而杨广本身也是一个英俊男子,才华不俗,又夺嫡成功,近来隋文帝体衰,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登基,成为九五之尊,心中的傲气难免越来愈多,打量的目光中自然带着挑剔。
“听周将军说,你在前锋线上,英勇杀敌,一个人就斩落近百突厥勇士,果然英雄年少,又擅长诗文,可谓文武皆通,不错!”
众人心中一凛,能得到杨广一句‘不错’,已经很难得了。
罗昭云知道在此将军,没有一个庸者,他这些功劳,在那些人眼中,并不算什多大功劳,年轻时候都经历过,甚至比他还辉煌,如鱼俱罗、宇文述、于仲文、屈突通等人,年轻之时也都赫赫有战名!
“殿下过赞了,卑职只是一介武士,幸亏得周将军提携,才有机会派上阵杀敌,立此微功,在疆场之上,相信杀敌立功,能超过卑职者,大有人在,实不敢居功自傲!”
杨广淡淡一笑道:“呵呵,你倒是谦逊!不过相对于战功,本王倒是更对你的诗文感兴趣,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突厥终不还,嗯,很有气势,还有那股苍凉悲壮,雄浑自信,这是本王听过最佳的一首边塞诗,从五言过度为七字,对工精妙,实为传诵之作!”
他说完之后,有一些赞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可惜,似乎在懊恼不是自己做出这等诗句,对比以往杨广作的那些古行体的诗文,不论是韵律和气势,自觉都要逊色多了。
连薛道衡、虞世基、张衡、长孙晟、牛弘、杨雄、柳顾言等精通文学之人,闻言也都神色一动,露出几分惊喜和钦佩,看向少年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罗昭云挺直身子,感受众人的注目眼神,暗自镇定,这么备受瞩目,还真有些不习惯,特别周围这群人,可都是隋朝的一些名人,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不过,他不敢露出傲慢之色,仍表情平静,甚至暗自惭愧,这可不是自己写的,而是盗用了唐朝诗人王昌龄的作品,此时因它受到推崇和赞誉,实在有些昧心。
这时杨素开口问:“一个少年,第一次从军入伍,上阵杀敌,难免会有一些全新体会,酝酿成诗句,也理所当然,你所作这首,的确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位罗小君郎,是否还有它作,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听一听。”
罗昭云愣了一下,拱手道:“这个,回国公,卑职不才,像这样的诗文,都是突发灵感,偶然间所想,并无其它佳作了。”
他不想多露风头,所以见好就收,因此不想在吟诗了,尤其是在杨广、宇文述这些人面前,罗昭云想保持低调一些。
可惜,杨广并不这么想,兴趣正浓,哪肯就此放过,被他扫兴,脸色笑容少了几分,冷淡道:“本王却不这么以为,你从军数月,不可能出口成文,一下子就写出这等诗句,肯定有酝酿的过程,甚至写了几首平庸之作后,才突发灵感,在旧作基础上,创出如此佳作。这样吧,你再吟出一首,是你觉得比它逊色一点诗作,如果让宴会上宾客满意,那么本王会另有重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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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吟诗一首()
罗昭云听到杨广的话,心中有些暗惊,警惕起来,他在大学研一的时候,就是唐宋断代史方向的学生,对关于杨广的研究著作、论文也看过一些,大致都指出,此人性格反复无常,有时极其感性,忧愁善感,有时候又极其冷血,嗜杀无情。
任何时候,不要试图去劝谏他,顶撞他,杨广是个主意极正的人,只相信自己,觉得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足以功过三皇五帝,盖过秦皇汉武的人物,所以,在他面前,只能顺着他态度风向来,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他寻思了一下,觉得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再吟一首出来。
“罗成,你可想好?”杨广态度有些冷淡,审视着他。
宴席上的宾客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不知这青年如何作答,看殿下的意思,这罗成不作诗是不成了,而且如果随便说出一首滥竽充数,怕是也过不了关。
周罗睺脸色微变,目光紧紧盯着罗昭云,担心他性子执拗,不懂变通,顶撞了太子,不说前途渺茫,只怕是日后还有灾祸。
他不敢明着打掩护,只能干着急,暗暗使眼色。
罗昭云神色略微一凝,回答道:“如此,只能在殿下面前献丑了,请殿下及诸公莫笑卑职了。”
杨广听到他这样说,收敛的笑容再次松了一些,淡淡笑道:“你只管吟出来便好,诗作如何,我等自有体会。”
杨素、宇文述、张衡等人,也都微微点头,觉得这小子还是很懂察言观色的。
周罗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罗成’识时务,并不是完全的愣头青,倒是安心不少。
虽然即便罗昭云受罚,跟他关系不大,但毕竟人是他提拔、推荐的,已经或多或少打上了他的印记,周罗睺私下对他又很是欣赏,自然不希望他有何不测。
罗昭云此时思忖着,回想着边塞诗,想着一首应景的出来。
他在读书时期,也算一个文艺青年,语文很高,初中、高中时期背过不少诗词,这也是为何选了机械专业后,并不喜欢,毅然辞掉工作,去读研的一个原因。
因为热爱文史,把大学的专业放弃了,不想以机械工艺员的身份谋生,干自己不喜欢的事。
罗昭云在上学期间自己也写过不少古诗和现代诗,但水准嘛,却并不高,多少年过去已经忘得差不多,故此,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思考着那些流传甚广的唐诗句。
宴会上三四十人,全都在关注着罗昭云,不知他能吟出什么来?
太子身旁的萧美娘也是美目闪烁,皓质呈露,气质雍容恬静,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的身影。
忽然间,他想到了唐初四杰杨炯的那首《从军行》,神色一动,朗声吟了出来: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罗昭云很有声色地朗读出来,用的是当时的官方切韵之音,那种浑厚有力的声腔,意气奋发的气质,加上他少年挺拔的形象,活灵活现,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好!”场内不少武将都大声喝彩,他们都是允文允武的人物,不过不愿任文职,更喜欢纵横沙场,故此,引起了共鸣。
哪怕是文士,谁没有挂剑上阵,建立功业的愿望?毕竟,古往今来,许多边塞诗,都是文人所写,心中有一股保家卫国,纵横疆场的美好愿望!
但是,那些一心向沙场,血气方刚的文士,往往一辈子,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文人就是这样,赞美、向往之事,未必实现过!
杨素、长孙晟、宇文述、周罗睺、鱼俱罗等人,都是文物皆通的俊杰人物,一听之下,顿时对罗昭云刮目相看了。
连牛弘、薛道衡、柳顾言、张衡等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文官、大学士,也都动容了,由刚才的轻视、质疑、未当回事,到精神一振,全神贯注,啧啧称赞。
杨广听闻之后,脸色一喜,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首佳作,古风甚浓,典故颇多,气势雄厚,想不到,你如此年轻,却能做出如此诗文,倒让本文意外了。”
罗昭云迎上杨广的目光,虽然看到他的神色是惊喜,但不知为何,浑身都有一种淡淡的冷意,看着太子杨广的眼神,心中涌起一些忌惮,赶紧抱拳道:“卑职憋了几个月,一路参军入伍,所见所闻,最后全部融于此诗内,多有瑕疵和不成熟之处,让太子殿下,及诸位国公、将军们见笑了。”
“呵呵,此诗已经非常不错了,当然,瑕疵嘛,谁能避免,杨公,你觉得此作如何?”
杨素贵为国公,而杨广称呼他杨公,表示几分尊敬。
“某也觉得此诗军伍之风甚浓,开篇大气,辞藻不失华丽,透着一种少年英雄气概,十分难得,比某所作,的确高明不少!”这杨素也算文物全才的人物,没少写诗文,但当着众人面,直接承认少年写的比他高明,这份心胸和气度,也令人折服了。
杨广点头道:“杨公莫过谦了,罗成诗固然是妙,但国公的诗文,也有独到之处,日后尔等可以在一起相互研讨一番,煮酒论诗,不失一件快事,到时候,莫要忘记叫上本王啊!”
杨素哑然失笑道:“那是自然,若殿下由此雅兴,日后某在府内,可举行诗文会,宴请京城一些上的台面,擅作诗文的王公贵族,聚兴一番。”
杨广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当然,在没有登基之前,他还是要谨慎的,不能给外人一种沉迷宴乐的形象;等登基之后,他又有诸多大事要推行,只怕也没工夫参与了,心中多少有些矛盾。
“罗成,你允文允武,少年成才,出身定是不俗,不妨当着大伙的面,自报一下家门,也让大家知晓你的世家。”杨广忽然开口道。
罗昭云心中盘计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不能隐瞒了,抱拳道:“卑职罗成,字昭云,祖籍襄阳,世代居京兆云阳县,祖父罗荣,现为京城监门将军,家父罗艺,幽州镇关府兵的骠骑将军!”
杨广早已听周罗睺提过了,只是再次确认一下,同时让宾客都知晓,这罗成也是贵族后裔,并非寒门竖子,有提拔的潜力,可堪重用。
第六十九章 打压()
罗昭云自报了家门和身世,在场的人多是出身贵族,杨阀、独孤阀、长孙阀、裴阀等关陇贵族门阀的朝中大员都有代表人物在场,听到他的身世,并非寒门泥腿子,脸上赞誉之色更浓了。
似乎如果这‘罗成’不是豪门贵族子弟,而是寒门出身,会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除了不愿意与寒门士子为伍的高傲心理,捍卫贵族地位和利益。
再就是觉得如果寒门出身,能做出如此名作诗文,压过他们,就会心里抵触,觉得被打脸了。
现下听了罗昭云的介绍后,都略微心宽,纷纷出口夸张,也觉得这位少年郎文武双全,日后必将有一番作为,成为大隋的中流砥柱!
江山一代新人换旧人,场内不少名将能臣,都过了五旬年纪,甚至接近花甲,固然地位高贵,在朝中庙堂上,影响力巨大,但已经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未来的路,只会逐渐下滑了,哪怕杨广登基之后,会继续提升一些爵位,但是因为其中一些人年纪过大,会逐渐淡出庙堂了。
“不错,英雄出少年啊!”
“如此年纪,就能上阵杀敌,从一名先锋小卒,提升到校尉之职,勇猛过人,又精通诗文,写下如此脍炙人口的作品,未来的大隋俊杰之中,必有罗小君郎的一席之位!”
“将门虎子啊——”
不少人点头称赞,忽然传出一声淡淡的冷笑声:“听闻罗艺身怀一套枪技,十分厉害,不知竖子能学到了几成,是否获得了真传?”
罗昭云转身瞧去,看到了说话之人正是右司御率独孤翎,话语中带着几分质疑和挑衅意味。
他微微蹙了眉头,似乎察觉出,对方在有意针对他。
杨广、杨素、宇文述等人淡淡一笑,心知肚明,因为罗荣、罗艺父子都是刚愎自用的性格脾气,不懂圆滑,不知忍辱,宁折不弯的秉性,曾得罪过独孤家,所以罗家在关陇家族才被打压,罗艺、罗寿兄弟,一个驻守边疆兵府,一个下放到地方利州做司马,远离了关中的权力枢纽。
罗荣也因为年纪偏高,时常受到排挤,这两年动气之下,自个儿多闲置在家,虽然挂职监门将军,实则处于半退休状态。
不过,一来罗家与独孤家的仇恨不大,二来罗家在夺嫡中属于中立派,在朝廷中,也有一撮利益团体,相互扶持,所以到不至于到被迫害的程度。
此时,宴会上的右司御率独孤翎、右武卫将军独孤楷,都有些冷淡,似乎对罗家的后人,并不待见。
罗昭云并不清楚这些陈年旧事的恩怨,所以在不明白情况下,选择隐忍地说道:“卑职学艺尚浅,只学到了家父枪术的皮毛,不敢骄傲自满!”
独孤翎冷笑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在下相信,很多人都想见识一下近来颇有名声的罗家枪术,究竟有何妙处?”
“呵呵,不错,从幽州一带返回的府兵将领都提到,罗艺枪术如何了得,只可惜无缘得见,今晚正好可以观赏一番。”
独孤阀的势力太大了,这里有些人平日里得独孤阀提拔、推荐的人不少,或是跟独孤家族的人走得很近,听到了独孤翎的话意之后,自然推波助澜。
“若有比武助兴,一定能让酒宴更增几分精彩了。”有人嫉妒罗昭云的诗文才能,也在故意附和着。
“太子殿下,我右司御率中,有几名折冲郎将,本领不俗,只可惜常年无战,一直无缘展露出本领,恳请殿下准许,让我右司御率随便拉出一名折冲郎将来,跟罗常侍宴上斗上几十回合,为殿下和诸公助兴如何?”独孤翎站起了身,抱拳说出来,虽然说得客客气气,只是随便找一名折冲郎将,但是既然提出,如何会挑选弱的来战?
这独孤翎一说完,场内不少人露出各种神色,古怪地看着罗昭云,似乎觉得他要有苦头吃了。
大部分人,都猜出独孤翎,想通过这种当面比斗,来打压罗昭云,如果让他输了,丢了颜面,前面的光彩,自然也要暗淡下来。
杨广微微一笑,虽然心中知道独孤翎的意思,想要当面打击一下罗成,但他心中稍微做了一下比较,还是点头同意了。
因为独孤阀,在关陇贵族中,属于大隋八大门阀中,势力强盛的一大门阀贵族。
当年独孤信在世的时候,可是当年北周中权势威望仅次于宇文泰的八柱国之一,是武川集团的领军人物,而且独孤信的长女做了北周明帝宇文毓皇后,七女独孤伽罗,是隋文帝杨坚的皇后,地位尊崇,独孤阀也因为独孤信一脉的余荫,愈发强盛。
特别是独孤伽罗当皇后的时候,跟隋文帝一起并称二圣,地位很高,自然对独孤阀的发展更有帮助。
杨广这次夺权成功,其中就有独孤阀的辅助,对他非常重要,故此,他虽然明知独孤翎的请求,对罗昭云不利,但还是答应下来,因为谁重谁轻,他心中太有数了。
何况罗昭云的风头太劲了,今日露才,两首诗文,都超过他以往的作品,让这自持骄傲,认为才华无双的杨广心中有了一点疙瘩,也希望能剥夺一下罗成的光彩。
“既然如此,那独孤御率,你就派人去请一位郎将来,与罗成一战,助兴为乐!”
“遵命!”独孤翎精神一振,抱拳领命,走出去吩咐了侍卫前往东宫门外,去唤随他护行而来的郎将赵毅兴。
罗昭云皱起眉头,心中一冷,已经感觉到这独孤翎对他不怀好意,同时也对杨广这种随意放任的举止,感到一丝寒心,当然,这就是杨广,或者说,这就是古代社会上位者的一种心理,不会多在意下属的死活,有用、有价值的留下,没有用、技不如人者,他弃之如草芥。
此时的他没有丝毫拒绝的权力,与其退缩,不如待时全力一战。
杨广举杯,众人再次饮完了一杯,周罗睺有心要为罗昭云说项劝战,但是看到杨广、独孤楷、独孤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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