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你说,本将已经看见了,闪开!”秦英脸色冷漠,手持长刀,策骑向前十余步,用刀锋遥指前方,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我秦英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哼,好大的口气!”罗士信也策骑冲出,提着铁矛,跟长枪差不多,红缨飘展,寒芒闪烁,杀气腾腾,整个人充满英锐之气,大喊道:“罗士信在此,特来擒杀你这乱军贼将!”
“我们顺应天命,拯救百姓于水火,推翻保证,乃是义举,你们助纣为虐,才是该死之辈!”秦英在一年中,没少被孟让洗脑,张口就反驳出来,不忘记义军口号。
“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口口声声喊着救百姓,却四处烧杀,滋扰地方,掠夺乡绅,实乃盗贼,还要抗衡朝廷大军,简直找死!”罗士信痛斥冷喝。
“少说废话,过来受死!”秦英看对方是一个少年,并不重视,策骑挥舞长刀,冲锋过去,要速战速决。
罗士信年纪虽小,但是勇武过人,挺起长矛,双手挥动起来,如毒龙出洞,锋芒闪烁。
“当!”
长矛与大刀重重地交击在一起,发出金戈碰撞的声音,甚至有火星四溅,声音刺耳,回荡在三军阵前。
“杀——”秦英展开刀法,大开大合,挥刀如行云流水,劈、切、斩、扫,攻势极其猛烈。
罗士信感受到此人精通武艺,也展开自己的本领,铁矛不断刺出,格挡长刀,点刺对手的要害,既迅猛又刁钻,臂力比秦英还有大几分。
“当当当当——”十几回合过后,二人策马追逐,冲来杀去,战马盘旋,刀来矛往,打得极其激烈。
前后打了三十多回合,秦英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少年,竟然跟他打到这种程度,而且自己的虎口开裂,心中惊叹少年的臂力过人。
“唰!”秦英双手握刀,来个刀劈华山,雷霆万钧,使出了全身之力。
罗士信冷笑,一枪挑出,并没有格挡,跟秦英比力道,而是以精巧的矛术,挑中了刀身,使得秦英的全力一刀,忽然劈得歪了,整个人的重心,也都侧歪了过去。
当秦英暗叫不好的时候,罗士信一枪横扫,秦英弯身避开,再次挺直身子时候,罗士信已经调整好矛式,猛地刺了出来。
“噗嗤!”矛锋一闪,扎入了秦英的胸膛,洞穿而过。
“啊——”秦英一声惨呼,全身瞬间如遭雷击般麻痹,但是,毕竟是习武之人,有一股血勇之气,仍然挥刀要劈向罗士信的头颅,来个同归于尽。
但是罗士信早有提防,直接用力一挑,将秦英的身体给挑飞甩出,拔出了矛锋。
鲜血喷溅,秦英的身躯摔落在地后,一阵抽搐,然后就不动弹了,气绝身亡。
“好,罗小将军已经斩杀贼将,儿郎们,跟我冲杀过去,歼灭敌军方阵!”程知节一声大喝,挥动马槊,带着兵马如潮水般席卷而出,对面的义军看到将领被刺死,顿时军心就乱了,果然像张须陀预测那般,掉头就跑,毫无斗志,兵败如山倒。
第四百四十一章 塞上曲()
罗士信、程知节带兵掩杀在后,八千兵甲,追击两万义军,厮杀声惨烈。
本来兵败一方,没有了斗志,就容易混乱不堪,加上这些所谓的义军,本就是乌合之众,没有严明的军纪,平时缺少训练,加上没有完整的官方体系,就是临时凑在一起,缺少一个凝聚力,没有斗争纲领。
两大都尉带兵冲杀,血流成河,沿途死尸横地,惨不忍睹。
一些叛军丢盔卸甲,扔掉兵器,蹲在地上,免遭屠戮的下场,稍有不慎,就容易被隋军士卒砍杀。
好在张须陀带兵严明,明察秋毫,军纪如山,所以这些士卒见到有人投降,并没有趁机屠杀,全部给凑在一起,看押起来。
八千甲士追到了义军的大营百步前,这才止住了去势,因为营地内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放箭了,箭羽纷纷落在了脚下空地,百步之内的范围。
“停止追击,布阵后退三十步,准备叫阵!”罗士信没有打够,开始在孟让大营前喊话。
程知节看似粗犷,却胆大心细,勒马上前道:“孟让与王薄的军营相隔两里,与泰山成品字犄角之势,当心王薄派兵从侧面杀来,包抄咱们的后路,还是暂且退去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罗士信虽然勇武过人,但年纪不大,对程知节很是敬重,点头同意,于是领军返回。
隋军辕门前,张须陀带着樊虎、唐孝仁等俾将走出来,看到收押回来了数千乱军贼子,还有被斩得敌将首级,微微点头,感叹道:“英雄出少年啊,从这罗士信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当年打突厥时,小将罗成的身影,神形兼备,又一位少年将军要崛起了。”
樊虎、唐孝仁等人都有些惊讶,想不到大帅竟然给罗士信得如此高的评价,罗成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那是大隋无敌少帅,罗士信真的能及得上他的几分之一吗?
顷刻,程知节、罗士信归来,下马向张须陀复命,递交调兵令牌。
张须陀当场宣布,擢升程、罗两大都尉为俾将,官职升了一档,让他们再接再厉,为国立功。
“谢将军提拔!”程、罗二人抱拳感激,他们刚一参加就被破格提拔成校尉,打了几个小仗后,提升到都尉,如今又擢升为俾将,前后不足半年,这等信任和知遇之恩,让二人都非常感动。
张须陀道:“本将军已经想好破敌之策,过几日,就可以实施,将王薄、孟让联军,一网打尽。”
………
罗昭云和青霜在仆骨住下来,虽然暂时没有见到可敦,但是他俩从塔格那里,得到了自由出行的腰牌,可以在仆骨王部内走动,练功外的空闲,二人就四处溜达,感受仆骨族部落游民的生活。
这是草原部落的生活常态,到处都是帐篷,街道勉强还算规规矩矩,走在街上的牧民,都是穿着胡服,颜色各异,有的带着皮帽,有的披散着头发,眼眶凹深,额骨和颧骨都很高,跟中原人差别很大。
一些少女的皮肤也很粗糙,整日风吹日晒,缺少了中原女孩子的娇嫩和白皙,但是都很有力气,扛着东西,不亚于中原男子的力气了。
有的地方还有胡琴、羌笛传出,一些人围绕着载歌载舞,不外出游牧的时候,这些牧民倒是挺会自娱自乐。
二人转了一圈部落内的交易坊市,那里除了拍卖牛羊、马匹、武器、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外,竟然还明码实价拍卖活人,有男女、小孩的奴隶,也有一些俏丽的少女,罗昭云甚至看到有中原人、西域人,这是一些铁勒人在草原上掠夺回来的过往商客。
“没人性!”青霜冷哼一声,拍卖奴隶,太过简单粗暴了,一点都不尊重那些人,她很难接受。
“在中原也有卖身的契约,那些贵族、官宦人家不是都有许多丫鬟侍女、家丁奴才吗,也都没有自由。”罗昭云摇头,只要在古代,这种事就不可避免,只不过,中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比草原礼仪教化多,没这么粗暴,当牲口一般。
“走吧。”青霜看到那些女子,她解救不了,心中有些堵得慌,离开了坊市。
二人来到了一条热闹的区域,这里有一些摔跤、马鞠的表演,还有杂技团,场地边围拢不少仆骨人,以及特勒其余十几部的宾客、到访者。
薛延陀、回纥等部落使节、贵族到了,但是兵马要驻扎在土城外,只有贵族、使节可以带秦兵入城内活动,这样减少不安因素。
一些仆骨少女穿得艳丽,花枝招展,婷婷玉立,眼神水灵,窈窕纤细,臀部挺翘,迈着修长轻盈大大腿,结伴走来,观看着马鞠表演,她们身上挂着一些草原的银铃、银锁,像是纯银打造,闪着光泽。
有几个不安分的人,围着一位年轻男子走过来,那男子穿得材质不错,像是中原潞州的绸子,脸上带着傲气,像是某贵族游手好闲、斗狗放鹰的阔少爷,他阔眉大耳,有点三棱眼儿,眼神不断在几个美丽少女的臀上扫来扫去,突然朝着一个穿着百褶裙仆骨少女的臀摸了一把。
“啊——”那少女顿时尖叫,惊动了周围的人,引来几位仆骨年轻人的愤怒,跟那几名外来宾客撕扯在一起。
“这是我们薛延陀部右谷蠡王的三王子咄鲁,你们胆敢动手打人,招惹得起吗?”有仆人大喝。
“管你是什么几王子,这是仆骨,敢欺辱我们的仆骨女人,就是不行。”
这一边的几名侍卫,跟仆骨一些年轻人厮打在一起,那个薛延陀的三王子咄鲁也被人给揍了,狼狈逃窜。
咄鲁大怒叫嚣:“你们这群仆骨人,给我等着,都会沦为我薛延陀部的附庸、奴隶,我不会放过你们!”
“滚吧,仆骨不欢迎你这杂碎!”一群仆骨人怒斥着。
罗昭云和青霜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原来铁勒各部落之间,也存在很大的争端和排斥,管中窥豹,时见一斑。
“对付这些草原部落,孤军深入地远征,不是上策,最后的办法,就是离间和分化,让他们相互厮杀,两败俱伤。”罗昭云心中一动,暗自揣摩着。
第四百四十二章 声东击西()
夜色低沉,天空淅淅沥沥下着雨,还有雷电之声,营地的篝火都显得黯淡,不少被浇灭了。
今晚张须陀全副武装,调动兵马,准备要对叛军大营动手了。
程知节、樊虎、唐孝仁、罗士信等一干俾将全都身披铠甲,手持长兵站在帅帐之前,刚才已经在帐内接了军令,此时等待张将军出来壮行。
一些都尉、校尉也在外面,听候调度,篝火已经被雨水浇灭,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兴奋之色,因为今夜,就要偷袭叛军的营地,进行歼灭战了。
对峙数日,终于迎来了最终的生死战。
张须陀接近五十岁的年纪,老当益壮,看上去像是四十许间,脸型线条棱角分明,沉稳刚毅,颇有大将之才,只不过,隋朝的名将太多,从文帝时候到杨广登基,这二十多年间,张须陀一直在熬,可惜上面的大将军全都压在他的上面。
杨素、高颎、贺若弼、宇文忻、韩擒虎、虞庆则、史万岁、李景等等,名头都要比他大很多,所以能给他独自领军,独当一面的机会太少了。
大隋统一南陈时候,他资历尚浅,家族也非门阀,不受重用,随后大隋进入太平时期,很少有战事,一旦出现边疆的战事,他往往也是一员俾将而已,导致他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并没有更好的成名机会。
现在老一辈的元帅、宰相们,基本都挂了,老死的老死,被斩的被斩,大隋当下乱了起来,反而给他一次坐镇齐鲁,统领三军,独挡一方的机会。
张须陀老练志坚,镇定自如,根据这几天叛军的作息规律和防御漏洞,已经制定了围歼破敌的计划。
“今夜事关重大,刚才已经发号施令,眼下就是诸位将军,为国效力,平定叛乱的大好时机,去吧,各就其位,按信号行动。”
“属下明白!”这些俾将、都尉们全都拱手应诺。
很快,营地的侧门、后门开始出动兵马,各自奔向不同的方位设伏。
最先出手的是几百名斥候,悄然出动,在雨夜中如同鬼魅一般,干掉了王薄、孟让两军设立的游哨和岗哨,让两军外围的警哨全部哑掉了。
罗士信手持长矛,带领了一千骑兵,全副重甲,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孟让主营外百步。
由于雨夜的关系,风声、雨声掺杂,夜空如泼了一层墨汁,光线度很低。
这一千铁骑的马蹄都裹了布,才能悄然靠近,如同天降奇兵一般。
“所有人听令,准备袭营!”罗士信身先士卒,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胆气非比寻常,悍勇无比,脸上带着沉着和冷静。
轰隆隆!
瞬间,马蹄声响起,拔营冲寨,马踏木栏,冲杀进了孟让军的大营。
“杀啊——”
喊杀声响彻起来,打破夜的宁静,对孟让军士卒而言,如同午夜惊魂。
原本前两日,秦英带兵出战,被斩在军阵之前,而且还被隋军掩杀,影响了孟让一军的士气,对正规隋军的勇猛战斗力,感到了怯意。
这时候军营忽然出现了隋军偷袭,使得孟让大营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樊虎带着三千甲士,从营地的另一端冲杀进来,然后迅速分成三股,四处捣乱,有的带着油脂去烧粮草,有的抢占马棚,放掉战马,冲击营地,到处喊杀,使得孟让数万大军的营地炸成一锅粥。
这股厮杀声,顿时传开,两里外王薄大营将士也都听闻,不少士卒冲出帐篷,向那个方位张望。
两个骑士奔腾而来,冲到了辕门处,大呼道:“我俩是孟让军中的传信官,赶快打开辕门,有紧急军情求见王将军!”
“等下!”辕门的士卒检验了一下二人的腰牌,然后放行。
王薄也听到了同盟大营的厮杀喊叫声,刚穿上盔甲,发出了传将鼓令,营内俾将纷纷赶来。
“启禀王将军,有孟将军营内的传信人员过来,说有紧急军情。”
“带过来!”王薄喝了一声。
两个穿信人员狼狈地跑过来,噗通下跪,然后焦急道:“启禀王将军,隋军猛袭我军大营,孟将军带兵抵抗,奈何隋军准备充分,已经围住大营在猛攻,孟将军担心守不下去,派我等过来求援……”
“隋军出动多少人马?”王薄也急着询问。
“少说也有两万!”
王薄思量一下,决定要过去施救,否则,孟让大军一旦被隋军攻陷围歼,那么他的处境也就更危险了。
“崔良恭、朱猛、赵铎,你们几人,跟随本将军亲自过去包抄隋军的后路,将隋军主力堵在同盟军的大营外,里应外合,必破朝廷军马!”王薄做出了判断,点了三万兵马,留下两万多人守营。
王薄率领这支兵马冲出大营,要去援救孟让,趁机灭掉隋军的主力。
孰知刚走到一半,忽然间锣声响起,从两侧的草丛、壕沟荆棘内射出了上千支冷箭,使得王薄援军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随后,四面八方合围,两万多隋军主力出现,正在这里等候王薄入瓮。
张须陀用了声东击西,围城打援的策略,把王薄勾出来,这才是他今晚要重点打击的对象。
只有击败王薄的主力才能控制大局,否则那两边的营地,虽处于混乱中,但从夜晚打到天明,也是一种乱战,简单的袭营,不出动大军,很难取得彻底歼灭的效果。张须陀很清楚,即便能灭掉孟让的大营,也会使自己的兵马陷入鏖战,甚至有被王薄带军包抄的危险,或是次日面对王薄军队的攻击,使己方陷入被动。
唯有弄乱孟让大营,然后引得王薄带兵来援,集中兵力,把这支叛军主力打残、击溃,便胜券在握了。
此际,以两万精锐隋军,围攻三万慌乱叛军,先发制人,顿时大战上风。
张须陀亲自带兵杀敌,他的武艺高超,此刻得以体现,马槊在手,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擒杀王薄——”隋军将士大吼着,不断缩小包围圈,激烈血战。
而这个时候,程知节带着三千人马,已经冲侧营杀入王薄的大营,来牵制住的兵马,去援救他们的主将,可以说,张须陀考虑周详,料敌先机,将两座军营弄乱,拖住其它兵力,可以安心地收拾王薄这三万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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