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认错人
……
“苏书、苏书、苏书”
幽邃的月光下，一个恍若幽灵般的白裙少女坐在一座高楼的天台栏杆上，手上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不时摇晃一对雪藕般的双腿，并不断发出充满期盼的轻唤声。
如果苏书本人在场的话，一定会感到毛骨悚然，因为白裙少女手上捏着的赫然就是他当初撕碎的那张旧照片。
陈旧的照片里，那个容貌像极苏书的银发男人的锐利眼神，仿佛能够贯穿照片直刺现实，如此不详的旧物，白裙少女却奉如至宝，好像生怕动一下手指都会损伤到这张脆弱的旧照片。
为什么被撕碎的东西又重新恢复如初了？
这自然跟试炼息息相关，作为早已被选中的迷雾者，夏心视如至宝的心爱之物自然不会被苏书轻易毁坏，一切都被试炼悄然复原了。
而她口中所念的那个人的名字，却跟这个世界的苏书基本毫无瓜葛。
是他，却又不是他。
“真的是你。”
夏心骤然抬眼，眼前的迷雾之中包裹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这道雾影正是她召唤的从者ssassin。
她直勾勾地盯着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的雾影，嘴角愈发上扬，抑制着喜悦的情绪轻笑道：“终于，时隔十多年，你又重新回到我身边来了。”
雾影似是闭上了眼睛，非常无奈地叹息道：“aster，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认错人了。如果你再这样犯病下去，说不定真会患上神经病的。作为从者，我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仅此而已。”
夏心一下子从栏杆上跳下来，水眸逼视过去道：“别骗我了，我闻得出你身上那股跟蛆虫一样，却比蛆虫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的味道，很熟悉！而且这个世界有哪一个从者会像你这样对圣杯无欲无求？你可是从者，从者不是应该跟疯狗一样抢夺万能愿望嘛？何况……”
说到这里，夏心故意扬了扬手上的旧照片，继续步步紧逼，“我用来召唤你的圣遗物是这张照片！除非你肯露出真面目，不然我不会死心，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就是那种不到手就永不罢休的疯女人。千万别逼我对你使用令咒！”
雾影深吸了口气，笼罩在周身的白雾顿时烟消云散，然而显露出的却是一张令她震惊而又无比失望的脸。
ssassin长得相当普通，跟想象中那个异常俊俏的银发男人实在是天差地别，毫无共通之处，除了直觉上让她感觉对方的气息很熟悉之外，她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指控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所期盼的那个人。
“aster，你该满意了吧？”ssassin目光一深，全身再次笼罩在白雾中，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的圣杯战争和你的试炼都已经开始了，作为你的ervant，我十分有必要建议你立刻与我方团队会合，共抗敌方团队的aster和ervant。”
夏心一转眼便恢复了冷色，或许是因为认错人而恼火，又或许是得不到想要的那个人而置气，她理也不理ssassin，扭头便自顾自地往楼梯口走去，俨然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aster？”ssassin身影一晃，当即追上去将她拦住，诧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单独行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要做什么？需要你一个仆人来做决策？”夏心冷蔑地看着隐藏在雾中的ssassin，心里只觉得一阵反胃作呕，自己竟然稀里糊涂把一个恶心的男人错当成了那个人，真是昏了头，这个世界的苏书都已经跟哥哥混在一起了，自己又是在妄想着什么？
ssassin沉默不语，但仍拦着不放。
夏心一扬右手令咒瞩目，寒声道：“让开，我不说第二遍。”
ssassin知趣地转为了灵体化，如果再争执下去的话，这个中了魔怔似的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对他施展令咒。
什么敌我团队，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如今真相大白，ssassin根本不是她想要召唤出来的那个人，她自然也再无顾忌，立即将手机开机，直接拨打了苏书的手机号码。
与陌生的所谓的团队比起来，当然要选择跟自己熟知的对象进行合作，哪怕是表面上的敌人，她也相信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就凭蛆虫长得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甚至根本就是那个人！
半晌，通话无人接听，就在她以为会被自动挂断时，通话突然被接通了。
里面传来的不是苏书的声音，而是略带一丝慵懒的悦耳嗓音，这个声音她从小听到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只会是哥哥夏澜的声音。
徒然，心狠凉了一下。
但她却不理解，究竟是因为夏澜和苏书在一起，还是因为苏书和夏澜在一起而感到不快？
一个是折磨多年的哥哥，一个是酷似那个人的蛆虫，这两个本不该结合的人却硬生生凑在了一起。
不奇怪，苏书和夏澜是同一个阵营的迷雾者，他们在一起是很正常的。
夏心试着说服自己，但无端的愤怒不断从心头翻涌而出，内心中总有种莫名的酸涩感，好像是某种重要的东西被人给生生抢走了。
最终，她一言不发地主动挂断了通话，并立刻将手机关机。
与此同时，察觉到她情绪上的跌落起伏，ssassin悄然转为实体化。
“听说，圣杯能实现万能愿望？”夏心似是在问，实则是在迫使自己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ssassin平静道：“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aster你能冷静听我说话，我可以尽全力让你活着离开试炼，并且拿到你或许想要得到的圣杯。”
夏心有些不理解ssassin这么处心积虑为自己谋利究竟有什么好处？但转念一想，英灵之所以能成为英灵，无外乎骄傲二字，既然成为了她的从者，那就当然会全力以赴尽情展现英灵该有的强大才能，誓死去捍卫主人，这很奇怪吗？
她在家里当主人当惯了，自然而然会将这种观念施加在从者身上，不过本质上来讲，这也并无过错。
“我暂时可以相信你一次，不过……”夏心缓缓点头，不忘冷厉警告道：“如果连你也敢骗我，那我会用三道令咒让你当场自杀。”
不是威胁，而是理所当然。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把ssassin当人看，只是看成了一条欲献忠心的狗。
但ssassin却丝毫不在意，别说是狗，就算是活着做条蛆虫，也比灰飞烟灭的消亡好上无数倍，这不是自卑，而是看透了生命的本质。
第292章 改变过去
……
与此同时，地下据点，其中一间房内。
由于苏书闹肚子去上厕所了，忘拿枕边的手机，刚好来了电话就被夏澜接到了。
看号码无疑是妹妹拨来的，只是妹妹一声不吭挂断了通话又将手机关机，弄得夏澜好一阵担心，不过刚刚短暂的通话中听出了妹妹平稳的呼吸声，仔细琢磨也不像是有事的状况。
然而夏澜却殊不知，正是自己替苏书接了这个电话，才让夏心打消了和他们合作的念头。
“刚刚我电话响了？是谁打的？”
没过多久，苏书从卫生间里揉着肚子走出来，显然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夏澜蹙眉道：“是小妹。打了又不说话，还把手机关掉了。”
“呃……”苏书听后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夏心打给自己的电话，却被夏澜给接了，联系起夏心对自己的奇怪态度，他不免有些心虚起来。
“你在心虚？”夏澜一眼就看出了苏书眼神中的躲避，隐约感觉苏书背着自己隐瞒了某些事情。
“也谈不上吧，对了夏澜……”苏书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疑惑，“你见过一张照片么？夏心身上的一张十几年前的老照片。”
“照片？是夏心跟谁的照片吗？”夏澜目光一紧，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反常。
苏书回想起旧照片上的银发男人，心中大寒，顿时沉下脸来，“夏澜，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不是开玩笑，而是极度认真的一个提问。
他帅吗？
夏澜乍一听愣住了，随即疑惑地打量苏书那张秀气却始终冷峻的年轻面孔，不由得分析道：“嗯……如果你的头发再短一点，能阳光精神一点的话，应该会很帅吧？但我总觉得你的身体还没发育好，跟个小孩子似的。”
“没错，我也觉得我有成为帅比的潜质，但是有一点你大错特错了。”苏书想到阿心那张成熟后愈发俊俏的脸，自信心莫名暴涨，“头发长一点才适合我的脸型，没有人能比我更权威。我保证！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大帅比！”
“你这话……”见他信心满满语气绝对，夏澜微微眯眼，心中更加诧异，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心？只是在打趣？还是说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不等夏澜多加思考，苏书逼近过去，再次发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夏家是怎么发家的？别告诉我是白手起家吧。”
夏澜想也没想地回答道：“我爸早年买彩票中了大奖才一夜暴富，当然跟白手起家没关系。”
苏书立刻反驳道：“可据我所知，你爸早年就是个农村种地的农民，在你爸那个时代一个最底层的农民，会突然去城里买彩票还真的中大奖一夜暴富？而且这笔巨款他搁得住吗？知道该怎么花吗？不是我贬低你爸，而是一个没学问只知道耕地的暴发户，究竟是怎么在东海那样的国际大都市站稳脚跟，还发展到现在几千万身家？别告诉我，你爸是天纵英才。”
当初夏心语出惊人，竟荒谬地扬言夏家一切财富都是他苏书赐予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兄妹俩的老爸发家的时候，他才几岁？一个孩子能帮助大人发展到几千万身家吗？
他苏书要是这么牛逼，还会弄得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啃老七八年？
那么问题最关键的地方来了，夏心手上那张旧照片上居然是他长大以后的样子，还染了一头飘逸的银发，更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张照片据说是十几年前的，并且跟阿心息息相关，甚至阿心本人直接参与了第二次试炼，却没有一个人认出阿心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只是阿心长得比他更帅一点而已，结果阿心音信全无生死不知。
所以，苏书觉得有必要从夏澜身上着手，把有关阿心的事情全部凿出来，不然疑惑越积越深，他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毕竟谁都无法接受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自己。
听到苏书的话，夏澜沉默了，老实说，作为夏家的一分子，夏澜最清楚父亲的秉性，不像一个能赚大钱的人，却拥有了一大笔财富，还开了一家大型动物园，这真能用肤浅的中大奖来掩盖这些疑点吗？
夏澜不明白，也从不过问这些事，当初想得只是能继承一部分家产过完这辈子就足以，也没什么大的野心和理想，毕竟生活物质已经很充沛了，直到残酷的试炼将生活撕裂了为止。
苏书蕴酿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抛出来，“说出来你可能不敢相信，你妹妹认识十几年前的我，不对……准确说，是阿心！他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另一个我吧！你知道吗？还有，你跟阿心在试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瞒了我些什么？”
面对苏书的连续质问声，夏澜心中震动不轻，最为吃惊的莫过于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认识阿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妹妹当初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不肯承认呢？
答案很显然了，妹妹认识的不是自称叫阿心的人，而是认识苏书那张脸。
苏书不禁用力地咬牙切齿道：“跟你妹妹在十几年前合影的那个人，就是阿心！标志性的银头发，浓浓的黑眼圈，颓废得不行，还长得比我帅，我绝对没眼花！那根本就是我的脸！”
“十几年前？”夏澜倒吸了一口凉气，依然勉强保持着冷静，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从阿心尸体上看到的幻境告诉苏书？
在那个可怕的幻境中，进行试炼的对象换成了阿心、妹妹、赵生财、张昊四人，跟自己则完全无关。
因为‘鬼’的问题，张昊一开始就被赵生财害死，而阿心则和妹妹日渐生情，直到第二次试炼来临，妹妹被‘鬼’附身，还恶意杀死了赵生财，最终在即将释放最大恶意的那一刻，妹妹被阿心亲自手刃，那一幕幕令人歇斯底里的悲剧由此戛然中止。
当初看到的幻境究竟是真还是假？
夏澜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苏书发问后，还列举出妹妹跟阿心的相识，夏澜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
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痛失妹妹的阿心无法接受这样的悲剧，采取了某种手段回到了过去，改变了事情原本的发展轨道，以至于让自己取代了妹妹被迫卷入试炼中，这很像苏书会做出来的自私举动，牺牲哥哥来保护妹妹。
但事实证明，试炼不会饶过任何人，无论阿心怎样改变历史，妹妹也无法避免命运的纠缠，终究还是被卷入了可怕的试炼当中，而阿心最后也遭到了命运的报应，莫名丧失心脏在试炼中离奇惨死。
很难想象，阿心是来自未来并且改变了过去的苏书。
更让夏澜感到心凉的是，在原本的世界线中，自己跟苏书毫无瓜葛，妹妹才是真正和苏书共同患难的那个人。
想到了这些推论，夏澜就更无法将这些说出口了，难道要跟苏书说，自己是外人，你和小妹是天生一对？而且还要告诉他，未来的你为了妹妹而自私地献祭了我？
不敢想象苏书听到这种话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但毫无疑问的是，双方间的关系会变僵，而且苏书必然也会对妹妹抱上微妙而特殊的感情，这是夏澜无法接受的。
人人都自私，夏澜更甚，所以选择了自认正确的一条路，那就是篡改真相，只要自己不说出实情，苏书就永远被蒙在鼓里，永远不会知道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苏书自然不知道短短数十秒内夏澜的内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只是很郁闷，另一个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夏澜隐瞒了幻境里曾发生过的事实，只是将阿心的暴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并且有意诱导苏书陷入误区，让他对自己的特殊感情始终放在自己身上就好。
果然，苏书对自己深信不疑，丝毫没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便作罢。
看着被绕得晕头转向的苏书，夏澜不动声色地翘了下好看的嘴角，浑然不知自己的内心也被逐渐弥漫的恶意所笼罩。
但即使知道又如何？没有人愿意在得到之后再失去，要怪就只能怪‘未来的苏书’更加自私，才酿成了今天这一切。
如果知道妹妹逃不脱命运的魔爪，想必已经死去的那个苏书一定会感到非常怨愤吧？
可能连夏澜自己也不知道，心里竟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表面上依旧乖巧顺从，还主动讨好他，而内心深处却不止一次诅咒另一个苏书自私无情。
真是这样而已吗？
苏书虽然相信夏澜，但他更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他并没有在夏澜的诱导下放弃解惑，而是不想让夏澜担心自己才故作无奈，却反而无意中戳中了夏澜的禁忌。
总有一天，他会把事情的真相解开，那么首先就要从夏心身上着手调查。
暗自定好计划后，苏书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夏澜相处，两人间免不了一番亲昵，反正主动送上来的便宜不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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