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传送阵前,夏青安最后一次回望这个冷清幽静的小镇,一排又一排的青瓦错落有致,因历史久远,显得有些斑驳,似乎从这个小镇建立开始,它就习惯了等待。
它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天之骄子,又将这些天之骄子一个又一个的送走,无所谓悲伤,无所谓欢喜。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这里,超然世外。
在她的旁边,徐闻之站在那里,看这架势,显示是要与她一同去一琴城的。夏青安不是没有劝诫过,一琴城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他真没必要前去冒险。
只是没用,他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我想去一琴城欣赏欣赏风景,不行?
而戴玉龙,夏青安用尽了各种理由将他赶回了九星宗如今所在的地方,他是舅舅独子,她怎么能让他出事!
好在,一琴城的危机他并不清楚,他只是很简单的以为她此番前去不过是想讨一个说法而已。
“该走了。”夏青安轻轻地说了一声,然后义无反顾地踏进了传送阵,徐闻之紧随其后,消失在了传送阵中。
而等两人离开后,一些下人上前来将灵石拆掉,将阵法损坏,这传送阵能直接将人传送至一琴城的城主府,若不将其破坏了,实在太过危险。
与此同时,小镇不远处的群山之上。一道人影正疯狂的赶路,还时不时地出现一个空间瞬移,当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小镇外,看着这个古老的小镇时,呼出几口气,走了进去。
直接来到一琴城驻扎地,百里濯用着自己最好的姿态悄悄地钻了进去,想给夏青安一个天大的惊喜,只是,空气中明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百里濯有些慌了。
直接抓了一人进行拷问,才知晓他竟然慢了一步。只是一步的差距。
百里濯阴沉着脸看着被损毁的传送阵,那带路的下人只觉得整个人都凉飕飕的,好似下一刻自己就将人头分离。
他诺诺地说着:“前辈,将阵法损坏,是一琴城历年的规矩。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要不您自己将它修一修?先前,就是那位公子将阵法修复了才传送出去的。”
闻言,百里濯的脸色更加黑了,他要是会修复阵法,还需要在这里和他磨叽?
眺望着一琴城所在的方向。那里离得太远,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到不了。百里濯深呼吸几口气。转过头来,阴森森地低吼:“找个人将它修好了!”
听着这样的命令,那下人实在有些为难:“前辈,这里有多偏僻你也是知道的,平时哪里能找出高深点的阵法师。而且为了本家的安全,小镇里所有的东家都不会允许此地有阵法师的存在。”
百里濯紧紧地拧起了眉头。没有阵法师?
强忍着动手将面前这人拍扁的欲望,百里濯死死地盯着被损毁的阵法,想着:师姐怎么会突然离开?
相处一百多年,他师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应承了什么事,绝对不会失约!而且,这一次,竟然连个口信都没有!
如此看来,若非一琴城出了什么重大事故,她那样心软的性子出于道义一定会前去帮忙,而这事故估计动辄没命,不想再让他冒险,所以什么话也不曾留下!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百里濯还真是真相了!
只是在某些方面,夏青安也在纠结烦恼,她的确不想百里濯前去冒险,为此付出生命,但她又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有他陪着,两人不能同生,同死也好。
她太过矛盾,就干脆什么话也不留的去了一琴城。
如此一来,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他的身上。
百里濯根据自己的猜测,心里深深地担忧起来,看着一琴城的方向,抿紧了唇,最后毅然决然地追了上去。
现去找阵法师,太过耗费时间,别说找不找得到的问题,哪怕是找到了,能不能修复这种较为深奥复杂的传送阵又是一个问题,时间紧急,他等不了了!
而如此赶路,只要他努力,他有信心在十天以内赶到!
这一刻,他在心里祈祷着,师姐,你一定要坚持下来!
而这时候,突然出现在城主府的夏青安两人惊动了府邸上上下下不少人,郁一朝怒气冲冲地赶过来,也不管对方在身份上还是自己的师父,直接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这里有多危险,即将要经历什么事,难道你不清楚吗?你是傻了,还是上赶着求死,非得这般做?”
郁一朝很激动,训斥起人来也没什么形象,从他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激烈地训斥一个人,显然,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而夏青安只是静静地低着头,任由他训斥,也不反驳,等他说完了,这才抬起头,微笑着,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着,万一有需要我的地方呢?”
就像是上一次,太乙印被毁,幸亏有她,拖延了不少时间,才让一琴城转危为安。
这一次,谁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地说这里不需要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郁一朝暖到了心底,有些人,有些时候,值不值得你为其全心付出,真的很容易看出来。
随即,郁一朝看见了旁边的徐闻之,有些疑惑,夏青安前来支援还说得过去,可徐闻之与他们无亲无故,在这时候跑来,怎么也说不通。
“你……?”
“哟,郁少城主终于注意到我了啊,我还以为我这个小人物是个隐形人,不搞搞大动作,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呢!”
原本郁一朝对于徐闻之的前来虽然疑惑,但终究是抱着良好的态度,不管在之前两人怎么看不顺眼,但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对方能来,他是心底感激的。
可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直接让他黑了脸,这人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随即,他扭过头,干脆忽视到底,反正只要不与他说话,就不会被刺激,有益于身心发展。
“你们刚来,应该还不怎么适应,趁着这两天上古巨兽正在途中,你们先去休息休息吧,养好精神。”
夏青安点点头,在下人的带领下刚准备离开,突然,她将郁一朝叫住,上前,本想将之前赠与她的那块玉佩还回去,只是在她真正走上前,看着他略带期待的眉眼的时候,她犹豫了。
她不会把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看得太重,但在感情一事上遭到拒绝,情绪上总会有或多或少的影响,特别是在这关键时刻,若是在对战时候分心,一条命不死也残。
想通这些,她抬起头,望着郁一朝,说道:“你送的礼盒我看了。”这话一说完,她便见对方顿时紧张了几分,“若你我都能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我再告知你我的选择,可好?”
紧张散去,心里在失落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一些庆幸,虽然没接受,但也没明确的拒绝,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你去办事吧,我不打扰了。”说罢,夏青安转身与徐闻之一同去了客房,临走之前,她似乎听见徐闻之小声地嗤笑了一声:“多情种!”
夏青安也懒得和他计较,若是平时,她拒绝得恐怕比谁都干脆,只是现在真的不行!
能活下来,那便活着吧!
站在客房门口,夏青安刚准备推门进去,隔壁的徐闻之突然扭过头来问道:“喂,夏青安,你真打算就这么英勇大义地去赴死?哪怕百里濯被你连累得丧了命,你也不心疼?啧啧啧,说不定人家现在活得好好的,正准备享受生活呢,结果你这里一咔嚓,结果他那里也跟着玩完!”
夏青安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我连累得丧了命!”
这下,轮到徐闻之诧异了:“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瞧着夏青安那茫然疑惑的表情,徐闻之莫名地想要发笑,甚至想要幸灾乐祸地说着:被骗了吧,被人不知不觉下了契约吧,被人差点弄死吧!
既然百里濯那小子自己作死,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
他有些夸张地瞪大了眼:“你竟然不知道?你不是和百里濯签订了生死契约吗,前段时间你无缘无故差点丢了命,也是因为他!看你当时醒来一脸淡定,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唉,可惜了,你要是早些知道,说不定就不会贸贸然地跑来送死了。”
夏青安的声音有些颤抖:“生死契约?”
没多久,她的情绪便平静了下来,半低着头,徐闻之也看不清她到底是怎样的神色,只听得她极为平静地说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就这样?徐闻之还想问点什么,却见她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
第126章 他们自爆了
徐闻之瞧着夏青安太过平静,心中有些不甘心,灵识散了进去,想要看看她此刻是何种神情。
悲苦难耐?咬牙痛恨?悲戚大哭?
徐闻之实在好奇,灵识也跟着一点一点蔓延了进去,只是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状况,脑海神识处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那蔓延出去的灵识一时间就像是老鼠遇见了猫似地,猛地退了回来。
徐闻之捂着有些发痛的脑门,看着隔壁的房门咬牙,心中暗道:真小气,被人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看不见她的悲苦,他还怎么奚落她啊,还怎么添油加醋啊!
唉!
徐闻之叹息了一声,表情沉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夏青安两人走在了一琴城的街道上,这一次不同上一次,即使在大战来临前,街道上都显得极为热闹。
这一次,处处都显得格外冷清,大乘期实力的上古巨兽即将来袭的消息郁一朝早就散步了出去,有些不该枉死,能走便走吧!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即使碰见了,也神色匆匆。
不知不觉,夏青安又来到了曾经呆过的拍卖行,拍卖行依旧如以前那般巍峨敞亮,好似任由时代如何变迁,它都会丝毫不变。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吵闹,吵闹声在这冷清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两人对望一眼,走上前。
转了一个弯,便看见一处宅子前,一位中年男子正跪在一名老人面前,哭诉哀求:“爹,我求你了。跟我走吧,这里再过不久就会被踏平的!”
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脸固执,用力地推开中年男子,顽固地说道:“要走你走,我死也不走!”
说罢,那白发老人杵着拐杖,就要往宅子里走,那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模样让中年男子极为挫败!
他站起身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手就要向老人的后脑勺拍去。也就在这时,老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中年男子,狠声道:“你要是把我打昏带走,小心我不认你这个逆子!”
闻言,中年男子差点嚎啕大哭出来,他死死地抱着老人。说道:“爹啊,我们都是群普通人,不去参合修真界的争斗好不好?你会死的,爹,你就听儿子的一句劝吧,走吧!”
老人先是激动。之后便是深深的无奈,他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语重深长地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生在这里,死也当死在这里,一琴城护了我七十余年,老头子我也没什么能耐,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在它有危难的时候不抛弃它。”
中年男子还想再劝,却被老人及时制止:“不用再劝我了。我好歹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走了又怎样,一辈子心难安啊!一琴城,是你爹我的根所在!”
“儿啊,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还能活很久,走掉是对的!”
说罢,老人摆摆手,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的缓慢踏进了宅子,最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独留中年男子一人在外哀戚。
看着这一幕,夏青安的脸色有些沉,灵识缓缓地散发开,然后她发现,在这百分之九十都为普通人的住宅区里,竟然都有人坚守,除了不再出门,他们神态安详,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仿佛这不过是再简单的一天,也仿佛那死亡的阴影没有压在他们的心坎上。
对此,夏青安说不触动是假的,她缓缓地说道:“走吧。”
她的话很轻很轻,轻得听在徐闻之的耳朵里,仿佛一根羽毛在滑动。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一琴城的城墙上走去,这十年前才新修的城墙,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又将迎来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城墙很高很高,站在墙头,几乎能将整个一琴城收入眼底。
阳光照射在青瓦之上,反射出一团又一团的光晕,给整个一琴城带来一种梦幻之美。
它的制度是森严的,苛刻的,不容人讲情面的,但曾经,这里的每个人都活得潇洒自在,他们欢歌笑语,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它的制度又是极宽松的,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不需要人太过去担忧。
对一琴城的原住民来说,一琴城所有的一切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髓之中,一琴城是他们的信仰,若是一琴城倒塌了,信仰不在,他们又如何能好好地活着。
与其一辈子苟延残喘地活着,如浮萍一般的漂流着,那不如和一琴城一起共存亡吧!
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特意去向是城主府表明他们的忠心耿耿,他们只是如常地做着每一件事,每一件自己应该做的事!
至于那些外来者?或许十天半月前就赶紧离开了吧!
夏青安在城墙上站了许久许久,久到空中的太阳已经西下,橘黄色的阳光将她的背影拉得极长极长,与徐闻之的一起,仿佛有几分萧瑟之感。
琴城的左前方,十年前留下用来谨记后人的深坑依旧存在着,相比于之前,除了一丝时间的沉淀,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她抬起手,在城墙下拉出一个长长的剪影,她看着那剪影,忽而轻笑出声,不管如何,她都会用尽自己的全力来守卫这座城市。
站得够久了,也该走了。
只是,在她准备走下城墙时,一道声音忽然叫住了她:“前辈!”
夏青安转过头,便看见一张极为年轻的脸,那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笑容还带着几分欣喜激动,穿着盔甲军装的少年快步走上前来,说道:“前辈,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
“你认识我?”夏青安有些疑惑,仔细地打量了他几分,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他。
“前辈,你忘了吗?十年前,你掉了一块玉佩在我的院子里,前来寻找时,送给我一本功法!多亏了你的功法,我才能站在这里守护一琴城!”
闻言,夏青安这才恍然,好像这少年叫纪一鸣,希望他一鸣惊人,她笑了笑,鼓励地拍了拍纪一鸣还有些稚嫩的肩膀,鼓励道:“努力!”
纪一鸣灿烂地笑着,拼命地点头:“前辈请放心,城在我便在,城毁我便亡,能这般光明正大的守护它,我感到很荣幸!”
夏青安轻轻地笑着,面前这个少年,仿佛不知绝望悲伤为何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有着一份极为乐观的心态。
他的爹,真的是一名很称职的爹!
回到城主府,夏青安也没去打扰忙碌中的郁一朝,径直回了自己的厢房,她要做的,便是在大战来临之前养好精神,以最好的姿态去迎击。
可她刚准备推开房门,隔壁沉默了一天的徐闻之发话了,他难得正经地说道:“我承认,你的选择是对的!”
“嗯?”夏青安扭过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可马上,她便恍然,微笑道,“谢谢,不过你的选择可能不太对。”
她从来不赞同徐闻之来这里,他与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牵扯,何必为了什么义气而丧了命,至于他之前所说的什么欣赏风景,她怎么可能去相信。
“本大爷的选择什么时候错了!”徐闻之一下子又傲慢起来,“你放心吧,本大爷不会死,你——你也不会死!”
中间的停顿并不代表他的迟疑,反而越发表明他的坚定。
夏青安笑得比之前欢畅了几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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