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之前全是小矮房,而现在村子部分进行重新规划,家家户户也盖上了楼房,哪里还有一丁点的似曾相识?
狗蛋家还在卖熟肉。
这个味道太香了,好想吃。
小时候我最羡慕的小伙伴就是狗蛋,我们半个月才能尝到一点腥,他家卖熟肉的,却能天天吃到肉!多让人羡慕啊!也多遭人恨啊!
我循着味道,找到了古老的小院子。
只十年的功夫,这小院子却像是经历了几十年,破败不堪。
小院子周围的住户全盖的楼房,只有它仍旧是平房,就像是楼房中的夹缝一般。因为没有人打扫,更没有人照顾,门口有半人高的枯黄的草,在寒风中飘啊荡啊的。
“这是我老家,我小时候生长的地方。”我对他说。
他没吭声,径直走进了小院中,看他环顾小院四周后,走进了爷爷生前住过的屋子里。
“好久不见。”他略带怀念的声音,仿若是跟老朋友说的。
我瞬间寒毛直竖:“谁?这里还有谁?”我以为除了他之外,屋子里还有一个跟他同类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低头,瞥了我一眼。
我懂了,这里不是有他的同类,他是对这个地方说的……好久不见。
他走到土炕边,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床上残破的席子,看着瘸腿的凳子,翻了翻一沓曾经是彩色的,现在已经快掉完色的纸。
我的爷爷,以前的职业是糊纸人,就是别人家出殡时候烧的纸人。
靠着糊纸人的手艺,他将我的爸爸和大姑拉扯长大,虽然生前大家关系不错,父慈子孝,但是在爷爷死后,爸爸和大姑纷纷离开了这个院子,并且觉得爷爷糊纸人的东西不吉利,将它们全部留在这里,任它们随着岁月消失。
彩色的糊纸中,有个东西掉了下来。
正好在我脚边,而我正好蹲在地上系鞋带呢!眼疾手快,我先抓在了手里。刚扫了一眼,东西就从我手里消失了,落到了他的手里。
“奉谷?”我只看到上面的这两个字。
那个掉落的东西,像是小牌位,上面刻着的字也像是个人名,“谁叫奉谷?”
我这不是在问他,而是自言自语表示疑惑,反正问了,他也不会回答。就像下车时候,问他那奇怪的肿瘤叫什么的时候,他一样的不搭理我。
他看着这个小屋,我也看着这个小屋,满满的都是岁月的痕迹。
夕阳,有历史的屋子,两个人拉长的身影。
文艺范足足的。
这种小清新的格调注定不属于我……一分钟,毁掉小清新。
我在路上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辣条,和辣的豆制品,现在肚子打鼓一般的响着,疼。我弓着腰,捂着肚子,跳着脚,跑到院子角落的厕所。
小时候的农村,用的是旱厕。
这种厕所的坏处是一堆,但是好处却有一个,无论过多长时间都能使用,永不罢工。
解决完身体内产生的垃圾后,我神清气爽,只是提裤子的时候,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连忙低头去看,却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耸耸肩,可能是个老鼠什么东西的吧,已经蹿走了。
推开厕所的门,跟快要熏死人的味道说再见,迎接新鲜的清新空气,我一迈步子……扑通一下,视角从上到下,入眼处都是枯黄植物的根茎。
我在厕所门口,被绊倒了!
不要问我此刻心情如何,我趴在地上,先用脚踹了踹门口。本以为会踢到个石头,或者个小坑什么的,可是厕所门口很平坦,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警惕的爬起来,一根手指轻轻的推开厕所的门,然后向厕所内看去……事先要说一下,这个厕所虽然有门,但却不是一个小屋子,它是露天的。
旱厕太臭啊,如果完全封闭,人走着进去,被臭气寻得只能躺着出来了。
也因为是露天,在还有太阳名亮亮的白天,我还是有几分胆子的。结果,头刚向厕所里面看过去,就从门上倒吊下来一个东西。
它的眼睛对着我的眼睛。
它那像得了白内障似得眼睛,在我眼睛上投映出清晰的画面。眼睛周围黑紫的皮肤,也格外的清晰!
“啊!”我尖叫着。
这不就是下车时候,那个老人身上的肿瘤君么?
它……它……它怎么就跟着我过来了?它……它跟着我做什么?
“奉谷。”脱口而出,对他喊了小牌子上刻的名字。
一眨眼,他就出现了我的身边。
我好紧张,怕把他叫成牌子上的名字,他会不高兴。我专心注意着他的反应,稍不对劲,我就要赶紧跑。
可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
原来……他就是叫奉谷。
“哇!”
一看到奉谷出现,那紫黑的肿瘤又是哇哇的尖叫。
它的褶皱,迅速翻涌,将自己的白内障眼睛像包菜一样,层层叠叠的包住。然后往墙上一弹,逃跑了。
我看他逃的方向是隔壁狗蛋家,也没犹豫,追了过去。
进了狗蛋家的时候,我蒙圈了。
狗蛋家的院子里居然满满的都是人,一层又一层的人,站在院子中间默不作声。跟靠近门口方向的一个人,好像是在对峙着。
“喂,你是谁?出去出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儿。”
我被门口的抽着烟的黄牙大叔,给阻止了,他还要轰我出去。
我有点囧,记忆中我跟狗蛋的关系还挺好的,如果不考虑性别的原因,那我们小时候可是能穿一条裤子的。结果今天刚进来,就要被轰出去。
发生了什么?
我朝身边看了看,想寻找奉谷,可这才发现,他没有跟过来。我硬着头皮道,“我是来找狗蛋的。”
话音落地,整个院子中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他们对我这个外来人,非常警惕:“狗蛋?你认识狗蛋?你是谁!”
“我是太娅,小时候经常跟狗蛋在一起玩的太娅啊!”气氛太不对劲了,我连忙说出来自己身份。
都是一个村的,即使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我的长相了,提到“太”这个姓氏,他们也能想出来一二的。好几个年长的,都指着我:“糊纸人的太家!”
我点头。
“太家?”也有年轻一些的后辈,还没有想起来。
“就是咱们狗蛋家北边那家,人都搬走十来年了吧,再没见到他们家有人回来。”
“对对对,这么近的邻居。”
“太娅……”一个狗搂着背的,好像有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走了出来。他的眼眶里噙着泪水,一步步走向我,我看着他也有点面善。
我今天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看着人面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名字。
第九章 要跟我玩玩()
小院中,老大爷走到我跟前,上上下下仔细看着我,然后又拉住了我的手,长辈那般拍拍我的手背:“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啊!”
我尴尬一笑,胡乱点着头。
老大爷的泪水忍不住,流淌在充满沟壑的脸上,“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小时候你可没少跟狗蛋一起,去我厨房,偷拿猪肝吃吧。”
“赵大爷!是您?”我惊讶的问着。
狗蛋姓赵,大名叫赵刚。这个赵爷是狗蛋的爸爸,赵爷辈分高点,是“爷”字辈儿的,可他却跟我爸爸是同龄啊!我粗算了下,我爸爸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赵爷他……他怎么五十岁像是七十多岁啊!
赵爷松开了我的手:“是我,是我。你从小跟狗蛋关系好,现在能来看狗蛋,我替他谢谢你了。可……”赵爷说到这里,泪水更汹涌了几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五十多岁的赵爷,半辈子的风浪都见过了,这时候却哭的像个小孩子,“可是狗蛋生病了,病重了,不能见你。等他啊……等他病好了,我跟他说,让他去找你玩。”
我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然后,我看到赵爷身后一个佝偻的,围着红围巾的老人,我心头被狠狠敲了一锤。
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脖子上长着肿瘤君的,是赵奶奶!
不能怪我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玩伴的妈妈,实在是差别太大了!以前的赵奶奶,可是膀大腰圆,力气堪比男儿郎,剔骨是一把好手的。而如今的她……她跟赵爷的情况完全一样,原本五十多岁的年纪,现在却像七十多岁。而且赵奶奶情况比赵爷更加严重,她身上只剩下骨头了,脸也蜡黄蜡黄,白眼球完全是浑浊的黄色!
肿瘤君可能跑回到赵奶奶的身上了,而赵奶奶就在前面,我却不敢再往前跨一步。
因为,奉谷不在,我这么过去,不是去做炮灰么?
“赵爷,让狗蛋按时好好吃药!让他别嫌苦不吃药,早点好起来,到时候一定要让狗蛋给我打电话。”我电话都没留,赶紧离开了狗蛋家的院子。
“等等!”我都要跑回家了,后面却有人在喊我,我转过身看到了……孟冰?我眨眨眼,就是孟冰。
孟冰走了过来,我跟她挥了挥手,冲着孟冰道:“你今天没上班啊。”打招呼第一句话,就问别人为什么没上班,也挺尴尬的。
孟冰:“……”
“你能请假,我就不能请假了?”孟冰白了一眼。
好吧,我无言以对。
可孟冰请假来这个小村庄干什么?我想了一下,貌似他们是从狗蛋家里出来的,难道……在狗蛋家里,跟狗蛋家人对峙的那个人,就是她?
当时只扫视了下背影,并没有细看。
孟冰越过我,哼了一声,径直走向我家破旧的小院,我随即反应过来,追了过去:“哎哎哎,你怎么乱闯民宅啊,被人家打出来怎么办?”
孟冰顿住脚步,冷冰冰道:“你敢把我打出去?”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摇摇头。
懊恼的看着孟冰进了小院子,心情好失落,毕竟被聪明人一眼看穿,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进了小院,孟冰没有形象的在屋门前台阶上坐了下来,她似乎很疲劳,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那个……那个……”我问,“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孟冰很冰冷的丢出一个字:“能”
我在等她接下来的解释,她却突然问我:“你是不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那个……对不起孟冰,昨天不该骗你。”我不敢轻易说出奉谷,于是选择保留一些,模棱两可的说道:“我是被一个东西给缠上了。”
“什么东西?”孟冰问。
“它现在在赵奶奶的身上,哦,对了,赵奶奶就是隔壁家的女主人。那是一个肉瘤子,上面好像有两个得了白内障的眼睛。”我“如实”的回答着,把刚刚看到的肿瘤君,安排了一个一直缠着我的角色。
孟冰问:“没有其他的了?”
我知道她问的我能不能看到其他的鬼,但却装傻:“什么其他?”
孟冰转移了话题,先告诉我说:“你看到的,应该是滞留在阳世的婴灵。”
“滞留在阳世的婴灵?你是说,未出生被狠心流掉的孩子的灵魂?”好歹我也是看过几部恐怖片的。
“不,那是普通的婴灵。”孟冰解释道,“徘徊在世上的,只是婴灵中的一小部分。他们往往都有强烈的怨念,这种婴灵大多是上一世作恶,死后成为恶鬼,又继续祸害人间,后被地府缉拿。它们往往在地狱里受尽痛苦,这种痛苦,可能几百年,也可能是几千年。好不容易盼来了投胎机会,可以重新做人,不用再受苦楚了,结果却半路被人为流掉不能出生了。”
“所以他们不想回地府,而且非常恨人,尤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它要复仇?”我推断出了下半截:“赵奶奶可能之前流产过,而这个孩子想要报复她,所以一直跟着她?”
孟冰打了个响指:“聪明!”
得到了孟冰的夸奖,我有点飘飘然了。
孟冰嗤笑一声:“出息。”她默默的朝旁边挪了挪,离我远远的,要跟我划清界限。
“一般来说,婴灵在没报复完有血缘关系的人之前,是不会缠上无关的人的。它怎么会缠上你?”孟冰对我有强烈的怀疑。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难道我能看到一个奉谷,以后所有的鬼,我都能看到?
孟冰想了想,才说道:“可能是因为你火气低,她想跟你玩玩吧。”
“它想让我跟它玩?!”我瞪大了眼睛。
孟冰点头,“婴灵毕竟是夭折的胎儿,还有小孩子的心性,喜欢捉弄人,也喜欢游戏。太娅,你运气真好啊!幸好他还没害死至亲的人,如果至亲的人死了,它就不是吓唬吓唬你,逗你玩玩了。”
“额……那它会对我做些什么?”我问。
孟冰挑了挑嘴角,暧昧般的跟我说:“你觉得它会做什么?”
“它怨气极重,一个是没出生,便被自己这辈子的爸妈给亲手杀死了,另外一个则是因为千百年来的痛苦,堆积在心中的怨气。如果他们成功投胎便好,怨气自然而然消散。可惜……”孟冰笑笑,“它们这么重的怨气,那是一千种死法任你选。”
“简单点的复仇,它们可能会制造个幻境,让你自己上了马路被车撞死,或者自己上到天台跳下去。粗暴点的,怨气实体化,掐死你弄死你,分分钟钟的事情。老奸巨猾的,则会选择长线作战,寄生在报复对象的身上,然后慢慢吸干他的生气,让他的生气转化为己有。”
“吸收生气,转化为己用的是报复中最残忍的。被报复者,生前受尽折磨,死后灵魂也灰飞烟灭。”
我听着这些,感觉自己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所以,赵奶奶绝对是被婴灵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着!
但……孟冰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对孟冰的身份早就产生了怀疑,也问出了口。
“我是行捉鬼人。”孟冰道。
捉鬼人,顾名思义,还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捉鬼人?你们是阴阳师?还是道长?正一派、茅山派还是全真派的?”我问。
孟冰白了我一眼,送了我一个卫生球:“亲,你知道的还真多。可我不是任何一个门派的,我就是孟冰。”
我:“……”
孟冰不深说,我也不好深问,毕竟还都不是很熟,没有达到非常信任的地步。我不也有所保留么?!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抓这个滞留在阳世的婴灵的?”我问道。
孟冰点头。
“你们不是要抓它的么,怎么不赶紧动手?”这件事牵扯到认识的人,我有点焦急。
第十章 被美色诱惑()
我希望孟冰能立刻抓走婴灵,让赵奶奶不用再承受那些痛苦。
孟冰却对我嘲讽道:“都说了它很厉害。而且你不是在隔壁那家看到了么,我还遇到了一大群人来阻止。”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它是你家养傻了的母鸡,说抓就抓,想抓就抓啊!”
真是孟冰的风格,噎死人不偿命。
可是婴灵要害他们家啊,为什么他们还要阻止孟冰,阻止她救自己的家人呢?
是不信任他们?
我转而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应该。
看样子赵奶奶病种已经很厉害了,一般到了这种程度,家人会分外焦急,看到一根稻草,也想牢牢抓住,希望能救自己的亲人。
所以……赵奶奶一家人,是为什么要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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