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含笑饮下毒酒,“哀家困了,扶哀家歇下吧!”一沾到枕头,贵妃娘娘就合上了双眼。她的唇角依旧带着微笑,恍若入梦,梦里她似乎又见到了那个风流英俊的人。
那个蠢人啊,明明是个弱质书生,却偏偏为了她放弃了他最爱的诗文,放弃了他金榜题名、封侯拜相的梦想,入得这深宫里来做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
“勉哥,我们的儿子要做皇帝了,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最后一个人也要死了,你看到了么?”贵妃娘娘最后一句遗言没有任何人听到……
第98章()
顾兴戟和顾兴戈见面还没说上两句话,桂喜就来回报,“娘娘凤驾归天了!”
不必桂喜多说,兄弟二人也知道这个娘娘是他们的母妃。“怎么回事?”他们的母妃虽然经常犯蠢但是身体康健,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死去。
桂喜呈上明黄色的圣旨,“这是先皇遗命!”顾兴戈抢过圣旨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面色沉重的看着哥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发丧吧!以免夜长梦多!”顾兴戟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此时的喜怒。有三万精兵强将,京城的局面应该能稳定的住吧?!稳不住也要稳!
“是!”顾兴戈与顾兴戟意见一样,皇帝的尸体已经不能再放了。丧钟敲响,皇帝驾崩,所有朝臣披麻戴孝入宫为先皇送别。
桂喜作为先皇生前的心腹太监,在众位大臣面前宣读了皇帝的遗诏,确立四皇子的太子地位,言明一旦帝君辞世就由其登基为帝。这诏书是赵元升宫变之后皇帝趁着清醒时候吩咐翰林院学士们拟定的,有多位大臣见证,只是,此时……
“这诏书是假的!皇上不可能立四皇子为储君!”说话的人是郭宏的亲信。宫变当夜被郭宏当做后手留在了大营,只可惜这后手没用上宫变就被平息了。他的话得到了许多朝臣的赞同。至于原因……
这些臣子家族中都有子弟在京畿护卫营服役,当夜或多或少都参与了那场宫变。四皇子作为那场宫变的平息者之一一定不会放过参与那场宫变的余孽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四皇子登基。
“孤知道诸位卿家担心的是什么,当夜宫变的主谋之一赵元升已经伏诛,另一主谋郭宏虽然在逃,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归案。其余策划宫变的人已经归案,剩下其他参与宫变的兵士,孤相信他们只是执行上峰的命令,被奸人蒙蔽而已。他们都是我朝的栋梁之才,且法不责众,孤不会再追究其他人罪责!”顾兴戈立刻换了自称。不是他迫不及待要做太子,而是要端足架子镇住场子。
顾兴戈此言一出,朝臣中不少人开始动摇。他们官位低微,即使有子侄加入京畿护卫营在里面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分队长,仔细摘摘,也能摘出来。当然也有不少人觉得顾兴戈这是故作姿态,为了能顺顺当当的继承皇位,一旦他将皇位坐稳了,肯定会来个秋后算账。就算是他不借此发作,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将这些人调到前线去,他们也是会九死一生的。
别说,顾兴戈还真就做的如此打算。这些人能叛乱一次,自然也能叛乱第二次,所以顾兴戈是不打算将他们都留在身边的,那就只能送到边疆前线去,至于死活那就听天由命了!
“先皇手谕在此,你们要抗旨不遵么?”顾兴戈举高先皇遗诏,高声喝问。
臣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弯腰,“臣等不敢!”这算是过关了?当然不是!因为立刻就有人说:“先皇遗命我等自然不敢不遵,但是如何证明这就是先皇手谕?”
“哼,这份手谕是在八位大臣的见证下,由翰林院大学士草拟,先皇亲手加盖的玉玺,谁人敢怀疑?”顾兴戈怒目一瞪,气场全开,下面站的臣工许久无人再说话。
半晌,人群中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不知是哪位学士执笔,又是那几位大人见证呢?”显然是有人不敢站出来说,藏在朝臣中给兄弟二人使绊子呢!
顾兴戈心中一紧,他扫过下面头颅低垂的臣工,八位大臣一位学士,其中有四位大人和一位学士已经在近日的动乱中被叛军杀害了,还有一位大臣重伤,至今尚未清醒。剩下的三位……顾兴戈几乎不抱希望地叫出三位大人的名字。
结果不出顾兴戈的预料,三位大人异口同声地表示他们未曾见证皇帝留下遗诏。顾兴戈面露气愤,恼怒地说不出话来!
“是么,不是说八位大臣么,还有五位大人,本王当时在外平叛,不知道在场的还有哪几位大人了,三位大人可还有印象?莫言,桂喜,给三位大人奉上纸笔,让三位大人写下来,我们问问剩下五位大人,是不是也未曾见证过先皇颁布遗诏!”顾兴戟挥手让侍奉的太监奉上笔墨纸。
朝堂这么多人看着,三人不好明目张胆地交流,只能各自默写。同时心中庆幸,那几个人不识抬举,死的死伤的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片刻功夫,三位大人都写好了名单,交给了等在一边的桂喜。桂喜将写好的名单递给了顾兴戟。
顾兴戟看过名单之后,勾勾唇角,“三位大人记性不错,名单一字不差,看来剩下的见证大臣就是这几位了!”
“没错!”三位大臣中的一人点头应道。
“可是三位大人不是说并未见证过先皇留下遗诏么,那么这五位大人是怎么回事?”顾兴戟伸手将三张名单仍在地上,嘲讽地问。
他这么一说,三位大臣立刻苍白了脸!是啊,根本没这回事,又怎么可能出来其他五位见证大臣呢?都怪宁王刚刚故弄玄虚,让他们默写,他们就忽略了这点!
“来人,将这三个罔顾圣意的奸臣贼子拖下去等候发落!”顾兴戈鄙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三人,一挥手就让侍卫把人拖下去了。
“就算先皇真的留下了遗诏,难保不会有人居心叵测,篡改了圣意!”先前挑头的郭宏亲信再次站了出来。
“哦?那依照大人你的意思,先皇该立哪位皇子为储君呢?”顾兴戈挑眉问。
“自然是八皇子!”亲信对答流利,“八皇子聪慧纯善,心思单纯,最得先皇喜欢,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哼,八皇子?因为八皇子年方一岁,容易操纵,其外家不显,好拿捏的缘故吧?”顾兴戈冷笑。
“四殿下你不能证明诏书的真伪,吾等就不能将其奉为先皇遗诏,那做臣子的只能拥护我们认为最好的人选了!”
“好,好个最好的人选!”顾兴戈气极反笑。
顾兴戟却不耐烦起来,“罗里吧嗦,来人,归德将军郭凤阳窝藏反贼,意图篡改先皇遗诏,给本王拿下,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谁人敢动我!”郭凤阳大喝一声,“你等逆子谋害先皇,欺凌幼弟,难道我等忠臣就眼睁睁地看着么?!”
顾兴戟没说话,直接手一抖,翻出一块金质的小牌子,“先皇封本王为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权,作为你的上峰,你竟然对本王不敬,来人先杖责八十!”
郭凤阳被上前的两个侍卫堵住嘴拖了下去,与上殿来的宋宣擦身而过,“禀告二位殿下!郭凤阳的府邸已经抄没完毕,发现反贼郭宏,因其顽抗,已被就地正法!”
顾兴戟点点头,挥挥手让宋宣离开,“还有哪位大人怀疑诏书的真伪?”顾兴戟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既然没有,那明日就恭送父皇母后归天,钦天监另择吉日举行新帝登基大典!”
顾兴戟说完就率先离开了。他急匆匆地回来,连口气没喘就入宫了,不知道小媳妇是不是又被韶儿领会国公府了!
这次顾兴戟低估了小遥儿的本事,他也不总是坑爹,偶尔也能帮自家父王一把。今天,他就死拉活拽地将屈羽和韶儿都弄进了宁王府。
顾兴戟回到府中的时候,小遥儿正在领着屈羽和韶儿参观王府。王府占地不小,庭院楼阁也多,一个个看过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等顾兴戟找到他们,他们已经走到了王府西北角的一个僻静小院。
小院比起之前看到的院落不知道朴素了多少。倒不是说之前的院落金碧辉煌、华丽无比,而是这个小院子格外清幽,有几分寺院清修之地的味道。
好奇心驱使之下,屈羽领着俩孩子进了院落,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转身透过窗格看到屋内似乎摆着贡品牌位。屈羽以为误闯了祠堂,连忙对着屋子的方向告了声罪,领着两个孩子离开。
走了两步,屈羽就停下了。顾兴戟是皇室,他的祖宗自由宗庙祭祀,王府里怎会有祠堂?屈羽返回屋子前趴在木门上向里张望。可是屋内太过幽暗,屈羽只能隐约看到屋子正中摆满了牌位,有的牌位后还有一个白色的小坛子,有的摆着一件物件,有的却什么都没有。
屈羽更凑近一些,想要看清楚,不想屋子的门并没有关,屈羽重心不稳一头扎进了屋子里,撑住供桌才勉强没有摔倒。
屈羽拍拍胸口站起身,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的牌位上写着“张公武之灵位”。张武?他那无缘的夫君?
屈羽不敢置信地抓起牌位想看个仔细,但是牌位上除了在正中写了这几个字之外,再无其他字迹。会是巧合么?屈羽抬起头再看其他牌位,上面也只是简单的写着“某某某之灵位”,只是这些某某某似乎并无什么关联,因为他们的姓氏各不相同。
那这个“张公武”到底是不是张家的二郎呢?屈羽颤抖地伸出手抚摸供桌上摆放的白色的骨灰坛,这就是他历经艰险,寻找了多日的张家二郎的骨灰么?
第99章()
顾兴戟进门就看到小媳妇一手抱着一个牌位,一手轻抚一个白色的骨灰坛。他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你来的正好,这……这是……二郎?”屈羽将牌位上的字亮给顾兴戟看。
顾兴戟也没想到这个牌位的主人竟然是张二郎,看到上面的字也愣了。这个小院子里供奉的都是他手下的死士。本来一般死士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主人家是不会再有关于这个死士的任何东西的。但是顾兴戟手下的死士最早一批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几个小太监,彼此之间情分不同寻常,后来其中一人为保护顾兴戟身死之后,顾兴戟就特许他们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祭拜死者。
再后来,顾兴戟出宫建府,这个传统就保留了下来。可是他没想到这些竟然将张二郎的骨灰也放在这里供奉了。“我……”顾兴戟觉得自己应该跟小媳妇解释一下,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了一个字就又咽了回去。
屈羽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骨灰是不是张二郎的,其他的他还想不到,“这是二郎,对么?”
顾兴戟无法解释,只能点点头。
“韶儿!韶儿,快来,给你小叔磕头!”屈羽立刻将牌位重新摆放好,然后喊韶儿一通跪下磕头。
三个响头之后,屈羽才慢慢爬起来,面无表情地对顾兴戟说:“挑个合适的日子,我们要把二郎迎回家。奶奶一直念着这个孙子,这么久了,二郎也该入土为安!”
顾兴戟继续沉默地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和韶儿先回府布置一下,我们会尽快先将二郎接回家的。”屈羽说完就拉着韶儿急匆匆的要离开。
顾兴戟伸手一捞,将腿短的儿子夹在身侧,跟在叔侄二人身后出了小院。沉默地走了一路,眼看快到王府大门口了,顾兴戟才开口,“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二郎竟然就在府里供奉,当初我……”顾兴戟突然觉得所有的解释都太苍白了,顿了顿道:“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屈羽停下脚步,“不,我们叔侄该谢谢你将二郎接了回来,没有将他留在西北孤苦无依。等日子定了我们再来通知你。”
顾兴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一定要对我说。”顾兴戟此时心情也别扭的紧,这也算是自己的骨灰啊,小媳妇竟然为了自己的骨灰对自己甩脸子,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俩人没在多说什么,屈羽就离开了。原本紧赶慢赶是为了回来留住小媳妇的,结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顾兴戟懊恼地险些将手中的重量甩出去,一低头发现是自己儿子。
小遥儿被自家父王夹在腰间也是很不得劲的,顾兴戟低头的时候,他赶忙仰起小脸,圆滚滚的猫眼儿湿漉漉地看着自家父王,委屈地喊:“父王~!”
顾兴戟再恼怒也不可能摔自家儿子出气,只能手臂一松,将儿子放下。不管怎样,小媳妇已经收了他的聘礼,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只差拜天地,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屈羽并没有让顾兴戟等太久,第二日他就上门了。原来是他已经约好了青山寺的和尚为二郎做法事,迎接二郎回家。至于其他的将二郎送回祖坟安葬的事儿还要麻烦老管家再跑一趟来主持打理了。
屈羽忙着二郎的法事,顾兴戟有心讨好,可是先皇的也要风光大葬,作为亲子和兵马大元帅,他要做的事儿多到让他连睡觉都要计算时辰,所以即使他有心跟小媳妇解释,也是分|身乏术。
好容易把皇帝的尸首送进了皇陵安葬,又赶上了皇帝的登基大典,新皇登基必须在先皇的热孝之内。皇帝登基是大事儿,万事都要给他让路的,等新皇登基之后,先皇的百日热孝已经没剩几天了。
武朝的人认为,亲人故去,在百日内魂魄留恋亲人是不会离开的,所以有在热孝期内成亲的旧俗,然而过了百日热孝再成亲那是大大的不吉利,同时也是故去亲人的不敬。
这时候再忙活着亲事显然来不及了,可是顾兴戟不死心,他去到皇宫里找到自己的皇帝弟弟,要求婚礼一切从简,只要在百日热孝内拜堂就行。
皇帝能登基,顾兴戟是出力最多的,尤其是现在皇帝在朝中根基未稳,对自己的亲哥哥格外亲厚。“哥哥的心思,朕是知晓的,可是这几天里已经挑不出什么好日子了,朕不想委屈了哥哥!”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能将小羽娶进门,我就踏实了。”没有外人在,顾兴戟也不拘谨于俗礼。
皇帝笑笑,“嫂子是个难得的,也难怪哥哥要急着将人娶进门,只是,哥哥再急也该问问人家的意思吧?哥哥是勇武之将,百无禁忌,人家国公府是不是也不忌讳这些总该问问吧?否则该有人说哥哥仗势欺人了!”
顾兴戟想想皇帝说的也有道理,便告辞去国公府亲自问问小媳妇的意思。顾兴戟一到国公府门外就有不好的预感。
顾兴戟因为忙于先皇大丧,新皇登基的事情,已经多日没到护国公府来走动。此时,护国公府门外挂着白色的灯笼,大门敞开,一入门就看到挂在厅堂上的白色布幔,再入内就能清楚的看到正厅已经被改成了灵堂,几个光头和尚正在念经。
顾兴戟觉得步子有些沉,好容易走进正堂,看到屈羽、韶儿叔侄俩披麻戴孝,跪在一边烧纸。看到国公府此时的装点、再看到这叔侄俩的打扮,顾兴戟就明白想让小媳妇跟他在热孝内成亲这事儿有难度。
可是再有难度顾兴戟也不想就这么放弃,等三年守孝期过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呢!不是顾兴戟不自信或者不相信屈羽,而是他身份特殊一日不成亲都会有变数。
顾兴戟没有急着去跟屈羽说话,而是跪在屈羽身边给张二郎烧纸。这种自己给自己烧纸钱的感觉,真特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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