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佐微微一笑,“恕在下冒昧!大公子如何对崔大人如此在意?”
“这”刘行远欲语还休,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说起。
“呵呵要是大公子不方便说,就算了!”陆佐笑道,“崔大人的事,大公子放心,王爷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刘行远这才放下心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低头笑着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陆佐一拱手,“那在下就告辞了。”说着便和刘行远擦肩走了。
陆佐和殷季才走了四五步,刘行远忽然回转过身,“陆先生慢着!”
陆佐也转过身,点头示意,淡然的问道:“大公子还有事吗?”
灯影之下,刘行远踌躇在原地,满腹狐疑的看着陆佐,耳边徐徐寒风吹来,两人都不知觉,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的双眼。此刻陆佐仿佛感觉自己又看不透这个人心思,但是内心莫名又有一种好奇。
刘行远的心内,此刻犹豫良久,但是表面依然平静,只是从他的动作上可以看出,他在犹豫着某件事情,思索着是否要讲出来。刘行远实际上也想克制着自己,不要随便说出口,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父亲的心腹,自己不想卷进这个是非之争,既然崔兄已经无事,又何必费过多的口舌去说那些无用的话呢!可是刘行远似乎就是忍不住,眼前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信任感,看着他那深邃而清澈的眼神,仿佛有某种魔法,内心的话语总是莫名的被对方勾起,他值得信任吗?
“大公子”陆佐率先打破了沉默,然后颇有深意的一笑,“您似乎并不相信我!”
刘行远亦尴尬一笑,深有感触地道:“深居庙堂又能相信谁呢?有时候就算是父子兄弟也”刘行远再没有说下去。
“所以崔大人算一个是吗?”
“他”刘行远脸马上放下来,如果不是夜太黑,他那涨红的脸肯定会被发现,“泛泛之交耳!”
“言不由衷吧!”陆佐想继续试探他。
刘行远见陆佐语气有些变化,便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冷笑一声,转身刚走出一步,就听陆佐道:“你这么说,不怕崔大人心寒吗?”
刘行远停住脚步,刚迈出的那一步,又收回了脚,冷在原地许久忽然又转过身来,蹙眉凝视着陆佐双眼,对面的这个人真的就那么厉害?刘行远不禁产生这个疑问,脑海里忽然都是眼前这个人诡异的笑容在回旋。
陆佐也同样被他那一双寒冷的眼神所吸引,看来刘行远确实深不可测,以往给人憨厚朴实的感觉,想来只是伪装,见刘行远同样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陆佐笑道:“大公子似乎有话要说嘛!”
刘行远冷冷一笑,“难道陆先生是神仙不成?怎么就知道我有话想说了?”
“因为”陆佐怔了一下笑道,“因为大公子的眼神会说话!”
刘行远嘴角微扬没有作答,兀自转过脸去,望着廊檐上的灯笼,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俊逸挺拔,那漆黑的小胡子显得英气十足。
“你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跟我说话!”陆佐的眼神坚毅。
刘行远长舒一口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转过脸道:“陆先生,您晚上好像说得有点多了?”说完却又语带关切地道,“现在天寒地冻的,陆先生小心着凉,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殷季也拉了拉陆佐的大衣示意早些回去。陆佐见他还是如此堤防,便尴尬一笑,这才转身走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冤家路窄()
寒风侵骨,刘行远站在廊檐下看着陆佐师徒消失在黑夜中之后,久久未曾离去,心内思绪万千,他真的能帮助父亲夺得皇位吗?他会是匡扶天下的能臣吗?他会是像崔兄那样励精图治的人吗?甚而他将来会是二弟的左膀右臂吗?
范恩羽进京向皇上谢恩之后,已是腊月中旬,最是寒冷的时节,原本准备趁着这个时节赶老家过年的,但是因为南郊置的几亩地,李员外派人来说可以转让了,刚好趁着年前就把事情结算了。范恩羽得知后心中窃喜,没想到事情比预想中要快一点,原以为此事会推到年后的时候才能了结,既然现在已经找上门来,何不就在年前就把事情干利索了。于是便亲自去李员外的庄上交了银子,换了地契。紧接着范恩羽又去陆府求见陆佐。
暖阁内陆佐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范恩羽敲门进来,于是向他一欠身笑道:“范公子辛苦了!来我这儿就随意些吧!”指了指对过的位置,“坐吧!”
范恩羽一点头,于是就在边上坐下,大喜道:“陆大哥您托付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李员外那边的地契我也已经拿到手了,接下来怎么办?”
“哦?这速度还挺快!”陆佐笑道,“地契可曾带来?”
范恩羽从怀里掏出地契摆在桌上,“这就是地契了!”
陆佐接过地契,仔细端详起来,看罢随手将地契放在桌上,笑道:“地契是假的!”
“假的?”范恩羽瞪大双眼,站起身讶异道,“怎么会是假的?”
陆佐示意范恩羽不必生气,“坐下说话!”然后指着地契道,“你看看这契尾的印章,原本应该与另外一份契书各盖一半,你这倒好,全给盖上了。”
“他们竟然胆子这么大,敢伪造地契!”范恩羽一拍桌子,怒道,“真正可恶至极。”
“原本是想着你再去他们面前显摆一下呢,现在好了,他们自己主动上门了。”
范恩羽向陆佐竖了一下大拇指,道:“陆大哥您可神了,原先给了两个方法,让我主动找他们炫耀去,没想到现在他们主动跳进陷进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陆佐笑了笑,“明天你就到南郊那边看地去,很快就有热闹看了。”
次日,果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日头高悬,全无寒冬之感。范恩羽早早的从客栈起来,领着七八个手下人一同驾马往京都南郊行去。虽然已是严冬,但是去往南郊沿途的风景,倒是旖旎,官道浩浩荡荡,两岸垂柳虽已凋谢得甚是枯瘦,却别有情致,再看沿途的村庄炊烟袅袅,酒肆旌旗招展。范恩羽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但还是不忘欣赏着四周的每周,不时扬着马鞭指着各处赞叹:“这京都果然是好山好水啊!就连郊外也比我们兰州美上十倍。”
少顷,一行人已经来到南郊刚买下的那块地,但见一箭之地外一群老百姓围着一处地方大声嚷嚷。范恩羽和手下们勒住马缰绳,手搭凉棚张望,忽听那一处鞭炮声震天响将起来。
一个机灵的手下向范恩羽禀告道:“少爷,那块地好像就是您刚从李员外家买的那块地!”
“哦?”范恩羽胸有成竹的一笑,“好像有什么喜事,走!咱们也瞧瞧去。”
一阵呼喝之声,老百姓聚拢之处闪开了一条道吗,范恩羽昂首阔步向人群中走去,人群闪开处,中间站的正是夏敬营的儿子夏通,左右两边站着的正是李公子和吴公子,心中早已经料定这三个人分明就是在这里等自己的,而且还叫了这么多的老百姓,看来是想让大家看自己的笑话。
夏通远远的跟范恩羽打了一个照面,边得意的冲他笑着,边拱手道:“范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啊!幸会,幸会!”说罢呵呵大笑,旁边的李公子和吴公子也随之笑着拱手施礼。
范恩羽来到跟前,也跟着回礼道:“夏公子幸会啊!这一大早的是什么风把您吹到了这里?”
“哈哈”夏通笑罢,颇有针对的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真不知道咱们这是机缘难解呢?还是冤家路窄?”
“夏公子说笑了!”范恩羽冷笑一声,然后指着他脚下,道:“夏公子您可能有所不知,您脚下的这片地呵呵现在是我家的了!”
“哦?”夏通故作惊讶,“巧了!我也是刚刚知道,这块地是我们家的!”
“这样看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这块地是我前几日从李员外家转来的,不知道夏公子说的可就是您脚下的这块地?”
“是吗?我这脚下不仅站的是我家新置买的地”夏通说着也指了指范恩羽他们脚下,“就连你和你这些手下站的地方,也都是我家的地盘儿!呵呵”
“我想夏公子您可能是记错了吧!”范恩羽说罢给手下示意了一下眼色,“把我们的地契拿出来,让夏公子瞧瞧!”
范恩羽的手下恭恭敬敬的将地契拿出交到夏通的手中,周遭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是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夏通接过地契看了许久,笑道:“范公子,您这地契哪里来的?”
“当然是李员外那里买的。”
“可依我看”夏通突然厉色道,“这分明就是伪造的!范恩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伪造衙门大印,强夺他人地皮,就凭你这两条罪状,我现在就可以让我爹将你打入大牢。”
范恩羽依然面不改色,“这可是我和李员外昨日当场签字画押的,你既然说我这地契是假的,可有什么证据?”
夏通信誓旦旦地道:“首先你这张尾契上的印章就盖错地方了,原本这里应该是各盖一半的,你这张上面却相反。”夏通说罢,将手里的地契又重新扔给范恩羽的手下,然后又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张契书亮出来,“你看看吧,我这张才是真正的契书!”
范恩羽刹那间面如菜色,旁边围观的老百姓也都凑到夏通的面前,盯着那张契书指指点点,“对啊!夏公子的这张才是真的!这张才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我现在说了都不算。”范恩羽被老百姓这么指指点点,急得面红耳赤,“我们现在就把李员外叫来当场对峙,看看谁的契书才是真的!”
第一百九十章京兆府尹()
范恩羽和夏通两人在京城南郊的田地上争得不可开交,周遭看热闹的老百姓也开始对落入下风的范恩羽指指点点。范恩羽一怒之下,怒喝让人去把李员外叫来当场对峙。
就在人群稀稀拉拉的坐在田埂上等待的时候,几个村名着急的跑回来报告道:“两位公子,李员外好像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范恩羽急问,“去哪里了?挖地三尺也把他请出来。”
“我们找了一大圈了,可还是找不到人,他家里人说年节下的他可能是去乡下收山货去了。”
夏通狞笑道:“范恩羽!即使你就算把李员外请来,也未必有用,你伪造地契是不争的事实,你就等着官府拿问吧!”
“夏通,你别得意,有种我们现在就去京兆府衙门理论。”范恩羽气势汹汹的道,看着他那得意的模样,心底恨得牙痒痒。
“好哇!”夏通爽快的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往衙门行去。虽然已经是寒冬时节,可众人的内心都已经被他二人的引燃,大家都走得满头大汗。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商贾之子,两人竟然打上官司了,这样的一出好戏,想来也是千古难见的,百姓见之,当然更加好奇,都在议论着谁更有道理,有的觉得夏通有凭有据,这地自然是他的,也有人觉得范恩羽犯不着制造假契书,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范恩羽和夏通两人是驰马赶去衙门的,所以早就来到了京兆府衙门口等候了,后面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成群结队蜂拥而至,一时间竟然结成了上千号人围堵在衙门外了。衙门的吏员见这阵仗,一打听这诉讼人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谁也惹不起,赶紧进府衙禀报给京兆府尹赵善谦。
府衙门前,此时早已经人满为患,夏通见范恩羽面露焦急之色,一时间难掩激动,高兴得冲着李公子和吴公子眉飞色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报仇了再者京兆府尹赵善谦又是太子府的人,所以对于此次的诉讼那是十拿九稳的了。
须臾,一群衙门的公差引着一个身材肥胖,身着官府的中年男子出来了。夏通远远的就看见,公差簇拥着的那个人就是赵善谦了,于是笑着向远处的赵善谦拱手施礼。
赵善谦也远远地向着夏通和范恩羽拱手施礼,再一看他们身后已经人山人海,不禁一怔,没想到此事已经轰动了半个京城了,看来再过一会儿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朝廷的人知道了。赵善谦边走边犯嘀咕,夏通是夏敬营的爱子,夏敬营眼下又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而且现在又受到皇上的委派,彻查府库亏空一事,得罪他的话,自己所欠府库的那些钱,岂不是要被夏敬营穿小鞋,那么其子夏通肯定是得罪不得,那么范恩羽呢?他可是天下巨贾范阖睢的长子,他家可是富可敌国,满朝文武的人都知道,这刘姓江山要是没有兰州范家,那么恐怕也难以为继了,而且他们在朝廷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无论是太子还是宁王,甚至是皇帝,对范家都是礼敬三分,得罪他肯定也是不行的。
夏通迎面先跟赵善谦套起近乎来,“府尹大人,近来安好啊!前阵子家父还谈起您呢!”
赵善谦面无表情,没有作答,毕竟衙门口都是百姓,如果和夏通走得太近,这些草民说闲话不要紧,要是得罪了范恩羽那就更糟了,于是向着他二人再次施礼道:“两位公子都是京畿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都有冤情,那我们就先进后堂谈论,如果实在定不下来我们再升堂不迟!”赵善谦两头都不想得罪,想着这件事能私了最好就私了了,免得到事了哪一方失了面子,最后不讨好的还是自己。于是也不由分说,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范恩羽和夏通互相不对付的相视一眼,只能拂袖进衙门了。赵善谦见两位惹不起的主都进去了,遂向身边的公差耳语,让他们赶紧把这些草民疏散走。
赵善谦领着范、夏二人来到后堂,分主次坐下之后,差役们赶紧端上了好茶。
夏通大口喝了一口茶之后,笑道:“府尹大人,今日来叨扰您,实在是不应该,我们连状子都来不及写,要不我先把情况说说吧”于是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说得一清二楚。
赵善谦神色一凛,点点头,然后向范恩羽问道:“范公子,您又是为何要告夏通呢?”
范恩羽此时虽然已经气得裂眦嚼齿,但还是不想在府尹大人这里失了分寸,强压着怒火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低着头轻声呷了一口茶,茶香入齿,瞬间神清气爽,笑道:“大人,这可是好茶啊!”
赵善谦和夏通瞿然对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忽然没事人一样。
“这茶让我猜猜是什么茶!”范恩羽继续道,思忖片刻后,指着手里的茶盏道,“这是今年明前的白茶!大人,您看我说的对吗?”
“高啊!”赵善谦竖起大拇指,略感惊讶,“范公子果然是茶香世家。猜的不错,这就是清明前采摘的白茶,这还是受令尊的恩惠,是令尊进贡给皇上的,皇上然后赏赐给京兆府的。”
“这个不足挂齿,要是大人喜欢,这个好说”
“府尹大人!”夏通已经看不下去了,“现在可是谈案子的时候,不是谈这些小恩小惠的时候!”
“说的是!”赵善谦尴尬一笑,冲着夏通一点头,然后继续问范恩羽,“范公子,您还是说说此事的前因后果吧!”
范恩羽于是又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给府尹。
赵善谦听罢,也知道了一些苗头,都说京都的公子哥个个都是声色犬马的人物,果然不错,心想着这夏通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他们早前有过节,看来有可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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