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您认识他?”
“哦!听说过,不认识!”陆佐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吏部掌管官员的考核、升降、调动等,要是太子的人掌握了吏部,那么将很不利于”
刘询满面愁容的连连敲着桌面,“谁说不是呢?这回可好了,据我了解权师道这个人是个爱找茬儿的人,有他在吏部一天,就没我们好过的日子。”
陆佐继续问道:“那还有其他变动没有?”
“还有就是户部的变动,这一点倒是不奇怪,户部的空缺皇上一直头疼已久,最后还是决定让夏敬营顶缺,夏敬营这个人表面看着老实,我看他也是只夹着尾巴的千年老狐狸。”
陆佐不解的问,“此话怎讲?”
“不仅狡猾,还没什么把柄在别人的手里。据说在户部当差的时候,上上下下处得都非常好,皇上本来也是想直接让他接任户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一直犹豫没有决定,这一次竟然如此爽利,大笔一挥就让夏敬营接掌户部了。”
“你说皇上一直想让他接任户部尚书,但是一直迟迟没有下决心?”
“对。”刘询的眼中也闪现出惊疑,“十月二十九日那天早朝,太子举荐夏敬营,皇上当时面露为难之色,不过更奇怪的是皇上竟然还特意问了一下我的意见,当时我也奇怪呢,想着这应该是皇上在考验我呢,当时又想起陆先生的话来,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发表意见。于是皇上这才准允了太子的请求。”
陆佐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如此看来皇上其实并不是很信任夏敬营,这一次我们得先从夏敬营下手。”
“如何下手?”
王府的偏厅内又安静了下来,陆佐和刘询两个人低声谋划着,说罢之后,刘询拍手称快道:“妙计妙计!”
“明日早朝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要禀报那就是庞蛊兄弟追封一事,希望王爷到时候也能多多进言。”
刘询一拱手,“这个陆先生放心,庞将军的事情我一定竭尽全力。这事儿本王听说您向皇帝递了功劳簿,也是吏部那边将庞将军的名字除名的,此事明日本王一定先向皇上参权师道一本。”
“有劳王爷了。”
“陆先生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刘询说到这时,又暗沉着脸。
“王爷,怎么?很为难吗?”
“那倒不是。”刘询说的时候,脸露不快,“如今除了吏部和户部两个空缺被太子趁虚而入之外,还有一个地方,现在也被太子动了。”
“你是说金吾卫吧?”
“正是!”刘询怒道,接着又咬着牙好奇的问,“陆先生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件事高筠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了。几个月前临出征的时候,金吾卫上将军一职是由高筠推荐的,也就是今年的武科榜眼刘伯昭暂代。太子他们一直以为高氏兄弟是他们的人,没想到太子他们还是不放心。”
“是啊,现在安排了一个叫什么邓灼的人,他原本可是太子的侍卫统领,如今竟然也管到了金吾卫。”刘询又是一拳重重的击打在桌子上,“他娘的,真是气煞我也。”
“王爷不用太着急,狮子从来不会将猎物一口吞进腹中的。”
刘询问:“陆先生何意?”
“想要一下子就将太子的人全部扳倒那是不可能的。”
“唉”刘询长叹一声,“那依陆先生的意思呢?”
陆佐闭目不答,须臾才睁开双眼,“之所以这几个月的官员任免、升迁如此频繁,且太子他们每次都能如此顺利的进行,可以说正是因为吏部有个权师道,所以现在”
“怎么样?”
“他也必须死,不过不是现在!”
刘询满意的点点头,“说得对。不过不过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权师道,背后现在还有一个人参与其中了。”
陆佐脸色一沉,难道是他?不可能啊,他很少过问党争,太子安插这些官吏,难道他会不懂?于是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刘询的脸上透露出不可思议,“如果不是皇上他老人家跟我说,我还不信呢!”
“皇上怎么跟您说的?”
刘询略一沉思,继续道:“十月二十九日早朝那天其实皇上只是象征性的问我而已,其实前一天晚上,皇上还召见过本王。当时皇上就说近日有人向他推荐夏敬营为户部尚书,问我对此有什么看法,想听听我的意见。”
“王爷您是怎么说的?”
“当时本王想起你说的,千万不要随意动手,也不要随意发表任何意见,本王就照你说的做了。我说兹事体大,还是有皇上裁夺。”
“皇上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让你蒙混过去吧!”
刘询好奇的问:“陆先生您怎么知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藏污纳垢()
陆佐微微一笑,“要不然皇上也不会特意晚上召你入宫了,皇上要么就是想试探王爷,要么就是真的想听听您的意见。”
“陆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当时皇上他老人家就说,我是他的儿子,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但说无妨。于是我想着皇上一向乾纲独断,怎么会这么突然召见我?还询问我的意见?本王想一定是有意试探我,看看我对太子此举的态度。所以我就说夏敬营老成持重,在吏部已经有些年头了,我还故意说太子一向也很器重他,所以让他来接掌户部再合适不过。”刘询说到后面的时候颇为得意。
陆佐也点头,“王爷此举很好,没有露出马脚,忍得一时方可风平浪静。那那个他又怎么会牵扯进来呢?”
“当时本王刚说完的时候,皇上就说,这件事不仅是太子向他推荐了夏敬营,他也向皇上推荐了。”
“哦?”陆佐面沉似水,“那就对了,怪不得皇上会一直犹豫不决,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老狐狸坐不住了。看来现在先除掉户部的夏敬营正是时候。”
傍晚,马市街市已经渐渐的缀上各色夜灯,灯影在寒风中不时的摇曳着,而马市街最宽敞的那条街坐落着太子的府第,硕大的宫灯在冷风中竟岿然不动,十来个侍卫正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口守卫。此时大门对面停下了一座官轿,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掀开轿帘,轻声细语的道:“老爷,太子府到了,您慢点儿!”
“嗯”轿子内传来一个雄浑的应答声,紧接着一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从轿子内走出来。在夕阳的映衬下,那人的面容白皙,眼角鱼尾纹明显,瘦挺的驼峰鼻下是乌漆的八字须,挺拔的身躯将身边的瘦小的仆从完全比了下去。看也没看身边的管家,便问:“拜帖呈进去了吗?”
管家仰着面,笑答道:“送进去了,这会子应该有人出来了。”
果然,府内的下人走下石阶来到那人的跟前,拱手道:“夏大人,太子殿下在秋挽亭等您。请随我来!”下人随即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有劳你了,前面带路吧!”
冬日的秋挽亭,在夕阳的辉映下愈见柔美,只是这寒风一吹,池塘里的枯荷便漂流在水面上,偶见几只锦鲤在水中争食,看得刘衍哈哈大笑,身后的御史大夫杜宗庭也跟着笑将起来。
方才那个下人,小步来到刘衍身后,低声禀报道:“太子殿下,夏大人已经来了,在廊外候着呢?”
“哦!”刘衍也不回头,朗声道,“那还不请进来!”
“是”
杜宗庭听是户部尚书夏敬营要来,便问:“殿下,您看下官要不要回避一下。”
刘衍嘴角一扬,“不必!”
须臾,夏敬营小步疾走来到秋挽亭下,下跪行礼,“学生夏敬营拜见太子千岁。”
刘衍朗声大笑,转过身来,“诶,夏大人多礼,快快请起!你二十一岁便中皇榜,在官场摸爬滚打也快二十年了,本宫就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来的学生一说啊!”
“不敢,下官这次”夏敬营抬头看了一眼身旁,原来是御史大夫杜宗庭,便没说下去,只是向杜宗庭点头示意,“杜大人也在呀!”
杜宗庭也向夏敬营一点头,“夏大人安好!”
刘衍不慌不忙的上前搀扶起夏敬营,“夏大人不必拘谨,杜大人也是我的人。”
杜、夏二人笑着互相一拱手。夏敬营接着道:“这次要是没有殿下您的提携,小的还不知道什么才能熬出头呢?所以小的略备了一下薄礼,晚会会让人送来,还请殿下您笑纳。”
“夏大人客气了不是。”刘衍拍了拍夏敬营的肩头,“你有这份心就可以啦!再者如今皇爷爷他老人家严查贪腐之风,你才升上这个官便着急着送礼,只怕会招人口舌呀!”
“这个殿下放心,下官绝对做的密不透”
夏敬营话还未说完,刘衍便抢断他话,“不必了!”太子厉色道,“户部如今府库亏空,各个官员所借的款项,也有很多人没有收回来。所以让你顶户部的缺,可不是为了藏污纳垢!”
夏敬营脸色一沉,“下官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刘衍背过身,然后点点头,望向墙上的夕阳,“皇爷爷一直以来也想将这些银子收回来,可是碍于情面,几次三番都没有下手,这次他老人家终于答应让你来顶这个缺,我们现在可是大有作为啊!”
夏敬营的额头汗珠滚滚,挺拔的身躯躬成跟虾米一样,“殿下您也应该知道,这官儿越大就越需要钱,莫说是朝廷的官员们欠着府库的钱,就连很多皇子龙孙也都时常借调户部的银两,如果真的要让属下去催缴这些欠款,只怕会得罪许多的人。”
“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本宫吗!”刘衍神色淡然,浑不在意,“本宫也欠着户部十万两银子,不用担心,本宫会第一个将这些银子补上去。还有我们的人,我都会催促他们的。”
“可是下官看过账单,有的数目巨大,只怕一时半会凑不齐还不上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京官五品以上的,凡是我们的人,让他们有多少还多少,剩下的本宫补上。”
“这”夏敬营凝眉感觉为难,“那统共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多万两!”
刘衍沉默了一下,“怕什么吏部现在也是我们的人,权师道他会去解决。”
夏敬营似乎明白了,吏部可是一个肥缺,如今太子掌握着这个命门,那么钱财可不就是问题了,“您是说卖官鬻爵?”
刘衍回头撇了一眼夏敬营,夏敬营赶紧躬身致歉,“属下失言了,失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人人都说你是个实诚的人,我看你呀,不笨嘛!”刘衍继续望向天空,“这件事你给我办好咯,钱的问题,本宫到时候会一并送上,过几天皇上肯定会让你办这件事,彼时千万不要手软。”
“殿下您的意思是?”
第一百八十章封狼居胥()
夏敬营似懂非懂的问太子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还用本宫直说吗?当然是先把宁王的那些人拉下马再说。”
次日,当天边的朝霞映红朝堂的时候,宣政殿内已经有诸多大臣们等着皇上早朝。须臾,贴身内监张岑扶着汉帝缓缓走出,看样子汉帝最近的身子骨并不如前了,只是表面看来还依然精神矍铄,如此算来,汉帝的心情应该还不错。
汉帝坐定之后,君臣互相施礼。
而后,陆佐出班奏道:“陛下,如今西边宁定,各个西征的将领也均沾皇上的雨露,但是如今尚且还有一位将领并未受到封赏,此次西征如果没有他牺牲自己打开鄯州城门,那么我们也很难拿下鄯州。”
“何人呀?”
“就是陛下亲封的怀化书司阶庞蛊庞将军。”
汉帝这才想起他来,庞蛊是个将才,按陆佐这么说,庞蛊他死了?汉帝略感惋惜的轻叹一声,“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没人呈报给朕啊?”他的语气像是责问,但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此时兵部尚书徐秉德持笏出班奏道:“启禀陛下,此次因战殉职需要上报的人数众多,士兵和将官所享受的殉职待遇也有所不同,所以臣将庞将军也按照士兵殉职待遇上报了。”
刑部尚书崔皓颇为不忿地眄视徐秉德道:“徐大人,庞将军身为怀化司阶,官至正六品,怎么能够按照士兵待遇上报呢?您身为兵部尚书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懂吧?连我都听说了,这次能够拿下鄯州城,就是因为庞将军身先士卒打开城门的,徐尚书不可能没听说吧!”接着崔皓不容徐秉德辩解就向汉帝躬身道,“陛下,徐大人此举不啻是知法犯法啊!”
徐秉德被崔皓驳得语塞无言,踟蹰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站立着的太子刘衍。刘衍却神态若然,并没有理睬徐秉德。
汉帝双目微闭,手捻发白的胡须,加重了些语气责问道:“徐爱卿,果真如此吗?”
“这”
徐秉德正踌躇着如何回答之时,一个体态略微臃肿的男子,脸上还有几点麻子的人出班奏道:“陛下,方才崔大人言重了,庞将军为国牺牲,理应得到朝廷的封赏不错,但是也应当走正常的程序不是!按照我朝惯例,牺牲将领,其善后事宜需要兵部核实情况,再拟定功绩,呈报中书省决策,由门下省审议,也就是说需要经过大丞相李丞相首肯,再呈交由陛下您裁夺。”
崔皓见吏部尚书权师道如此为徐秉德辩解,心下恨得牙痒痒,“权大人所言不假,那为何兵部这点事情还拖到现在呢?”
陆佐此时也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权师道,此人在官场混迹一二十多年,他一开口,恐怕崔皓会吃亏。
权师道看了一眼崔皓,恭恭敬敬的向站在文班首位大臣笑道:“此事想必李丞相已经了解了。”
汉帝道:“李爱卿,此事你可知晓?”
丞相李释之微微一怔,但也就那么一刹那,道:“此事臣还在和徐大人商量如何处置,因为庞将军官职虽小,但是功劳不小,所以如何拟定他的功劳,臣和徐大人不敢有任何疏忽,原本想等着商议定了之后再呈报给陛下的。”
陆佐低下头,嘴角微扬,果然如同自己和宁王所料的那样,在夺嫡之争中,李释之虽然是国舅爷,太子的亲奶奶的哥哥,却一直是处在中立的位置,也正因李释之如此洞察,汉帝才会让他当上这一直烫手的丞相之职,没想到李释之现在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了。陆佐想到这里,心里又惊又喜。
果不其然,徐秉德连声迎合道:“丞相所言极是极是!我们正在商讨此事,现在还未做出决断。”
宁王刘询站在班首,眼角下垂,侧目看了一眼李释之,心下早已经看穿李释之的心思,他何曾跟徐秉德有什么商讨,方才那一番言论,分明就是为徐秉德开脱而已。
汉帝依然淡淡道:“庞将军确实是一个将才,只可惜天妒英才啊!这一次封赏肯定不能少了他的。庞将军身世如何?家中可还有家眷老小么?”
徐秉德回禀道:“回禀陛下,兵部载档庞将军并无家眷!”
“既然如此,那这样吧,你们二人也不用商讨了,此事朕自裁决,那就追封庞将军为怀化将军,追谥忠愍。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汉帝说罢群臣下跪,山呼万岁圣明。
徐秉德接着又继续禀告道:“此次攻城拔寨中还有一批特殊的队伍,就是高元帅所招降的凤迹山草寇。不知陛下要如何奖赏这些人?”
“此事朕已经听高元帅说过了,听说他们不愿意在朝为官是吗?”
高筠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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