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殷季赶紧从洗漱架上拿过一条毛巾,来到床沿给师父擦拭嘴角,见师父好转之后,跟高筠一起将师父扶回床上,让他靠在床头。接着殷季又去洗漱盆内将手中的毛巾打湿,将地上的鲜血擦得干干净净才罢。
高筠见大哥已经有所好转,于是又关切的问:“大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陆佐靠在床头,低头呆呆的不说话,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杀气,似乎在凝眉思索着什么。高筠见大哥心情不悦,也无心打扰,便不再提问,又见殷季不在屋内,自己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好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等待着大哥主动跟自己说两句。
许久,厢房内的沉默气氛才被香气四溢的鱼头汤所触动。高筠回头一看,原来是殷季手里正端着一盆香喷喷的鱼头汤。殷季冲着高筠和师父笑道:“师父、高二哥快尝尝,这是伙房的师父做的,味道美极了!你们两都还没吃饭,厨房里还有几个小菜呢!”
高筠此刻看到吃的肚子已经饿的大叫,赶紧上去接过鱼头汤,边道:“小殷季,你快去把其他饭菜端来,饿死我了!”
高筠将盆放在屋子中间的那一张漆红圆桌上,凑近闻了闻鱼头汤之后,故意冲着陆佐道:“真香!”
殷季知道高筠是想借此转移师父的注意,见此方法没什么成效,便向高二哥示意了一下眼色,低声问道:“我师父他还好吧?”
高筠轻叹一声,亦低声答道:“怕是受刺激了!”
少倾,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殷季将三副碗筷摆好之后,走到床边,低声轻唤道:“师父,您看还是起来先吃点吧!”
殷季原以为师父可能不会理自己,没想到师父竟然自己挣扎着起来,一副食欲大开的模样,走到桌前。陆佐冲着高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贤弟坐吧!”
高筠也愣了一下,“好好,吃吃!”然后招呼殷季,“小殷季,快来一起吃!”
三人坐定之后,高筠和殷季都愣愣的看着陆佐,见他手举筷子,若有所思之状,他二人也不敢打断,只低声道:“大哥,吃啊!”
陆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放在桌边,对高筠道:“贤弟啊,为兄有一事求你!”
“不不”高筠赶紧挥手示意,“大哥不必客气,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想让圣上改变主意!”陆佐神色凝重的看着高筠,那种眼神似乎就在告诉高筠此事势在必行。
“大哥,您的意思是说,让和亲的人选换成其他人?只怕这很难吧?”
陆佐摇摇头,“不是,是把和亲的事情搅黄了!”
高筠跟殷季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这怎么可能,眼下我们就要和大蕃国开战,党项国位于西北边陲,此刻是最必须搞好邻邦关系的时候,党项国也是看上这一点才趁火打劫要与我们和亲,如果一旦圣上不答应,也许党项国就会倒戈相向,投靠大蕃,到时候腹背受敌,恐怕不是圣上所想看到的结果吧!”
陆佐却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没有人激起皇上的另外一面!”
“另外一面?”高筠不解道,“大哥您是说哪一面?”
“当今圣上雄霸天下,如果就这么被一个蕞尔小国所威胁,那天威何在?国威何存?更何况我相信有两个人也不想看到和亲这个局面!尤其和亲的对象是卫国公的女儿琼茜郡主!”陆佐信誓旦旦道。
高筠好奇的问:“哦?那会是谁?”
“太子刘衍和卫国公荀昱父子!”
“他们?”高筠不解的问,“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和亲之事势在必行,只怕他们也很难违拗圣意吧!”
陆佐狡狯一笑,“那可未必,就看他们怎么跟圣上说了!”
“这么说大哥您有办法咯!”
陆佐向高筠一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二人低声絮语了一会儿。说罢。陆佐冲他一拱手道:“兄弟,这件事为兄就当时求你了,务必帮我!”
高筠边点头边笑道:“大哥你也不必客气,只要能帮到你和郡主,小弟我在所不辞。”说罢站起身,向大哥一抱拳,“大哥,事不宜迟,那我就失陪了,现在马上会府上找我哥哥。”
殷季道:“高二哥,吃完再去吧!”
“不必了,大哥这事儿迫在眉睫,明日圣上真要下旨了,那一切可就晚了!”
陆佐也随之站起,正欲向高筠深鞠一躬的时候,被高筠一把拦住,“小弟说过了,大哥不必客气,再这样我可就翻脸了!”
“那就有劳兄弟了!”
殷季和陆佐目送高筠走出院子之后,又重新回到桌前。陆佐看着满桌的饭菜,笑着给殷季夹了一块肉,道:“季儿啊,辛苦你了,来!慢慢吃!”
殷季愣了一下,摸着肚子还真是饿了,于是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冲着师父笑道:“师父,你刚才实在是吓到我了!”
陆佐微微笑道:“吓到?不至于吧,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师父犯病?”
“但是没见到像今天这么厉害,从上次离开苦集寺到现在,您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晚上有些突然!”
“没什么好突然的,为师都已经做好”陆佐话说一半,又噎了下去。
不过好在殷季没有在意到师父下半句原本想说什么,却问道:“师父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陆佐呵呵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师父您还跟我卖关子呢!”殷季一嘟嘴,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往桌上一甩,一脸不悦。
“季儿,你还耍起脾气来了!”陆佐看他的表情,倒觉好笑,“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你现在还小,还是少知道一些!”
“我怎么小了,我现在既然是鬼谷门徒,也应当学师父的权谋之术,像您一样神机妙算!”
第一百零五章一反常态()
殷季煞有介事的说着,让陆佐瞬间觉得他倒是有几分天资,但是再看他那求知和殷切期盼的眼神时,心内不觉间又有几分落寞之感,是啊!如果再不选择时机传授殷季一些本事,也许真的就没有机会了,三年时间可以说是转瞬即逝,自己如果真的有一天就离开人世了,殷季他一个人又如何能面对呢?陆佐想着想着,不禁惆怅地叹息一声,眼含期盼的看着殷季,道:“季儿啊!”
“师父怎么了?”
陆佐忽然面色凝重地低语道:“为师在苦集寺的大雄宝殿内的大佛下藏着一本经书,里面藏着为师毕生的心血。三年后的中秋,你就将他打开,好好研读,日后你一定用得着。”
殷季听罢筷子都吓掉了,赶紧翻身跪在地上,“师父,季儿只是开玩笑,只要能陪在您的身边,季儿一辈子也用不着的!”
陆佐心下也很欣慰,殷季虽然尚且未成年,但是聪慧过人,武艺不凡,这大汉朝兴许只有荀谋能与之匹敌了,假以时日,好好锻造,相信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够得此高徒,也实在是缘分,见季儿泪眼婆娑的模样,也有些伤感起来,“月尚有圆缺,人哪有常聚的,万一哪天为师真的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为师这一身的本领也必须后继有人不是?”
“没有万一!”殷季哭的不成人样,兀自哽咽抽泣着,“师父您这么厉害,死的一定是敌人!”
“哈哈哈”陆佐大笑起来,“马有失蹄,想做到万无一失,只怕只有圣人咯!”
“依徒儿看,师父您就是圣人”
“好啦好啦!先起来说话!”陆佐伸手将殷季扶起,“记住为师的一句话,想要万无一失且立于不败之地,那就必须先要置之先败之地,如此才能反制于人,这也是我们鬼谷派不二之法门。”
殷季忽然若有所思道:“师父,您的这句话,徒儿听着怎么似懂非懂啊!”
陆佐嘿然一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为师也是在魏王之败后,才理解了这句话的真谛,太过于轻敌和自负,蒙蔽的只会是自己的双眼,只有学会表演轻敌和自负给他人看,以此蒙蔽他人的眼睛,我们才能得到想要的目的!”
夜凉如水,高筠站在哥哥的房门前,踌躇许久,始终不敢敲响他的房门。当真正站在门前的时候,发现自己忽然又退却了,忽然间,他不懂自己是真的像大哥说的一样,那是在帮助哥哥,还是在利用?这官场真的是太复杂了,每个错综的关系,让人剪不断理还乱,每一个错误地立场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有时候甚至是自己最爱的亲人。自己在京城当差的这些日子里,见了那么多的倾轧和欺骗,自己似乎也在随之改变,忽然间真的很怀念那时候毫无顾忌地把酒欢歌,一心求取功名的年月,如今已经得到了当年想要的一切,可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而且做任何事情总感觉束手束脚,每天似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啊筠?”房间内传来熟悉的呼唤,“啊筠,进来吧!”
“嗯!”高筠愣了一下,“好”
房门并没有关,高筠推门而入,又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转身见哥哥正一个人在小酌,便笑道:“哥哥好兴致啊!”
高翰心情不错,哈哈一笑,“当然,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快来坐!”
高筠来到桌前,向哥哥贺喜道:“对对,是弟弟的不是,今天哥哥升任工部侍郎,是该庆祝庆祝。”说着坐下来,倒上酒,连喝了三杯,“啊筠这就先给哥哥赔不是了!”
“弟弟你这就客气了,刚才哥哥上下寻你吃酒庆祝不见你人,现在来也一样。”高翰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哥哥也回敬你一个!”
高翰一杯酒下肚,许是刚才喝了不少酒,话便开始多了起来,拍着弟弟的肩膀道:“啊筠啊!哥哥还得感谢你呀”
“为何?”
“要不是你答应哥哥不参加什么比武选帅,也许我也当不了这个工部侍郎呢!”
高筠低下头,心中苦涩万分,接着又苦笑道:“哥哥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就这么点酒,还醉不倒我!”高翰继续打了个嗝儿,“如今你我兄弟二人既同朝为官,又位居高位,只要你我兄弟齐心戮力,我相信没有人能扳倒我们,就连太他们也不能”
“哥,啊筠诚心问您一件事!行不行?”
高翰笑道:“问吧!咱们亲兄弟之间,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你”高筠将手中一杯酒饮尽,继续道,“你是不是真的投靠了太子殿下。”
高翰红通通的脸,刹那间感觉变的煞白,但依然不否认的点点头,“没错!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只有跟着他,才能保得无舆。”说罢,高翰又肃然道,“既然弟弟你话也问道这上面了,哥哥我也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跟陆佐走得很近?”
高筠点点头,“这个哥哥应该也知道,他是我的结义大哥,我自然不会对他不义。”
“很好!”高翰突然大笑起来。
高筠见哥哥神情一反常态,心里倒是有几分奇怪,“哥”
“这没什么!”高翰一挥手,继续问,“跟我说实话,陆佐是不是跟宁王有关系?”
这话可把高筠吓了一跳,手中的空杯“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低头闪躲着哥哥质问的眼神。
高翰继续道:“这也没什么,我想过了,这也反而更好!”
高筠又是一愣,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哥哥。
高翰又喝了一杯酒,“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们不能把胜算全都压在太子身上。虽然太子势大,宁王势微,但是太子如果真的失势,那必然死的人更多,因此押注的身家需要的也更多,所以这件危险的差事就由我来做。我们高家世代寒门,如今你我都在朝为官、光宗耀祖,可不能两人同时覆舟于一处。”
“哥哥”高筠的眼泪几乎欲夺眶而出,心中莫名之感竟然无以言表,只能起身跪倒在地。
“起来吧!”高翰道,“没什么好哭的。”
“哥哥!”高筠哭诉道,“啊筠还有一件事要求您!”
第一百零六章兵行险招()
高翰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慈蔼的笑道:“啊筠,有什么事就说吧,为兄一定尽力而为。你我兄弟也用不着这么客气!”
高筠道:“哥哥可知道今日党项国的使团来京城了?”
“知道啊!据说是来和亲的,而且皇上也有意派平远伯安远山的女儿琼茜郡主去和亲。怎么?你要说的事难道和郡主有关?”高翰好奇的问。
“正是!”高筠央求道,“我想请哥哥到太子面前陈以利害,让他们反对和亲!”
高筠面沉似水,思忖道:“啊筠!不是哥哥不帮你,而是如果这么做了,只怕会妨碍两国的关系吧?更何况太子也未必就会听我的!”
“太子会的!”
高翰见弟弟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狐疑道:“啊筠,是不是陆佐让你来游说为兄的?”见弟弟沉默不语,便继续道,“陆佐此人深不可测,为兄只想说,跟着他,你必须要小心。”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陆大哥的为人,只要我诚心待他,他也必不会负我,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并不是他们外表所看到的那样!”高筠解释道。
“那就好!”高翰点点头,继而又有些为难之色,“但是这件事嘛如果陛下公然拒绝党项国求亲,可能会致使两国断交,甚至刀兵相见,而眼下大汉即将与大蕃国和乞塔国开战,要是再结下这个梁子,只怕”
“大哥,实不相瞒,来之前陆大哥已经跟我说好了怎么应对了!”
高筠站起身,在哥哥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翰听罢,眉头一皱,“啊筠,为了你,为兄就替你们去游说一次,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陆佐。”
“我替陆大哥谢过了!”高筠满怀感激的向哥哥一抱拳。
高翰挥手示意,“不必了,现在说谢字还太早!看来我必须现在就赶到太子府才行。”
高翰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临出门的时候,还洗了一把脸。上了轿子之后,便直奔太子府而去。
少倾,高翰的轿子便来到了太子东宫,府上的门子通禀完之后,高翰便手捧着一个锦盒随着仆人来到堂屋。
此时太子刘衍和荀谋都在,高翰便笑着上前施礼。
刘衍见他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心下知道他的来意,笑道:“高侍郎,好兴致啊,这么晚还驾临寒舍!”说罢和荀谋又相视一笑。
高筠赔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这全都得仰仗殿下您的厚爱!”说罢将锦盒举过头顶,恭敬的呈上,“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权当是孝敬殿下您的!”
“愧不敢当啊!”刘衍哈哈一笑,“本宫岂敢收受啊!”
“殿下玩笑了,如若不是殿下栽培,只怕下官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呢!”
刘衍此时脸上浮出了一丝得意,“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只要肯上进,忠心于大汉朝,官品爵位都是应得的。”
高翰知道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无非就是向自己炫耀他的权威,但还是赔笑道:“下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衍点点头,“东西就放一边吧,这片孝心本宫就先收下了!”
高翰双手捧着锦盒,恭敬地将锦盒放在太子旁边的桌案上。
荀谋看着高翰那阿谀奉承的模样,心底倒是有一丝不屑,“高大人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和太子殿下还有话要说!”
“是!”高翰恭敬的答应一声,便转身了欲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