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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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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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咬牙道:“爱杀就杀,要折磨也痛快些,不必多说。”

说罢,她却阴狠地笑了一声:“你这个晏门二少,果然深得晏门精髓。明明是你派人将那女公子杀了,却栽赃在别人头上,演了好大一出戏,精彩的很呐!晏门妄想称霸江湖,群雄唯马首是瞻,好歹也要做些有德行的事吧?”

晏于非并不理会她的挑衅,声音冷淡:“我给你半枚解药,一年内你便为我做事,若是成了,我便给你另外半枚解药。你的老父我已派人救出,不用再听万华的话。”

他示意手下放开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

宁宁将信将疑,展开信纸上下一扫,心中顿时百味横陈。

确是她老父的笔迹,说明晏于非已将他从万华抢出,安置在一处僻静之地。只要她尽心做事,父女总有相聚之日。后面还画了一个只有他们父女俩知道的秘密花纹,确认是她老父没错。

宁宁将信纸塞入怀内,再抬头面上已是平静无波。

她直直跪了下来:“公子请吩咐。”

****

隔天伊春和杨慎便充作晏于非的贴身护卫,随着他出门了。

这次不管奈奈怎么威逼利诱,伊春再也不肯穿那累赘的罗裙,盘烦琐的发式。

她甚至管杨慎借了一套男装,学着男人的模样把一头长发全部束在头顶,为了不暴露自己女人的身份,还和殷三叔学习,加上一顶压得低低的斗笠,倒也别有一种风味。

身为晏门二少究竟有多忙,伊春总算有了体会。真正的江湖人士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上午见好几人,有时午饭也来不及吃便要赶去见另外的人。

谈啊谈啊谈,他们好像永远有谈不完的事。

有时候伊春会猜,他们是不是在谈怎么练武怎么过招?

这个想法让杨慎嗤之以鼻:“武痴才会成天想着练武的事,江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所以伊春一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可谈的。

在她看来,生活是如此简单随性,有饭吃,有觉睡,有人说话,有景色人情可看,有许多没见过没学过的东西等着她。

实在没有时间浪费在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谈话上。

杨慎于是又会笑她:“猪也是这么过日子的。这样挺好。”

他们两人正跟在晏于非的马车后面走,这位少爷下午第二个目的地是储樱园,近日刚好是赏樱时节,他不知又和什么人约定了在那里谈事情,忙得要命。

伊春把斗笠压低,有点火气:“羊肾你总和我过不去!我可是你师姐!”

杨慎笑嘻嘻地看着她扮男装的模样,出乎意料,似乎比女装还多些俏丽,他说:“做猪才好,有人养着,无忧无虑的。”

“那你怎么不去做猪!”她抬头瞪他,如今脸色白了,形容居然生动了许多。她相当耐看,看久了会让人忍不住心头一动。

杨慎的心就动了好多次,动的他都有些无奈,于是忍不得透露一些:“我做猪的话,谁来养你?”

他知道她肯定听不懂,她有时候聪敏的让人十分意外,有时候却真的是一头猪。

伊春正要开口说话,走在前面的殷三叔却回头隐隐瞪了他们一下,似乎是嫌他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这位大叔,对他们相当看不顺眼,隔三差五就来瞪一下。

伊春轻声道:“瞪什么瞪,眼珠子要掉下来哦。”

杨慎不由笑了。

很快便到了储樱园,晏少爷推门下车,不防周围呼啦一下涌上许多乞丐,挥着脏兮兮的盆子,嚷嚷着求他打赏点钱财。

潭州一是储樱园,一是开福寺,附近的乞丐简直比蚂蚁还多,稍遇上一个服饰光鲜点的,立即便群起而上,根本不是要钱,而是抢钱。

伊春二人立即护在他身边,将那些乞丐挤开。

忽然,她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寒冷而危险的东西正在逼近。

几乎是本能,她一把抽出佩剑挡在身前,只听“叮”地一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垂着头,手里拿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似是打算偷袭,却撞在了伊春剑上。

他一击不中,调头便跑,伊春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追,忽觉一股大力从隔壁传来,她被杨慎撞得一个趔趄,急道:“怎么了?”

他说了一句什么,含含糊糊的,紧跟着一声巨响,像是鞭炮炸开的声音,伊春眼前突然涌出大片大片的青色浓烟,刺鼻又刺眼,什么也看不见。

她飞快伸手去捞杨慎,却捞了个空,殷三叔在浓烟里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紧跟着是兵刃交接的声响,再跟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等风终于把浓烟吹散,伊春揉着发疼的眼睛四处张望,这才发觉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马车前,杨慎晏于非殷三叔他们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十七章

就这么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算被挟持,也弄不了多远。

伊春四处张望一番,忽见园门前地下斜斜钉了一根细细的针,针头指着储樱园内。

那是晏于非常用的暗器。

她直接冲进了园子。

储樱园里种了无数樱花树,此时正值盛开季节,如烟如霞,晃得人眼花缭乱。

传说这园子本是某豪富人家的后院,后来家道败落,便将园子专卖旁人,几经转手,如今却成了一块公众之地。园内另有商家酒楼茶舍各自经营,互不相扰。但由于价钱昂贵,纵然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也鲜少有人进来败家。

伊春很快就在繁华的樱林里迷路了,迷的一塌糊涂完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胡乱绕了几圈,忽又在一棵树下见到了一片撕碎的衣角,捡起来摸摸,是粗布的。那颜色质地与杨慎穿在身上的衣物并无二样,那孩子一向心地慎密,应当是给她留记号。

果然左右再看看,在另一棵树下也找到了一片碎布。

伊春心头一松,顺着杨慎的记号一直朝前飞奔,不一刻忽觉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出了樱林,对面是一个极小的凸起土坡子。

坡上建着一座竹楼,晏于非身上的象牙白外袍很是显眼,就靠在窗边。他看上去倒没什么异样神色,一手扶着下巴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忽然看到伊春朝他挥手,他不由一动,反而把脑袋别过去了。

伊春愣了一下,左右看看,确定这里应当是园子里的某间茶舍,因为还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附近赏樱,竹楼下更摆了桌椅,供人休憩喝茶。

她解下斗笠,直接推门走进茶舍,热心的伙计上来招呼,她说:“我要上二楼。”

伙计很是为难:“姑娘,二楼被人包下了,委屈你在一楼坐会儿,好么?”

她像是没听见,抬脚便冲上楼,伙计急得大叫几声,只听楼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要把纤细的竹楼给踩塌了似的,猛然停在楼梯口。

伊春抬头一看,心里顿时打个突,犹豫着停了下来。

楼梯口站着一个铁塔似的壮汉,不,称为巨人或许更合适些。

天气还没完全转热,他却只穿了一条薄裤,□出来的上身肌肉贲张,犹如铁块一般甚是可怖。

伊春估摸着四个自己还未必能抵得上人家一个,眼看那人手里提着一把巨斧,作势要砍过来,好女不吃眼前亏,赶紧逃命是要紧。

她窜下楼梯,一阵风似的跑出茶舍,隐约听见楼上有个冰冷的声音说了一句:“是那个丫头?把她杀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伊春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勉强回头一看,那个巨人果然提着斧头来追她。他人生得高大笨重,跑起来却十分快,伊春觉着自己就是一只小鸡,很快便要被老鹰抓走吃掉。

她在樱花林里左右乱窜,仗着身体小巧轻便,那巨人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能紧紧追在后面。

伊春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三人一瞬间就不见了,要是被这壮汉抓住,估计再来十个也对付不了,通通被他打晕拖走。

眼瞅前面有一株特别高大的樱花树,她像猫一样刺溜一下便窜了上去,抱住最高的枝干,把身体藏在樱花里,动也不敢动。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了,她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浑身绷得发疼。

树下忽然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应当是普通游人在树下歇息玩赏。

伊春稍稍探出脑袋,打算提醒他们先逃命,被那巨人推一把或者砍一斧子,可不是好玩的。

却见树下摆了一张躺椅,上面还铺着柔软的锦垫。锦垫上半躺半睡一个穿浅紫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色如美玉,神色纯善,正是许久不见的舒隽。

躺椅周围还围着一圈姑娘,嘻嘻哈哈七嘴八舌地和他说话。

“舒公子说话好生风趣。对了,你还没说自己家住何方呢?”

某个圆脸姑娘略带娇羞地问他。

舒隽闭着眼睛,声音淡淡的:“问了家住何方,是不是就打算问有没有娶妻?问了娶没娶妻,大约就是要问我年纪多大。问了年纪再问父母高堂,最后是不是打算问我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啊?你们烦不烦。”

很明显,他正处于不耐烦的状态,而且是很不耐烦。可惜那张脸生得又温柔又善良,明明是很烦躁的神情,可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害羞又容忍的,于是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叽叽喳喳又笑开了。

“舒公子是在这里等人,这么久那人还没来,莫不是某位高傲的姑娘家?”

纯真热情的姑娘们看不出脸色,还在问。

舒隽冷道:“关你什么事,你们烦死了,都走远些!”

大家认定他是在害羞,笑得更欢乐。

“想必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不然怎敢让公子这样的人等候多时。”

有人的语气微微含酸,又羡又妒。

这帮三姑六婆,真没完了。舒隽睁开眼,打算大发狼威把她们赶走。每次都是这样,他只要单独落在外面,这些女人都朝他这里靠,他说话怎么难听都没用,烦得要命。

樱花林里忽然走出一个半裸的巨人,手里还提着一把巨斧,比常人大腿还粗,杀气汹汹地停在对面看着他们。

女孩子们一下就安静了,惊恐地缩了起来。

“看到一个扮男装的丫头经过么?”巨人声音粗嘎,冷冷问着。

舒隽撑着脑袋,懒洋洋地说:“最近女人流行穿男装,满大街都是扮男人的。你问的是哪个?”

“年约十五六,戴着斗笠,身上佩剑,身材瘦削。”

“这种人街上每天一抓一大把,你问我我问谁。自己去找吧。”舒隽的回答欠扁之极。

“舒公子……”有女孩被他的大胆打动了,双颊浮现晕红。

“都给我闭嘴,滚走。”他头疼地揉揉眉心,口吐粗话。

姑娘们全体感动,一齐挡在他身前,说:“公子为我们担心,怕这人伤到我们,不惜翻脸赶人,此心我们若是体味不到岂不是辜负公子一番厚情。你这粗鲁的汉子,还不速速离开!是要在园子里当众逞凶么?”

舒隽索性翻身坐起来,叹道:“你们不滚,我自己滚。”

他说走就走,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哪里走?!”巨人恼他出言无状,伸手便要抓他。

姑娘们一齐扑上去,抱手的抱手,拽裤子的拽裤子,就是不给他靠近那可怜又柔弱的男子。巨人一时倒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当众杀人,只好像抓小鸡似的把那些女子抓着轻轻丢开,场面顿时乱了,娇滴滴的哭喊叫嚷声连绵不绝。

舒隽塞住耳朵,喃喃道:“活该,让你们花痴。”

伊春再也忍不住,从树上一跃而下,厉声道:“放开她们!我在这里!”

舒隽只觉声音耳熟,回头一看,登时认出是葛伊春。她从头上摘下斗笠,直接丢出去,紧跟着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我和你过招。”

她简直大言不惭。难道看不出再来十个她也不是这怪物男的对手吗?

算了,不要管闲事。舒隽对自己说,拔腿想走开的,但不知怎么的竟本能地朝她走去,低声道:“你没长眼睛?自己冲上去找死?”

伊春恼怒地瞪着他:“你真无耻!居然让女孩子们为你送死!”

虽然是被骂了,他却不恼,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

伊春正要冲过去和巨人打上一架,忽觉身体一紧,是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舒隽搂住她的腰身,把下巴放在她肩上,笑吟吟地:“哎呀!你总算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久。来来来,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吧。”

“你说什么……”伊春的嘴忽然被他捂住,舒隽半抱半拽,拖着她往后走,一面在她耳边低声道:“臭丫头,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再说,不是不想让那些三姑六婆受牵连吗?”

伊春眼睛登时一亮,舒隽丢开手,皱眉道:“身上都是汗臭,你不换衣服的?”

她怒了:“一个男人香喷喷的才叫恶心!”

说话间,巨人已经摆脱那些女孩子,提着斧子追上来。

舒隽一把拉住她的手:“快跑!”

伊春不由自主随着他在樱花林中飞奔,眼前只有他淡紫色的袍子一摇一晃,偶有飞樱落下,像一场红雨,像一幅会动的画。

姑娘们眼看这位漂亮又温柔的公子等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不由纷纷落下辛酸眼泪。

如今的世道,鲜花永远是插在牛粪上的。

“怎么会招惹上那怪物?”舒隽一面跑一面问她。

伊春老老实实把经过说了一遍,说得他连连摇头:“我以为你装傻,没想到是真傻。晏于非的人情怎么能随便欠,小心以后骨头都被他吃了。”

伊春却毫不在意:“我不是正在还他么。”

舒隽还是摇头,却不说话了。那巨人紧紧追在后面,他体型生得笨重,樱花树的枝叶又生得低,总打在脸上疼得厉害,他恼怒起来,扬起巨斧旋转着飞舞出去。

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跳开,都觉脸庞风声锐利,擦在脸上一阵疼痛,紧跟着“砰”一声巨响,巨斧插入地上,深有数尺。真无法想象被这斧子砍一下是什么滋味。

舒隽叫了一声:“喂,有暗器吗?”

伊春摇了摇头,她和杨慎都只学剑法,暗器什么的并不擅长。

舒隽无奈地摸摸身上,他今天是出门见人的,没想到要在这里和人打架,什么准备都没有。四处看看,只好从地上捡了几个小石子,放在手上掂掂,抬头冲那巨人微微一笑:“小心暗器。”

说罢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抛出一颗石子,就朝着巨人的面门飞去,被他轻轻松松地接下了。

他嘲讽地笑道:“这就是暗器?”

舒隽忽然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望着他身后,惊道:“啊,怎么是你来了?”

这等骗人小招,稍有经验的都不会上当。巨人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拔腿朝舒隽狂奔而去。

谁知身后扑簌簌几声响,真像是有人拨开枝叶朝这里走来。巨人猛然回头,却见空荡荡并无一人,只一颗小石子滚在路边,心知是上了他的当,正打算转身好好教训他一番,背后几个要穴却突然被点,登时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舒隽笑吟吟地颠着石子走过去:“我早提醒你要小心暗器了。”

十八章

伊春略带惊讶地走过去,看看僵直不动的巨人,再看看舒隽,不太敢相信他轻轻松松就把难题解决了。

舒隽整整衣袖,抬头看天色,道:“估计要等的那人今天不会来了。也罢,我去了,你保重。”

伊春见他又是说走就走,不由急道:“那个……谢谢你帮我!”

舒隽斜斜睨她:“如今我也是还你人情,多谢你上次一顿好酒菜。你我现在两不相欠,以后见了就当不认识吧。告辞。”

原来如此,他人倒是不坏。

伊春在后面笑道:“别这样嘛,舒隽。我们交个朋友不行?”

他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抬手把她歪到一边去的发髻扶扶正,神情严肃:“你太邋遢了,等变成美人再说吧。”

伊春奇道:“交朋友还要看容貌?我都没介意你长得像女人。”

怎么说呢,她确实具备把人肠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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