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说死而无憾。
心里做了决定，他也就停止了奔跑，躲到院子的一角，开始积蓄力量。
刚才那一番激战，已让他的体力极大透支，如果不稍做休息，恐怕就算想拼命，也杀不了几个鬼子。
趁着小鬼子没有围过来，他背靠在墙上，摸出最后一个弹夹悄然换上，然后又看了一眼腿上绑着的那把军刀，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艳和不甘，然后悄然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的耳边响起轻微的腿步声，随即他的双目猛然睁开，一道光芒闪出，浑身收紧悄然而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已到院门时，他的双眼紧盯着院门，手里的枪瞄准那里。
小鬼子虽然知道他就藏在这一带，可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位置，所以，小鬼子在村西一带逐院搜索。
院门悄然推开，一把刺刀伸进院子，柳天舒两眼紧盯着那里，只待鬼子露头，就立即开枪。
就在这时，村西方向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其中还有捷克式机枪的声音。
准备进院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呆，过了一秒，那刺刀收回，然后就听到无数的脚步声，朝着枪声响起处跑去。
柳天舒听这枪声应该有救兵来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顿时升起，他浑身似乎又增加了无穷的力量。
人处在绝望的境地，哪怕是有一丝生的希望，都让人激动不已。
他迅速从藏身处出来，跑向一边的院墙，从一丛野草中探出头去，只见离自己不远的村西方向，不但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还响起了喊杀声，其中一个声音竟然似乎是郝猛成的。
难道郝家兄弟和石强来救自己了？可他们也没有中正式和捷克式轻机枪啊，而且听这阵势，来的人好像还不少。
不过，柳天舒脑子在急速思考，但动作却不见一丝迟缓。看到鬼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村西，他立即跳过院墙，然后飞速翻过另一道院墙，看到一条小巷没有鬼子，拔腿就沿着小巷朝村西冲去。
不到五分钟，他就趁着鬼子没有注意，向西冲了五十来米，再过两个院落，就可以出村了。
可这两个院落，却有不少鬼子守着，这些鬼子有的趴在房顶上，有的趴在院墙上，正朝着村外猛烈开火。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不时看到鬼子被子弹击中，从屋顶滚落下来。
鬼子似乎也被村外的攻击打红了眼，两具掷弹筒在院子架起，不断朝着村外发射炮弹。
柳天舒冲到鬼子后面，瞟见架在屋顶高处的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正疯狂朝着村外发射子弹，心里一急，转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鬼子兵，拿着枪正向这边跑来。
他立即冲过去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拔出军刀做好准备，那两个鬼子只顾着往前跑，哪想到柳天舒就藏在一侧，两人刚刚跑过，柳天舒闪电般冲出，军刀从前面那个鬼子的脖子处抹过，那鬼子的脑袋一软，一股血流迸出，然后仰面倒下。
跟在后面那鬼子没想到自己的同伴转眼就被抹杀，一呆之下刚欲大喊，柳天舒已冲到他的面前，一只大手直接往他的脸上按去，同时右膝猛提，重重地击在鬼子的腹部，那鬼子疼得身体一软，如虾般弯曲，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柳天舒手里的军刀，已狠狠捅进了他的胸部。
将两个鬼子杀掉后，柳天舒迅速摘下鬼子的手雷，然后飞身向一侧跑去。
他刚翻身上墙，就见一队鬼子冲了过来。
为首的鬼子伍长看到两个同伴被人残酷地抹喉捅胸，顿时怒火中烧，骂着八格，带着手下四处搜寻。
一个眼尖的鬼子兵瞟见柳天舒翻过院墙的身形，立即指着那边说道：“快，在那边。”
说着，举枪朝着柳天舒逃走的方向扣动板机。
柳天舒跳进去的位置，正好是与村外激战的鬼子后背，他刚翻进院子，就听到头上枪响，心里一急，连忙闪到一棵树后，顺手取下一颗手雷，拔去保险一磕之下，奋力向对面屋顶扔去。
屋顶上六七个鬼子兵正不断朝着村外开枪，听到身后响起枪声，不由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黑乎乎的家伙朝着自己的位置飞来，顿时吓得双目圆睁。喊了一声手雷，就向一边滚去。
手雷落到屋顶，只滚两下，立即爆炸，两个闪躲不及的鬼子被炸得惨叫一声，从屋顶滚落，而另外两个鬼子，却因为爆炸震坏了屋面，哐当一声，从破洞里掉进了下去。
柳天舒在将手雷扔出的同时，手里的驳壳枪朝着屋面两个点射，将两个鬼子打下屋来，同时自己急冲进屋。
这个时候，追在后面的鬼子，已从院外冲了进来。
进屋之后，柳天舒看见两个鬼子正在地上呻吟，抢上前去，夺过三八大盖，连捅两刀，将两个鬼子送回老家，转身刚想从另一侧跑出去，就听到屋顶落下两个东西，一股硝烟味扑面而来。
他脸色一变，急速向前狂奔，随即身后响起两声爆炸，本已残破的屋顶，竟然哗拉垮塌。
那两个扔手雷的鬼子，没想到却将身下的房屋炸垮，随着房顶垮塌，两个滚落下来，一个倒霉的家伙脑袋着地，正正砸在一根竖着的断桌腿上，一声不吭就回了老家。
不过柳天舒也被弄得灰头土脸，看到屋墙被炸出裂缝，他立即取出手雷，拔掉保险一磕之下塞进裂缝，同时身体疾退。
刚退出五米远，手雷轰然爆炸，那屋墙应声而倒。连带着整个屋子也跟着垮塌。
柳天舒见势不妙，立即不顾一切从炸出的缺口处飞快跳出。
跟在后面追进屋来的鬼子，根本没想到房屋被炸垮，有三个鬼子不幸被埋在里面。
在这房屋一侧正起劲朝着村西射击的鬼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的变故，等发现一个人影从烟雾中冲出，不顾一切地向村外跑去时，这才回过神来。
无数的子弹追着柳天舒打来，柳天舒冲出村后，刚刚跳进一个小坑，一串追来的子弹，就打得小坑四周草叶乱飞。
好在这时追着他打来的，是鬼子的歪把子，这子弹扫过去后，柳天舒立即翻身出坑，神速滚入另一个小坑。
这时的鬼子，已知道这个逃出村的中国人，就是给大日本皇军带来重大伤亡和耻辱的中国人，于是无数枪口朝着他的位置打来，子弹将小坑打得草叶泥土乱飞，柳天舒躲在小坑里，根本不敢露头。
因为他已听到，打在小坑周围的，似乎有三八大盖打出了子弹。
对军事颇有研究的他，知道这个时候，已有无数鬼子瞄准了小坑，只要他一露头，一定会被打成刺猬。
三八大盖不像歪把子机枪，一旦开火，其子弹呈扇形，弹道会来回移动，有经验的三八大盖枪手，会拿枪口瞄准这里，只等着自己露头。
将身体缩在坑里，柳天舒看到除了三个手雷外，根本没有其余可以扔出的东西，想了想，将鞋子脱下，用军刀慢慢探出小坑。
随即就听到几声枪响，鞋子被子弹击中，竟然离开军刀飞了出去。如果不是他见机快速将军刀收回，恐怕连军刀也要被打飞了。
正在他苦思脱险之计时，听到远处的树林里响起石强焦急地声音：“天舒哥，是你吗？”
“别过来，别过来。”柳天舒听到石强的喊声，心里一急，大声吼道。
自己被小鬼子压得死死的，而小鬼子的火力之凶猛，他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如果石强冲过来，不是送死那是什么。
“天舒兄弟，你没事吧，我们马上来救你。”这次是郝猛成的声音。
柳天舒听到心里一暖，不过，他已听出小鬼子的重机枪和掷弹筒这时都转向这边，而自己被鬼子压在坑里无法动弹，如果郝猛成他们冒然前来，不但救不了自己，连他们也会搭进去的。
“郝大哥，我没事，你们快走，别管我。”柳天舒大声喊道。
就在说话间，在他身后已响起了鬼子的声音。
柳天舒知道小鬼子就要冲过来了，当下将手雷取出，拔去保险。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左侧树林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同志们，冲啊。”接着，就听到一阵喊杀声，同时捷克轻机枪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周建功的声音！他怎么来了？柳天舒心里一愣，只觉得热泪横流。
正朝着这边拼命开火的鬼子，被八路军这一猛烈冲锋打得一愣，无数的鬼子立即转过枪口，朝着八路军的方向拼命开火。
鬼子这边的压制火力立即减弱，就在这时，树林里冲出几个人来，跑在前面的正是郝猛成和郝猛宣，手里的驳壳枪朝着对面的鬼子拼命开火。
“天舒兄弟，我们救你来了。”郝猛成一边开火，一边向柳天舒的位置狂冲过来。
柳天舒当即将手雷一磕，反手向后扔出，随着爆炸响起，一团烟雾在身后腾起，将几个准备冲上来的鬼子挡住，柳天舒借着爆炸烟雾的掩护，立即翻身出坑，压低身形朝着树林狂冲。
第六十六章周建功牺牲（）
追来的鬼子，待到硝烟散去，发现那个该死的中国人已向前跑出了二十米，更为可气的，是这个该死的中国人，其奔跑竟然毫无规则，有时明明向前，却又突然向左，等到以为他身形突然停住，该向右折的时候，谁知他又继续向左，其身形总是飘忽不定，那几个追着他开枪的鬼子兵不由内心抓狂。
转眼间，柳天舒已跑到林边，郝猛成看到柳天舒冲过来，内心狂喜，立即迎了上去。
看看就要与柳天舒会合，突然他身体一滞，胸前爆起两团血花，身体缓缓倒下。
“不！”柳天舒看到郝猛成倒下，顿时肝胆俱裂，猛扑过去，抱住郝猛成朝前一滚，直接到了树后。
“郝大哥。”柳天舒抓住郝猛成的肩头，悲愤地大喊道。
郝猛成看着柳天舒，眼里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嘴角嚅动两下，却没说出话来，然后脑袋一歪，就再也不动了。
“不，郝大哥。不，你不能死。”柳天舒望着郝猛成悲愤欲绝地喊道。
这时，郝猛宣和石强等人也跑了过来，看到躺在柳天舒怀里的郝猛成，郝猛宣两眼一红，喊了一声大哥，两腿跪在地下，悲愤地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唐清提着枪从一边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眼里全是泪水，她抹了一下说道：“天舒兄弟，大家快撤，鬼子追上来了。”
柳天舒听到她这话，立即清醒过来，他冷酷的眼睛看了一眼追来的鬼子，狠了狠心说道：“我们走。”
说完，抱起郝猛成，率先向前走去。
看到柳天舒他们安全撤退后，在另一侧与鬼子激战的八路军也立即向后撤去。
横木一夫得知中国人退进了山林，止住了部下要求追击的要求，下令收拢部队，统计战损。
就在鬼子收兵的时候，柳天舒抱着郝猛成，与撤下来的八路军会合了，他的眼光刚扫到那十来个八路军身上，就听到一个声音焦急地喊道：“队长，你醒醒，队长，你醒醒啊。”
听到这话，他身体一僵，将郝猛成的遗体交给抹着眼泪的郝猛宣，朝着八路军的人群跑去。
正在抹泪的八路军，看到柳天舒过来，默然让开道路，柳天舒抢过去时，看到周建功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胸部正不断往外冒血，一个卫生员正拼命按住伤口。
“周排长，周排长。”柳天舒顿时如遭重击，一下子跪在周建功面前，扶住他的肩头，焦急地喊道。
或者是听到柳天舒的声音，周建功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柳天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柳兄弟，柳兄弟。”
“周排长，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啊。”柳天舒心里充满无限的悔恨，望着周建功喊道。
“柳兄弟，别……难……过……，打……打……鬼……鬼……子……子……”周建功费力吐出几个字后，两眼的神光慢慢黯下去。
“周排长，周排长。”围着的八路军战士哭喊道。
“周排长！”柳天舒悲愤地大喊一声，然后就昏了过去。
唐清这时已走了过来，看到大家陷入悲痛之中，强忍住内心的悲痛说道：“同志们，周排长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报的。”
说了这两句后，她抹去眼泪，命令八路军和游击队员以及石强他们，抬着受伤的兄弟，迅速往山里撤去。
至于昏过去的柳天舒，自然由石强背着，其间几个游击队员提出换他，都被他红着眼睛拒绝了。
郝猛宣则背着他牺牲的大哥，沉默着脸走在队伍之中。
柳天舒醒过来已是天黑时分，其时唐清带着八路军和游击队，已撤到离那个村子十里的山村里。
在撤回来的时候，唐清安排了两个游击队员留在原地监视日军情况，听说下午日军撤出那个村子后，唐清安排了一个班的八路军和游击队，返回那个村子，帮助那里的村民埋葬亲人。自己则带着剩余的八路军战士和游击队员帮着治疗伤员。
至于这一战牺牲的十二个八路军战士，除了周建功的遗体被带回山村外，其余战士的遗体，还留在被鬼子祸害的村子边。
这一切善后处理，已让素来要强的唐清感到疲倦。
不过，得知柳天舒醒了，她还是丢下手里的一切赶了过来。
柳天舒两眼木然望着屋顶，任凭石强在一边如何劝说，他仍然不言不语，就是唐清走进来，他也没有转头。
“柳兄弟，听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唐清温柔地问道。
听到她的话，柳天舒的眼角滑落两颗泪珠，仍然望着屋顶，低沉的声音响起：“唐清姐，周大哥下葬没有？”
“周排长和郝大哥准备明天下葬。”听到柳天舒说话，唐清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这与小鬼子的第一仗，就让他们元气大伤，唐清心里颇为难过。
特别是周建功排长的牺牲，对整个武阳县抗日力量都是极大的损失。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逞强，周大哥和郝大哥就不会死，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说话间，柳天舒的泪水不断涌出，整个脸庞全湿了。
听到这话，唐清知道柳天舒已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不说重话，恐怕不能让他清醒，当下眉头一扬说道：“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是你要表现个人英雄主义，你也不会陷入鬼子的重围之中。你可知道，周排长知道你被鬼子困在村里时，他是多么为你着急，为了救你，他不惜命令八路军向鬼子发动进攻。柳天舒，我告诉你，如果你是男子汉，就别在这里只知道哭像个娘们，如果你真是这样，不但我瞧为起你，那些因为救你而牺牲的八路军战士，更会瞧不起你，就是为救你而死的周排长和郝大哥，也会瞧不起你的。如果你是男子汉，就应该振作起来，继续周排长他们的遗志，拿起武器与鬼子血战到底，用小鬼子的人头祭奠周排长和郝大哥。”
唐清的话语，像一记重锤击打在柳天舒心上，他的眼光逐渐明亮，随后就透出无比的坚定。
八路军和周排长为了救他而牺牲，这份情他无论如何得还，还有郝大哥，还有今天牺牲的八路军战士！
“唐清姐，你说得对，这笔账我必须向鬼子讨还。不消灭小鬼子，我誓不为人。”说到最后，柳天舒咬牙齿，目露凶光。
柳天舒起床吃过饭后，在石强的叙述中，还是明白了周排长他们为什么会前来救自己。
原来，石强护着那家村民跑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