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晚拿过座机上面的无绳电话给他,使用电脑的辐射已经怕对他身体有伤害了,再用手机,怕对他病情不利。“斐瑛,休息一会儿吧。”这个时候她会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帮他。
“没关系。”程斐瑛知道向晚心疼他,冲她笑笑,接过电话打给Vincent。黎向晚只能听着他看着他跟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着那些她并不是很了解的事务,知道他在谈公事。但看他表情还算平和,神情还是很轻松,也就松了口气。身体上的病痛已经让他憔悴不堪,若是其他方面再让他操心,他可怎么好?
挂了电话,程斐瑛依然敲着电脑键盘,他眯起眼,手偶尔抬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前些天去医院化疗之后,和向晚一起买了现在他戴的这副防辐射的眼镜。向晚本身还要给他买一身防辐射服的,他拉着向晚便走开了。太可怕了,虽然他知道现在防辐射的东西太多了,不是说一点儿没用,但他总觉得效果不大。之所以同意买那副防辐射的眼镜,都只是为了想让向晚安心而已。
黎向晚去看儿子,小墨言依然躺在婴儿床上,撅着小嘴睡得正香。程家的人都说墨言像斐瑛,斐瑛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呢。之前在程家也看了好多斐瑛小时候的相片,发现这父子俩真的很像呢。那墨言长大以后,会不会像斐瑛现在这样呢?
旁边的屋里,隐隐有咳嗽声传来。向晚知道,化疗已经磨尽了他的免疫力,偶尔着个凉就容易感冒发烧。稍微累一些,也会病倒。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所以只能尽她的能力去照顾他。
“都说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又不是不让你工作。”每天工作三四个小时,再多了他就承受不住了。斐然还曾经为这个事情过来找他,兄弟俩聊的不是很开心。向晚知道斐然是不想斐瑛病成这样还操心,但同时她也知道斐瑛的脾气,不是谁劝两句就能听得进去的。“早上起床散步的时候着凉了吧。”
“哪儿那么娇气啊。”其实他反倒觉得自己最近身体好一些了,精神也比之前要好。最初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工作的。现在不仅每天可以用用电脑,关心些公司的事,早上还能和向晚一起在公寓楼下散散步。
“不许再忙了,陪我和儿子待一会儿好吗?”自己要是不够分量,就把儿子搬出来吧。
“好,陪你和儿子待会儿。”程斐瑛关了电脑,放在一边。看着向晚离开了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抱着儿子。他的儿子,他的墨言,只是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长了好多。虽然比一般他这么大的婴儿要小,要稍微瘦弱一些,可比刚出生的时候要漂亮多了。逗着自己的儿子,程斐瑛的唇边总是带着笑意,怎么看他儿子怎么好,怎么看怎么喜欢。“爸爸,叫爸爸。”有点儿傻气,但程斐瑛还是乐此不疲的,跟他儿子说话。拿自己的手指逗着他儿子,小东西偶尔还有意识去握着他爸爸的手指。就是很简单的动作,都可以让病中的程斐瑛开心不已。
“晚晚,宝宝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呀?”他逗弄着儿子,和向晚聊着。这个时候的他,很放松,似乎身体的病痛都离他而去了。
“好像至少要一岁左右吧。”黎向晚也看着儿子,故意不去看那个男人。知道他想儿子叫他都快想出病来了,但这个……急不来的吧?偏偏这个男人是个急性子。
“那么久啊?”皱了眉“儿子,你怎么长的这么慢呢?”有点儿小失望,不过一点儿都不妨碍他疼爱这个孩子。
“他要是真的一下子长大,你才会吓一跳吧!”怎么那么成熟的男人,这个时候却透了些孩子气呢?好像只要一沾到他儿子的事,他就像变了个人。黎向晚笑了笑“也或许我们儿子是个小天才,哪天就突然开了口,跟爸爸说‘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是不是,儿子?”
“我才不稀罕墨言是不是天才。”程斐瑛手抚着儿子嫩嫩的小脸“只要墨言健康快乐就好。”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做父亲的心。真的是,只有真正做了父亲,才能体会那种心情。不要求自己的孩子有什么样的作为,只要孩子以后健康、快乐,幸福、正直就够了。
“斐瑛,这么下去的话,以后墨言跟你会比跟我好吧?”斐瑛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黎向晚敢发誓,其实他现在已经是个好父亲了。虽然不能全身心的去照顾墨言,但是她知道他现在的作为,会对墨言起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坚毅的性格,他的孝顺,他的善良。她相信,在他的教育下,他们的孩子以后会是像斐瑛一样的成功的男子。
“怎么,现在就吃儿子的醋了?”似乎是有些累了,他躺靠在靠枕上,笑容有些勉强。
“我是吃你的醋,自作多情。”看得出他需要休息了,跟他逗了几句,便抱着小墨言回去,把儿子放在小床上。依然能听到他咳嗽的声音,听他偶尔还打个喷嚏,家里的感冒药不能随便用。他现在正在化疗,很多药物都怕冲突。只能找了中药成分的感冒冲剂冲好了送到他房里。
“晚晚,会觉得累吗?”喝过药,程斐瑛躺下来,看着身边的向晚。他的晚晚,真的成了他的妻子。不能死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他现在真的死了,那么他敢说,他这一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上这样一个女子,爱了这样的一个女子。“不行我们就回程家。”其实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即使会请人帮忙,但依然会不放心。更多的时候,依然是向晚一个人又要照顾他,又要照顾孩子。其实这些情况,程斐瑛都有想象到。
“你想回去吗?”黎向晚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把问题丢回给他。现在她累不累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想。只要能让他活的开心自在,她都随他。
“晚晚。”程斐瑛微微皱了眉“我在哪里都一样,只是我只考虑到了自己,却没有考虑你。在这里,你会很累。”他知道,他很自私。他一直在顾着自己的感受,不想父亲或其他亲人看着他难受,不想大家为他担心。他以为这样会对大家比较好,但是他越来越发现,自己这种想法其实是不对的。做了父亲的时间越久,他越能体会程彻的心情了。这个时候,爸爸一定会担心他,在想他吧。为什么突然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呢?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累?”看着他似乎有些不适,黎向晚去洗手间,用热水拧了毛巾走回放里,细细的帮他擦了脸。就像那一次那样,细细的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每寸肌肤。“擦把脸是不是舒服多了?”程斐瑛笑而不语,感受着向晚的温柔。
“晚晚,这两天给爸爸打个电话吧。”他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出来住这么长时间了,其实他是没怎么和家里联系的。在这一点上,斐瑛也觉得自己对父亲有愧疚。
“知道了,今晚就给爸爸打,你跟爸爸说两句话,也让他放心。”向晚知道程彻也一直惦记着斐瑛,惦记着墨言。斐瑛的脾气她也知道,如果他没有好起来,他不愿意让父亲看见他病弱憔悴的样子,但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惦记着老人。
“嗯。”轻轻应了一声,他阖了眼睛。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吧,现在他很累,只是想睡一会儿。
第十四章 病变
晚上六点左右,要吃晚饭的时候,黎向晚发现斐瑛在发烧。她记得邢风说过,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告诉他。向晚还是打了电话给邢风,顺便通知斐然。怕是要去医院了。下午他咳嗽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隐隐的担忧。害怕他的病情会恶化,害怕他有可能癌细胞会转移。即使斐瑛那么努力的想活着,可黎向晚并不天真,她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也并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斐然接到向晚的电话,一分钟都不敢迟疑,只是跟蔚蓝说了一声,便出了家门,开车去斐瑛的公寓。将斐瑛送进医院,高烧,烧到身体的温度都烫手。不仅如此,并发性肺炎。
程斐然看着手里那张医生递给他的病危通知单,几乎是一瞬间的,他眼前白茫茫一片,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和黎向晚两个人一起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斐然从向晚精致娟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是我不好,下午他咳嗽的时候,我就该及时打电话给邢风。”她怎么忘了呢?忘了他现在不仅仅是身体虚弱,他还是个癌症病人。他的病情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变化,或者是好的,或者是坏的。
“不怪你,别自责。”程斐然明白这个时候最难过的就是向晚。他怎么忍心去怪她?而且,哥哥在里面,如果他有意识的话,也是不想向晚担心,不想她自责的吧。”
“斐然,我还是不够坚强。”抬起头,看着这张和丈夫一模一样的脸庞“我真的不能看着斐瑛这样痛苦,我不能失去他。”
“向晚,你得坚强。别说大哥他不会有事的,而且小墨言也需要你啊。”斐然知道,向晚几乎快崩溃了。一边要照顾自己刚刚出世的儿子,另一边是身患重病的丈夫。她那样柔弱的肩膀,怎么支撑得住这个小家?
“墨言,对了,还有墨言。”突然想到一件事“斐然,墨言和阿姨在家,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我有跟蔚蓝说,她等下会过去公寓。”他不仅跟蔚蓝说等下要去公寓看看,还告诉他不要把大哥进医院的事情告诉父母。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大哥是肯定不愿意让父亲知道他进医院的。“其实,我也有错。”从来都没有什么挫败感觉的他,将脸埋在双手中。“明明知道他的想法,明明知道他其实是为了我,为了父亲。我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对他说话?”如果哥哥真的有什么?他程斐然要怎么来赎罪。
“斐然,你也一样,别自责了。”黎向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他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哥哥从来都没有怪过我,从小到大,无论他因为我受了多少委屈,被冤枉多少次,他从来没有怪过我。”程斐然说到后面,哽咽了。
兄弟俩是双胞胎,从小感情就很好。偶尔也有斗嘴的时候,但是像前两天那样的,真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哥哥病中还在想着公司的事,还在忙着为鲲程和裕冉操劳,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哥,你趁着养病的时候休息一下不可以吗?”他看着明明已经是病骨支离的哥哥,还在拖着衰败的病体费心费力,除了心疼还带了些愤怒。
“斐然,我只是胃病。”程斐瑛知道弟弟是关心他,但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真的撒手不管,即使有蔚蓝能帮斐然一把,他知道可能父亲多少也会支持斐然。但他能继续让父亲为这个公司操心吗?
“哥,你这样能干,这样辛苦,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他确实没用,身体不好的时候还有的说。现在心脏移植手术成功了,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而这个时候哥哥病倒了,难道他原本该担的责任,依然还要压在哥哥身上吗?
“怎么会?”程斐瑛抬起头,扶了下镜框。“你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拍了下弟弟的手臂,他笑了笑“以后鲲程的事情,怕都要你来忙了。”就在不久之前,楚崑将自己在鲲程的股份都给了自己的女婿——程斐然。而程斐然也就在董事会上正式成为鲲程新一任总裁。斐然告诉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了。父亲已经为鲲程尽力尽力了大半辈子,如今鲲程改姓“程”了,他以为他会开心。而斐然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兴奋、开心的感觉。
“哥,你明明知道,其实我并不稀罕什么总裁不总裁的位置。”这个总裁做不做,对于他来说,真是没什么意思。或许他们兄弟俩都是一样的,总感觉是别人不要了给他们的,而不是他们兄弟俩拼实力换来的。“你喜欢的话你来做。”
“斐然。”程斐瑛皱了眉,语气有些不那么高兴“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闭了眼,程斐瑛的手不知不觉放在胃部“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在鲲程的位子?”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兄弟,他不了解他吗?
“是啊,从小你什么都不在乎。无论你对了、错了,你都不在乎。从小爸妈给我什么,给小芸什么,你也都不在乎。”程斐然有些气急“你能不能不要表现的那么伟大?你知道你越是这样,你身边的人就越难受吗?”开口才发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他都说了些什么?看着哥哥紧紧的抿着唇,眉心紧蹙着。程斐然懊恼了。
“你终于说出来了,斐然。”程斐瑛并没有想象中的反应那么大。“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压了很多话,如果你觉得说出来会开心一些那就都说出来吧。 ”毯子下,按着胃部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
那之后,程斐然和哥哥算是不欢而散。也或许是那天起,程斐瑛开始对鲲程不再像以前一样的那么上心了,只是暗中关注着。在适时的时候,给斐然一些点拨。也就是从那之后吧,他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好了,跟着就着了凉。所以程斐然才会这样愧疚,如果哥哥这次有什么万一,他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了。
“斐然,我对你们兄弟俩以前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我知道斐瑛心里对你这个弟弟真的是特别在乎。”向晚见到斐然这样,心里也不舒服“别这样,等他醒了,你们兄弟俩把话说开就好了。”明明兄弟俩都是那么在乎对方,却只是因为在乎而争吵,是不是有些不明智呢?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看着哥哥吃冰激凌,我也想吃。哥哥偷偷的拿了给我吃,结果我自己身体不争气,吃过就咳嗽发烧。爸妈送我去医院,医生问是不是吃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开始我不敢说,后来才告诉医生哥哥拿冰激凌给我吃。回到家后,妈妈把哥哥教训了一顿,问哥哥为什么要拿冰激凌给我吃。”程斐然眼里竟然有些水光“哥哥从始至终都不说,其实是我要哥哥拿给我吃的。”说完,他便低下头,不去看黎向晚。
之后两个人再也不说话,默默的坐到天亮。直到医生说斐瑛醒了,黎向晚换了防菌服进了重症监护室。看着病床上的男子,脸上还扣着呼吸器。见到向晚,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想冲她笑,让她安心,但只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斐瑛。”握着他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暂时他还没有离开这里,没有人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是他抵抗力最差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癌细胞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扩散转移。“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活着。”如果这个时候他还有力气,程斐瑛是真的想把向晚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慰她。但他现在做不到,看着心爱的女人,明明是眼泪在眼圈里转,就是不掉出来。他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但他就是心疼。于是,只是微微勾了下手指,代表他同意了,会做到。
“斐瑛,斐然在外面。”毫无意外的,黎向晚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表情变化。“想见他?”依然只是勾了勾手指,接着便阖了眼。刚刚醒来的他,这几个动作对他来说太费力,太耗神。
向晚走出ICU,对斐然说了 斐瑛想见他。反而是程斐然有些局促,那个ICU,自己也进去过。他知道要病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躺在里面。突然,他竟有些却步了。试过在ICU里面和哥哥对话,但都是哥哥坐在他病床边,这次换他在哥哥的病床边,他心里异常的难受。
“进去吧,他等着你呢。”向晚鼓励性的拍了拍斐然,看他换了衣服走进去。看着他们兄弟俩在里面,该是会有一番很感人的对话吧。虽然斐瑛现在不方便说话,但有的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就如他们兄弟俩一样,一个眼神就足够了。离开了这里,黎向晚走向邢风的办公室。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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