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蓝熙书不委屈了,夏十榆的火气也消了,但夏十榆没说让蓝熙书站起来,蓝熙书也不敢站起来,蓝熙书咧着嘴,活动了一下膝盖,背上火辣辣但的疼,膝盖生疼。
“哈哈岭遭遇小股鞑匪侵袭,双方死伤相当。”夏十榆习惯了跟蓝熙书絮叨边防军情,他的忧凄蓝熙书听语气就听的出来,蓝熙书没转身,也没接茬。
夏十榆叹息一声:“大同一线也是小规模战事频发,井运水奏报,敌情莫测,好像有意为之,小股侵扰只是试探,鞑靼阿鲁台最近征调部署十分诡异,实在让人难以预测。”
“大人以为阿鲁台在试探我大明边防的薄弱环节吗?”蓝熙书豁然站起身,猛然发觉唐突,摁着右边膝盖又想跪下去,拿眼瞅着夏十榆,等他发话。
夏十榆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耐的一摆手,马鞭扔到一边,蓝熙书忍着痛一呲牙,借坡下驴站到夏十榆旁边:“大人觉得龙门所是兵力部署是薄弱环节,怕鞑匪的真正用意是在我们这儿打开缺口?”
龙门所相较于重兵布防的军事要冲来说确实弱了些,又远离大同宣府这样的驻兵重地,一旦鞑匪拥重兵来袭,就是周边倾力驰援,情形也不容乐观。
别以为小小的沙河口歼敌数百就以为鞑匪不过如此了,兵不厌诈,很难说阿鲁台不会再次撕破哈哈岭和龙门所防线,到时候可不是几百人的小儿科袭扰了,只要鞑匪兵力超过五千,那么哈哈岭和龙门所防线连一天的防守都难保证额,被瞬间扫荡夷为平地可不是耸人听闻。
蓝熙书看着夏十榆皱紧了浓眉,眼睛盯死了桌角,脸上愁云密布,眼神却如钢凝铁固一样毅然决然。
蓝熙书拾起鞭子,没递交夏十榆手里,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夏十榆的受到蓝熙书的动作触动,眼神一跳,恢复了冷静的常态。
“大人!可是担心鞑匪还会从哈哈岭龙门所入手。”蓝熙书到底年轻气盛,没经历过大规模战事,雁翅坡一战,蓝熙书有牛刀小试的感觉,根本没把鞑匪放在眼里。
“很有可能。”夏十榆轻敌的心态夏十榆看出来了,转眼恶狠狠的盯了一眼蓝熙书:“轻敌会让你错误的估计形势,兵家之大忌,区区几百人就撕破了哈哈岭防线发,搞得这一路人仰马翻,人们口口相传沙河口大捷,普通百姓哪能洞悉战争真相,就连送达的朝廷邸报都绝口不提密云后卫损失的二百将士,外人不知也就罢了,我们亲历战局,熟知个中隐情更应该居安思危,切不可有狂躁轻敌之念。”
夏十榆说罢,眼睛在蓝熙书的脸上久久停留,看的蓝熙书额头冒汗,惭愧万分,头低下来:“蓝熙书谨记大人教诲!目前我们”
蓝熙书不敢再乱发意见,眼睛快速的抬了一下,又接着低下去。
“着令虎牙口各处除了探听鞑匪敌情,其他一概不许介入。我已安排下去,你若再阳奉阴违乱我部署,看我怎么收拾你!”夏十榆声音很低,却是咬牙切齿说的,蓝熙书哪敢迎接夏十榆的切割万物的眼神,头压的更低:“蓝熙书遵命!”
门口有贞姐轻语:“耗子来了!”
第九十六章 揣摩圣意
耗子井貌安丁哑哥几个被夏十榆训斥一顿之后,连同夏十榆带来的驻龙门所锦衣卫校尉全部在虎牙口镇外五里接近胜卫仓的斗牛沟集结待命,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丁哑哥几个赶到之后就感觉到森然压抑的气氛,除了除了深入河套执行秘密任务至今未归的井运水一组,其余的百十口锦衣卫都拉出来了,个个全副武装,健马良弓,俨然整军待命的虎狼之师,别看人少,个个精锐。
问谁谁也不知道夏十榆的部署用意,反正知道非同寻常就是了,领军待命的王小小还纳闷了呢,一直不见蓝熙书露面,夏十榆单人独马进入虎牙口,这半夜了,只来了丁哑井貌安和耗子,夏十榆和蓝熙书都没露面,都不知道虎牙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耗子丁哑井貌安问也白问,夏十榆都问不出内情,对于王小小哥几个更是一问三不知,集体摇脑袋装傻。
哥几个实在担心蓝熙书,嘀咕半天这才派最机灵的最不引夏十榆反感的耗子来探明情况。
耗子推门进入厢房,第一眼看见夏十榆脸色倒还平静,耗子松了口气,再转眼看见蓝熙书正整装一侧,脖子上,腮上两道鞭痕累加折叠瞅着让人心惊肉跳。
耗子快速和蓝熙书对了个眼神。
“大人!”耗子毕恭毕敬行军礼一毕:“王百户已按照大人吩咐虎牙口周边及胜卫仓十五里范围内布控完毕,等待大人进一步指示。”
这是丁哑教的,寻个王小小的由头比较合适。
蓝熙书一怔,他还以为夏十榆专门是来教训自己的呢!怪不得另有心事重重的样子,对自己小惩完事,感情自己被捎带角脚了,把人都拉出来了,不是野练啊!
夏十榆只是微微点头,看蓝熙书在用眼神询问耗子,耗子一脸茫然的直摇头。
蓝熙书皱眉,看见夏十榆拿眼钉他赶紧弓身说道:“大人!有任务吗?”
夏十榆一见蓝熙书眼睛里正充盈着兴奋的光,这小子跟年轻时候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的,就听不得有行动。
“大同以北这几天匪情频频,沿边多有村镇被抢掠,今天,张大人八百里急令,着驻边锦衣卫全员进入战备,还有附有兄弟线上上报的匪情,哈哈岭及龙门所防区内的胜卫仓要多加防范,并告知皇上正重新在龙门所一带部署兵力,汇总各地上报的境形势,贼心不改的阿鲁台可能要有大规模侵袭。”
蓝熙书一阵激动,心里开始摩拳擦掌了。
“我们干嘛不主动出击,这样防守只助长鞑子的嚣张气焰,皇上不一定没别的意思吧!”蓝熙书在夏十榆面前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只听说皇上亲征如何如何的浩荡军威,自己没亲历,真是向往啊!
夏十榆暗叹,后生可畏,蓝熙书总能从任何的事情上看出端倪,大家也都只是揣摩圣意,远隔朝堂,圣令不达,一切都是未知。
夏十榆从炕沿上起身,蓝熙书赶紧闪身,厢房空间狭小,夏十榆又坐到椅子上,耗子赶紧摸着壶囤子,里面的茶壶还热乎呢,耗子倒了一杯递给夏十榆,蓝熙书舔舔嘴唇,耗子又倒了一杯,蓝熙书接过来咚咚喝了。
夏十榆看着蓝熙书喝完,把自己敌情。那杯递了过来,蓝熙书长脸的笑笑,咚咚又喝了。
蓝熙书擦擦嘴,好像刚才挨鞭子的不是他。
“今年非比往年,朝中文官反夏十榆横了蓝熙书一眼对对北元旧部大举用兵的呼声很高,皇上虽然一向果断,但牵扯国运,也不得不谨慎决策啊!”夏十榆习惯了和蓝熙书闲话一些朝廷局势,夏十榆虽然从锦衣卫高层得不到有关朝廷局势,但他的至交好友虽不在朝堂高位,但有些消息还是能透露出一些朝堂动态的。
蓝熙书一点就透,忽然凑近了夏十榆:“那就看我们驻九边侦辑鞑匪敌情的锦衣卫获取的情报的分量了,皇上是不是能左右群臣,大兵压境予以阿鲁台重击,以皇上一贯对外用兵的雷厉风行手段,皇上不会不把厚望寄予我们锦衣卫,我们的情报会直接成为皇上扳倒文臣的有力武器,我想张开望张大人不会不揣摩圣意给我们某种暗示吧!”
夏十榆看着寓意深深略带狡黠的蓝熙书眼神,鼻孔里哼了一声以示微责不屑,但心里想法却和蓝熙书不谋而合,甚至觉得蓝熙书的想法会和锦衣卫上峰的想法不谋而合。
夏十榆不喜欢钻营投机,但关系到对北元作战,夏十榆打心眼儿里主战,有了对朝廷局势的分析判断,夏十榆心中有数,他会先于锦衣卫高峰密令到达之前部署下去。
“这件事不可在外乱说!”夏十榆横了一眼对他察言观色的蓝熙书,蓝熙书点头,知道自己分析的正确,说到了老大的心坎儿里,心里不免得意,脸上却不敢带出分毫。
耗子也凑上来:“皇上一言九鼎,还不是想打就打嘛!”
夏十榆只是摇头,蓝熙书说:“文官连连上奏不是言宝船远使西洋之弊,就是拿国库储备说事,事关国运大局,皇上还是要慎重决定的,即使皇上有意亲征也要寻个力排众意的由头,情势所迫不得不用兵边境,堵住悠悠众口,皇上才出师有名。”
蓝熙书说的头头是道,夏十榆忍不住赞许的看了蓝熙书一眼:“皇上近年脾气退了不少,文治武功有所倾斜,开始采纳文臣修养生息养民之道,除了边境战事吃紧的特殊情况,听说皇上有意对边防做出新的调整,闹得朝中文臣武将的间隙很大。”
朝堂之上人脑子打出狗血来,蓝熙书也不关心,他向来对那些个深受圣人教化满口仁义礼智信的又清高自傲的文人不透脾气,他是主战的,男人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才是正途,追随皇上御驾亲征是每个武将兵士向往的,皇上用人向来不拘一格,战场上认人为用,多少低级校尉因随军出征功勋显著而飞黄腾达,这样的鲜活例子让蓝熙书梦想着。
蓝熙书暗暗热血了一把,忽然想起夏十榆把人集结胜卫仓的有意不明,见夏十榆脸色平缓问了一句:“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夏十榆曲指一弹桌面:“有同行通消息,押运备战物品的专兵队伍被一股来历不明的鞑匪抢掠,虽然有所防范损失不大,但好似鞑子供给匮乏,会对我们的战备储藏和粮秣供给不惜代价的下手,龙门所辖区最大的就是胜卫仓,今夜至黎明前会有朝廷特供的重要物品到达胜卫仓,在重兵还未加派胜卫仓之前,我们必须格外小心,这是边军将士的命脉。”
蓝熙书忽然有了紧迫感,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在随军出发前他要赶着处理一件事,了却心里的后顾之忧。
“大人!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妥当,容我些许时间,我回会火速赶到集结地待命。”蓝熙书觉得也应该给老大夏十榆和贞姐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老大此番来公私兼顾也是人之常情。
蓝熙书想的倒挺周到。
夏十榆深看一眼蓝熙书,警告他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蓝熙书赶紧干笑一下:“大人放心!蓝熙书绝不阴奉阳违擅自更改大人对虎牙口的部署,我想妥善安排妹子。”
夏十榆点点头。
第九十七章 别情依依
蓝熙书在贞姐的掩护下躲开了一直侯在院子里的小安,不敢多做停留。
耗子小心翼翼的跟着蓝熙书出了王记药铺,他并不知道老杨头的到来,他想知道蓝熙书要把蓝熙文带着还是妥善安置在虎牙口镇,哥几个都惦记这事儿,光井貌安就偷偷问好几回了。
蓝熙书出了王记药铺就停下了,在巷口凄冷幽暗的阴影里,蓝熙书按住耗子的肩头:“耗子!你通知马满贯自此后谨言慎行,停止所有行动,只关注一些茶马出境贸易的可疑人员,千万不要针对内地特别是应天北京两地口音的外来人口,能回避尽量回避,万不可贸然侦辑,切记!”
耗子答应了一声却没跟往常一样立马走人,蓝熙书不想耗子跟着,他想单独跟蓝熙文相处片刻,老杨头的到来加上当前局势,蓝熙书很明白蓝熙文必须跟老杨头回北京了,这打乱了他最初的计划,此一别关山路远,蓝熙书真的担心蓝熙文出什么状况,倒不是安危之类的,而是蓝熙文的婚姻大事,蓝熙书太害怕自己不在的日子,那个家里或者蓝熙文的姑姑施加压力,迫使蓝熙文定什么亲事,蓝熙文到底是个心软孝顺的孩子,她又从小惧怕姑姑,万一————
蓝熙书不敢想了,这不是挖他的心肝肺嘛!
蓝熙书心知他不能左右他人,他只能牢牢拴住房子的心,甚至蓝熙书都咬着嘴唇决定今夜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于与房子私定终身再说,至于老头和姑姑的反对,只能从长计议了,关键是房子!
蓝熙书来到喜相逢大车店的时候,蓝熙文和来福都小睡片刻了,倒是老杨头一来心里有事,二来年纪大了觉少,吃饱喝足了给蓝熙文洗脑,把老爷的处境危险系数夸大了说,把个蓝熙文说的心里难受愧疚的了不得,对家里的抵触情绪雪消冰融,一门心思只记挂着老爹的安危了。
“杨伯!”蓝熙书一看外间只坐着昏昏然对着烛台出神的老杨头,老杨头拾起脱落的大袄,推开眼前的茶杯,看眼神不定的蓝熙书慢吞吞的说:“房子啊等你等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让她睡下了,来福也睡了。三少!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蓝熙书当然知道老杨头要跟自己说什么,老杨头虽然是老管家,但在府里的地位仅次于老爷,杨家人上上下下都叫一声杨伯。
“杨伯我知道你为了房子偌大年纪吃了很多苦头,我不会不让房子跟你回去的。”
“啊!啊!这就好,房子跟你最亲,最肯听你的话,你能明白事理我就放心了,你放心,回去以后都不会为难她的。她要是不想在北京待呢,老爷说了,她回应天也可以的。”
老杨头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没用上,他看着蓝熙书的脸色怕他担心蓝熙文回家后处境,所以先打了包票。
蓝熙书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只要牵扯到房子的事,他从不妥协,一点没养子的唯唯诺诺寄人篱下之气,一向不与府里后宅家眷融洽,谁也别想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对于他的被收养身份另眼不屑看待,倒好似是老爷求他被收养的一样,没办法,老爷的家法从不对他生效,他的我行我素虽然合府上下背后议论纷纷,但是蓝熙书从来不听那一套,也不许蓝熙文对府里的人低眉顺眼。
“您老歇着吧!我安排好喜相逢大车店马轿明天就送你们回京。我跟房子道个别马上就走。”
蓝熙书闷闷的起身,东屋西屋他不知道蓝熙文睡在那边,老杨头觉得蓝熙书很反常,事情顺利的出乎他的意料,老杨头指指西屋:“三少!出了什么事吗?”
蓝熙书没看着老杨头关切的脸,沉声说:“没要紧的事,最近鞑匪猖獗,我们要连夜执行任务去,我也不想您老多待。”
这一路上,老杨头也听说了,刚想说句关切的花钱,蓝熙书已然挑帘进了西屋,老杨头张张嘴只好识趣的披着喜相逢刘掌柜给的大棉袄进了东屋,不管蓝熙书啥态度,让他顺顺当当的带走蓝熙文就成。
蓝熙书心情很复杂,慢慢的走到蓝熙文的床前,伸手将床慢一边挑起挂上,借着烛光,蓝熙文正侧脸向外枕着自己的手睡得香甜,睫毛垂垂,鼻息轻轻,打开的秀发披在肩头,月白的襦衣露出大半个肩头,领口松松,锁骨隐约,那副娇媚的睡姿惹人怜爱。
蓝熙书蹲下来,入迷的看着房子光泽的额头,嫩滑的脸颊,被手掌轻轻挤压如花瓣的嘴巴,蓝熙书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心里的悸动让他情不自禁,手指轻轻的顺着蓝熙文的脸颊虚拟的往下抚摸,手指滑到蓝熙文嘟嘟翘翘的嘴巴时,蓝熙书忍不住了,手指落在蓝熙文的唇瓣上,蓝熙文忽然动了一下,秀眉一蹙,嘴巴微张,呢喃一声,枕在脸旁的双手忽然抽出来一把抱住蓝熙书的手,一阵摸索,睫毛颤动,明眸恍然大睁。
蓝熙书近距离的给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哥!讨厌!才来!”欢喜雀跃的蓝熙文游鱼一样窜出被窝,一把抱住蓝熙书的脖子爬到床边,蓝熙书的脸埋在房子温热生香的颈窝里,女孩子柔软的体温一下子铺了个满怀。
蓝熙书迎着蓝熙文的环抱起身做到了床边,蓝熙文半边身子藤萝一样缠绕在蓝熙书胸前。
蓝熙书明显感觉到蓝熙文无所顾忌的拥抱,感觉到蓝熙文胸前的抵触在耸动,一行热泪顺着蓝熙书的耳边淌下,蓝熙文不能抑制的抽嗒着,咬着嘴唇啜泣着,环拥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
“房子!不哭!”蓝熙书拍打着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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