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因为皇太孙遇刺的事,三少下了死命令全城搜索那个女刺客的消息,我是到春风里跟旺财买消息的,谁知道那旺财早成了东厂的线报,消息不肯给咱锦衣卫,说咱打发的那几个永乐通宝都不够到河楼逍遥的。”闫七在大喘气,忍痛不堪的样子:“毛大人!你这是唱得哪出啊!三少奉太子密诏南京密查女刺客的事,白大人一直扈从皇上左右,这这……闫七也是奉命,哪有什么投机取巧之心。”
“你小子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猫二不耐烦了,一拍案子,椅子吱吱嘎嘎又响个不停:“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小子当爷是吃素的!胡三!整!”
“二爷!是不是先给白大人通个气!”
“屁!现在我说了算,一个小小的闫七还用得着劳动白大人?”
“但是,毛大人!小的觉得还是请示白大人比较好,万一……”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另辟蹊径
蓝熙书明白了,诱抓闫七是猫二擅自做主,又是个求功心切的半吊子货,想从闫七这儿突破,那么也就是说,白话文虽有授意,但是闫七被抓却还不知。
这就好办了,但是在只救闫七还是顺手黑了猫二上蓝熙书掂量了一下,这个猫二很可恶,他手底下的线报很多,虽然这人草包一个,但是却很能给人添堵,也是白话文门下重要走狗,除了这个人,底下的兄弟们会拍手称快,但是白话文的注意力还会在自己身上加重。
他妹的,就让这货再祸害几天,等白话文北上再说。
蓝熙书想着,井台上喝酒的两货其中一个光膀子的起身到墙角旮旯撒尿,另一个拎了酒壶跟光膀子的打了声招呼就往门外走,看来是把剩酒剩菜给门外的送去。
好机会!
蓝熙书身子一晃从蓑衣后面出来,顺手从墙钩上抄了蓑衣斗笠,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门口,门左边的门轴坏了,半开着,蓝熙书没动门就闪了进去。
进门上首乌漆麻黑的土地爷头上搭了一件绿袍子,笨重的榆木案桌上歪屁股坐着猫二,闫七歪倒在案桌腿旁,正被两个同样光膀子的大汉折腾,蓝熙书闪身进去的第一眼就看见猫二坐案桌上嘴里啃着什么,满嘴流油,第二眼看见熏香明灭在闫七身上。
冷不防听见动静,猫二还没反应过来,蓝熙书手里的蓑衣就脱手了,骇然躲闪的猫二猫叫一声跟土地爷躲到一块去了,破斗笠风轮急转,刚直身的一个撅屁股大汉回了一半的脸被斗笠的边沿竹篾子给来了个满脸烟花,猫二在案桌后面稀里哗啦的大喊大叫,这边大汉捂着脸被蓝熙书一脚踹翻,短匕勾手,闫七借势起身挣脱了蓝熙书短匕割断的绳索,等猫二只哇乱叫从后面爬出来,伙同那个云山雾罩不知所谓的手下喊着追到门口,撒尿的门外的都紧奔过来的时候,蓝熙书已携带者闫七撩房越脊高里去了,只给了一个模糊的背影,闫七腿脚不利索勾掉的檐瓦噼里啪啦砸的猫二跳脚乱窜,猫二嘴里气急败坏的喊追,但是没高来高去的本事,那几个也白搭,等绕出土地祠,夜色撩人,哪里有任何踪迹。
从蓝熙书出手到撒丫子走人,总共几个眨眼的功夫,别说样貌就是高矮胖瘦猫二都没瞅着。
“毛大人!……”撒尿的这位还在拎着裤子呢!自我感觉跟做梦一样。
“你他娘的都干什么吃的!我操你姥姥的!”猫二一肚子火没出撒,这位一张嘴就招来猫二的一顿二踢脚。
“小的要不赶紧报告白大人?”旁边的一个给出主意,猫二摸了下额头被瓦片划破的口子,一手粘糊糊的血,踹了一顿撒尿的,火气下去他倒冷静了:“汇报个屁,一群饭桶在白大人那儿怎么说,先眯着,看情况说,闫七这小子敢怎么着!蓝三敢把我怎么着!都他娘的看啥!都给我盯死了丁香玉!”
蓝熙书并没回丁香玉,知了猴把蓝熙书和闫七引到一个小院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进门就被知了猴给撵出去了。
知了猴里外忙活,闫七脸上有伤,胸口多处烫伤,好在没伤到筋骨,蓝熙书给他处理伤口,对于任何伤口蓝熙书都不外行,在龙门所野外生活惯了的,闫七一声没吭,他没想到蓝熙书亲自出马救他,刚才的一幕让他见识了蓝熙书的本事,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成了耗子哥几个马首是瞻的老大,闫七一直以为蓝熙书只是心智国人意气过人呢!
“不用忍着,疼就哎呦几声。”蓝熙书给闫七披上袍子,知了猴打扫干净。
“那多不爷们儿啊!”闫七说着还是在抻胳膊的时候呲牙咧嘴:“我操他祖宗的猫二!”
“猫二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鸟人看谁不顺眼,谁别想在锦衣卫混的舒坦。”知了猴不无担心,给闫七递了碗水。
蓝熙书拿鼻子哼了声:“就他?”
闫七拿眼横了知了猴一眼,知了猴马上改口:“三少!那鸟人也就是欺负我们,您他不敢!”
蓝熙书呵了声一拍知了猴的小身板:“这孙子欺负谁也不行,闫七!你和知了猴明天出城,找个稳妥的地方清闲几天。”
闫七听蓝熙书这么一说瞪着眼睛从床上撂下一只脚却被蓝熙书摁住了,蓝熙书知道他误会了:“知道你是条汉子!记住!忍让不是畏惧,猫二先养两天,我会给你机会亲手修理他!”
闫七重重点头,他相信蓝熙书不是随口安慰他,他从蓝熙书幽深沉沉的眼睛里看到他骨子里的硬气。
蓝熙书简单交代几句,他心里惦记着房子,不知道耗子有没有消息,刚要走的时候闫七忽然拉住蓝熙书的胳膊,吞吞吐吐的眼神一触及蓝熙书的眼睛,马上下定了决心似得对知了猴一使眼色,知了猴出去把风了。
蓝熙书没说话坐回椅子上。
“别担心!白话文并不知道瘸子阿旺的死!要不然,猫二不会跟你费口舌,猫二诈你呢!”蓝熙书以为闫七是要解释这件事。
“三少!不是这件事!”闫七脸色凝重的捂着胸前的伤口:“我只想跟你说说白话文,我父亲生前曾跟他共事多年,那时白话文和我爹都是锦衣卫百户。”
哦!
蓝熙书感兴趣,眼睛一下子圆了。
“当年白话文是因为密查宝泉局宝源局贪墨舞弊案而深受皇上赏识而一步高升的。”
蓝熙书点头,在这个他知道,他很有耐心,他知道闫七不会是闲来无事跟他讲白话文的发迹史的。
“但是,那是白话文设计的一桩冤案,数百人受到株连被皇上处死,很多知情者都被白话文给黑了,我父亲当时赴江浙密查大内玉器流失案而不在京里,整件事我父亲并不知情,只因他的故交好友牵连进去被白话文寻个由头惨死在锦衣大狱,他的一个老奴逃出来将一封密信交给我父亲,细述白话文假供栽赃构陷宝泉局掌印吴大胡子的始末细节,这封信交到父亲手里的时候,白话文已经在锦衣卫炙手可热,父亲为避凶险称病告老还乡。”
闫七语速沉稳尽量简明扼要,一口气说完:“后来白话文也多有疑心,派人监视老父,后来终究不见异常,也就不了了之,数年前我老父心怀愧疚郁郁于世,前不久感觉时日无多才说出此事要我处处小心白话文……”
蓝熙书斜着眼睛看着锈迹斑斑的铜烛台出神,闫七的话他好像置若罔闻又好像心神物游天外。
闫七忽然住口,他以为这件事会引起蓝熙书的震惊或者让其义愤填膺。
但是蓝熙书的脸上没出现他预期的表情,这让闫七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有必要接着说下去。
“三少!”闫七不知所以然的叫了一声。
蓝熙书缓慢的转过脸,定定的看着微微茫然的闫七,眼底渐渐升腾的杀气让闫七一凛,这是一双能杀人的眼睛,这双眼睛正虚眯着锻造锋芒。
闫七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助我也!”蓝熙书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闫七悬空的心一下子落实了。
“三少!”闫七激动的起身,蓝熙书沉稳的摁住闫七的肩膀:“这件事除了我不要第二个人知道!”
这个闫七懂,闫七点头,心头的热浪翻涌,他觉得能和白话文叫板的人就在眼前,他要替父亲了却一桩心愿,父亲因为这件事而郁郁而终,他不能再昧着良心苟活于世,父亲让他等,终于,他等到了横空出世的锦衣卫黑马蓝熙书。
“你!马上回老家,将这封密信找到,再有,你给我查一下白话文有一房苗家女子妾室,听说为他生有一女现在母女都不知所踪。”
“这个好像听父亲讲过一句,对了,有个追随父亲半生的老管家如今安在,很多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老人家都知道,是他一再提醒我隐忍躲避白话文,我老觉得他知道的很多。”
“好好!”蓝熙书大喜过望,眼睛烁烁放光:“你秘密回去,不要声张,知了猴就不要跟去了,你一个人反而更安全!”
细节上蓝熙书又细细嘱咐一番,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了。
蓝熙书哪儿也没去,直奔秦淮河,他有种预感。
夜夜笙歌的秦淮河波光溢彩锦瑟流年,灯红魅影香薰两岸,夜色气温比起白天爽利了很多,到了这个时辰除了知名河楼其他的娼馆门前往来的不多。
来凤楼前这一段就不同了,繁华独一处,拉拉扯扯风情卖笑的女子缠人的脚步,蓝熙书一路疲于应付,经过这里,蓝熙书心里忍不住怒骂自己,房子再生气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自己的脑袋真是被丫无双踢了。
径直往西没什么动静,过了锦娘馆就显得冷清了许多,河柳依依,吹拉弹唱的丝竹之音渺了,秦淮河繁华到这里就接近了尾声。
女儿红南岸河楼在远灯夜色混淆里更加的幽暗,蓝熙书看见了岸边石化的耗子。
耗子在这儿,房子就在这儿。
蓝熙书切近河边才看见一棵斜柳探水,裙摆游荡,一条裙带堪堪触水,幽幽的涟漪晕开,歪倒的老根上坐着幽幽的房子,房子侧头臂弯里看着远处的渔火和河楼的灯火阑珊交映出神。
影儿居然紧挨着房子坐在柳树干上,紧紧的挨着房子,时不时回头看看岸上一筹莫展的耗子。
“四少!你看三少来了!真的!”耗子可算看见了救星,房子从来没这么倔过也没这么任性过,好话说了一秦淮,房子就是不言语,沉默还好,偶尔埋头啜泣,只把耗子哭的肝肠寸断手足无措。
耗子被影儿拉到了这里,他倒不害怕房子想不开跳了秦淮河,人在眼皮底下没闪失,就是看房子这么难过自己却无能为力,耗子恨不得把什么东西砸个稀巴烂才好受些。
好在蓝熙书来了,闫七那头耗子也放下心了。
看见房子蓝熙书松了口气,他一点儿也不着急了,房子舍不得他,她哪儿也不去,甚至不去封婶哪里找姑姑,这就说明房子还没绝望,还跟他一起固守,甚至她默默承受不想姑姑操心,一个绝望的人不会考虑这么周全的,房子只是难受,她不知道如何让发泄这种难受。
“想不开吗?”蓝熙书拍拍耗子的背,耗子也彻底放松下来,一屁股瘫在了一块横石上,冲影儿摆手,影儿手脚并用出溜溜上了岸,摇摇蓝熙书的大手,蓝熙书摸摸影儿的头:“你找到的!”
“嗯!我们偷偷来这儿学水来着!”影儿看见耗子连连跟他打手势,也就打住了话头跑开了。
“我才不会呢!”房子哽咽的说,蓝熙书看得出她使劲忍着不哭泣,蓝熙书慢慢坐到房子的身旁:“你记住,你要是想不开,我就完了,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你怎么舍得哥痛不欲生。”蓝熙书看房子低着头有追了一句,房子侧身扑倒在蓝熙书胳膊里哭泣不止:“我宁愿给你生个孩子就死,也好过于……”
“房子房子!醉八仙并非无药可解,你还都小呢,不着急。”蓝熙书打断房子的话,扬脸咽下眼窝里的水汽:“况且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女刺客的线索,你要相信我,只要你好好的,那都不叫事儿。”
“真的!”房子真就不哭了,抬头看蓝熙书的脸色,她想从蓝熙书的脸上看出真假,蓝熙书认真点头:“就在刚才,我派人去查了,时间不一定,但是总会查到的。”
房子抹去了眼泪,心一下子开了:“幸亏我刚才没钻牛角尖,不然亏大了。”
房子从来相信蓝熙书能化解任何烦恼。
“如果没有解药呢?”刚刚开窍的房子忽然幽幽的说,其实她另有担忧。
“那也天塌不下来,很多人没儿没女不也照样过吗?”蓝熙书抱紧了房子:“何必想不开呢,你还记得夕月庵后园子种菜的牛伯老夫妇吗?他们也没儿没女不也每天笑呵呵的嘛!还有老头老婆还隔着山崖唱情歌呢!”
房子终于眉头舒展了,嗯了声:“牛伯唱的好难听啊!牛婶就唱的好听多了。”
“对啊!你看姑姑不也……”本来打比方的蓝熙书忽然眼睛余光一斜,耗子身后竟然站着两肩清辉的经石,蓝熙书咽了口唾沫,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姑姑!”房子也看见了,和蓝熙书一起慢慢起身。
两个人都心里打鼓,不知道经石何以也深夜到了这里。
其实,经石早于丫无双知道醉八仙可能存在的副作用,云尼师姐也不确定,是以经石自打回来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不把这件事告诉蓝熙书是她小心眼唯恐目前官运亨通的蓝熙书会因此慢待了房子,即使蓝熙书不巧舌如簧,经石也不忍心让房子心里受苦,这成了经石的心病,今晚耗子悄悄回了家却什么没说匆匆又走了,经石就知道房子可能出事了,故而跟了来,她到的时候跟蓝熙书前后脚,听到蓝熙书和房子的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姑姑您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出来散散心,故意让哥紧张我,世间的女子谁做傻事我也不会了,我要活到八十岁老的没牙呢!”房子故作轻松的说,反正她背身灯火阑珊,经石也看不见她眼里的泪花。
蓝熙书梗堵的难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紧紧揽着房子。
“这才是我蓝家的女儿。”经石硬硬的说,她不知怎么了,明明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就是不能表现:“你记着,你要好好的,我老了要你养呢!”
“那是,我和佛祖抢着养您。”房子讨巧卖乖的哄经石开心。
第三百三十五章 偶得灵光
回到丁香玉,房子趴在蓝熙书背上睡了。
丽姑帮忙把房子放到床上,蓝熙书嘱咐几句,就出来了。
柯大侠来了,看样子等了好一会儿了。
因为丫无双,蓝熙书对柯大侠有了些心理上的生疏,尽管他装的若无其事,柯大侠还是看出来了,小儿女情事柯大侠本以为顺其自然就会水到渠成,没成想丫无双搞得一团糟,感情的事皇太孙都不好硬干涉,更何况柯大侠了,他看蓝熙书不想提,也就简单说了几句,无非是说丫无双本性不错,并不是有心的等等,蓝熙书不接茬,弄得柯大侠好不尴尬。
柯大侠不会深更半夜跑来扯这些个不咸不淡的,蓝熙书等柯大侠自己绕回来切入正题。
柯大侠传皇太孙话,三天后皇太孙漕运督粮北上,密示蓝熙书加紧追查女刺客,先把房子的醉八仙蛊毒放一边,蓝熙书但就有这么一个女刺客存在,让堂堂的皇太孙睡不安枕,压力就在于此。
即使朱瞻基不特别交代,蓝熙书对这件事也不会放松,蓝熙书的动力是双层的,来自房子醉八仙这层更甚于自身职责所在。
蓝熙书甚至觉得朱瞻基这是多此一举。
蓝熙书满口应允,但是对线索只字不提,现在还不到证据确凿亮底牌的时候,来就来狠的。
朱瞻基北上真是大好时机,蓝熙书奉太子密令来南京保护兼追查逆党,朱瞻基的安危蓝熙书负有责任,这让蓝熙书时刻忧虑,唯恐朱瞻基有所差池,现在朱瞻基北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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