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四周的安静让我不由自觉的沉思许久,回过神来瞥头望去,隔着毓汐空位的三少爷正在低头写字,披散的墨发略带刚劲有力的遮掩了他的面颊,还是着月白色涡纹的锦袍,只是腰间佩戴的白玉大雁纹系璧洁白莹涧,倒是块好玉。
突然感受到异样的目光,我才惊觉原来三少爷身后站着一位十五岁的丫鬟,见我盯着三少爷看,她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一身杏白洒线含苞裂叶花葵罗衣,腰间垂连的五色铃铛无风透响,悦耳清灵。圆圆的苹果玉肌脸上带有绯红,下垂的眼睑倒也可爱俏皮,微撅着的嘴角留有一粒砂痣。
见她好奇的盯着我,我转头默然一笑,这个丫鬟就是新来伺候三少爷的大丫鬟了。
转头的当隙瞧见大少爷身后的满汀,着水竹芋鸢尾鸟衔花草纹衣裙,挺直的腰身展现凹凸有致的身形,就那样恭敬的垂立只觉袅娜似弱柳。
现下换成满汀随身伺候了,可见芳草是愤恨在心不愿。
又过了一会,还没到,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可周围一声不吭的氛围甚是诡异。若说是大少爷还好,可平常张牙舞爪惹是生非的三少爷竟都做的端正,不是很奇怪吗?
我还没有表扬完,他就坐立不安了,突然猛的起身喝道这么久还不来”
他这一鸣惊人的怒喝吓得我们一愣,身后垂首的那个丫鬟更是受惊惶恐,失措中撞上桌上的墨汁,震荡的砚台水墨泼洒到三少爷刚写的纸张上。
那丫鬟惊呼一声,睁着的乌黑亮眼睛满是怕意,捂着嘴巴怕又要叫出来,红彤彤的面颊上顿时绛红一片。
三少爷火冒三丈的瞪眼道做事的,笨手笨脚的。”
这丫鬟虽是刚伺候三少爷,但也了解他是府中的小霸王,被这怒喝的声音震的大气也不敢出,直直的就要跪下,小声胆怯道三少爷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三少爷嗤之以鼻,神情不满的发怒,“哼我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弄脏了我的字迹,就给我跪着不许起来。”
听到这话我的气也来了,他竟是毫无反省之意,还是这样不尊重人,只会仗着显贵的身份蛮不讲理。
本来我并不想再搭理他,可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楚楚可怜,埋着的头快要磕到地上来了,谁不是人生父母养,就算封建社会也不能视人如物随意责骂。
正酝酿情绪该跟他说,大少爷起身走到三少爷身边,劝言道毓离,龄仪也是不触碰,你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近些日子跟着学了些礼仪,到这会却都忘记了。”
三少爷一向尊重他的大哥,可这时也不知跟谁在恼火,眼神凌厉的望着大少爷道大哥,毓离虽是莽撞,但做事也不会不知轻重,我本来就不喜欢有个丫鬟成天跟着,现在罚了她也好教我娘别再安排给我。”
这么牵强的理由都说的出来,在你眼里丫鬟的命就不值钱吗?
三少爷作为兄长自然不会为了这话生气,柔声对身旁的满汀说道先把龄仪扶起来。”又对三少爷释然道丫鬟无过,有气不应撒到她头上。”
满汀应声着,缓缓的扶起跪在地上的龄仪,含笑说道没事吗?”再从韵彩衔花衣袖中拿出一条丝绢轻轻擦拭龄仪满身的清尘。
龄仪低低的微不可闻的说了声“多谢”,瞧见满汀眉眼弯弯的柔笑,很是欣慰的抿嘴上翘,那粒砂痣也随着脸颊上的绯红变得甜晕。
而三少爷见满汀不经的允许竟敢扶起龄仪,皱着白玉脸横眉冷道她是我的丫鬟,你是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想这句话是一时冲动没有经过大脑的浑话,兄长当前你这样说岂不是毫不给大少爷面子,恐怕在场所有稍微明白的人都晓得话意。三少爷这样驳斥大少爷的丫鬟,也就是无所顾忌的驳斥大少爷,暗想就算你是无心之言也难以消了这满屋的不平。
这时,只见满汀得体的俯身,不卑不亢的软言奴婢不敢违抗三少爷的命令,奴婢只懂得林府的规矩,凡事照主子的话办事。”
满汀说的这句话很是稳妥深意,一方面委屈依言不会拂了三少爷的面子,另一方面倒是展现她衷心诚恳之意,凡事照主子的话办事,任何人听了这话也挑不出刺来。
若是往深沉的想还有另一层意思,便是不管你是谁说的何话,都只照大少爷的吩咐,不会再听其他人的命令。可这层意思就显得火药味重了,而以三少爷的智商也许想不了这么多,暗自打量满汀,想不到她话虽是少,可却是字字珠玑。
三少爷见满汀依是蹲着身子说的卑恭,也没有多想话中的深意,浅褐色的眼眸怒气蓬盛,蓦然睁大瞪了一眼满汀,冷哼一声又望向他处。回眸瞬间见我在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咬着鲜艳的红唇似受了委屈的环手抱臂。
我不以为意的起身走到满汀身边,见她还弓着的腰,轻轻的将她扶起笑道好了啦这样蹲着多不好看。”
一旁的龄仪也随我扶起满汀,轻声在她耳旁说道多谢满汀。”
满汀眼波含笑,脸上的神情怡然自若,蹲了许久也瞧不出难受之色,像是有些底子,见大少爷没有多说,随着缓缓的趋步走到原位。
轻点地面,凌波玉脚身轻如燕,好似那“韵绝香仍绝,花清月未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的水仙子。我望的出神,想起这林府的丫鬟可真是绝色。
须臾过后,神情不佳的走进来,面若竹叶清风的雅致多了丝倦痕,身上特殊的莫名气味愈发浓烈,淡淡浅笑着说道我来晚了,实有愧疚。”说完拱手作揖朝向我们。
我见此不经疑惑,何故这番多礼,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了解到却是个胸有抱负之人,且与我们谈笑自然不关乎风月,只为真情。这样个意气风发的人这厢却是有礼了,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没有过多话语,只清淡一笑,“今**们就练字,这些日子的教学也不知你们有何收获,书法可有长进?”
听到清雅的开口,我准备提笔写字的时候,三少爷又不满的叫嚷道,我的墨水被打翻了,不能练字,那我可以了。”
这个三少爷真是一点都不会看脸色,不晓得今日气色不佳吗?
我不想也受到三少爷怒意的牵连,索性望着他说道我还有些墨汁可以给你用。”
三少爷不甩的斜睨着眼冷言谁要你用过的墨汁。”
我眼皮跳跃心中一沉,正欲将砚台多余的墨汁递给他时,冷不防这样一句话,悻悻然又收回了手,心底满腹鄙夷,好心当成驴肝肺,谁要把给你了。
见我尴尬的神情,沉声道把我的墨汁给你用。”
伸手拿起放在讲桌上金竹雕的盒子,从里取出白瓷青竹砚台,放到三少爷面前,一笑置之轻道今日练得字将要交给你爹观摩,不得儿戏。”
三少爷闻言也不敢再放肆,接过砚台放置一旁,再把面前被泼洒晕染的纸揉成一团丢掉。
不再看他,我将眸光投向桌上的字帖,提起笔粘点墨汁,细细密密的临帖。行书笔意,横笔轻起,捺笔重掷,几丝柔做成烟,墨点映笔寻,吹到一片墨香,清辉了如画。
第九十五章 借水为名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出府碰壁'
第九十六章 出府碰壁
寻寻觅觅,拿着手上林府地图,终于找到林府的大门了。果然是功夫不负苦心人,望着面前壮观镶金的红漆正门,门楣上琢饰造型粗放的海水江崖纹,大气磅礴的造型疏朗开阔。
约三十开外安置黄花梨镂雕捕鱼图树围,四面镂空,雕刻捕鱼花卉图精美绝伦,栽培的广玉兰树枝叶深密,稀落的树叶铺陈满地。于这庄重威仪的门面平添一抹淡意笔调,通往东苑景区的小路旁垂栽翠绿常青藤,伸张枝叶延伸至鹅卵石铺地的阶面。
我小跑,见几个下人在门旁把守,也不认识就要踏出门,忽然一人伸手挡在我面前,冷然道二,可有手谕。”
我恍神疑惑,这又不是深宫六院出门还需圣旨?
我不悦的瞪着他,这人身高八尺,身材威猛壮硕,方正脸上浓眉大眼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再加上粗壮的胳膊,恐怕我要是得罪他,他直接拧着我就可以甩远了。
再瞧他虽是很有礼貌,可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好似写着“别惹我”三个字,两旁其余的三人见到我也只是拱手行礼。
我才他们虽是穿着平常的下人衣服,可是个个高大威猛不像一般下人。而且腰间皆配有刀剑,倒像是经过精挑细选训练而成的杀手,心里悱恻该不会是这林府的金银珠宝太多,怕有飞贼潜入就重兵把守?
那个还拦着我的人,手臂伸直一动不动的立在我面前,我仰头望着他,谄笑道几位大哥,清平有急事要出,没来得及拿那手谕,待会再补给你们。”
高个子不为所动,依旧冷眼道府上出事没有手谕皆不得外出。”
出事?是指语婵的事吗?可我也正是外出查探语婵的死因啊
不想过多解释,我编了个理由胡诌道是这样的,干、爹……嗯……干爹不在府中,我拿不到手谕,说了待会补给你就绝不会耍赖,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笑的爽朗跟他套着近乎,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任谁看见也会被我这笑颜如花的表情给放行吧
可事实总会出乎意料,高个子不冷不热的说老爷刚回府。”
我嘴角的笑意顿时凝滞,一阵寒风“呼呼”吹过,寒颤都没有打我就僵硬了,有必要这么直白的识破我吗?
居然还用一副无表情的冷面,像谁欠了你二百五的银子未还似的,哼不让出就算了,心底琢磨着慢慢转头,立马伸手随意一指,“看,老爷”
大声惊呼引得他们回头望去,趁这个机会拔脚就向外冲,跑的飞快暗自得意。小样,还想难倒我,凭着一股冲劲就跑了很远。
不的是那高个子凌空一跃翻身就来到面前,我没有刹车住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他忽的一闪身,被他这突然的速度我本想朝他扑去,现在却要眼睁睁的扑向地面了。
我来不及闭眼认命的等着和大地亲密接触,那高个子在闪身的同时跃到我身后,抓着我后面的衣襟。我就这样成倾斜六十度的斜立,还好他出手及时,不然我就成人肉饼了。
可是他就那样拧着我的衣襟,而我的身体却还处在向前倾的趋势,这个姿势看都好像我被人从后勒着脖子。我反应迟钝的连连咳嗽,脸刷的涨得通红,高个子听到我的咳嗽,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扶正。
待我感觉舒服些后,他又猛的拧着我,腾空跃起脚点空物倏地降落到林府正门。
被这一系列连贯而快速的动作所致,我大脑如抽离般失了控制,可我清楚的,内心最想说的是: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我怒意难疏的抱臂望着这个始作俑者,而此人竟毫无自觉的挡在我面前,我本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态度,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痛快的叫嚷道喂,你叫”
高个子冷冷地道守义。”
我冷哼一声,缓缓道你可你刚才险些要了我的命,我不过就是要出去,有必要百般阻扰吗?再说我已经跟你打过招呼,说了补给你,你还怕我跑了不成。这多大点事还难为你运气追着我,你堂堂七尺男儿欺负我这弱女子,说出去也不怕丢了林府护卫的面子,失了你的面子也不打紧,可最重要的是失了林府在苏州城的面子,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爹娘的养育之恩,对得起老爷的知遇之恩,对得起……”
话还未说完,守义突然拔出腰间佩戴的剑抵着我的喉咙,感受到剑锋传来的寒冽,我识相的抿嘴不敢说下去,守义微怒的张口道闭嘴”
我连连点头,缓缓向后退轻轻捏着剑锋口,狡黠而笑,“有话好好说,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我想若是被人看见我这副表情,都想扇我**掌。因为我都受不了这恶心欠扁的嘴脸,守义还是抵着我的脖子不肯放手,我僵硬的手紧紧撑着,生怕他一抖就一剑封喉了,我恨的牙痒痒,狠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正待发怒旁边另一个下人上前说道守义,快放下剑,她是,不得无礼。”
听到终于有人肯出来了,我才勉强压下涌上心头的怒意,不然憋着得患内伤的。
可那守义依是不饶,寒声道我最讨厌啰嗦的,你最好,不然……”话没说完倒用动作证明他的话意,单手轻佻剑锋一转。
被这转变的剑惊吓,我下意识的赶紧放手,他竟然不但嫌我啰嗦,还敢用这样的语气来威胁我,要本姑娘从来都吃软不吃硬,一股子蓬勃的怒意又窜入丹田。
我怀着大无畏的精神,眼盯着距离我咽喉微差的寒剑,冷冷一笑,快道天下那么多兵器你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么多,你学醉剑,剑铁你不学,去学银剑终于,你练成了武林绝学:醉银剑最后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人。”
一口气说完心里舒服了许多,不要怪我太恶毒,这都是你逼得,非要我用这招,看着他们四人听得诧异,我很是得意。
“清平,你在这?”
听这苍老声音,我唬了一跳,赶忙回头,见到林老爷一脸威仪的神态,身后跟着守德守忠二人,而站在林老爷旁边的正是雅芩姑姑和御香,他们一行人朝我们这边,我紧张的不能话语,只听一齐恭敬的响声,“见过老爷,雅芩姑姑”
被这整齐划一的巨响震醒,我缓缓屈膝道清平见过干爹,雅芩姑姑。”
林老爷“嗯”了一声不语,身旁的雅芩姑姑忙笑道哟这就是把林府闹得沸沸腾腾的那清平丫头呢瞧我这眼拙的,以前见过几次却是没能认出来,现下却是见识到了。”
雅芩姑姑的话讥讽得我说不出话了,想来我刚才的一番话他们都听懂了,由不得又羞又愧。
林老爷虽听了这些话,却闷不做声,守德在旁笑道清平是要出去么?”
我点点头,道想出去逛逛,可是被他们拦下来了。”
林老爷沉声道这是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私自外出,你也不例外。”
陡然听到他这严肃的话,我哪里敢动气,雅芩姑姑见了,扶着我的手道可是闷着了,想出去透透气?”
我又点点头不做声,雅芩姑姑一笑,“哎这府上近日乌烟瘴气的,谁愿待在这地呢?既然赶巧了,就跟大伙一快出去玩儿,看看这苏州城的玩意,喜欢的就跟姑姑说,算作送你的喜礼。”
听她得话我由不得窃喜,再看林老爷沉重的面容,低头偷觑着他,却见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大步踏去,雅芩姑姑随即拉着我的手出门。
瞧见门外早已备好的雕镂金花马车,林老爷掀帘而入,我搀扶着雅芩姑姑陆续钻入。
里面的摆设奢华富丽,极大的空间足以容纳七八人,团蒲花垫柔软舒适。头次坐着古代的马车感受良好,只是有些晕眩眩的,察觉车内沉闷的低气压,我闭暇的靠在一旁。
心想着倒是找机会溜走呢?突然林老爷开口道宏泰钱庄和正通钱庄说?”
话是对雅芩姑姑所说,我自然无暇应对继续假憩。
雅芩姑姑踌躇良久才说那贺雷老匹夫成日装腔作势的,虚伪的是,只怕靠不住的。而正通钱庄的老庄主前日一病不起,这新上任的庄主是他最小的,又是庶出,他府里的一大家子婆娘哪肯交给那初生牛犊的小子。听说闹得不可开交,我好几次去都没瞧见他,估计也是个没主见的主。”
林老爷道他病的这样重该去看看,待会打点好与我一同去探望荣鹤,放下生意不谈我们相识这多年。以我的了解荣鹤是个有远见的人,既然能将正通那么大个钱庄交予他,自是器重,不可小觑,趁此也去瞧瞧易家的晚生,若是不羁也就罢了。”
雅芩姑姑“嗯”了声,又道老爷说的是,我还听闻易家的叔侄辈都不赞成那庶子继承家业,早已联合起来要对付他。只是那小子躲着不肯出来,以为成不了气候,后竭力劝易老爷重立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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