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不情愿的做了个万福的姿势,反正她在一群小丫鬟堆里,没准压根不会注意到我这边来的,心里这样忐忑,还不是以前与她有过节。
“蹲好!”眼尖的芳草一眼就瞧见我不规范的姿势,“清平,我以为你失忆了,会收敛着学好规矩的。”
又是挑衅的声音,我上辈子与她有仇。
我迟疑的笑了笑,“芳草万福。”我把身子压的很低,手端正的放在左边,应该不会出吧!
芳草着一身桃红弹墨镶金绚焉春盎裙装,耳朵上的大粒珍珠闪啊闪的,头上的银凤镂花步摇不时摇出声响,听着咯的人心慌,她来到我跟前,婉声笑道瞧着倒是学了点规矩,萧大娘管教的好。”
娘扶着我起身,而笑道芳草姑娘亲自到厨房来传话吗?”
芳草挥挥手,已有两个丫鬟端着盒子,芳草道大少爷命我拿些马提子分给厨房尝尝,都是宋少爷从外洋买的,二和三喜欢的打紧,你们也分甘同味。”
凌云与香苒已接着,都有窃窃之喜。
火火就笑道很好吃的,我阿爹那里也有份,听说外面卖的可贵了。”
芳草低低的笑着,道外面的能跟九门提督之子宋少爷送得相比,这些马提子尊贵着呢?就这么一点就比你们的月例高几倍。”
赤枣立刻附和道就是,亏得大少爷仁慈,其他掌房都没有分到,就只有你们厨房……”
芳草轻咳声眼睛一横,赤枣就不敢说下去。
另一个丫鬟欢衾忙说道厨房的几位大娘和姊妹一向与我们走得近,算是孝敬大娘的,你们这些小丫鬟也跟着沾光。”
大少爷房里的三个丫鬟眼神交流密切,生怕别人不她们同心。
赤枣就是那个把书槐害病的那丫头,人不大心眼倒多,个子与我差不多高,看着很乖巧实际上满肚子鬼心眼,欢衾看上去比赤枣老成许多,无论外貌还是谈吐都不符合这个年纪。
银宵的那些论断有些道理,赤枣与欢衾跟芳草走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也难怪她们俩能随大少爷去上香,撇下书槐与银宵一个病着,一个干着急,看来这些二等丫鬟在一个房里也斗得死去活来,我得赶紧劝夭桃不要去冒险,里面的水深着呢?
芳草又对着赤枣和欢衾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二女立刻会意笑着拉起火火与巧落的手。
赤枣道火火,我在外面瞧着好多喜红衣裳,你去我那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
火火莫名其妙的,瞪眼望向我,而我早就被欢衾拽着,“我跟你们说说外面的见闻吧!很新鲜的。”
当我们所有的人围着广玉兰树坐着时,屋内只剩下娘与芳草二人。
这样是在清场子吗?把我们都调开好单独与我娘密谈呢?
我坐着拨弄枯叶,火火也在我旁边倚着小脑袋瓜子苦想,后大叫一声,又附在我耳朵旁小声道芳草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些了?”
连火火都看出来了,芳草故意当着厨房众人支开我们,是要让我们清楚记住这次密谈,至于内容那就人云亦云了。
芳草这样是何居心?难道是受大少爷派遣的吗?
只有待去会问娘亲了,而坐在另一边的赤枣与欢衾开始说着外面的趣事。
我回过头去,只听赤枣说道……我们去悟真寺的时候你们猜碰到谁了?”
凌云大笑道去寺庙多半都是和尚,我猜你们看到白云观的尼姑了,是不是?”
众人听着都乐了,香苒问道碰到谁了?”
赤枣闪过得意,挑眉笑道是永贤王,他每年都会来咱们府中做客,而且有时还会常住,跟我们大少爷也有交情,听说是寂然方丈为佛祖开光请他坐镇,那天整个悟真寺香火鼎盛,好是热闹,你们没瞧见,永贤王多么受人敬仰,更有些漂亮的暗自抛媚眼,可是他瞧都不瞧一眼,还有还有,他跟大少爷一起下棋来着,每一局都是他赢的……”
赤枣一股脑说个不停,眼睛中全是少女怀春的样态,引得四周的丫鬟也很是倾羡。
欢衾打趣笑道大少爷本就不善下棋,若是比弹琴谁能比得过,你在背后这样编排,被听到了看芳草不给你耳光子。”
赤枣咬咬唇,靠着欢衾嘟嚷道好,我不敢说了。”
欢衾只笑着不。
我听得无趣,看见姚大婶和杨大婶在洗碗盆,拉着火火,“我们去帮忙。”
姚大婶笑着道这样冷得天,你们别冻着了,去那玩!”
我蹲着用清水冲盘子,“没事儿,反正也是闲着。”
杨大婶一听,眸光暗沉下来,“你是个听话的孩子,比她们都懂事儿。”
杨大婶还在为夭桃的事难过,话语中带着些无奈。
火火就老不乐意了,翘着嘴道杨大婶就是偏心,我也在帮忙,就只赞清平了。”
杨大婶敲着火火脑门,笑道你就是个爱贪玩的小性儿,又爱疯癫,老是往外跑。清闲不了。”
火火摸了摸头,“哪里就是了,我只是去找黄毛丫头,让她教我绣荷包。”
杨大婶正欲张口,芳草已从厨房走出来,脸上看不出好坏表情,远远的就望着我又轻蔑的扭头。
我起身正要进去看娘亲,她上前挡在我面前,笑道规矩又忘了吗?”
我蹲下身作万福,“芳草好……”好讨厌。
芳草拨着指甲嫣然一笑,“我自然是好的,不过你嘛,恐怕就不太妙了。”
我倏地抬头盯着她,她向我走近一步,捏着我的下颚顿字道我最讨厌小丫鬟敢仰着头对我,低声下气才能明哲保身,不识抬举的话……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她手猛的一扯。
“啊!”我吃痛的叫出声,耳边的一撮头发被她拉扯掉,我捂着头痛得眼泪直流,几个丫鬟听到都围。
火火愤不平道芳草,清平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
芳草幽幽一笑,提起绣花鞋,弯腰弹去灰尘,“她不走眼踩上我的脚,连句对不起都没有,我这样处罚该是轻的了,你们说是与不是?”
芳草巧笑着巡视周圈的人,赤枣忙笑道就是,清平这样做就是对的大不敬,只是少了几根头发而已,就哭成这样,是给谁看呢?”
欢衾也赔笑道芳草只是小惩大诫,给清平立规矩,若是下次冲撞了几位主子,不只是皮毛受损,甚有性命堪危,大伙都注意点,少,多做事,才能保住的小命。”
此话一出,厨房的人顿时噤声,只看了我一眼就都走去了。
第二十四章 水深人浅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幻入迷境'
我心口处积郁怨忿,头皮痛得像要裂开,更为厨房的冷漠心寒,我咬紧牙关,不让眼泪继续流淌,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芳草以势欺人,教我如何平息怒火。
扬手朝芳草扇去,手落到半空被人截住,我泪眼迷离的回头,娘眼角带泪的看着我,道不得无礼,你退下。”
我使劲的扯过手,怨恨的怒火使脑中一片空白,当听到“砰”的一声时,众人都尖叫着“萧大娘”,才意识到我推倒了娘撞在门楣上,我愣愣的回不过神。
但清楚的听到芳草讥诮的笑着道萧大娘就生了个好女儿,连亲娘都赶推,指不定日后还会大义灭亲呢?你们都仔细点,少不得要惹祸上身的。”
我握紧拳头,浑身冷意骤起,另一只手却是被娘拽着,不得动。
芳草挥了挥衣袖,手中的长发随着风飘落在地上,然后她重重的踩在上面含笑领着赤枣与欢衾离去。
几个大婶扶起我娘,姚大婶叹口气道香苒,去煮个鸡蛋给萧大娘捂捂。”
香苒瞅着一旁的我,点点头就要进屋,我伸手拦住她,道不需要,我来。”
香苒欲言又止,采菊轻轻抬手就要摸着我被扯的头皮,我后退一步轻巧避开,她柔声道头发断了可以再长,气消了也就忘记了,犯不着别扭,跟大伙过不去。”
我冷笑一声,缓缓道你说的对,我要是生气芳草就更得意,头发还可以长,生气也不值得,我早该了,是不是?”
我早该古代阶级地位下的冷漠心肠,还有好气的。
火火小声道清平……”
我对她笑了笑,至少还有火火,她一直都在我身边维护我。
娘捂着头拉我往柴房去,我顺势拾起被芳草踩满灰尘的一撮发丝,紧紧的捏在手上让我记住今日所发生的事。
柴房内,娘进屋反手关好屋门,柴房不是个好的地,很多人都会经过这,不就会被偷听了去,上次我与巧落就是听到娘与夭桃的谈话,才会有现今的悲剧。
娘此时只是静静的望着我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很久才哀痛道芳草那样做是给娘看的,难为你了……娘对不住你。”
我会不芳草这样做的目的,眼见娘满目愧疚的神色,心底的一处柔暖化开,在这个世上我只有娘一个亲人,我慢慢的靠在娘身上,轻声道娘,我的,我彻底清楚的了。”
我我以后不会再有安逸日子可过了,这次芳草只是扯了我的一撮头发罢了,她若是更狠一点我不会有好果,更难保他日不会再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来,纵然我娘是厨房的掌事,说到底也只是下人,连芳草这种大丫鬟都可以使唤,权利不过如此。
陡然想到“权利”二字,是的,唯有权利是一切决定主导者,那么多丫鬟都想向上爬不就是因这两个字吗?
夭桃的教训告诉我想要权利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争夺权利的路上布满荆棘,这权利的攀附都是踏着别人的血肉而行,想是一回事,可做又是另一回事?我该办?还有其他的办法摆脱我为鱼肉的困境吗?
我想了很久,想到当我默默走在这条陌生路上时才惊觉,我迷路了,印象中我最后只说了句“我拾柴去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荒无人烟的空阔地,满林的枫叶带着清凉的寒意,这是西苑听枫林,我来了许多次却从未见过这里。
四周迷雾重重,黑压压的枫叶枝耸天际,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袭来,巧落曾说过听枫林易迷路,我竟然大意的走忘形了,开始慌乱起来,我拔腿夺路而奔,置身雾霭中,根本辨不明东南西北,我窜来窜去心底越发害怕,埋怨走路都不专心,也不跑到了地方,那团迷雾一直不见散去,究竟这是个鬼地方。
我怨愤的一脚踹在树干上,然后抱着头蹲下来,真疼。
兴许等大伙我不在了就会出来寻的,我这样鸵鸟的想着竟有些困倦,靠着树干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看见一个小女孩不停的奔跑,她笑的很开心,但被迷雾遮住看不清长相,只是听到那串悦耳的铃声,很真实很动听,可那铃声是从哪发出的呢?
我摸索着跟着铃声的方向走,眼前看见一条小木桥,我颤抖着走上去,这条独木桥好似眼熟,简直就像是现代我从桥上掉下来的那座,我不敢往前走,我哭着叫喊,我要下去,我害怕……
可是腿也动不了,谁来救救我啊?我哭喊着救命。
“为要哭呢?”一串极尽温柔的声音恍若幽谷飘来。
我吓了一大跳,手哆嗦着抹掉遮挡视线的眼泪,没有犹豫我脱口而出,“救救我!”
等了很久那男声才又传来,“你看到的只是幻觉,不要害怕。”
这声音幽幽的透着雾霭竟隔得遥远,我喃喃的说道我该办,我要出去,你帮帮我。”
他笑了,笑的冲破一切雾层,笑的若和煦的阳光般温暖,只是我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那股热气,使得浑身都懒洋洋的,不再感到害怕无助。
又是一阵沉默,就当我以为他不在的时候,他才出声道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出去。”
“那你告诉我这里是地方?我走出去?好吗?”我生怕他说完就走了,立马轻声问道。
他想了会又笑着道你的,你这里是地方,随着感觉走,去吧!”
一阵风过我意识到这次他真的走了,我回味着他的话,随着感觉走,我闭上眼觉得这定是幻觉,亦或是我在做梦,梦醒来就好了,我要快些醒来。
“醒醒……醒醒……清平。”有人在我耳边大声喊叫。
我睡意正沉,脸上被轻轻的拍打着,朦胧的睁开眼,看见的是浣洗房的流萤和水佩,刚才那清晰无比的梦境还存在脑海,我讪笑几声,这梦也太奇怪了吧!
“你跑到这来睡觉?”流萤乍呼呼的说道。
我干笑着望了望四周,这不就是我常来拾柴的地方吗?太诡异了吧!我竟然被迷雾迷了眼,分不清这地了。
流萤见我呆傻着不,故意把音量提高在我耳旁道你聋了吗?没听到我在跟你。”
我皱着眉头,不再搭理她。
流萤气呼呼的看到我的脸色,就要来抓我的衣襟,水佩小声道清平也醒了,咱门就去打衣吧,逗留太久琐筝姑姑以为我们在偷懒。”
流萤哪里肯听水佩的话,眼里闪过嘲弄,一边笑道琐筝姑姑一定很高兴,让我们厨房掌事的女儿乘着当值的空闲跑到这来睡大觉,你说琐筝姑姑会不会打赏我们,看厨房的人谁还敢做横。”
我整理好衣襟,笑道流萤姑娘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睡觉了?”
流萤愣了愣,很快咧着嘴笑道你少装蒜,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还有水佩也看到,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吗?”
都是攀高走低的人,我掩饰心中的厌恶,不耐的回绝道你要是真的看到了,只管去告发我,我有本事把罗大姑赶走,也同样有本事撵你出去,不信的话,尽管一试。”
流萤瞪大了眼睛,罗大姑一事整个林府都传开了,但看我不过是个畏缩的小丫鬟,就以为是虚言被传大了,可现在见我完全是另一副语气,不禁打了一颤。
水佩拉了拉银宵,弱弱的说道走吧……真要迟了。”
流萤甩开水佩,怒斥道你少管我,我还不信她能一手遮天,你现在就去叫琐筝姑姑,我看着她别让她跑了,这是个好机会,厨房如今没少得好处,说也该咱门扬眉吐气了,告发了清平,那赏赐还不都是咱门的了,你还不快去。”
水佩落在远远的地,迟疑着不动,流萤急着碎道你这呆子,怎就不开窍,快去啊!”
我看着这两人,好笑的对着流萤道流萤姑娘大可不必,清平今日的拾柴还没完成,就在此恭候,等着你把琐筝姑姑请来。”
流萤轻哼一声,“你少来这套糊我,我没读过书,也你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想蒙骗我,你以为我好骗吗?”
我抖着肩膀,轻笑道那就随便你好了。”转身蹲地拾柴。
想着就把口罩忘记了,她们一时没得动静,我已经堆了一小块地,然后眼睛撇着流萤在水佩耳旁,跺跺脚拧了水佩的胳膊,我皱了眉头,欺善怕恶的家伙。
流萤最后说了句“给我好好盯着”,就跑的飞快。
水佩来到我跟前低沉道你先吧!我不会说的。”
我笑了笑,蹲在地上道我还没拣完,不会走的。”
水佩呐呐的不语,过了会有些着急道流萤说到做到,你再不,等琐筝姑姑来了,就走不掉了。”
“哦!”我淡淡的答道,手上拾柴的速度丝毫不减。
我想起来琐筝姑姑是个较严厉的人,年纪不大面上皱纹很多,一定是平时情绪波动太大,这点小事就想把她请来,真不知分寸,我就等着看流萤能不能请来琐筝姑姑吧!
水佩不再做声,随我蹲在地上帮我拾柴,冲我笑道我你不捡完是不会走的,可我不想看到你受罚。”
我一惊,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水佩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轻轻的对着她笑道谢谢!”
水佩抿着嘴角一笑,身形瘦弱的她像是营养不济的样子,只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跑了。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琐筝姑姑是个苛刻的人吗?”
第二十五章 幻入迷境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出人意料'
水佩一怔,脊背僵硬起来,低着头嗡声道没有,琐筝姑姑人挺好。”
“那就是流萤对你太凶了,你为这样怕她?”我不容置疑的回道。
水佩露出恭顺的神色,道流萤也很好,她只是故作强势,不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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