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有的贪心,只是别人不敢付诸行动。
而她,屈服于世俗,交付了身体,却不愿也不敢交付心。
祁珍极少出府,此时和嫂嫂坐在软轿里兴奋得坐立难安。
“嫂嫂,真的没事吗?娘回来要是知道会不会为难你?”
“你都问过好几遍了。”华如初给她抿了抿鬓角,“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哥哥知道的,去向祖母请示时祖母也亲口允了,娘怎么会为难我。”
祁珍不好意思的绞着帕子,“我就是怕给你带来麻烦,娘把我拘得紧,就是哪家小姐发了名帖过来请我过府去玩,母亲也是要再三问清楚的。”
“没事,不用担心。”
华如初没有解释更多,她手里现在已经有了太子的手令,就是祖父也不会再拦着她出府,有祖父祖母坐镇,祁武氏不敢为难她,最多也就是去请安时说上几句难听话。
到了别院,让云书带着祁珍到处去看看,华如初跟着马柏来到最里面的院子里。
一路上,马柏轻声道:“师傅叫葛云君,手艺是真的好,家传下来的,就是性子古怪,听说祖上曾经极是富裕,只把这当成是个雅好,并不拿这个赚取银钱,我能请了他来还得亏时机好,他十四岁的儿子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未见起色,我答应他儿子病好之前的一切开销由我们负责,他才勉强同意为我们所用,只是为奴却是不可能。”
还挺有傲气,华如初心下满意。
只要不是傲过头她都能接受,主家都希望下人听话乖顺。
可手艺人她却希望对方是个有自己主见,不那么随波逐流的人。
禁止了其他人的跟随,华如初和马柏两人进了院子。
里面很安静,就连马柏派来侍候的两个小厮看到他们进来都是踮着脚尖过来轻声请安。
马柏担心小姐怪罪,忙小声解释道:“这葛师傅脾气大,做活的时候尤其容不得半点声音,昨儿个我过来还被他斥了一顿,小姐别见怪。”
“去看看。”
厢房内有不少泥浆的痕迹,屋子中间坐着一个中年人,四十左右,衣裳半旧,溅了泥浆,却给人一种极规矩的感觉。
双手沾着泥,小心翼翼的在塑型,神情严谨得近乎虔诚。
示意马柏不要出声,华如初看了一阵后便退了出来。
不管葛云君能不能把紫砂壶折腾出来,这态度已经得了她的认同。
出了院子,华如初才问,“这两天有没有做出来成品?”
“有,但是葛师傅全捣毁了,说是不行,不能浪费了这等好材料。”
葛云君发现了这泥的特殊?华如初挑了挑眉,又问起穴窑的事。
“这事我问了下葛师傅,他倒是说他有个窑,从他祖父那代传下来的,不过近十年没有开过窑了,他的家底撑不起开一次窑的花销,只是修葺怕要花上不少的银子。”
“他有没有说这穴窑质量如何?”
“他信誓旦旦的说不比官窑差。”
“很好,你转告他,只要能把我送来的紫砂泥做出我想要的相信,重重有赏。”
“是。”
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马柏,“不管他明天有没有做出满意的成品来,都把这纸交给他,若是他问起,你就说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并不懂这些,让他自行钻研就是。”
“是。”
停了停,马柏问,“小姐,这匠人还要不要再找?”
华如初想了想,“算了,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个葛云君你拿捏住了,别到时候相信做出来人却跑了。”
“这个您放心,绝对不会如此。”
“你有把握就好。”华如初在跨院的八角亭里坐下,“茶园那边进展如何?”
“按着您说的在建房子,就是摘下来的茶叶越来越多,他们都有些担心会坏掉。”
“坏不了,让他们加快速度吧,急也急不来。”
“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马柏笑了笑,此时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尽职忠心的管家,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曾是武林中有名的一号人物,“您把春玉和秋谨都放出来了,要不要再调两个人进府?”
“有云书她们够用了,我拘在内宅是不得已,让她们轮流出府松泛松泛也好,我让你注意的那几家铺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时日尚短,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华如初又问了问新开的那几个铺子,突然想起一事,“大哥离开时我让他带个消息给二姐,请二姐帮我送一些手艺好的绣娘来,你挑个脑子灵活的生面孔去弄一个绣庄,明面上暗地里该孝敬的孝敬,该打点的打点,一定要完全和别院脱离开来,更不能扯上祁府,就打着姐夫这边堂口的旗号吧。”
“是。”
祁珍在云书的陪伴下把别院逛了个遍,准备从跨院这边直接过去找嫂嫂时,就看到八角亭一坐一站着两人。
站着的是个男人!
到底是世家中出来的,祁珍哪怕心里担心坏了也没有说出毁人清誉的话,只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嫂嫂。”
华如初早就看到了她,看她走得急还当她是玩得高兴了,便停下和马柏的商谈等着人过来。
偷偷看了男人一眼,好年轻,长得也好,祁珍脸蛋徘红的不敢再抬头,只管看着自己的嫂嫂。
“怎么走这么急,都出汗了。”
祁珍哪敢说自己在想些什么,娇笑着坐到她身边,道:“嫂嫂,你这别院好漂亮,比祁府好看。”
“你要喜欢下次有机会我还带你来。”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华如初也忍不住笑,不知为何,这两天看着这小姑娘,总有种想疼着宠着的感觉,算算年纪,两辈子加起来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不出奇了。
瞬间觉得自己老了。
“我当然想来,可是娘回来后我哪还敢随便出府。”扁了扁嘴,祁珍很希望娘能慢点回。
看她眼光总是瞟向马柏,华如初以为她是好奇,便给她介绍,“这是我这别院的管家马柏,马柏,这是祁府的珍姑娘。”
“见过珍姑娘。”
看他并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样见礼,只是微微弯腰拱手,祁珍也不恼,嫂嫂别院的管家,肯定是嫂嫂的得用之人了,向她见了礼就是人家的客气,遂也客客气气的应了。
看时辰不早,华如初也不像往常一样在这里用膳,便让云书去前头吩咐轿夫在门口等着。
“这边的事你多费心,让茶园的人都加快速度。”
“是。”
回府的路上,祁珍偷偷从小窗口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人来人往的宽敞街道上时能看到带着纱帽的姑娘家。
心里偷偷的羡慕,却绝口不提要下去走走。
嫂嫂能带她出来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华如初自然也不会提,人多的地方有太多意外。
小姑娘现在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要是私下和谁看对了眼就是她的大罪过了。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终身的地界,一点点任性带来的,都有可能是一辈子的灾难。
与其知了情懂了爱却要苦苦煎熬,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懂。
不懂,才不痛。
第七十三章踩,狠狠的踩
绿柳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听了娘的话不再为已经发生的事伤神伤心,专心养好身体。
原以为大公子会因为她身体不好怜她,常常来看看她。
可这些天除了祁安来送过一次补身子的相信外,大公子没有踏进她院子一步。
饶是她帕子都绞碎了,哪怕她心里再多的想法,见不到人也无法。
依知若打探来的消息,大公子这几天回来得都很早,除了去主院请安,大多数时间居然都是直接去了夫人那里。
这让她觉得危险。
正想着是不是掐着时辰去路口迎一迎大公子,门外就传来说笑声,绿柳心下一凛,身体坐正了些。
知若连忙拿了个枕头垫到她腰后。
帘子被打起,吴氏率先走了进来。
在鼻端甩了甩帕子,吴氏抱怨,“一屋子的苦药味,怎么也不撩起帘子换换气。”
知若忙道:“两位姨奶奶见谅,主子身体虚弱,受不得风。”
随后进来的段氏掩着嘴角轻笑,“也是,都不能生孩子了,这身体是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还算平和的屋内瞬间静得针落可闻,绿柳的眼神冷得都能刮下霜来。
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知若看情形不对,忙示意其他人退下。
段氏却仿佛没发现屋内的异样,指使小丫头搬了两张凳子放到床边,拉着吴氏大大方方坐下。
对上绿柳要吃了她似的眼神。
“绿姐姐这是生气了?真是奇了怪了,要怨要怒要怪你不都得怪自儿?又不是别人让你怀不上孩子的,吴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氏似笑非笑的看着绿柳,点头,“段妹妹说得是,绿姐姐,你这代价付出得大了点儿不说,大公子好像也没多来你这里一次,我怎么算都觉得你亏了。”
绿柳再也没了以往的气焰,要是可以,她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两人。
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再忍耐。
可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摆不出来了,“两位妹妹这是专门给我添堵来了?”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绿姐姐,以前你压我们一头,在我们面前得意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你也说风水轮流转,又怎知明年不是到我家,说话还是留点口德的好。”
“也是,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是该留点口德,为将来的孩子积福嘛,绿姐姐就是有这心思也没用了,总不能为别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不是。”
绿柳只觉得心下翻涌,喉咙发甜,狠狠吞了两口口水下去,忍住一阵阵晕眩,冷笑出声,“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意外,你们就那么肯定我怀不上?就那么肯定你们怀得上?就是怀上了还得看有没有本事保住呢!厉害如三太太不也滑了胎,两位妹妹说是不是?”
段氏和吴氏对望一眼。
绿柳都这样了,她们居然还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要是这一次都不能把她踩下去,等她缓过来了肯定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踩,狠狠的踩。
吴氏眉眼一挑,看向知若,“怎么我和段妹妹来了连口热茶都没得喝?这么没规没矩的,姐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我的人,用不着你们管教,我房里也不是你们耍威风的地儿,两位妹妹请回吧。”
“绿姐姐别这么急着赶人,咱们可是好一段时间没这么坐着聊聊天了。”段氏看着绿柳苍白的脸色一阵啧啧声,“那么娇美的一张脸,怎么少夫人一进门就憔悴成这样了呢?以前那人比花娇的样子哪去了?”
吴氏笑着接话,“没了男人的滋润,自然就萎了。”摸了摸自己紧致滑嫩的肌肤,“和绿姐姐一比,我今儿气色真不错。”
“那是,绿姐姐都二十二了吧,还能有几年青春?妹妹劝你还是赶紧养好身体,能得一日宠爱是一日,大公子就是再长情,枕边怕是也容不下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要长的妾室,哎呀,吴姐姐,被你这一提醒,妹妹也得回去往脸上抹点相信了,要不然哪敢往大公子跟前凑。”
段氏看都不看绿柳快要冒火的眼神。
站起来环眼看了下再也不复光鲜的屋内,心下冷笑。
仗着多跟了大公子几年就事事压她们一头,到头来却落个这样的结局,该。
吴氏娇娇弱弱的起身,学足了绿柳平日的样子,“一起来的,一起走吧,绿姐姐,妹妹告辞了。”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扬长而去,绿柳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这两人,这两人…
若是她的后半辈子得呆在地狱,这两人一个也跑不了。
少夫人,也别想跑。
都是她,要不是她嫁进来,她还是那个最受宠的。
要不是她,大公子何至于冷落她至此。
猛的抬头看向知若。
知若被她的眼神吓一跳,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往后退,难道主子知道那消息是她泄露出去的?
“知若,你心里装着大公子是不是?”
知若脸色大变,身体顿时矮了半截,“主子,奴婢…奴婢”
“你看大公子的眼神和我一样,我懂。”撩了被子下床,看也不看跪地的知若一眼,径自走过她跟前,“原本打算再过一阵就给你许个人家,免得我们反成敌人,全了我们主仆一场,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绿柳回身,死死盯着地上的人,“知若,我改变主意了,你不是喜欢大公子吗?那就喜欢吧,你颜色好,有我出谋划策,我就不信会生不出个孩子,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她们得意还是我得意。”
知若大喜过望,她没想到主子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只要主子不使绊子,她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不过,生下孩子后孩子得放我这养着。”
笑容僵在嘴角,知若嘴唇动了动,机会就在眼前,若是答应,以后自是抬了身份,若是不答应…主子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不会放过她。
其实她根本没得选择。
知若深吸了一口气,额头触地,“是,奴婢答应。”
绿柳眼中的疯狂终于散了些许,亲自把人扶起来,笑得如沐春风,“这才对,你放心,孩子是你生的,别人拐不跑,你以后和我住一起,孩子也就跟在你身前养着一样了。”
“是,奴婢谢主子恩典。”
绿柳走至门前打起帘子,突然想起少夫人院里花厅中放的那张屏风,精致的绣品,出自扬州,偷值千金。
若是她也有…
“把这帘子换成竹帘,屋里换换气。”
“可您的身体吹不得风,现在就换是不是早了些”
“换。”
看绿柳坚持,知若这会哪敢惹她不高兴,只得应下。
“奴婢见过大公子。”
院里的请安声落进屋内两人耳里,对望一眼,绿柳迅速回到床上躺好。
知若给她理了理被子,走至门前打起帘子。
“知若见过大公子。”
祁佑大踏步进来,仿佛没看到门口含羞带怯的人。
床边的两张椅子还没来得及挪回原位,祁佑随便挑了张坐下去。
“大公子”
绿柳挣扎着要下床来见礼,祁佑抬了抬下巴,“躺着吧。”
“妾失礼了。”按了按眼睛,眼睛更红了。
“身体如何?有没有好些?”
“谢大公子惦记,妾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若是还有哪里不爽利,禀明少夫人后请了大夫再入府瞧瞧。”
“少夫人仁慈,每隔两天就让孙大夫来给妾身把脉,妾这心里都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绿柳连忙擦了擦,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只是太感念少夫人的好了。”
祁佑厌烦的垂下眼,回府后原本打算直接去如初那,想起绿柳也病了有一阵了便来看看,毫不意外的又看到了她的眼泪。
忍不住想,如初也这么哭过吗?
就连新婚之夜,她都只是红了眼眶。
蓦然起身,“好好养着。”
看大公子才来就要走,这都好几天没看到了,绿柳哪里愿意,连忙出声挽留,“大公子,妾,妾都好些天没和您一起用膳了,您今天留下来好吗?只是看着您,妾都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祁佑脚步停下来,回身看她,眼神深沉的让人心里发紧。
“好好养着。”
又是这句,看着匆匆离开的背影,绿柳银牙都要咬碎,又是回去陪少夫人了吧?!
肯定是的,这些天大公子每天回来陪少夫人用膳的事整个祁府都传遍了。
除了比她年轻,华如初哪里比她好?不就是个十里红妆吗?
胆小懦弱,烂好心,没点主见,也没点主母的风范气度,要不是有个那样的出身,祁府少夫人的位置哪能轮得到她。
大公子也就是一时迷惑,等时间一长便会腻了。
这桩婚事是奉旨,短时间之内大公子是不能纳小妾的,到时候大公子必定还回她这里来。
只要不抬新人进府,她就有信心让大公子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