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终露心声
“这是不是就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闻昱丹脖子一仰喝尽杯中酒。
“臣倒不觉得失望。”起身将那个开了的箱子抱过来,从里拿出一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图纸扬了扬,“臣上过战场,所以臣懂得几样东西的用处,您定然也是懂的,这些东西要真能做出来,不知能少让多少家人失去壮丁,臣不失望。”
闻昱丹想起了被古胡国追杀得狼狈,不得不困于祁连山的日子,当时要是有这里面的几样东西,他当不至于那般被动吧。
“你说得对,是我贪心了。”接过原及递来的图纸,闻昱丹看得极为仔细,看不懂的地方还会问问闻佑,两人商量着,都觉得一定能做出来。
“这柳家,确实是了不得,就是可惜被家给祸害了。”
闻佑心头一跳,顺势便问,“皇上知道柳家?”
“唔,你写信来问我便查了一查,你夫人没和你说?”
“这都是太多年前的事了,在看出这是千机锁后她便问了前辈,也只知道有那么一个曾经极负盛名的柳家,具体的便不知道了。”
“也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当时和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家族延续下来辉煌依旧的也只得一个家,其他要么就是断了传承了,要么就是没落了,偏偏家的结局最为惨烈,一夕之间抄家灭族,史书上还得留下臭名。”
夹了口菜吃了,闻昱丹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和柳深说的出入不大,至于其中内情却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恐怕除了当年的家人和柳家人,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为了一己之私,将柳家灭族,家先祖的所为让太祖皇帝极为忌惮。可两家息息相关,早就撇不清了,只得用着的同时又防着。”
闻昱丹看向闻佑,“你向来不关心这些的。你夫人想知道?”
闻佑顿了顿,点头,“是,她想知道家先祖是不是武林中人。”
“家确实是武林出身,且默默无名,家有后来的权势全是因为家先祖是个狠角色,不过现在人都死绝了,知道了家的出身又能如何?”
“我也这般问过她,她只说是了了好奇心。在知道柳家当年死得蹊跷后她便猜和家有关。”
“所以我说你夫人是个聪明人。”闻昱丹的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骄傲。骄傲于一个与他无关的人聪明。
闻佑心里迅速警惕起来。转开了话题,“这些箱子打不开,您打算如何处理?”
“自然是要带回去。今日打不开不见得以后也打不开,我会张贴皇榜。寻找会开千机锁的人,说不定就有人会呢?”闻昱丹给两人斟满酒,举杯道:“来,喝酒。”
闻佑自然没有二话。
放下杯子,闻昱丹人已经有点晕了,神智却极为清醒,语句清晰的道:“事情既了我便要回去了,这几日难得轻松,你的功劳。”
“臣不敢当。”
闻昱丹看着他突然大笑,“换成别人是巴不得我常驻这里不走了,你倒好,听说我要走了非但不说上一句随时欢迎我再来,还一副我终于要走了的神情,你就不能别这么实城?”
被看穿了心思,闻佑也不觉得有什么,默默的喝了一杯酒方又抬头,“臣觉得臣和皇上之间不用说那些虚的,您哪天要是觉得想出来透透气,这里随时都给您备着房间,您只管来就是,只是下次您再来时,臣希望您不要再说那些个吓臣的话,这些时日臣连个觉都没睡好,臣为了夫人可以和任何人为敌,但是这个任何人里不包括您,您是臣的君主,臣的所有忠诚都是奉献给您的,臣绝不希望有朝一日和您反目,那比让臣死了还难受,臣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不多,可也正因为少,臣一小点也不愿意失去。”
闻佑站起身来袍子一撩跪了下去,“臣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闻昱丹此时哪还能见到半点醉意,眼神清醒得吓人。
看向闻佑时却分明带了些暖意。
亲手将人扶起来,闻昱丹叹了口气,“你啊,都说你不用如此实诚了。”
“在皇上面前,臣说不出假话。”
“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真不经吓,我若真有什么想法哪还会和你说那些话,你事事为我,我就算不能事事为你考虑,却也不会去夺你幸福,你就安心吧,不说那些了,来,陪我喝酒,明日一早我就走了,今日这餐就当是为我饯行了。”
“是。”
最后两人喝得满地酒坛子,说曾经说过往,说太子府时一起面对的一切,说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后得到的,失去的,说在玉门关时的绝望,说成亲却没能亲自前去迎亲的遗憾,说现在的幸福,说一双懂事的儿女。
最后闻昱丹终是吐了心声,“我曾经想过要抢过来的,疯狂的想过,就像我父皇对待苏嫔那样,她对家人看得太重,只要拿捏住了她的家人,她能逃到哪里去?可是…我到底还是舍不得将她束在皇宫,让她在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磨去灵气,让她一日日沉寂,原及,我居然也会舍不得,哈哈!”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闻昱丹是清醒还是迷糊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闻佑是不是醒着,只有他自己清楚。
外面天早就黑了,灯笼照应出廊下静静站立的纤长身影。
又过了好一会,直到里面再没有动静传出,华如初才吩咐人进屋将人各自送回房,自己先一步离开。
离开之前看了祁安一眼。
她有些庆幸,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这里再没有其他人在。
祁安,应该也知道要怎么做才是。
这种事,当然是谁都不提起,当大家都不知道为妙。
次日天才蒙蒙亮。闻昱丹就走了,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如同他来时一样。
听着外面的动静归于无,闻佑才睁开眼。低头看向怀里睡得更香的女子。
他很庆幸自己曾陪着皇上成长,要不是有这段交情撑着,他相信以皇上的性子一定会使尽手段将人夺走。
如初的性子是烈,且擅谋,但是就如皇上所说,她的家人在南朝,只要拿捏住她的家人,以她对家人的重视她能逃到哪里去?
那时就是求死,怕是都不能。只能在那深宫中磨去年华。
好在皇上最终还是放手了。
没人知道当他在农家中听到皇上来了时有多心惊惶然。他在害怕。怕皇上终是忍不住了,怕如初更得皇上的心。
和皇上相处的这几日比他什么时候都累。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思量过的,尽可能的让皇上软了心肠。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甚至做好了放弃一切,带着如初和她在乎的所有人流亡海外的打算。
幸好。幸好。
“要起了吗?”擦了擦眼,华如初抬起上身想去看刻漏,刚一动,身体便被人用力搂住。
华如初眼神落在虚处,当不知他为何如此,柔声问,“是不是忍不住了?要不…你就不要忍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了。”
“对你我什么时候都忍不住。”就着话头,闻佑道:“这么长时间都忍了,不在乎再多等上十来天,身体为重。”
华如初顺从的轻恩一声,揽着他的肩膀不动。
他们从不是攀附和被攀附的关系,可有时候她却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附属,只是不知,他知不知道。
“不想去点卯。”
“那就不去,兖州你最大。”
闻佑终于露了笑,“恩,今日我给自己放假了,在家陪你。”
“最好不过了,想想这几日你有见过孩子面吗?白天要陪皇上,晚上有时候还要说上一阵话,等你回来时孩子们都睡了。”
“恩,今日我的所有时间是你们的了。”
闻佑说到做到,不止给自己放了假,干脆给所有人都放了天假。
他哪都没去,就围着妻儿转了,手里抱着安安几乎没怎么放手。
华老爷子和一边的江轩道:“总算是走了,他要不走我都打算先走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座的心知肚明。
江轩深有同感的点头,“都不好受。”
可不就是都不好受,所有人都绷着,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就是他,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人一旦有了牵挂就再回复不到曾经的洒脱了。
华如初抱着平平过来在两老身边坐下,何嬷嬷拿着平平和安安的专属过来,里面放着温水。
闻佑也抱着安安坐了过来。
给两个孩子系好兜兜,一小勺一小勺的喂水。
这时候就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同了。
平平的水几乎没有漏出来的,喝完水兜兜都还是干的。
安安的兜兜却湿了过半。
“衣服湿了没有?”
闻佑摸了摸,“没有。”
华如初伸手去摸了摸,有一点点,“秋谨,以后你们做兜兜给安安的做得再厚些,平平的倒没事。”
“是。”
安安转着眼珠子,最后落在娘亲身上像是笑了一笑。
华如初捏了捏她的小脸,“嘴巴下面有个小洞,尽漏水。”
“她才多大,漏水才正常,有时候看着平平都有种他是大孩子的感觉。”老爷子将平平抱过去逗弄,心里感叹,这孩子现在就仿佛懂事似的,以后真不知道得有多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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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萝卜秧
次日,闻佑将密道里的东西都起了出来,包括那二十四个箱子在内全搬上了船,走水路送往太裕
随之前往的官员是陈坚以及统领陈程。
为防万一,闻佑更是派出了大批士兵护航。
又过得几日,闻佑终于收到好消息,火炕成了。
华如初好奇之下也跟了去。
远远的看着还在田里土里忙活的农人,华如初撩起车帘让祁安停了马车。
闻佑打马靠近,“怎么了?”
“我想下来走走。”跳下马车,华如初回头吩咐,“马车就在这里停着吧,前面的路不适合走马车。”
“是。”
闻佑下马,什么话都没说,动作却说得分明。
两人并肩前行。
这里是离昌邑最近的村子,闻佑最近来得多,百姓都认得他了。
对这种大官,一开始百姓是怕的,看一眼都生怕冒犯了,现在却也敢扬着笑脸打招呼了。
有资格和大人并行的女子,他们自觉的将她认成是州牧夫人。
态度也是极其友善。
闻佑不算热络,却也对着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微微点头。
“你给的那些种子就是在这里试种,有发芽了的,要不要去看看?”
“要。”种子她认不出是什么,看看幼苗说不定就能认出一两样来,虽然希望不大。
牵着她的手走上田垄,闻佑轻声道:“路不太好走,小心些。”
“恩。”稍微提起些裙摆,华如初没有抬头,走得聚精会神。
闻佑看她这样也放心,示意小跑过来的里正不用行礼,边走边问。“火炕做成了?”
里正紧张的抓了抓裤管,讲话也不甚利索,“回大人话,小民也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了,只是,只是确实是热了,其实其实昨天就做好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用,晚上晚上就试了试,一直到天亮时才散了热。小民觉着,觉着这应该是成了。”
“只要能让人觉得暖和就是成功了,这是试做的。也没个模子可借鉴,今晚再试一晚上,要是还和昨晚一样有用,那就是成了。”
“是,是。小民也这般觉得。”里正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昨晚他就睡在那上面,这天气晚上也凉了,可睡那上面他觉得又潮又热,睡到了最边上才觉得好些,等天再冷些可不就是有用了?有个暖和的地方呆着。就是少吃点他们也能熬过这个冬天去。
这一侧头,便看到了走在另一边的漂亮得仙子一样的女子,猜着该是州牧夫人。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只是奇怪夫人怎么来了这田垄上。
“就是这里了。”
顺着阿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块土地上长出了一层高矮不一的苗,有稀有密。
“我想去看看。”
闻佑看着她一身精致扬绣,扶着她下了田。
好在田里较干。倒是没有泥会跟脚走。
蹲下身来看着离她最近的幼苗,一眼看去。这一块算是长得最好的,又密又精神,很有生命力,显然适应得很好。
一开始没觉得,可看着看着就看出味来了,这东西,怎么那么像她上辈子吃过的一道菜,叫什么来着?
萝卜秧炖芋头还是芋头炖萝卜秧里的那个萝卜秧好像就长这样!
想到那白白胖胖的萝卜,华如初吞了口口水,她想吃了。
“认得?”看她欢喜的神情,闻佑心里一动,轻声问。
华如初眼睛亮亮的连头,也不和他说,直接叫过里正,“这个是谁负责的?”
里正忙接话,“是是小民负责。”
“这个苗子你们有打算要移开吗?”
里正吞了口口水,听州牧夫人说得很是那么回事,他一点不敢怠慢,“是的,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苗子,但是它们长得太密了,这样会长不好,旁边的地已经整好了,小民打算这几日就带人移开。”
“是该移了,间距不要太小,这个东西的根会长得这么大,是能吃的,得给它留出余地来。”
看她做出来的手势,不止是里正,就连闻佑都有些吃惊,“真有那么大?”
“我不知道在南朝生根后会不会有这么大,但是在其他地方是有的,用几根大骨头熬了汤,再切一个萝卜炖着,很补身体,就是可惜这种子我拿到的迟了些。”
“不迟,只要能吃就不迟,周里正,你要用心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靠这东西救命。”
“是,是,是,小民万不敢怠慢。”
“等等!”华如初记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了,“这些要是全吃了,怎么留种?”
…好像都是才想到这一茬来。
对望一眼,闻佑问,“不能再想办法找些种子来?”
“要是那么容易,周荣就不会只给我送那么一点来,就如我和别人做买卖,是绝不会将南朝一些独有的关乎重大的东西卖给他国的,尤其是离得近的国家,不放任邻国强大不止我们是如此,他国同样也是这样,都是互相防备着的。”
“这种菜也是?”
“这种菜的生命力很强,是少有的能在冬天成活的菜,一旦遇着灾年,有这个不知能让多少人活下来,就像南朝的麦子,也是他国想得到的。”
“你从没卖出去过?”
“自是没有,不止我没有,扬州其他和异族人做买卖的也没有,别把生意人看得太不堪,是有那么些不是东西的,但是这方面却没人敢染指,你当陈出是摆着好看的?他能稳坐扬州州牧那么些年没出过岔子,自有其独到之处,码头那里他看得非常紧。”
华如初白了闻佑一眼,想到小麦终于记得问出心中的疑惑,“小麦为什么都只种一季?”
这个问题闻佑回答不了,同样看向里正。
里正压力大增,又抓了抓自己的裤管。磕磕绊绊的回道:“冬天,冬天太冷,种了也是,也是浪费种子。”
“你们试过?”
“是,都试过,没有成活过。”
奇怪,她怎么记得小麦还分冬小麦和春小麦呢?难道是因这里水土不一样?
得了答案,华如初也就不再追问,转回之前的话题,“我是建议留种的。你们决定。”
“那就留种。”闻佑一捶定音,看里正失望的神色,担心他们以后会不再那么上心。多说了一句,“其他地方的田赋基都上缴了,皇上答应会派送粮食过来,帮助兖州熬过去。”
里正大喜,忙不迭的点头。“大善,大善,老天保佑,这下就能少死些人了,再像去年那样,兖州十户得空七户。”
华如初头一次听说会有赈灾粮。心里也是安了许多,这样她也就不用时时再惦记着这事了。
有了个好的开端,华如初来了劲头。半弯着腰慢慢的看过去。
可是直到整个田地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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