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事儿,王孝杰还真是疏忽了,要不是李隆基提醒,他还真想不到,王孝杰是打从心里感激。
“大帅言重了。”李隆基忙躬身还礼。
“本帅决定,从军中挑选一批身强体壮,头脑灵活的兵士,进行历练。”王孝杰眼中精光闪闪,道:“至于将领,原本驻守北方的将领留下一半防备突厥,余者悉数进入大漠历练。你们务必要学会如何辨别方向,如何寻找水源。”
在大漠中很容易迷失方向,因为大漠中很难有参照物,一个不好就会辨不清方向。
寻找水源也是在大漠中作战必不可少的本领。水源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要是连水源都找不到,还打什么仗?
“遵命。”众将齐声领命。
“武三思,你这个王爷连这都想不到,亏你还是王爷。”李隆基裂裂嘴角,冲武三思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将略?你兵书战策读到狗肚子了吧?”
奚落武三思,李隆基乐意之至,自然是不会错失这等良机。
武三思脸色难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脸上的表情要多精采就多精采。
“楚王,你可还有高见?”王孝杰打量着李隆基,一脸的期盼。
李隆基提出的练兵练将,非常重要。在大冬天练兵练将,固然会有不少人冻死饿死,但比起来春开战之后再来做这件事,其代价要小得多。
王孝杰还真盼李隆基多提几个这样的看法。
众将的目光停在李隆基身上,充满期待。
“哼,我就不信,你还能有甚主意。”武三思很是不爽,冷笑道。
“‘假’梁王,我还真有一个主意。”李隆基冲武三思挑衅的扬扬下巴。
李隆基把一个“假”字咬得特别重,这是在刺激武三思,武三思的脸色很难看。
“真的?”王孝杰很是急切的问道:“甚主意?”
这话正是众将心中所想,无不是睁大了眼睛,死盯着李隆基。
“大帅,我们擒住默棘连和拓西这么久了,也该用用了。”李隆基嘴角掠过一抹阴笑。
“怎么用?”众将齐声问道。
“大帅,我们这么来……”李隆基没有为众将解释的意思,而是来到王孝杰身边,压低声音,在王孝杰耳边一阵嘀咕。
“呵呵!”王孝杰捋髯大笑,极是欢畅。
“大帅,要如何用?”有将领非常好奇。
“问那么多做甚?”王孝杰也没有为他们解释的意思,手一挥,道:“散了吧。”
也不管众将的反应,拉着李隆基的手,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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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西被关在一间不大的院子里,被一队唐军守着。
“下雪了,黑沙城的雪应该更大。”拓西站在窗口,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心里猫抓猫挠似的:“要是我能回到黑沙城,那该多好!”
他被关了两个月了,没有机会走出小院,他的一颗心早就飞了。
“哥几个,你瞧,这是甚?这是酒!”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唐军的叫嚷声响起:“今儿天气这么冷,我们温几壶酒喝喝,好好暖暖身子。”
“好啊,好啊。”一片叫嚷声响起,出自一众守卫之口。
“喝酒?”拓西咽了一口口水,突厥人爱喝酒,他自从被关之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喝过酒了,乍闻这个酒字,他就酒虫乱蹿。
过了一阵,只听一阵吆五喝六的声音响起,唐军已经是酒酣耳热了。
“有酒有肉,却是缺歌舞,我们来跳舞吧。”有唐军叫嚷着,舌头有些大了,话都说不清楚了。
“跳舞?好啊,好啊。”唐军叫嚷着,又唱又跳的声音传来。
“跳舞?”拓西在心里暗道:“若我跳舞助兴,让他们喝醉了,我能逃走么?”
落在唐军手里,迟早没有好下场,拓西无时无刻不在打着这主意,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要想从丰州城里逃走,很难。”拓西权衡起来:“若是不能逃走,我早晚是一死,还不如一搏。”
不逃,迟早是死;逃,也不过是一死,值得一试。
拓西决心下定,走出屋,来到唐军喝酒的屋子,推开门一瞧,只见几个唐军已经有五六分酒意了,正在乱蹦乱跳。
“你来做甚?”唐军一见拓西,眼睛一瞪,沉声喝道。
“几位军爷,我会跳舞,给你们助兴。”拓西忙道,点头哈腰,恭敬得紧。
“我们会跳。”唐军拒绝。
“军爷,你们想想呀,我是突厥的王子,是可汗之子,我给你们跳舞助兴,你们不是兴致更高么?”拓西只得身段儿放得更低,陪着笑脸,道:“昔年,颉利可汗给高祖跳舞助兴,高祖不是尽欢么?”
颉利可汗被唐朝生擒之后,唐朝没有杀他,而是要他跳舞助兴。唐高祖李渊在得到唐朝灭了突厥之后,就曾举行大宴,命颉利跳舞,君臣尽欢。
这事儿,对于拓西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万分不想提及。只是,眼下为了逃走,他不得不提到此事。
“也是啊。那你跳吧。”果然,这一招很有效,唐军立时就同意了。
“谢军爷厚爱。”拓西满脸堆笑,冲唐军谢一声,开始跳舞。
突厥人能歌善舞,拓西卖力的跳,卖力的唱歌,一时间歌声悠扬动听,舞蹈优美,唐军看在眼里,大为欢喜,不断举杯,道:“喝!喝!”
只一会儿功夫,这些唐军兵士就喝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我杀了他们?”拓西看在眼里,大为欢喜,眼中凶光闪闪,想要杀人。
他被关了这么久,对唐人特别痛恨,杀心大起。
“若是能逃走固然是好,若是不能逃走的话,我要是杀了人,那就是必死了,还是不杀为宜。”拓西暗中道,极力忍耐。
丰州城里戒备森严,拓西能不能逃走还在两说。若能逃走,一切好说。若是不能逃走,他杀了人,必死无疑,他这是留一条退路。
拓西有些惋惜的摇摇头,轻手轻脚离开院子,借着建筑的掩护,避开唐军的视线,竟然给他顺利的离开了小院。
他正要混入人群,只见一队巡逻的唐军过来,他只得转个弯,避开这队唐军。
刚想离开,又一队唐军到来,他只得再度换个地方。
就这样,他总是遇到巡逻的唐军,不得不躲闪。很快的,他来到一座宏伟的大院前。
“这一定是一家大户人家。”拓西打量着这座院子。
只见巡逻的唐军一队接一队的出现,在这座院子四周巡逻,拓西心中一动:“这必然是要地。”
拓西四处打量,只见四面八方都有巡逻的唐军,拓西只得一咬牙,爬上墙头,进入院里。
这院里有很多房屋,间间宽敞明亮。
而且,院里有不少唐军在巡逻,盔明甲亮,很是威风。
拓西只得再度躲避唐军,来到一间宽大屋子后面,只听屋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默棘连见过大帅。”
“王孝杰的帅府?默棘连在这里做甚?”拓西心中一凛。
第五十七章 离间计(下)
第五十七章离间计(下)
“王子请坐。”王孝杰的声音再度传来。
“请?”拓西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要不然的话,王孝杰不会用一个“请”字。
“谢大帅。”默棘连忙道。
“给王子上茶!上好茶!要上等好茶!”王孝杰的要求不断提高,仿佛默棘连是上宾。
“默棘连该不会是向唐朝投降了吧?”拓西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这段时间真是委屈王子了。”王孝杰的声音充满歉疚,道:“王子帮了本帅这么大一个忙,卖了一万突厥精锐给本帅不说,还把旗号借给本帅使用,成功的擒获了拓西。”
“甚?甚?甚?”拓西只觉脑中嗡嗡直响,天旋地转,都快晕过去了。
李隆基钻到他营地中央,再暴起发难,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导致突厥惨败,他也被生擒。对这事儿,拓西一直心有怀疑,李隆基明明只有三千人马,而默棘连手握一万人马,即使李隆基再了得,也不可能打败默棘连,生擒默棘连。
他听了王孝杰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默棘连故意的,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好你个默棘连,狼心狗肺,竟然出卖大突厥。”拓西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把默棘连给宰了。
“大帅,这不算甚么。”默棘连的声音响起,很是诚恳的道:“大帅,只要你不食言就成。”
“你放心好了,本帅绝不食言。”王孝杰大声道:“这可汗之位本就该是你的,默啜不过是个盗贼,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汗位,你拿回来是天经地义,本帅自然是要助你。”
“夺回汗位?”拓西背上凉飕飕的。
默棘连是骨咄禄的长子,骨咄禄死后,这汗位就该由默棘连继承。默啜却是仗着自己势大,强行夺走了默棘连的汗位,这可是默啜父子的心病,他们很害怕默棘连为乱,夺回自己的汗位。
“本帅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史德·元珍已经答应助你起事了。”王孝杰的声音很是振奋。
“真的?阿史德·元珍助我,大事必成。”默棘连惊喜的尖叫起来,声音有些高亢。
“阿史德·元珍?你这老匹夫,竟然狼子野心,要助默棘连?我要回去给父汗说,一定要杀了这老匹夫。”拓西背上冒出冷汗了。
阿史德·元珍本就是骨咄禄最为信任的大臣,骨咄禄曾让他掌管突厥的兵马,他的影响很大,他的势力很大,若他为乱的话,这就是天大的麻烦,由不得拓西不怕。
“大帅,阿史德·元珍可有书信?”默棘连忙问道。
“糊涂!”王孝杰沉声道:“这种事儿,岂能有书信?”
这种事绝不能留下书信,那是授人以柄,只要知道就成了。
“好狡猾的阿史德·元珍!”拓西恨得牙根发痒。
“幸好天佑大突厥,被我听见了,要不然的话……”拓西既是庆幸,又是害怕。
“来啊,送纸笔来。”王孝杰道。
“大帅,这不用吧?”默棘连迟疑着道。
“王子,你送的礼本帅很是满意,只是你得让本帅抓一个把柄,以防你反悔。”王孝杰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只要王子立下字据,就可以回去了。”
“这……”默棘连迟疑了一阵,道:“大帅,要我留下字据也可以,却不能示人。”
“只要你真能接应我大军,斩下默啜头颅,本帅自不会示人。若是你不配合的话,那就一定会出现在默啜手里。”王孝杰的声音有些冰冷。
“大帅请放心,我一定与大帅配合,里应外合,一举斩杀默啜。”默棘连信誓旦旦的道。
“杀父汗?”拓西浑身汗湿。
默棘连想要夺回汗位,最好的方法就是与唐朝合作,一起对付默啜。真要如此的话,默啜就是在劫难逃。
“王子,你回去之后,我们马上就要进攻了。你得设法把你的人马保存好,我们主要是对付默啜的人马。”王孝杰杀气腾腾的道。
“谢大帅。”默棘连很是激动。
“很好!”王孝杰赞扬道:“王子这手字写得漂亮。好了,送王子回去。”
一阵脚步声响起,屋里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一定得回去,立时回去。”拓西心急火燎,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飞回黑沙城。
拓西打量四周,发现有一个空隙可以利用,想也不想,利有建筑躲避唐军,顺利的出了帅府,钻进人群,直奔城门口。
还好,城门口虽然唐军,却是没有盘查,拓西顺利的出城了。
然后,拓西就是朝黑水城急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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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府中,王孝杰和李隆基再在喝茶。
“禀大帅,默棘连和拓西都逃走了。”唐休璟快步进来,冲王孝杰禀报道。
“好!”王孝杰大是欣慰,道:“好戏上场了。这下,突厥有得乱了。”
这就是李隆基给王孝杰出的计策,离间突厥。
“只要默啜一产生怀疑,我们就可以开始练兵练将了。”李隆基阴阴一笑,道:“光凭拓西的一面之词,难以让突厥产生内乱,若有我们大军在外进攻的话,这乱就一定会有的。”
“楚王真是好计较。”唐休璟赞不绝口,道:“既能让我们练兵,又能让突厥生乱,一箭双雕呀。”
“没错。”王孝杰大为赞同,道:“长孙晟当年分裂突厥,也不过如此。”
长孙晟,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他的历史功绩却是非常巨大。长孙晟就是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父亲,是唐太宗的老丈人。
突厥最初是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东起东海,西到中严,疆域万里,实力非常强大。
如何对付突厥,就成了隋朝的难题。长孙晟向隋文帝提出分裂突厥的策略“扶弱抑强”,也就是现代人使用的“玩平衡”策略,谁强打击谁,谁弱就支持谁。
经过长孙晟的努力,最后把突厥分裂了,就有了**和西突厥。
突厥的分裂,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要是没有长孙晟分裂突厥的话,唐朝能不能灭掉突厥,很难说。即使能灭,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大得多。
可以这样说,突厥的灭亡,始于长孙晟,成于李靖和苏定方。
若是通过离间计,让突厥发生分裂的话,对接下来的战事有着莫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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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沙城,默啜的牙帐,温暖如春。默啜正与一众大臣吃肉喝酒,酒到杯干,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自从议定对付唐军的策略之后,突厥君臣就是欢天喜地,整日里吃肉喝酒,打发那无聊的时光。
“到了来年春季,我们就可以与唐军大战,一定能打败唐军,报仇雪恨!”
“没错!我们先打败唐军,再拿下北地,就是剑指中原了。再征服了九姓铁勒和回纥,就可以进军中原,役使中原!”
“役使中原,我们祖先的梦想呀,我们终于要实现了!”
一众大臣欢天喜地,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边大声叫嚷,瞧他们那欢喜样儿,仿佛突厥已经打进中原了似的。
“禀可汗,默棘连王子求见。”就在这时,一个亲卫进来,冲默啜禀报。
“甚?甚?甚?”
“默棘连?”
“真是默棘连?”
“他不是被唐军生擒了么?他怎会回来?”
“我没听错吧?我耳朵没毛病?”
默啜还没有说话,一众大臣就叫嚷起来了,个个一脸的惊讶,一副耳朵出了毛病的样儿。
“真是默棘连?”默啜也是好一阵惊讶,一脸的不信。
“禀可汗,千真万确呀。”亲信忙肯定一句。
“要他滚进来。”默啜的脸当即就沉下来了,眼中凶光闪闪。
要不是默棘连被李隆基生擒后,打起他的旗号赚营,拓西会被生擒么?会有丰州之大败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默棘连,默啜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
亲信应一声,忙去带人。
“可汗要如何处置他?”群臣很好奇,却是不敢开口相询。
很快的,默棘连被亲信带进来。
群臣定睛一瞧,只见默棘连衣衫破烂,浑身血迹斑斑,脸色苍白,整个人很是憔悴。
“你还有脸回来!”默啜如同炭火掉进他裤裆烧了他jj似的,一蹦老高,大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默棘连有罪,还请可汗责罚。”默棘连跪在地上,额头触在地上,连忙认罪。
他犯了那么大的错,默啜要发火,这很正常。要是默啜不发火,反倒不正常了。
“大突厥的脸都给你丢尽了!”默啜吼得山响,口水乱溅,道:“要不是你,拓西会被擒么?要不是你,会有丰州惨败么?你罪大恶极,理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