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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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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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妍依旧微闭着眼,侧脸避开他灼热的气息,轻轻点了下头。

容貌,洛妍应该不会特别看重,才情,自己并不逊色于三弟,只是——“他对你好么?”他尽量保持着淡然。怀里的身躯有了僵持感,亦璃难道牵动了她的心?“洛儿!”

“他有些孩子气,很有趣!”

这算什么评价,三弟要比洛儿大好几岁,几房妻妾的男子,怎么会孩子气?“何出此言?三弟虽在我们兄弟中最年幼,可自从病榻缠绵后,倒是个沉稳行事的性子。”

“亦琛,我的看法不一定正确,你,或许是成见。”她脑海中交替的是那双手的动与静,而后是那露齿的笑容。

“洛儿,你们——”

她避开他话中真意:“那个秦惜柔的来历你可知晓?据说他们是幼时的青梅竹马,他不像是把发小抛在脑后的人,对秦惜柔的冷淡不合情理。”一杯茶,他就能欢喜成那样,岂是喜新厌旧的人。

“洛儿,亦璃对男女之情甚为冷漠。他抛弃的女子多如牛毛。”话未细思量就说出了口,他立刻后悔,转了口风,借机表白,“我实在为你担心,千万别陷入其中,怕是难抽身啊!”

“你当真替我担心?”她浓密的睫毛颤动,虽依旧闭眼,亦琛却觉得有寒冰似的目光投来。

他惊讶她的转变,还是镇定的回答:“我的心意如何早就直言相告。洛儿,你虽知我心里另有所属,但你可知我心中也挂念着你?”他甩手丢开始终不睁眼的她,忍着气坐到圈椅中,随手翻着案几上的诗笺,不是一日所成,看字迹,都是洛儿所写,那字却是有进益的。不过是录了些前人的词句。诗笺素来随意放着,他并不曾留意,此刻也看不进一个字。

洛儿推开窗,却猛然尖叫着后退,亦琛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等看清了,不过是只壁虎,他随手弹个玳瑁小簪,女人总是惧怕这些蛇虫鼠蚁,哪怕是杀人如麻的女人,何况,娇小如洛儿。他回身将她轻轻搂住,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有我在!已经赶走了!”

她怯懦的声音:“真的?你知道,我就怕这些!”

“嗯,不信你看看?”

二人同时去瞧,壁虎果然走了,木制的窗棂上玳瑁簪钉住了一条细细的尾巴,洛儿带着怨气:“把簪子丢掉!”沾了血腥气的东西,她不愿再用。

“我重新给你制一套?”他很不习惯这样哄女人,只是面对洛妍,有些身不由己。

“壁虎断尾方能活命,我沈洛妍怎么连个低等畜生都不如,自保的生路不走,偏偏于性命外的东西割舍不下。”洛妍自怨自艾道。

“洛儿何苦如此说?父皇赐婚,我与你父亲的交情还未到可以相劝私事的地步。”他不明白她改变的缘由,她不是认命了,不是心甘情愿了。

“亦琛,沈洛妍或许是情痴,但绝不是白痴!”她知道她必须出击,若一味娇柔,只会被他视为一枚棋子,弃卒保帅就仅仅是时机问题了。面对一个心理上强悍的人,只有以加倍的强悍去震动他的心。“既然你坦白你的感情,我也无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亦琛面色无异,心中却被震撼,洛妍,怎么忽略了洛妍的聪慧,她从小置身官宦人家,岂会对争斗中的权谋后知后觉。

勒马

《易》复——六二:休复,吉。

亦琛的确很震撼,天渐渐灰暗,如他低沉的心绪,洛妍站在暮色中。

屋内没有一烛一灯,只有她眼中绽放的睿智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于阴暗中点亮一丝前景:“亦琛,我父亲绝非善男信女,以他的心机,哪里舍得避开储位之争。你们虽然明面上少于往来,但私下的交情,哼!只怕是我这个女儿都比不上啊!”

是亦璃向她灌输了什么?不过三日,竟有这样大的差别。“洛儿,你多心了!右相就你一个女儿,自然是视为掌上明珠,一心要为你寻一个可依附终身的夫君。三弟,不与我和大哥相争,他日定能做个富贵王爷。”

“是么?那为何他将一个女儿许了两家?亦琛,虽然你是当朝皇子,皇宫也是随意进出的,可你不觉得你每次来得都太自如了么?我沈家别院不是寻常百姓的草舍茅屋,若没有父亲的暗许,你能如逛酒楼般在我的闺房登堂入室么?”

轩亦琛暗叹不妙,当真是百密一疏,他与沈儒信事事小心,甚至不惜在朝堂上屡起纷争来迷惑他人的视线,这些,洛妍应该是知道的。却不料败笔在此处,为了培养与洛妍的感情,沈儒信的确默许了他的频频探访。此际,再多的话都是多余,行动是最好的证明,不能让她看穿,情令智昏,能堵住她清醒分析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深深的吻迷乱她的冷静。

他只能触及她的嘴唇,她紧咬着牙关拒绝,他转而去吻她的耳垂,轻轻低唤着她的名字:“洛儿!洛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怎么做才对!洛儿!”他都分不清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多少年,他早就没有真心,可沈洛妍,他真的无计可施。

他不知道是自己于水中救起了她,还是她从水里唤醒了他。只是,亦璃也是这样搂着她吗?

“亦琛,我已嫁给亦璃!他很好!”

亦璃,这么快就如此亲密的称呼他?这样的话犹如火上浇油,顿时让他的妒意爆发至极点,他发狠的吻住她的嘴唇,却被洛儿狠命推开,她取了火石点亮了这小小屋子中所有的灯烛,霎那,屋里亮如白昼,让他能清晰的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她从不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泪。

“看清楚了么?亦琛,我是沈洛妍,不是骊姬!不是你的心上人!我可以为你做一切,却不能接受你的欺骗!你要做皇帝就是为了得到她,对不对?”以他的强势,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吧。

他知道以退为进已不能触动她的心,何况此刻,那梨花带雨的泪容让他无法理智,哪怕她是一剂毒药,他也要吞下去。这样的意识不及他的行动更迅猛,在得出任何明智的判断前,已再次将她禁锢在他所掌控的范围内,这一回不容她逃离半步。

她依旧回避着他灼热的吻,她的身体从来没有这样排斥他,他记得初次吻下时她一脸的羞涩,记得她眼里娇羞的爱意,她对于情 欲一无所知,在他一点点的带引下,学着唇舌间的旖旎。他有些恼怒,他用吻封堵住她的气息,迫得呼吸困难的她慌乱中松开牙缝,他的舌乘势追击,探入她的口中,摩挲着每一寸柔弱的敏感,那芬芳香甜的气息让他迷醉,当他察觉她被这个吻征服得意识涣散的双臂攀上他的颈项时,他只想不顾一切的索求更多。他搂着她慢慢移向床榻,吻却片刻未停,手掌抚摸着她的纤腰,那般的不盈一握,更激发着他的占有欲。

“亦琛!不要!”她的声音犹如翠谷莺啼。

她难道不明白男人的心理,这时候任何拒绝只会唤起更猛烈的肢体答复。

他将她横抱着放在床上,在她来不及躲闪时,已紧紧压住,那吻也离开嘴唇,沿着修长的颈项下滑,留下他的一个个吻。“洛儿,我要你!”

“亦琛,你疯了!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满足你,但不是我!”她的双臂还在反抗。

他抓住她的双手拉到头顶压制住,火热的看着她眼里的惊惧。是吗,换作别的女人也一样么?他明白,他只想要她,他痛恨这样的想法,也就愈发要早点结束这让他迷失自我的情 欲。“亦琛,你是真的想要我么?不是为了让我控制轩亦璃?”

她为何如此敏锐,他不敢在言语上逞强,他至少必须承认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他分不清真假的说:“洛儿,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洛儿!”

洛妍整个人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只一瞬,又安慰自己的笑着,哪怕是欺骗,这样的话语也是动听的。毕竟这是这个世间第一个对她说爱的男人。她的手臂一旦自由,就轻轻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热度。放纵,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在狂乱的呼唤中,他一下子扯开她的衣襟,于沉醉的吻中伸手去触摸她柔滑的肌肤,而她,似乎无声的接纳着一切。

他重复着温柔的吻,闭着眼缓缓褪去两人的外衫,熟练的抚摸着,直到吻落在女人上半身唯有的棱角——几近唯美的锁骨,他的吻换来她娇柔的轻咛,只是——他忽然为那从无瑕肌肤里透出的刺目丹红,那丹红让他所有的动作被定住。他的声音颤抖:“洛儿,你的锁骨间有个红痣!”

“琛!”她害羞的不敢直视他,“是守宫砂!”

“他——”

“他没碰我!”

他忽然警醒,于瞬间权衡着利与弊。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是要一个女人,还是要这个女人即将带来的利益:“洛儿,对不起!我太过冲动!我太不计后果!”

当室外的冷风吹醒他时,轩亦琛更加鄙视自己的虚伪,美人计,美人计,要学范蠡使美人计,范蠡岂能让西施占据整个心。

热水的洗涤后,整个人神清气爽,洛儿坐在案前,画出一个三角形,分成五格。对于那个弃她而去的男人并无愤恨,只有佩服,由衷的敬佩。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轩亦琛,可以舍弃所有,直接追寻金字塔尖,难道不值得敬佩么?

赏戏

《易》睽——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这就是南炎国的禁宫——大骊宫,哪里如紫禁城那般气势恢弘,除了高高的宫墙在区别君与民的界限。宫墙内分明就是一座汇聚美景的江南园林。是了,或许被毁的圆明园就是这样的规制吧!

南炎国已传国十三代,据说,所谓的祖训甚少,没有过多的条款需要沿袭,而必须遵循的规矩只有一条,取法自然,不可擅改禁宫任何景致。开国的高祖皇帝轩予风亲自设计了这宫室,甚至有不少殿宇乃他亲手所建。这样的人,居然能于七国乱世中脱颖而出,一呼百应,占据这江南最富庶的河山,洛妍大胆推测,或许这也是一个穿越而来的人。

穿越,她几乎忘记这样的身份,需要掩饰的太多,穿越,是最不重要的,这是不知的时空,没有任何轨迹可循,她只是站在白昼中的盲人,无边的黑暗中,期待有声音指引前行的路。

“侧王妃,请随咱家这边来!”领路的内侍带着她穿个重重廊亭,洛妍懒得猜测为何于归宁中被急召入宫,既然来了,且用满园春色驱走心中的阴霾吧。有几个女人受得了那样的拒绝?也算是莫大的侮辱吧。今天会再见到亦琛么?她揉揉嘴角,避免那丝不经意流露的嘲笑被人捕获。沈洛妍,你到底是自信过余了。

“侧王妃,请在此处候旨。”

这处水榭建在山石之上,透过珠帘能俯瞰整个玄武湖,湖中央的小岛便是当朝皇帝寝宫轩辕殿所在,其余的殿宇星罗密布于湖面。当初设计的高祖显然是个心胸开阔的人,竟安心睡在整个骊宫的最低处。扫视四周,能清晰观察轩辕殿的地方比比皆是,在这艳阳天,洛妍甚至能数清楚轩辕殿外嬉戏的女子有七个,姹紫嫣红,围着一个青衫男子。推推搡搡的将那男子带上一艘画舫。南炎或许就是宋朝礼教兴起前的中国,竟开化到如斯地步。沈儒信对当今圣上轩宇槐的评价是,看似浑浑噩噩的撞钟皇帝,其实腹中自有乾坤。如今,洛妍忍不住冷笑,至少该加一条,是个眼睛里容得下沙子,不怕戴绿帽子的男人。

画舫由远及近,依稀能听见女子们肆无忌惮的嬉笑,其中最尖锐的一个调戏着:“不许板着脸孔,笑一个!”其他的笑声尾随。那男子背对着,纹丝不动的正襟危坐,似乎在无声的反抗。又有更猖狂的声音:“乖孩子,你父皇让你陪着母妃们游湖,你可得高兴才是。你从小没有娘,母妃疼你好不好?”

母妃,皇子?皇宫,没有不肮脏的地方。没有娘的皇子,洛妍细看那冠服,不是亦琛,他总喜欢金色系的衣裳,也不会选这样的珊瑚发冠。

“姑母,就由得她们这样放肆么?”

“哼!你只当皇帝已经老眼昏花了?不过是为着考较他的毅力。”

这山石下竟有人,想必也是在留意画舫上的动静。

画舫愈近,也就愈发的不堪入目,看穿着,都该是皇帝的嫔妃,不止言语上挑 逗,时不时还有肢体的接触,或是抚摸那男子的脸,或是倚身靠在他肩头。

“姑母!”年轻女人怨恨的在长辈面前撒娇。

“这点气都受不了,你怎么与人相斗?”

“可是——”

“姑母膝下无子,若是圣上驾崩,只能去皇家寺庙为尼。眼下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你若不能笼络住他的心,即便他登了帝位,也会将我们林家弃如草芥的。”

“姑母,这些我都明白!可这些庶妃不过身份低贱,您就可以呵斥她们!”

林家,难道是林彤霏?

一刹那,画舫上的男子转身靠在船栏上,一张俊美的脸毫无生气,眯缝着的眼睛寻不到任何目标,身后的莺莺燕燕还在用言语极尽侮辱之能事。

洛妍忽然意识到,是有人存心要让她见到这一切,是谁,是谁在揣摩自己的心思?

有乌云遮住了太阳,他仿佛更适应了没有刺眼光线下的灰暗,缓缓的睁开眼,默然于周遭的一切,只伸出那苍白的手,轻轻划过水面,割破的静谧被船桨激起的水纹掩埋,他的黯然,他的落寞,他的萧索,一下子揪住洛妍的心。洛妍惊恐的环视周围,没有,没有人在暗中窥视她。一旦镇静,她忍不住又望向画舫,轩亦璃只给了背影于她。若是没有在离岛上的那一幕,她或许会如看惯宫廷丑陋戏码一般看待眼前的一切,只是,曾经触动她的轩亦璃孩子气的笑容,让她觉得不能无视这一切。

“彤霏,你在此处等着他,只当什么也没看见。记得,眼下虽然是他渴求咱们林家的兵权,你也得以个妻子的温柔暖着他的心。即便有一日年老色衰,他也会记得你曾经的好,会分一碗羹汤给你。”女人的话富有哲理,可更像是在叹息自己的命运。林彤霏的姑母淑妃,曾经是轩宇槐的宠妾,如今风头虽不及骊妃,却也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并在早年借着宠爱确立了娘家在朝堂的地位。

洛妍期望只是巧合,若是真有人安排她观看,实在——

喧闹声中,洛妍已听见他矫揉造作的咳嗽声,他是借着装病来掩护自己?

“彤霏拜见各位母妃,王爷!”

“彤霏,你来了!”

“王爷,您大病未愈,怎么能在湖上吹风呢?”

“嗯!”

皇帝的女人稍微收敛些,悻然离去。剩下的夫妻却短了亲密,“你看见了?”

林彤霏显然把淑妃的话奉为宝典:“看见什么?王爷,我陪你在湖边走走可好?”

这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么,私下为何如此?

“侧王妃!陛下宣您觐见!”那内侍适时的冒了出来,让洛妍更加深信不疑,是有人存心要让她见识一个懦弱无能的轩亦璃,一个藏在乌龟壳里的轩亦璃。

洛妍怀着忐忑上了画舫,乌云已散,太阳正肆虐的将灼眼的光芒射在水面,她忍不住用指尖轻掠湖水,那幽幽传来的清凉让她宁静些许,可心底依旧是挥之不去的迷乱。

再看那摇浆的宫人与带路的内侍,当真疑心生暗鬼,她总觉得都在审视她,暗中还有无数眼睛在尾随。

洛妍拿颗药粒含在口中,沈儒信手下各色人才辈出,其中也不乏精通医术之人。这药便是相府自配的,有股淡淡的药香。声音,她不能再保留原来的嗓音,轩亦璃第一个就会识破她的身份,她实在惧怕他过于深层次的去探究她迷恋离岛笛音的真正涵义。

“是消暑的药么?王妃也赏一粒给奴才!”内侍讨好的将那王妃前的“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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