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司氏、纯阳真观、玄天阁……甚至连归元派都打算遣人去参加。
这其中,固然有云霄派的面子在,但传达出的意味,却十分惊人。
顾温面色阴沉,必须要做进一步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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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这一日的离合山格外热闹。
此间原本就是有名的仙家圣地,云霭重重的山峦之间,遍布琪花瑶草、灵木仙葩。潇真派的道场,就在那终年不散的灿霞掩映之中。层峦叠嶂的山峰上,清一色的黑瓦白墙。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死气沉沉、墙倒屋推。如今放眼望去,只见一幢幢精致的殿阁焕焕生辉,在蓝天青山之下,宛如灵山阆苑般美不胜收。
天边时不时地划过道道遁光,须臾就有广袖高冠的修士落在山门前。门前的童子忙忙迎上前去,热情地接过请帖,扬声呼道:“纯阳真观白玄真人来贺!”
清脆的声音在山道间久久回荡,聚集在大殿内的修士顿时又是一惊。
“纯阳真观也派人来了,又是一位真人。我修道这么久,今日见到的元婴真人,比前一百年还要多。”
“这是自然,云霄派今日不也来了一位真人?你看殿上的那位白袍前辈,是云霄派掌门真传大弟子,身份比那位真人还要贵重呢。”
“原来如此……”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这些修士多半都是离合山内的小门派,如今潇真派统御离合山,今日举办庆典,名下的宗门怎么会不来捧场。
此时,殿外又传来一声高呼,有修士又惊又喜地走进来:“是司家,舞阳司氏派人来了。”
“竟是舞阳司氏?!”
修士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离合山里的这些门派,见过的最高大上的人物,估计就是天极宗的广成真人了。今日不仅能一睹诸多大能的风采,更有人敏感地意识到,潇真派能请动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势力,跟着这个新上任的主席混,未来的日子可是大有所为啊。
众人正在议论间,只见殿外走进一个紫衣星冠的俊美少年,虽然只是筑基修为,但身后跟着一列毕恭毕敬的金丹修士,真是好不威风。
“那是司家来人?”有修士疑惑地嘀咕,“司家怎么只派了个小辈。”
“道友,此言差矣。”他身旁的修士满脸欣羡,“那是司家的家主继承人,嫡支长子,司修!”
“师侄,你来了?”
那修士还没来的及惊讶,叶掌门对司修的称呼更是让他大吃一惊。师侄?这种长辈对后辈的叫法,司家与潇真派的关系显然亲密异常。
司修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干硬的笑容:“叶师叔,许久不见了,身体还好吧。”
“师侄说哪里话。”叶舒笑眯眯地拍了拍司修的肩膀,“师叔我风华正茂,身体好着呢。”
这个亲热的动作立刻被殿内众修士看见了,连周鸿真都忍不住瞥了叶舒一眼,目光中的惊讶十分明显。
死女人,又在扯虎皮拉大旗了。司修对着叶舒那张和蔼可亲的脸,真是恨不得在上面踩上两脚。
叶舒弄的这劳什子庆典,他原本不准备来的。与叶舒结盟只是司修的个人行为,要是他带着人上门参加庆典,司家与潇真派的关系,必然会被有心人胡乱解读。
而叶舒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如此好的抱大腿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于是,叶舒阴测测地威胁司大少:“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把你是个妹控的事情宣扬出去。”
司修:“……”
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的理由……
权衡了一番利弊,司修还是来了。以他司家继承人的眼光来看,与潇真派交好,并不是亏本买卖。
叶舒含含糊糊地和司修通了气:“放心吧,我举办这庆典没别的意思,就是要捅天极宗一刀。”
“你打算怎么做?”司修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司修还想再问,叶舒却死活都不愿多说了。不仅司修不清楚叶舒的计划,帮潇真派四处联络的周鸿真也是一头雾水。看叶舒信心满满的模样,她到底准备如何对付天极宗?
发现周鸿真似乎有要过来寒暄的架势,司修连忙朝后躲了躲:“我不耐烦应付那堆人,顾浚呢?这殿内嘈杂的很,我去寻他说说话。”
“什么说话,还不就是威胁我家小浚离你妹妹远点。”
司修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顾浚本来就配不上我家阿雪!”
恰在这时,苏家遣来的使者也到了,虞怀季过来唤叶舒,便见到叶舒一脸欠揍的不屑笑容,而司修气得脸都黑了。
“掌门。”虞怀季咳了两声,“苏家的人来了。”
叶舒立马换上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好了,师侄,师叔我忙的很,就不陪你闲磕牙了。”
司修恨得牙痒痒:“你请便。”
叶舒抬脚就往外走,想了想,又停下来低声道:“小浚在后殿,你,你去和他说说话也好。”
“怎么了?”司修见她神色有异,敏锐地问道。
叶舒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跟着虞怀季走了。
独自一人步入后殿,和热闹非凡的前殿不同,这里既空荡又幽静。司修在静室里找到了顾浚,少年站在窗前,听到房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你怎么不去前面凑热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司修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他在外人面前总是端着副骄矜的贵公子模样,私底下却是随性的很。
顾浚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转身看了司修一眼:“喝茶吗?”
说罢,也不等司修回答,径直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
司修端起茶杯:“顾家已经知道你没死了。”
顾浚神色淡淡:“是吗?”
“只是你们家老头子十有八。九不会接你回去。”司修懒怠看顾浚那张死人脸,虽然察觉到顾浚心情低落,但他可没有安慰人的闲心,直截了当地就在顾浚伤口上撒盐。
顾浚那张冰冷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冷笑了一声:“我已不是顾家人了,谈不上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
“顾家可有不少人希望你回去。”司修挑了挑眉,“顾温唯一的倚仗就是你阿爹,你却不同。顾氏的偌大家产,你真的不稀罕?”
这句话却仿佛刺痛了顾浚一般,他砰地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世上多的是豺狼虎豹,我不稀罕,却有人费尽心思、不择手段。”
司修眯了眯眼:“方才我就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浚不答,转而望着他:“若我想夺回顾氏继承人之位,司家的态度如何?”
“老头子只要是个姓顾的就能接受,我嘛,虽然看不惯你,但总比顾温要好。”司修顿了顿,“可是阿雪……”
“我无法与令妹缔结婚约。”
司修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你什么意思,想过河拆?”
“恕我直言。”顾浚冷声道,“与其缔结一个双方都不愿的婚约,我愿发下道心誓言,一旦重夺继承人之位,必会满足司氏所求,且绝不以此为把柄威胁司氏。”
司修的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看了顾浚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此事我不能擅专,等到家中商议后,自然会给你一个答复。”
顾浚点点头,随即便沉默了下来。
司修却是心绪难平,顾浚不是恋栈权位的人,自他对顾家心灰意冷后,就再没有夺回继承人之位的想法,为何今日却有此一举?
假若顾浚只是要杀顾温,只要实力高过顾温,自然能顺理成章地办到。但若是要夺回继承人之位,其中需要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是以,顾浚才会问询司氏的态度。如果司氏是站在顾温,或者顾家随便哪个人那边的,顾浚的计划就要变一变。而司家要是决定支持他,这筹谋又是另一番光景。
司修琢磨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顾浚,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不是向来看不上那个位子吗?怎么今日……”
“我只是不愿意再退让了。”司修原本以为顾浚不会回答,谁知他沉声道,“是我的,我便要一分不少地夺回来。若有人为此害我亲朋,必与他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大撕胸怒了,敢暗害他的家人,不管是顾温还是天极宗,都给我速速破产
第65章 4。20()
约莫过了半日,来参加庆典的使者才堪堪到齐。潇真派那间宽广高大的乾元殿内,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几百张白玉桌,右边坐着离合山所有宗派的掌门,左边则是来贺的其他门派家族的使者。
叶舒则坐在正中央的席位上,举起手中的琉璃樽:“多谢诸位今日来我离合山捧场,闲话我也不多说,共饮此杯,以飨盛会!”
众人齐齐起身贺道:“恭贺叶掌门。”一时间声震云霄,直入青冥。
殿外响起一声声清越悠扬的钟鸣,其音袅袅、连绵不绝。笙笛箜篌齐齐奏响,金钟玉磬韵味深远。就在这美妙的丝竹之音中,庆典正式开始。
席上推杯换盏,谈笑声不绝于耳。潇真派为客人准备了上品佳酿霜雪白,连司修这样的大家公子,闻着清冽醉人的酒香,也不由大呼痛快。
酒酣耳热之际,叶舒忽然站起身:“诸位,今日难得齐聚一堂,我有一事,便借着今次这个机会,与诸位分说分说。”
司修一听,戏肉来了,下意识直了直背脊,拿眼去看叶舒。
叶舒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想必诸位也知道,我这大徒儿身份特殊。”
众人闻听此言,立刻齐刷刷地转头去看顾浚。他就坐在叶舒下首,面色淡然,眸中看不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难道潇真派要对顾家发难?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
叶舒却道:“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我暂且不予置评。今次要说的,是我这徒儿的母族。夏安霍氏,声威赫赫,想必在坐诸位无人不知。”
“这是自然。”卫文和立刻道,“霍氏泱泱万年大族,自族兴之日起就一力抵御北部浩瀚海群妖部族,九易之安,当有大半功劳归于霍氏。”
这句话着实夸张了,但眼见叶舒肃然点头,离合山众修士纷纷颇有眼色地跟着附和。
“正是如此,夏安霍氏屏御浩瀚海,与妖族的战斗经年不歇,为此族中损失了多少子弟啊。”
“九易洲已有多年不起战端,若无霍氏守卫浩瀚海,哪来如今的安逸日子。”
“便是在凡人中间,霍氏的声望也不容小觑。”
叶舒冷眼看着众人,虽说一开始是附和她的话,但议论了一会儿后,修士们言谈间的敬佩之意倒也发自真心。
这就是广成真人担忧天极宗会遭万人唾骂的原因。
顾浚的母族,在道门中拥有极为特殊的地位。霍氏兴起于近古时代落幕的时候,其时九易洲战火连天,道门因为一场巨大的内斗元气大伤,魔门尚未振兴,一时之间,偌大的九易洲,终于给了妖族可趁之机。
沧元天三洲四海,尤以浩瀚海的妖族与人族最为不睦。霍氏恰起于浩瀚海边,因而就与蠢蠢欲动的妖族杠上了。双方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这一仗就打了万年之久。
而霍氏也从一个刚刚崛起的家族变成了五姓七家、二品巨室,他们的敌人几经更迭,但无一例外,都是对九易洲觊觎不已的大妖部族。
九易之安,大半功劳都归于霍氏谈不上,但至少西部边境承平,霍氏为此立下的汗马功劳,任何人都不能否认。
叶舒长叹一口气:“我也与在座诸位一样,对霍氏仰慕已久。霍氏不党朋,不阿附,族中子弟毕生使命就是斩妖除魔。如此高洁之族,我近日却听闻一件有关霍氏的惊天噩耗。”
她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就像吊着殿内众人嗓子里的那口气一样,缓缓环视了一周,才沉声说道:“霍家嫡支,已尽数被人暗害了!”
“什么?!”司修惊得手一抖,他总算明白顾浚那张黑脸为什么比平日还冷了,“竟有这种事?”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愣住了。归元派的使者面色犹疑:“叶掌门,这可开不得玩笑,此事当真?”
“诸位也知道,霍家人因修习大真灵法,子嗣艰难、年寿不永。且霍氏连连与浩瀚海的妖族鏖战不休,族中子弟损失惨重。偌大一个二品巨室,万年传承,竟只得三支血脉,尚不逾百人。”
“嫡支更是人丁寥落,只有霍晋霍真君。”说着,叶舒遥遥一拱手,“并他的一双儿女,和其胞弟一家。”
“我这徒儿的母亲已不幸病逝,霍真君与其胞弟一家惨遭暗害,真君之子霍经纬更是下落不明、全无音讯。”
“而这令人发指的恶行,正是天极宗所为!”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只见叶舒面色沉肃:“天极宗身为道门十大派之一,本应为天下宗派之表率,却举全派之力,做下如此罔顾道德、丧尽天良之事,皆因利欲熏心。”
她一指顾浚:“霍氏手中握有一处重宝的线索,天极宗掌门道华真人得知后,心生不轨。若这只是他一人所念,霍氏当不得遭此大祸。谁知天极宗上上下下,竟无一人尚存良知,天极宗太合真君更是亲自动手,致使霍真君陨落。”
“所幸霍经纬道友逃出升天,历经千辛万苦,将线索传递给了胞姐霍真。他本以为胞姐身为顾氏主母,应能躲过此劫。谁知这世上多的是小人,顾家对此事毫不知情,却教那等狼子野心之辈有了可趁之机。”
“结果,诸位也看到了。”叶舒沉痛地叹息一声,“我这徒儿生母已逝,连自己也被人赶出顾家,流落在外。我初遇他时,他一声修为尽废,险些横死。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个利字罢了。”
她一席话音落定,在场诸人无不心惊肉跳。
司修暗自冷笑,看来叶舒除了要对付天极宗,也不忘给顾温泼泼脏水。那有了可趁之机的狼子野心之辈,不是顾温又是谁。有心人只要稍稍注意顾家如今的局势,就能推测个七七八八。
不过今日要踩死的是天极宗,司修一挑眉,故意装作不信的骄矜模样道:“叶掌门如此说,可有凭证?以我之见,天极宗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既然敢在诸位面前开口,自然是有证据的。”叶舒扬手甩出一卷图卷,图卷中浮出虚悠悠一道元灵,正是广成真人,“不瞒诸位,我得知此事后,心中愤懑,已将广成真人搜魂了。诸位若是不信我的话,尽可再搜一遍。”
司修立刻上前:“如此甚好。”言罢,便将神念往广成真人的元灵里一送。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叶舒所言,句句属实。
当下又有几大势力的使者验证了一番,归元派使者将神念从元灵上收回,不由掩面叹息:“天极宗……好一个天极宗,我道门之中,竟有此门风败坏之辈,如此与魔门何异!十大派今日,愧对天下,愧对天下!”
归元派乃是一品宗门,衔领天下道门弟子,这使者说出如此一番话,就是彻底坐实了天极宗的罪行。
他转而看向叶舒,拱手叹道:“此事我归元派当联合其他三派,定会给霍家,给叶掌门一个交待。”
叶舒颔首:“霍家情况特殊,霍真君陨落后,霍氏所居的洞天便已关闭。那洞天只有霍经纬道友才能打开,西部千里边境,虽有霍氏留下的诸多布置,但妖族一旦风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