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来岁的年纪,身体已经发福,眼皮浮肿,一看就是在酒色上极为纵容的人。
“哦!”那醉汉摇摇晃晃地靠在了门框上,目光游离地望着小厮,“老爷我,我错了!”一副质问的口气。
“没有,没有!”小厮哄着那醉汗,夏志清就看见那个姓杜的跑了过来。
他对着那醉汉满脸的谄媚:“林大人,林大人,您慢点。我们梁大人惦着您,特意让我来扶您的。”说着,就伸手去扶那醉汉。
那醉汉目光狐惑地盯着杜姓的男子:“你说,季敏没有走?”
杜姓男子连连点头:“没走,没走。正在等您呢!”
那醉汉就仰头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他被那母老虎打怕了,不敢和我出来喝酒了……”
“没有,没有!”杜姓男子上前扶了醉汉,连声保证着,抬头又看见夏志清。他歉意地朝着夏志清笑了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世界很小
“我家里一大堆,没有一个不服服帖帖的,”醉汉笑道,“他家里只有两个,却天天闹得鸡飞狗跳墙……”
杜姓男子和那小厮扶着醉汉转身:“是,是,是!”
“不,不是!”醉汉朝空中伸出三根手指,“他有三个……那个最厉害……不仅跑了,还把他给整得灰头土脸的……”说着,他侧首望着杜姓男子,“你不知道吧!你们梁大人,以前做过阁老的女婿沈阁老的女婿……”
杜姓男子一怔。他本是江南人,的确不知道有这件事,但听这口气,也不是什么好话,自然不能说下去,忙笑道:“我只知道,我们梁大人在等着您喝酒呢!”
一旁的夏志清听得分明。
你们梁大人,以前做过阁老的女婿沈阁老的女婿!
和离……沈家姑奶奶……沈阁老……德才兼备……
几个念头在脑中转瞬即逝,他却心中一动,疾步追了过去。
那醉汉在杜姓男子的搀扶下边走边笑拐进了隔壁的雅座:“他妻运不好。第一个,蛇蝎心肠;第二个,飞扬跋扈……我官运不如他,艳福却比他多……”
“禀成兄,你又喝多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不悦道。
夏志清循声望去,就看见隔壁雅座的上座坐着一个吃得满脸通红的男子,姓鲁正满脸谄媚地手捧着一碟桔子站在他的身边。
醉汉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搭着那男子的肩坐在了他的身边,随手拿起鲁姓男子碟中的桔子,不服气地道:“我林禀成是什么酒量?我能喝多了?”一边说,一边把那桔子塞进了嘴里,“我这是为你抱不平!”
“大人,大人,”杜姓男子神色急切地扑了过去,“使不得,使不得!”
那鲁姓男子见状,忙讨好地笑着伸手去讨那桔子:“林大人,林大人,我服侍您。”
被称作林禀成的男子张着醉眼盯着姓鲁的男子看了半晌,把桔子丢到鲁姓男子的手中,拍了拍鲁姓男子的胸,“不错,不错。还知道服侍爷。”然后转头对身边的男子粗声粗气地道:“季敏,你把我叫出来喝酒,就没有把我当外人。这件事,我给你做主了。扬州段的河堤就给你们修了!”
杜姓男子和鲁姓男子一听,立刻露出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跪在了两人面前:“梁大人,林大人,您们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夏志清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来京都找路子的。
在他转念间,那小厮已过来关门。看见夏志清站在门口,他一怔,有些不耐地道:“这可是尚宝司梁季敏梁大人的私人宴请……”说着,就当着夏志清的面“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夏志清望着紧闭的扇门,怒火中烧。
不过是个小厮而已,竟然敢这样对待自己……想自己好歹也是个秀才,他日中举,亦能在明镜高悬之下坐……可恨这些人狗眼看人低!
他越想越是气愤。
特别是想到上座上坐着的梁季敏……应该就是和沈家姑奶奶和离的男子……他品行不端,连自己的妻子都嫌弃之人,竟然能当官坐府被人巴结……
想到这些,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沈家姨娘说梁季敏人面兽心,那是因为他们和梁季敏有垢;闵夫人说梁季敏怙恶不悛,那是因为闵大人和沈家交好……说到底,都是一面之词。
舟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夏志清娶妻娶德,不论出身贫贱。如果听信一面之词误会了梁季敏而娶了悍妻回家,一世英明岂不付之东流!
他又仔细地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沈家的姨娘一直说,自己是妾室,所以想给姑奶奶找个不小瞧她的娇客,这样一来,自己的儿子也有个人照应。还说,家里曾经被抄过家,没什么值钱的陪嫁,嫁入高门大户,怕妯娌间攀比,让姑奶奶受气……当时自己一听说沈家诗书传家,姑奶奶又是节烈孝女,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了。又看这姨娘一心钻进了钱眼里,想吞了沈家姑奶奶的钱找个不要嫁妆的人家,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怜悯来。夏家在舟山虽然不能与闵家相比,但也是数得上的人家,对这些钱财之物倒是不看重,姨娘所说的条件,一口就答应了……现在想来,倒有几份的蹊跷。
闵夫人说,一般的人家沈老爷根本看不中。既然如此,姨娘怎敢当家作主嫁姑奶奶……说不定,这是沈家早就定下的主意,想在远离京都的地方找个不知道内情的女婿!
夏志清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
这样一想,他转身就回到了雅座,轻手轻脚地把耳朵贴到墙上想听听梁季敏和林禀成都说了些什么?会不会提到沈家的事?
百花楼的隔间都是厚厚的冷松,夏志清只能隐约听到阵阵笑声。
他犹不死心,把耳朵贴得更近。
还是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支言片语,至于表态的什么意思,那就完全猜不到了。
夏志清讪讪然站直赶了身子,回到了座位上。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事。遂打开了门,想找个机会和那边的人搭上话,也好摸清楚梁沈两家为何要和离。
隔壁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那姓杜的来来回回叫了好几次酒,每次伙计们都抬着小酒缸从夏志清门前走过。
好不容易,那姓杜的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叫伙计道:“去,去楼下,把梁,梁大人,林,林大人,的,的随从,叫来!两位大人要,要走了!”
伙计应声而去。
夏志清也起身走到了门前,正好看见那杜姓男子转身进了雅座。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就看见伙计领了两个随从打扮的男子上来去叩了隔壁的门。
那两个随从见夏志清站在门口张望,俱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夏志清见状,就朝屋里缩了缩。
隔壁开了门,两个随从进去,一阵挪椅拖桌的声音后,梁季敏和林禀成被搀了出来。
两人喝得都有些多,歪歪斜斜地靠在随从的身上,腿在地上拖。
“你放心……是国舅爷的亲戚……我们一定照顾……”就这样,林禀成还嘟嘟嚷嚷地对姓杜的和姓鲁的拍胸。
姓鲁的估计也喝了不少,拉着林禀成的手就低声道:“您,您放心。我们都知道。明天就去府上拜访……”
姓杜的比那姓鲁的要谨慎的多,虽然也喝得满脸通红,闻言还是拉了那姓鲁的一下:“好好扶了大人们下楼。”
鲁姓男子听了,呵呵一笑,挤到前面去领路。
受当时的工艺技术的影响,像百花楼这样三层的高层建筑,楼梯和走廊都很狭小。这样一来,几个人不能避免地挤成了一团。
正好有雅座门打开,有人一边侧身和后面的人说话一边走了出来:“……人怎么还没有到?”
双方撞到了一起。
林禀成一个踉跄撞在了墙板上,他呻吟了一声,破口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连爷也敢撞……”
那人退后一步,笑着朝林禀成等人拱了拱手:“一时走快了,还请老兄见谅。”
夏志清看着不由在心里暗叫可惜。
道歉的男子年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肤白赛雪,眉目如画,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向后退的时候却肩膀一歪分明是个跛子。
林禀成却是喝多了,又被撞得昏头转向的,哪里还去注意那人的模样,又听那人口气谦逊,想着身边还有姓杜的和姓鲁的两个仰仗自己的人,不由豪气冲天,趄趄趔趔地朝那人扬手打去,嘴里骂骂咧咧:“你以为你是谁?敢在爷面前称兄道弟……”
他的话音未落,夏志清就看见那跛足男子身后冲出一个身材矮小、面带风霜的男子,他抬臂就把林禀成扬过去的手擒住,轻轻一甩,林禀成如陀螺似地转着圈儿压在了一旁随从的身上。
在林禀成杀猪般的嚎叫声中,那随从被他冲过来的力量压得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走廊里的人一时惊呆。
百花酒楼的伙计却是有经验的,见状,一声不吭地跑到楼下去找掌柜的。
杜姓男子是惯走江湖的,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遇到了高手。
他一个激灵,扬起手朝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轻轻地煽了两下,清醒清醒头脑,这才笑着迎了上去:“敢问这位爷尊姓大名?”说着,指着梁季敏道:“这位大人是定远侯的弟弟、尚宝司卿梁季敏梁大人,”又指了林禀成,“这位是刑部给事中林禀成林大人。”然后拱手笑道:“鄙人姓杜,是从江苏扬州来京中看望姑父林同林大人。刚才喝多了,言语中多有得罪,还请这位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原谅!”
那跛足男子笑容亲切,不像动怒的样子。笑着正在开口说话,一旁的梁季敏已失声叫道:“戴将军!”
杜姓男子有惊愕地望着梁季敏。
梁季敏已推开扶着他的随从趄趄趔趔地朝被答为“戴将军”的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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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都是旧识
“戴将军,”梁季敏拱手行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将军,真是三生有幸。”
“梁大人客气了!”戴将军回礼,“刚才是我没有注意,还望梁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又望向林禀成,“我身边的这位常师傅,是武技高手,出手一向有分寸。林大人,你没什么事吧!”
林禀成想到戴贵那个“罗刹将军”外号的由来,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顿时酒醒了七、八分。他颠颠地跑过来给戴贵行礼:“下官喝多了,请戴将军看在同为朝臣的份上,原谅在下失礼之处。”
杜姓男子心中暗暗吃惊。
没想到这个长得像女人一样的年轻男子竟然真是个“将军”。大周王朝重文轻武,梁季敏已官居五品,又是出身功勋世家的天子宠臣,在这个戴将军面前也如此恭敬,想来是此人身份尊贵异常了……大周王朝有哪家显贵姓戴?戴,戴……
一个念头升起。
难道是原镇国将军、辽东总兵,现兵部尚书戴胜辉的儿子?那个在京都保卫战中立了大功的戴贵不成?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一悸。
戴家父子现在可是大周王朝炙手可热的宠臣啊!
他忙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戴将军,久仰久仰……”
戴贵的目光转到杜姓男子的身上,笑道:“你说你是林大人的侄儿?我和林大人也很熟。”
杜姓男子忙道:“蒙大人垂问。在下正是林大人的侄儿。小的姓杜,单名一个‘安’定。”
夏志清不由在心里暗道:原来这个人叫杜安啊!
“杜安?”戴贵目露困惑,“天赐的哪个姐姐嫁给了姓杜的?”
天赐正是国舅爷林同的乳名。
杜安男子听着额头冒汗,忙解释道:“家母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林大人房里服侍过,后来被太夫人收为了干女儿……”
原来是个攀上的亲戚!
戴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再搭理那杜姓的男子,只对梁季敏道:“我在这里设宴款待朋友,梁大人如若不嫌弃,一起来喝杯薄酒如何?”
梁季敏很是为难的样子:“天色不早了……”
戴贵听着眼中就露出几分促狭:“‘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梁兄名季敏,怎突然犯起‘季常癖’来!”
梁季敏听着脸色涨得通红,嘴角微翕,喃喃无语。
“戴将军此言差矣!”虽然私底下林禀成也会嘲讽梁季敏几句,可当着外人,特别是这些武将,林禀成是不会让梁季敏受辱的。他正然地道,“梁大人要早些回去,并不是为了趋奉夫人,而是梁侯爷担心梁大人喝酒伤身,败了根基,梁大人不想忤逆兄长之意,这才急着赶回去的。”
戴贵听了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连连点头:“也是。说起来,梁兄好像还没有过孝期。”
闻言,所有站在走廊上的人都是一怔。
“我真是欣赏梁大人。”戴贵感叹道,“被今上‘夺情’的人,您还是第一人。就是令兄,也在家‘丁忧’……”
梁季敏笑得尴尬,喃喃地道:“这也是今上的错爱……”
林禀成听着却觉得梁季敏太过“胆怯”,他瞪了梁季敏一眼,然后笑望着戴贵打断了梁季敏的话:“为君分忧,是做臣子的本份。梁大人也是没有办法啊!”
“是我失言了!”戴贵笑着向梁季敏道歉,“林大人说的对,这是做臣子的本份。”
林禀成听着戴贵服软,颇有几分得意,又见戴贵一副温和模样,正想趁机训斥戴贵一顿,耳边却传来脚踏楼梯的“噔噔”声。
大家都朝楼梯望去,就看见刚才站在走廊上的那个小伙计领着一个穿着茄色丝直裰的男子走了过来。
“二哥,你,你怎么在这里?”梁季敏望着来人,很是不安。
被梁季敏称作“二哥”的梁叔信狠狠瞪了梁季敏一眼,然后换上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这才转身朝着戴贵等人拱手作揖:“来的都是客。”又对戴贵道,“如果我这兄弟得罪了将军,还请将军您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
戴贵笑道:“二公子客气了。我听说定远侯的兄弟开了一家酒楼,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百花楼。看来,梁家真是藏龙卧虎啊!”
梁叔信微怔。
戴贵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善的意思……难道是季敏说了什么,得罪了他。
想到这里,梁叔信的笑容更是谦和,他朝着戴贵拱手行礼:“我也只是参了一份股罢了,不敢当戴将军夸奖。”
戴贵听着,眼底就有了几份异样的笑意,梁叔信看着这笑意却心里直打鼓,觉得戴贵开口,定不是什么好事。转侧身对梁季敏道:“大哥让我来寻你,你果然在百花楼。还不快随我回去。”说完,语带责备的说林禀成,“林兄是兄长,怎也不管管季敏,让他随意在酒肆出没。”
林禀成不由辩道:“我们是和林大人的侄儿一起喝酒又没有旁人!”
那个叫杜安的一听,立刻上前给梁叔信行礼:“叔叔在上,侄儿这厢有礼了。”
梁叔信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一截的杜安,眉头就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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