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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此时也将窗帘劈开,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耸动肩头。
李甫山猝见,身形为之一滞,愕然叫道:“邱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阿四兴之所至,装出声音,冷道:“王坚是你杀的?”
“公公……我怎会……”李甫山一时也找不出话来解释。
“不是你杀的,他怎么会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谁?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觉得有异,普天之下,又有谁敢直呼王山磔名讳?脸色微变,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挥动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谁?竟敢在总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将邱梅丢入书房,已然咯咯笑起。头颅伸出,笑得更谐谑。
李甫山大惊,闪向左侧,嘴巴一张,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窜入书房,坐在书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么大声,卫兵早就被我放倒,夜已深,千万别再吵到别人!”
李甫山转身,碎见小邪,愕道:“是你!?”
见着小邪,他整个人气势已了一半,几个月的交锋,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算将全府的人手喊来,也未必能制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诧然地望着小邪,心头不停揣测他弄来两具王坚和邱梅的尸体,是为了何事?
“你们杀了他……”李甫山问。
阿四从窗口爬入,不屑道:“这些小角色,还用不着我们出手!”他走往小邪处,也一样坐在书桌上,双足悬空,汤得甚是起劲。
“你们没杀他两人……那他们……”以下“被谁所杀”,李甫山没说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问你呢?”
从方才看来,小邪已认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问出此话。
阿四接口逼问:“你方才听我说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说出‘是’字,看来真是王山磔所干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认:“不是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岂有此理!王坚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杀,你会不知道?外面传说
李甫山急道:“这些都是王统领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两人已死。”
“他还交代些什么?”
李甫山道:“他还交代严守望天居,以及没有他命令,不准动你们通吃馆。”
“看来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们总督府,毛病多多!专搞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点,就少和王山磔来往,以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李甫山默立该处,没有回答,但见他已露颓唐模样,似是在后悔。
小邪觉得也没什么好问了,道:“尸体我要搬走!明早就还你,你想保密,就得做准备,快点送我们出府!”他道:“最好别让人瞧见!”
李甫山犹豫一阵,终于点头:“跟我来!”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坚、邱梅尸首,已随李甫山绕向庭院。
这路线虽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着小巷,穿穿梭梭浓密庭树间,竟然一名卫兵也没碰上,就已走到一处后门。
李甫山道:“从这儿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开门扉,“明晨一早,我会派人去接触体,还请两位加以保密!”
小邪点头:“冲着你送我们出来份上,本帮主就帮你一次忙!”
李甫山怀有感激:“多谢!”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后门。今夜一行,他俩可收获丰富。
李甫山望着两人背影,感触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怀疑王坚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又能幸免于多久?然而在王振权势一把抓的情况下,又如何脱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间,他似乎像西天那颗弦月,喘息着挣扎,最后仍将沦入黑渊之中。
虽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艺,所以不能去总督府,但他却没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着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胆,下过两盘棋之后,阿三已猛打盹,小丁要他回去,他也不要,两人就此乾耗。
小厅桌上的蜡烛都快燃光了。
终于,小邪和阿四已撞门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针重现武林──”阿四一声大喝,光是“黑血神针”四字,早就将小丁和阿三吓得睡神尽失,蹦了起来。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针!?”
小邪将尸首往地上摆,急道:“没时间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于神针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马上蹲身解开帐幔,见着王坚尸体,心头已惧意,全身疙瘩紧缩,但这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对某种东西之害怕,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手,仔细检查着两人尸体。愈检查,脸色愈吃重。
阿三促狭道:“这两个小子!死得满轻松的?我本来要拔光他们身上的毛,真是!逃得那么快!”
小邪调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机会又来了!”
阿三托大般地摇头:“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场!”他又加一句:“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只狗来,让你拔个够。最好叫小邪帮主将毛种在你头上,永远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赞成阿四意见,也决定付诸行动。”
阿三霎时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说着玩的!别当真,我在练习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狭道:“你练你的,我练我的!头发种毛和嘴巴说话,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阿三苦笑不已:“说真的!我已经有点后悔说出刚才那句话,小邪帮主体就饶我一次吧!”
阿四道:“小邪帮主,阿三的话不能听!他专放马后炮!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如何珍惜羽毛!”
阿三瞪眼:“你鬼叫什么?我哪有‘羽毛’?我何必珍惜?若不是你搬尸体回来,我哪想到要拔毛?”骂了几句,突然火起,冲向阿四:“种就种!我先拔光你身上的毛再说!”
一个欺身,就想抓住阿四左腿以拔毛。
阿四也不甘示弱,抽出剃刀,已刮向阿三头颅。
两人就快接触。小邪突然伸出双手,啪啪两响,打得两人头冒金星,相互抱在一起。
小邪呵呵笑道:“什么玩二嘛!小丁在工作,你们在吵架?要是小丁找不出毛病,你们两个就站到天亮。”
阿三、阿四摸着后脑勺,苦笑不已,各自推开对方,转往小丁,皆希望她有所收获。
小丁娇柔一笑,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啦!我找不出是否为黑血神针所伤。”
阿三、阿四仍怀有希望。阿三笑道:“小丁你少来!你想故意骗我们对不对?”
小丁立身而起,微微伸手抚动秀发,娇笑道:“”没有啊!我真的找不出来!”
“小丁你……”小邪比阿三、阿四更急:“你当真找不出原因!?”
小丁摇头轻笑,楚楚可人。
阿三哭丧道:“完了,这下没救了!”
阿四瞪眼:“都是你!拖人下水!”
阿三得意而笑:“这叫患难见真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邪转向两人,叫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再说就用手站!”
小丁娇笑道:“手怎么站?”忽然顿悟,“你是说倒立?”
“那么便宜?”小邪得意直笑,“用手吊在梁上,反正身体都是直的。”
“不不不!”阿三急道:“我不开口就是!这太严重了!”
“严重?你也会伯严重?”小邪黠笑道:“怕严重,就给我闭嘴!”双手捏紧阿三、阿四嘴巴,“哪天就把你给缝了!”
不再理会两人,转向小丁。问:“怎么会呢?我老头不是将法宝都交给你了?你会看不出来?”
小丁娇笑道:“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中了黑血神针,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若非亲眼所见,根本就验不出何种毒所伤。”
小邪心中稍安,道:“你是说,若无其他突变,王坚和邱梅就是黑血神针所伤,而中了黑血神针,只有凭经验去断定,没法以其他东西验出来?”
小丁点头道:“正是如此,因为黑血神针太过于霸道,中者立即毙命,欧阳爷爷也说过,中此毒者,全身无伤无痕,尸体十日不腐,用看的就可认定,就像你刚见着两人尸首时,也是如此认定!我刚才说‘找不出’,也就是说无法验出,事实上我心中还是认为它就是黑血神针所赐。”
“哈哈!”阿三突又开口,“小邪帮主,小丁还是找出原因了,那明明是黑血神针所伤,我可以不用站啦!”
小邪瞪眼:“你能确定她全有把握?”
阿三转向小丁,急道:“小丁你快说!你有几成把握?十成对不对?”
小丁轻笑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阿三喜悦道:“九成也好!只站九分之一!嘿嘿!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九分之一,就只有……差不多半刻钟啦!”
小邪揶揄冷笑:“你想得美?九分之一?”笑得更谐谑,“十根脚趾头,免去九根,你就用一根站!让你占点便宜,用脚拇趾好了!”
此语一出,小丁和阿四已禁不住笑出口。阿三哪晓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邪绝招竟然比他更狎谑,更够味?自己本想占点便宜,却吃了亏?
乾笑不已,他道:“我想小丁猜得并不准,好像全错的样子?”
小丁娇柔一笑,笑骂道:“你喔!快要得到小邪的真传了!迟早会跟他一样,疯疯癫癫,没有一刻是正经的!”
阿三得意瞟向小邪:“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吧!”小邪拨开他一只脚,戏谑道:“用一只脚走路,你就赢我多多了!”
众人又是一笑,阿三不敢再陶醉,哭丧着脸:“小邪帮主,请给我一个‘不努力’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小邪也有许多事要想,没时间跟他磨菇,叫道:“再给我乱来,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不再理会阿三,转向小丁,问:“上次交给你那五支黑血神针,你如何处理了?”
小丁道:“照老爷爷的话,先烧成灰,再撤向深漳。不可能再复原了。”
阿三、阿四已知道小邪原谅他们了,搓揉手脚一阵,也加入讨论,阿三道:“是否上次江振武骗我们,黑血神针不只五支?”
小邪道:“人都死了,他为何不在活着的时候用来救命?”
任何东西,若以生命来衡量,可能就不那么珍贵了,而以江振武之野心,更不可能在临死一刻,还藏着神针不用。是以小邪所言,三人都觉得十分有理。
小丁道:“该不会是从‘飘花宫’再流入江湖吧?”
小邪道:“也不可能,我老头已回家,他那副贼样,除了我,谁也别想从那里偷得一点东西!”
阿三道:“凡事都有可能,这可是你教我的呐!”
小邪瞪眼道:“你怎么不说那句‘凡事都有不可能’?光吹!”
阿三摸摸头,乾笑道:“我只是建议!没有其他的意思!”
小邪白眼叫道:“最差的建议!留着你自己用吧!”
阿三苦笑:“这……怎么用……”
阿四戏谑道:“凡事都有可能!怎么用?不会自己想?”
阿三瞪眼瞟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块肉,张牙裂嘴:“我已经想好了!只要咬你一口,‘建议’马上有效!”
不痛不痒,阿四笑得眼睛都眯成压扁的葡萄乾。
小邪沉思半晌,道:“我看还是请老头亲自来一趟好了!一来也可以问问他‘飘花宫’的神针是否已失?再来,我想神针已出现,想必会再杀人,到时候再叫他检查一番,以确定是否为真的‘黑血神针’所伤?还是另有了替代品?”
小丁颔首:“好!赶明儿,我就捎个信给欧阳爷爷!”
阿三也频频点头:“我认为这个方法最为恰当,我方才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才说出‘凡事都有可能’那句话!”
阿四奚落道:“最好是有可能,否则欧阳爷子来了以后,你的牛皮就破了!”
阿三反嘲:“总比你吹不响来得好!”
小邪叫道:“好了啦!没事总是吵?把尸体搬出去,就回房睡觉!明天有你们累的!”
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分别扛起王坚和邱梅尸体,往屋外走去。
小丁这才嘘了一口气:“冷冰冰的尸体摆在这儿,简直快逼得我全身血液快冻结了!”
“现在你放心了吧?”小邪轻轻一笑,道:“你的药,还有吗?”
“你是说‘血变’血液所合成的药?”小丁欣然一笑,“放心,这么大一只‘血变’可炼上好多颗哪!用不完的!”
小邪颔首道:“有时间就阿三、阿四几颗,省得他们遭了殃。”
小丁含笑:“我会的!”
小邪又问:“你捎个信,最快多久会有消息?”
小丁沉吟一阵,道:“信鸽只能飞到长白山分舵,欧阳爷爷每一个月出宫一次,最快也要半个月,但若是岔开了时间,那可就要两三个月了!”
“这么久……”
小丁娇笑道:“若很急,我可以走一趟!”
“算啦!”小邪道:“你一个人去,我哪放心?而我现在又不能分身,一来通吃馆生意还要做。二来,王振那老家伙三个月限期就快到了。而且小七也上了战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算来算去,就等吧!反正我们也不怕黑血神针找上门。”
小丁光听那句‘我哪放心’,就已心花怒放,以下所言,对她来说已不重要了。她含情道:“就依你!”
小邪颔首:“快四更天,你也去休息如何?”
“你呢?”
“我再想想!如何对付王振的方法!”
“你也别太累!”小丁娇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盈盈轻步,含情脉脉,小丁也已离去。
小邪躺向椅上,双足跨在圆桌,灵皎双日盯着已快烧烬之烛火。
他在想着这几个月发生之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似乎任何问题都和黑巾杀手有关。
第一次开张,王坚被黑衣人阻退。第一次保镖,阿三被黑巾杀手救出。而杀手追杀了王山磔,该是和他有过节,至少出钱收买杀手的人有此倾向。后来出了关外,又被黑巾杀手追杀,只问出一个“漏斗”象征是鹰的线索。后来下江南挑去“飞龙堡”分舵,先和黑衣人合作,后来又被扯后腿。以至于总督府“望天居”里的卫兵很可能也是黑巾杀手所杀,尤其再加上“黑血神针”之出现。
这一连串似是而非,似交融又分开。将意味着什么?
无可否认,似有更大的波涛正在潜伏中,随时都有暴发之可能。
而这些问题的关键中心,似乎就在小邪身上?
小邪想着、想着,不禁咯咯笑起。
“妈的!你们愈想搞我?我就藏起来,让你们找不到!”
心头已如此想,他存心将黑巾杀手的一切抛开;然而又担心他走了以后,通吃帮兄弟将会受难,要躲,还得带他们一起躲。
“我看……就躲在战场!脱离江湖圈……小丁就送往丐帮,或者飘花宫……通吃馆暂停营业,等黑巾杀手死光了,再来开业也不迟……”
“可是上了战场……不就等于当了官?王振和王山磔两个混蛋,一定不会放过我……这还不是一样麻烦一大堆?……倒不如先在这里等他们来找碴……”小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