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级,片刻之间,已是遍袭江海天的三十六道大穴。江海天以天罗步法配合上乘轻功,虽然一一避开,但却冲不过去。
江海天怒道:“你再不让路。我可要不客气啦!”那少年仍是喝道:“滚开!谁与你讲交情,你不客气,我更不客气!”江海天默运玄功,一掌拍出,但他见这少年的说话似乎是处处帮着华云碧,想来不是坏人,故而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意欲将他推过一边,便冲过去。
哪知这少年只是晃了一晃,依然拦在他的面前,江海天大感意外,心道:“难道他练有金刚不坏神功?”要知江海天自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功力之深厚,除了他师父金世遗之外,早已无人能及,他用了三成功力,心里还在害怕那少年禁受不起,只因他见那少年的点穴手法极是高明,这才用到三成功力的。在他意想之中,那少年不是一跤摔倒,就定要远远避开,哪知这少年正面硬接了他的一掌,只不过晃了一晃。
但那少年晃了一晃,已是满面通红,原来这少年也是骄傲得紧,一向自负的人,他还不知道江海天仅仅是用了三成功力,吃了点亏,又羞又怒,心中也是大感意外!
江海天心念未已,忽党一股热风迎面吹来,原来是那少年在洞萧中吹出一股纯阳真气。过少年的内功虽然来到最上乘的境界,也还未练成无形罡气,但他练的独门内功颇为怪异。他所用的洞萧名为“温玉萧”,也是一件异宝,这股纯阳真气从“温玉萧”中吹出,竟然热浪迫人,触脸如烫。
江海天有护体神功,当然不怕他这股纯阳真气,但却也不能不提防伤及眼睛,当下双眼一闭,霍地一个“凤点头”,侧身一闪,听风辨器,左掌从时底穿出,就要硬抢那少年的玉萧。那少年也确是了得,趁着江海天闭眼的刹那之间先发制人,玉萧倏然中途转向,已点中了江海天腰背的“精促穴”!
江海天的护体神功,立时生出反应,只听得“卜”的一声,玉箫触体,如击败草,那少年虎口发热,手臂酸麻,不由得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
这少年固然吃了亏,但江海天也不能如心所愿。原来这一戳早在江海天意料之中,他恃着护体神功,有心让那少年点中他的穴道,好乘机夺取他的玉萧的。他也知那少年功力非凡,但却料想不到还在他估计之上,这一戳虽然未能伤及他的经脉,但在这刹那间,竟似有股电流倏然通过一般,江海天也不占得心头一震,遍体酥麻,劲力发挥不出,他意欲夺取玉萧的那一抓也就落空了!
那少年给江海天的护体神功震退,大吃一惊,但他也是个武学行家,看出江海天正在运气通关,功力在一时之间,定然不能运用自如,一退即上,手挥玉箫,又来点江海夭的穴道。
江海天遍体酥麻,急切间确是不能恢复,见那少年乘危进袭,不禁动了怒气,喝道:“好呀,你既不知进退,我且先让你尝点厉害!”“嗖”的一声,宝剑出鞘,俨如一道银虹,蓦然飞出!
江海天的功力虽然不能全副用来对付那个少年。但只要能使出三分,只是强劲非常,何况他的精妙剑招,依然还是能够随心运用。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且听得“当”的一声,玉箫银剑,已是碰在一起:
裁云宝剑,天下无双,江海天拟这一剑定然把那少年的玉萧截断,哪知“当”的一声响过,那少年的玉萧依然无损,乘暇抵隙,绕过他的背后,又来点他的“风府穴”。江海天反手一剑,加了一两分力道,那少年溜滑非常,这一次却不与他硬碰,倏地中途变招,再点他腰背的“归藏穴”,而且还冷笑说道:
“领教了,也不见碍怎么厉害呀!”
江海天听风辨器,就如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唰、唰、唰,连环三剑,把那少年的攻势一一化解,在这片刻之间,他已功行百穴,气透重关,酥麻之感,尽都消失,功力恢复,大喝道:“你让不让开?”
那少年口头虽是调侃江海天,心里却实是知道他的厉害,见他剑光暴长,剑尖尚自离身数尺,一股劲力已是无声无息的袭来,不由得怯意暗生。
江海天剑掌兼施,将功力逐渐增加,加到了七成力道的时候,那少年己是无法防御,只得闪开,江海天疾冲过去,“砰”的一掌,在那冰墙上重重一击,打得层冰碎裂,声如雷鸣,但因冰墙太厚,却还未能破屋而入。
江海天叫道:“碧妹,你别害伯,是我来了!”说也奇怪,只在江海天刚刚上到这灵鹫峰头的时候,华云碧曾叫过他两声,以后就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现在江海天已经来到冰屋之前,而且掌击冰墙,准备破屋而入了,论理华云碧是该出声呼唤的,但冰屋里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时江海天以宏厚的金刚掌力,击碎了一大块坚冰,冰墙减薄,冰块透明,屋内的景物已隐约可见,中间有一张大床,形式古怪,颜色墨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床上睡着一个人,脸向着里面的冰壁,隐隐约约看得出是个女子。
江海天惊疑不定:“难道不是碧妹,但她的声音我绝不会听错,这屋内的人分明是她,她刚才还在叫我,怎的现在反而熟睡了?哎呀,莫非——”要知江海天在外面打得地动山摇,如今又掌击冰墙,声如雷震,纵然华云碧是在熟睡中,也会惊醒,何况她在江海天初初来到的时候,还会出声呼唤?这只有一个解释,除非华云碧已经气绝!
江海天不敢再想下去,就在这时。只听得那白裘少年喝道:
“你想害死她吗?”手挥玉萧,又已点到,江海天反手一剑,将他格开,说道:“你赶快让我进去救她,要不然只怕她当真会给你害死了!”
那少年大怒道:“胡说八道,她现在好端端的,要你救她?”江海天不假思索,冲口而出,问道:“她在床上动也不动,你知道她真是没有死么?”那少年厉声斥道:“你再乱打这堵冰墙,那就是当真要害死她了!”
江海天猛地一惊,这才想起冰墙不比普通的墙壁,普通的墙壁打穿一个大洞,房屋不会倒塌;冰墙被他的掌力所震,那可就不敢保险了。江海天连忙住手,说道:“那么,你告诉我怎样进去尸那少年道:“我叫你滚开!”
江海天怎肯罢休,改为求恳的语气道:“你只让我看一看她都不成吗?”那少年道:“她不要见你!”江海天道:“你怎么知道?”那少年道:“她亲口对我说的。”江海天道:“她为什么刚才还在叫我?”那少年怒道:“我不与你胡缠了,你走不走?”玉萧挥舞,又是一阵狂攻。
江海天心中隐隐作痛,暗自想道:“她背向着我,难道当真是不想见我吗?“不,我一定非见她不可!”突然得了个主意,改以劈空掌力,将那少年挡在二尺之外,却用宝剑去穿刺冰墙,这样震力不大,不至于有倒塌的危险。
厉复生一直袖手旁观,这时忽地喝道:“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硬要死赖胡缠!好,那就只好把你打跑了!”抽出玉尺,上前助战,气冲冲的就朝着江海天的脑门砸下,
厉复生的玉尺也是件宝物,不惧江海天的裁云宝剑,两下一碰,火花飞溅,各无伤损,但厉复生却多退了一步、这还是因为江海夭只能用一半功力去对付他的缘故。江海夭道:“厉叔叔,我看在师父和过世的师母份上,一向不愿与你为敌,你却又何苦与我为难?”江每天虽没有听师父直接说过,但从他父亲和姬晓风等人的口中,他也知道这厉夏生和他死去的师母厉胜男定有渊源,放而如此说法。
厉复生怒道:“你还提你的师父,你们师徒俩都不是好东西!”一退复上,玉尺抡圆,强攻猛打,厉复生的动力虽然不及江海天,却也甚为不凡,而且他的玉尺可以硬碰宝剑,江海天又不愿将他杀伤,这么一来,厉复生与那少年以二敌一,已与江每天打成了平手。
那少年得厉复生之助,玉箫点穴的手法得以尽展所长,奇诡变化、层出不穷,江海天曾吃过他的亏,也不得不小心防备。
双方你退我进;有守有攻,但江海天因为究竟不敢全力抢攻。打了约半住香的时刻,竟给他们迫得逐步后退,与那问冰屋的距离也渐渐远了。
正自打到紧处,忽听得唐努珠穆和华天风的声音几乎是同时间道:“江师兄,你在上面是和谁打架吗?”“海儿,你的碧妹可是在上面吗?”原来他们二人相继登山,但因功力不及江海天,所以此时方到。江海天大喜,连忙叫道:“你们快来,碧妹是在这里!”
那白裘少年也是个武学行家,一听就知是又来了两个劲敌,不敢恋战,忽地一声呼啸,便与厉复生双双逃跑。江海天本来只是想救华云碧,当然不会追赶他们,径自便去设法破那冰屋。
哪知就在他走近冰屋之时。忽见冰屋内有两头毛茸茸的畜生,正是厉复生那两只金毛狡,江海天大吃一惊,转眼间,那两头金毛狡突然消失,床上的那个少女也不见了。江海天呆了一呆,随即恍然大悟:“想必是有地道通进屋内,这两只金毛狡是从地道进去的。”
心念未已,只见那两只金毛狡果然从数十丈外的地面突然钻了出未,白裘少年和厉复生早已在那儿等候,金毛狡一钻出来,白裘少年立即将华云碧接了过去,跟着便和厉复生都跨上了金毛狡背脊。
江海天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忙大叫道:“碧妹,碧妹,你爹爹来啦!”奋起神力,一掠数丈,三起三伏,俨如弩箭穿空,竟然追到了金毛狡的背后,几乎抓着了它的尾巴,就在这时,只见华云碧伏在那少年的肩头上,似乎动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叫了两声:“海哥,海哥。”
江海天可以看见她的头部,奇怪的是,只见她嘴唇微微开阖,眼睛却没有张开,她那断续的呼唤,就似梦中的呓语。江海天又喜又惊,大叫道:“碧妹,你怎么啦!”华云碧没有回答,似是一个人说了梦话之后,又回到沉沉熟睡之中去了。江海天奋力一跃,伸手去拉金毛狡的昆已,那白裘少年回过头来,“乔”的一声,从玉箫中吹出一股纯阳真气,江海天怕误伤华云碧,不敢发掌还击,只好侧身一闪,那股真气吹到江海天的虎口,俨如火烫一般,江海天一抓抓空,那头金毛狡已迈开四蹄,如飞疾走。
江海天尽其所能,也不过在短距离内与金毛狡竟走,时间稍长,金毛狡其行如风,那己是非人力所可追上了。
华天风与唐努珠穆分两路上山,这时也都已到了山上。华天风距离那白裘少年较近,大叫道:“你是谁?快把我女儿放下来!”唐努珠穆捏了一团雪,以大乘般若掌力发了出去,打那金毛狡。那白裘少年似乎呆了一呆,但却并没有止住金毛狡。
说时迟,那时快,那团雪块己似弹丸射到,呼呼带风,那白裘少年又从玉箫中吹出一股热风,雪块在热风中溶化,起了一重白蒙蒙的水气,双方都为对方的功力而感到惊奇。
那白裘少年吹化了雪块,这才说道:“你纵是她的父亲,我也不放心现在就把你的女儿交还给你。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医她,你知道么?”说到最后一句,两头金毛狡在雪地上已变成了两点黑点,转眼之间,连黑点也不见了。在白茫茫的雪地土,极目面望,只依稀可见一线金光,风驰电掣!
白裘少年人影已杳,但他的箫声却在远远传来,华天风杂学颇丰,医卜星相,音律词章均所通晓,听他吹的,是唐人张九龄一盲五言古诗谱成的曲子,原诗是:“兰叶青葳雍,桂华秋皎洁。欣欣为生意,自尔为佳节。谁切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诗句高雅,谱成曲子,音韵悠扬,令人有尘俗顿清之感。
华天风不觉心中一动,细味诗中意思;似乎也可以俪释为那少年的自我表白,那是说他志行高洁,对华云碧决无邪念,但相遇之后,却有所倾慕,他并不求单云碧对他如何报答,只是出于他的本心,因而他要看护华云碧。
华天风心道:“倘若我所揣度的当真是他的本意,那么这少年倒也不俗。”对这少年的敌意不觉消灭了几分,但随即想道:
“少年人知好色则慕少艾,这少年纵然没有坏意,但让他和碧儿涸处,总是不妥。唉,可别要闹出事才好。”
要知在华天风的心目之中,早已把江海天与他女儿连在一起,看成一对势相结合的佳偶;因而见那少年将他女儿带走,就难免多了许多顾虑。
江海天未能将华云碧寻回,虽然也很失望,但在失望之中,也有几分欣慰。在此之前,他是为华云碧的存亡未卜而担忧,现在这块心上的大石头是放下来了,而且尽管那少年日口声声责骂于他,但可以听得出来,这也是出于爱护华云碧的一番好意。
当下江海天将发现那个少年以及动手的经过,都对义父说了,只是将那少年责备他的说话略去不提。
江海天笑道:“听这少年的口气,似乎他正在为碧妹治病疗伤,却可笑他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干爹就是当代神医。”华天风道:“天下的奇难杂症很多,我也未必都能医抬。咱们且进这冰屋瞧瞧,我要看碧儿是怎么过活的,”
江海天用宝剑开了一个窟窿,三人依次钻了进去。华天风见了那张墨绿色的怪床。失声说道:“哦,原来冰屋里还有这件宝物,怪不得碧儿能受严寒。”江海天道:“这是什么做的?”华无风道:“你摸一摸。”
江海天用手一摸,只见一片温暖,有说不出的舒服。华天风道:“这是昆仑山特产的温凉玉做的床,冬温夏凉,对病人是最好不过。温凉玉在昆仑山上还不算太难得,但要采集这许多来做一张床,却不知要费尽几许心力,那当然也是一件异宝了。”
江海天暗暗后悔,说道:“这么说来,咱们将那少年赶跑,不是反而对碧妹的病体不利么?”华天风道:“这也不尽然,只要她危险时期已过,在山下养病,那就更好得多,也无须这张床了。”江海天道:“这少年撤手就跑,却放心得下这张宝床?”华天风笑道:“上得这灵鹫峰顶的能有几人?能来此间的自必是高人异士,也就未必会希罕他这宝物。而且纵使有人动了贪念,要把这张床搬下去亦不大容易呢!咱们倒不必为他担忧。”
江海天道:“这少年不知是什么来历,独自住在这高峰之上、冰屋之中,屋中又有这样一张宝床,倒是古怪得紧!他这张宝床也不知当初是怎样搬上的?”
华天风道:“当然不去是搬上来的,想必是在昆仑山上采集了温凉玉之后,才在这里造的。他在这里居住,有这样一张宝床,纵使不是为了避寒,对他修练内功,也大有裤益,只是他为何要在这里独守荒山,倒是令人猜想不透。”
他们虽然猜不透这少年的来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少年对华云碧确是殷勤呵护,决无坏意,因而他们也就宽心不少了。
走出冰屋,山风吹来,华天风吸了口气,忽他说道:“你们可嗅到风中有淡淡的幽香?”江海天道:“不错,但这气味好奇怪,似乎在香气之中还混杂着一股腥味,令人又是舒服,又是厌烦,这感觉简直难以言语形容。”刚才他们来到的时候,大家都因为心中有事,未曾留意,如今呼吸山风,彼此印证所得的感觉,果然都感到是有这么一股奇怪的气味。
华天风沉吟半晌,说道:“这两股气味,一清一浊,混在一起,确是奇怪。我只可以判断那清淡的幽香是三色奇花的香气,但那股腥昧却不知是什么东西所发了。那三色奇花,只有这灵鹫峰上才有,既到此地,倒不妨前去看看。”
这种三色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