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几时请到终南山一叙。我们在山上也培植了几株颇为难得的药草,请老前辈代我们鉴定、鉴定。”华天风拱手道:“好说,好说,待过了年,老朽再会拜谒尊夫;请恕不远送了。”
欧阳二娘携了两个女儿,走到门口,忽然止步,又回过头来笑道:“还有江相公,若然几时有空,也请到终南山来逛逛。”江海天眼光一瞥,只见欧阳婉的眼光也正向着他射来,江海天面上一红:低下了头,含糊说道:“多谢了,我、我有许多事情,不知何时始得空暇。”阴圣姑在一旁嘿嘿冷笑。江海天的面上更红了。欧阳二娘也不理,携了两个女儿,扬长而去。
华天风道:“阴老前辈,轮到你了。你与江小侠又有什么过下去的事情,为何两次三番要将他置于死地?”阴圣姑冷笑道:“现在我是孤掌难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华天风温道:“仲帮主与我都绝不是以众欺寡的人,只要你说得有理,我叫江小侠向你赔罪。”阴圣姑道:“我平生从来未曾和人家讲过道理,尤其是这桩事情,要讲也无从讲起。你们要间道理么,就请向金鹰宫的主人问去。”
华无风怔了一怔,间道:“江小侠,难道你也和金鹰宫主人有什么过节?”江海天道:“我根本就不知金鹰宫的主人是谁,不过,我曾代邙山派的掌门谷之华女侠接了他的请帖。”
华天风笑道,“这就好办了,我也接了金鹰宫主人的请帖。今年中秋节,我和江小侠都要赴会的。到时咱们当面问他好了。阴老前辈,你请便吧。”
阴圣姑翻起一双白惨修的眼珠、冷冷说道:“我老婆子情知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既然到此,也总不能这么容易就回去,多少也得请做主人的指教指教。”
仲长统怒道:”好吧,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七阴教的使毒功夫!”
阴圣姑道:“仲帮主,你若是有心指教的活,咱们改口再约,今日我乃是要见识此间主人华山医隐的最拿手本领!”
华无风道:“既然如此,你远来是客,主不欺客,便请你划出道儿。”阴圣站阴恻恻地道,“你一准依照我划的道几走吗?”华天风淡淡说道:“华某岂是言面无信之人?你要较量哪种功夫。只管说来,我都一准奉陪便是。”
阴圣姑冷冷说道:“我刚才说过,要见识你最拿手的本领,华天风,你的武功的确高强,我老婆子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请恕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你的武功总还不是天下第一吧。所以,我老婆子说要见识你最拿手的本领,当然并非是要向你领教武功,而是要领教你的医术。”
华天风微笑道:“我的医术也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比试医术总要比比试武功少伤和气,你要怎样比讨呢?”阴圣姑道:“我老婆子不懂医术,我所学的与你刚刚相反,你是用医术救人,我是用毒药害人的。所以我不是与你比试医术,那‘比’字可以去掉,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医术。直截的说,就是要试你的解毒功大,看看是我老婆子使毒的功夫厉害呢,还是你的解毒功夫高明?”
华天风道:“好吧,那就让我试试,你用哪种毒药,我当着你的面将它吞下。要是我解毒功夫不够,死而无怨。这总成了吧?”
阴圣姑摇头道,“你说过让我划出道儿的。照你说的去做,这不变成了你划出道儿强我走吗?”
华天风抑着怒气,说道,“我只不过想挑一样最难的来试罢了。你既然有别的办法,我也就照办便是。”
阴圣姑双盾一竖,道:“好,那你就听我说吧。老婆子这双手掌是用一千条不同种类的毒蛇的毒液炼过的,可以随心所欲,令受掌中毒之人,轻者大病一场,重者则形销骨毁。半天风,老婆子用毒掌伤了的,你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将他救回来么?”说话之时,阴冷的眼光狠狠地盯着江海天,不言可喻,她是想用江海天来试她的毒掌了。
仲长统勃然大怒,正想斥她岂有此理,却见华天风已在哈哈大笑,站起来道:“阴圣姑,你们到此大约未够一个时辰吧?”
阴圣姑莫名其妙,看看日影,说道:“是还不够一个时辰。但这与我要试你本领之事有何相干?”
华天风笑道:“你所要试的,我早已如命做到了!喏,你跟我来看吧!”此吝一出。不但阴圣姑莫名其妙,连仲长统与江海天也糊涂了。阴圣姑到此之后,并未曾伤过人,不知华无风何以竟说已完成所命?
华夭风边走边说,阻圣姑满腹疑团,只好跟他走出屋外,只见华天风指着一棵树道:“阴圣姑,你瞧,这不是被你毒掌所伤了的桃树么?区区不才,已将它医好,令它复活了。”
那棵桃捌刚才已经树叶发黄,花朵枯萎了的,但现在红花绿叶,却是一片生机茂盛的气象。要不是树干上还留下阴圣姑所抓的抓痕,真令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刚才已经桔萎了的那棵树。
阴圣姑目瞪口呆,仲长统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真是医术通神!我刚才只见你将树枝扶了一,却原来你已经在暗中施展本领了。阴圣姑,这你总没话说了吧?医树要比医人还难上十倍,你我都是行家,这也用不着细说了,”
阴圣姑处此境地,也的确已是无话可说。第一、她刚才出豹题目,只是要华天风将她用毒掌“伤了的”,在一个时辰之内救回来,虽然她心目中指的是“伤了的人”,但她所说的话,一时匆忙,却井没有指明是人是物,所以华天风医活了树,也算得是交了卷。
第二、医树的确是要比医人难得多。人的生命力比树强,尤其是内功有根底的人,豆具有抗毒的本领。即以江海天而论,阴圣姑就没有把握能用毒掌将他害死。她的希望也不过是令江海天吃点苦头,至多成为残废而已。
阴圣姑本来是恃着自己使毒的本领厉害,这才敢发横的,但现在她最厉害的毒掌都已给人破解了,亦即是说,在华无风面前,她已没有一样本领可以拿得出来威胁人家,若再懂蛮无理,继续纠缠,那只有自讨苦吃而已,她思念及此,气焰全消,只好说道:“医术通神,佩服,佩服:金鹰宫会上再见吧!”华大风笑道:“后会有期,恕不远送。”
回到院子,仲长统哈哈笑道:“这些名茶美点,他们都没有动用,我叫化子白吃惯了,可不客气,要大嚼了。”华云碧道:“爹,我刚才真为你们担心,担心你给那恶婆子难倒。要是她要拿江相公来试毒掌的话,那就不好应付了。”
仲长统嚼了一口糕饼,笑道:“真是人结人缘,好侄女,你为什么不替我担心呢?我刚才也曾冒了身受修罗阴煞功之险,去拉开了那厉副教主呀!”华云碧嗔道:“谁不知道你武功高强,我何须为你担心。”
仲长统笑道:“人家江相公是金大侠的唯一传人,你敢说他的功夫不好吗?”江海天还未听出仲长统的话中有话,连忙说道:“我怎能跟仲帮主相比。今日幸逃此难,全仗华老前辈和仲帮主两位鼎力帮忙。”
江海天这样一本正经他说话,仲长统倒不好意思再升玩笑了。当下说道:“说真的,我也在担心呢。今天这几个魔头联袂而来,我以为总难免要有一场激斗的,哪知竟一个个怄旗息鼓而去,尤其你这样打发了那阴老大婆,更是意料不到,妙不可言。”
华天风忽地皱起眉头说道:“不,那恶婆于是色厉内荏,我早算准她会知难而退的。最令我奇怪的却是欧阳二娘,她们夫妇都是非常阴狠的人,说到厉害,她实在在那阴圣姑之上,她今天竟然这样好说话,大出我的意外。”
仲长统道,“她丈夫曾败在你的手下,她当然要见风转舵了。”华天风只是摇头,却不言语。华云碧笑道:“我看她们母女是真的感谢江相公。江相公,那位欧阳姑娘对你也真是好得很啊!你刚才也太不懂说话了,人家邀你家里去,你最少也得和人家说上几句客气的话呀,怎么一口就回绝了。”
这回轮到江海天羞得满面通红,华云碧掩口偷笑。仲长统忽地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哈,这杯茶的味道怎么有点酸呢!”华云碧登时笑不出来,大发娇嗔道:“味道不好,你就别喝!”仲长统一本正经地道,“不,是要有一点儿酸,才够味儿!”
华天风仍是默然不语,如有所思。他也早已看出那欧阳婉对江海天是有点情意,但他从江湖同道的口中,早已深知欧阳二娘的为人,她越是陪着笑脸说话。肚子里所想的诡计就越毒辣,即算为了女儿的缘故,她不想与江海天为难,也决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的。尤其自己与她的丈夫结有梁子,她对自己,也决不会如她所说的“陈年旧帐,一笔勾消”。因为他们夫妇,绝对不是这样胸襟宽广的人,华天风心想:“今后恐怕更要着意提防终南山欧阳家的人了。”
仲长统见华天风沉吟不语,却想到另一边去,以为他是为了女儿而担心事,当下,将话题引开,说道:“江小侠,你也是要到金鹰宫去吗?正好与华老前辈同行。云碧,你也正可以趁此机会,跟你爹爹去开开眼界。”这回,仲长统一点不用说笑的口吻,他是有心撮合江、华二人,让他们一路同行,好多一些亲近的机会的。
江海天道:“我正要请间华老前辈,那金鹰宫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华天风道:“你先听我讲几个故事。阿尔泰山山下,有一个叫作马萨儿的小国,这国家的国王在十二年前被他手下的大将所篡位,国王王后均已遭害,但国王的一子一女却不知下落。……”刚说到这里,江海天便禁不住心头一动。
江海天曾听师父说过马萨儿国的故事,并且怀疑谷中莲便是马萨儿国的公主,因此心中一动,分外留神。
只听得华天风继续说道:“马萨儿国的前王本来是位杰出的人物,据说在武学上也有很精深的造诣,极喜与武林人土结纳,甚至有几位中原的武林名宿,也曾做过他的上宾。只因后来年纪老了,疏于防范,竟给他的心腹大将谋杀,篡夺了他的江山。他的那对子女逃在何方,无人知道。
“新王篡位之后,为了斩草除根,派出许多人去搜查这对孤儿的下落,后来碍到一个风声,据说是给前王的宾客,带了这对孤儿逃跑,跑到中原去了。
“新王野心极大,篡位之后,也大量招纳人材,并从天竺请来了一位宝象法师,这位法师听说是天竺第一高手,名闻大下的武学大师龙树掸师臣下最有本领的弟子,马萨几的国王聘他为国师,给他‘晋号’为法王,并且特别为他建筑了一座宫殿,名为金鹰宫。所以金鹰宫的主人便是这位宝象法王。”
江海天问道:“中秋节的金鹰宫之会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宝象法王与邙山派的掌门人谷女侠风马牛不相及,何以又请她赴会?”
华天风道:“内里因由,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马萨儿国的国王得了这位‘国师’之后,如虎添翼,一面并吞邻近的部落,十多年来,国土扩展了将近十倍,它本是回疆北部、阿尔泰山山下的一个小国,现在疆土已经扩展到甘萧的北部,甚至有一部份侵进了青海的境内了。”
江海天听到这里,又是心中一动,想起了白英杰、程浩对他所说的那个故事:北京镇远镖局的镖师替一个青海土王运送药材被劫,后来土王的部落发生瘟疫,无药可医,终于被两个邻邦将他的领土瓜分掉。江海天向华天风一同,果然马萨儿国便是瓜分了那个上王领土的两个邻邦之一。
华天风继续往下说道:“另一方面,宝象法王也派遣他金鹰宫中的好手到中原来明查暗访,访查前王的那对子女,听说有几位以前做过前王宾客受到嫌疑的武林人物已给那些人暗杀,至于那对孤儿有没有被他们捉回去,这就不知道了。”
仲长统道:“据我猜想,这对孤儿也许未曾落在他们手中。”他顿了一顿,再往下道:“据我所知,这宝象法王也是位不甘寂寞的人物,颇有扬名中土的雄心,他举行这个盛会,据我看来,有两个用意,他广邀武林人物,一者是想当场炫耀他的武功:二者是想打听那对孤儿的消息。连我这叫化子也接到他一份请帖,谷女侠身为一大宗派的掌门,那当然更要邀请了。”
华天风道:“老弟的看法很有道理。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愿赴金鹰宫之会,为的也是想见识见识那宝象法王的天竺一派武功。”江海天心里却在想道:“如此说来,莫非谷中莲当真是什么马萨儿国的公主,那宝象法王邀请谷女侠赴会,恐怕还不仅仅因为她是邙山派的掌门,而是因为已知道了她的徒弟的本来身份。”
仲氏统道,“可惜我要往百灵庙赴翼帮主之约,不能与你们一道同行。”江海天道,“我在赴金鹰宫之前,想先往念青唐古拉山,谒见我师父的好友唐经天夫妇。”
原来江海天虽然只是一个刚踏进十七岁的大孩了,还未曾懂得什么叫做爱情,但由午谷中蓬是他青梅竹马之交,给他的印象也最深刻,所以谷中莲在他的心中实在已是占了一个重要的地位,也许连他自己也还未觉察,他对谷中莲实在已是发生了一种“朦胧”的恋慕。那是一个初成长的少年,对第一个“闯入”他心头的少女所特有的一种情底
不过,他虽然自己没有觉察到这种情感,而在“潜意识”上,却会为了自己心中所“恋慕”的少女。而有意无意的避免和第二个女孩子亲近,除非第二个女孩子给予他更深刻的印象,或者更强烈的刺激,才会冲淡他对第一个女孩子那种“朦胧”的、未成熟的“爱情”。江海天现在说要先去见唐经天,实在即是他这种“潜意识”的表现:不想和华天风父女同行,亦即是是避免和华云碧日益亲近。
哪知华天风却一笑说道,“原来你要先往念青唐古拉山去,这更好了。我也正想去见见念青唐古拉山的“冰宫”主人。我和唐晓澜大侠曾有一面之缘,和他的儿子媳妇却还未见过。听说冰宫中许多奇花异草,我正好和你同去开开眼界;反正距离金鹰宫之会,时间还早。”
华无风对江海天有救命之恩,旦又是者前辈的身份,他这么一说,江海天纵使心府里有点不愿意、也不便拒绝了,只好说道:“得与老前辈同行,那是最好不过。”
华天风道,“仲老弟,既然咱们都有的会,我也不想留你多住了,咱们今日就各自动身吧。”华云碧笑道,“好在仲叔叔与咱们似家人一般,不会怪你。你这么说,倒像是做主人的先下逐客令了。”忡长统大笑道:“好侄女,想不到你现在也会讨好我了,我瞧,你才是心急着出门呢,倘若你爹爹不下逐客令,你也要歼口赶我的了。”
华云碧从未离过家门,的确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给仲长统说中心事,一笑之下;也不置辩,兴孜孜的便去收拾行李。
华天风接过女儿给他收拾好的行囊笑道:“你把我的医书也都放进去了。”华云碧道:“这几部书是你的宝贝,我怕你在路上突然会想起什么医学上的难题,耍翻书查阅,所以都给你带来了。”华天风笑道:“好,倒底是你知道我的脾气,带在身边也放心一些。”
四人正要出门,那头兀鹰在山头觅食之后,也正飞回来,华云碧问道:“爹,带不带这头神鹰同去?”华天风道,“留它下来看守门户吧。只有两个药童照料药回,要是有什么妖人前来盗药,他们应付不了。”华云碧很舍不得这头神鹰,但想到看守父亲的药圃更为紧要,也就不再提了。
到了山下,吾自分道扬镳,仲长统自金百灵庙赴翼仲牟的约会,江海天则与华天风父女同行。华无风见多识广,一路上与江海天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