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相隔太遥远,那首的歌的歌词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跟戏曲有关。
曲调低缓,如湘江水漫漫流过,有些莫名的沧桑,有些莫名的感伤。
一折过,再起调之时,几句词蓦然涌了出来。
“眼前戏,腔缓急,一折唱得淋漓!
而千古风流实亦虚。
一时缠绵诉罢,便敛袖而去。
无情才敢深入戏!”
“无情才敢深入戏!”君玉低低念了这一句一遍,“倒是与我有两三分相似呢!”
她忽然起了兴致,琴弦声颤,曲调依旧沧桑,但忧伤的琴音之中,渐渐多了些坚定,多了些决绝。
陌上云出人如玉,公子清华世无双。
这句话浮现在心头,再忆起那个看上去纯善淡泊的人,雪色的衣衫,清逸的眉眼,仿佛山间闲月,云端神祗,不曾染过丝毫的烟火气。
君玉浅浅一笑,自言自语道:“遇上我,究竟是你的劫,还是我的劫呢?”
她没有给出个答案,却再起调,反反复复都是同一段低回的旋律。
“一时缠绵诉罢,便敛袖而去。
无情才敢深入戏!
无情才敢深入戏!
……”(。)>;
63。陷害()
次日一早,君玉没有见到君晟,却等来了一脸急色的楚姗。
“君玉,不好了,君师兄出事了!”楚姗匆匆道。
“嗯?出什么事儿?”君玉心中一惊,连声道,“人怎么样?现在在哪里?你慢慢说。”
“师兄他被人陷害了!”楚姗缓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今天早晨,天衡峰元婴期真君,钟离希找上了多宝真君的山门,声称,他的得意弟子兼后辈,钟离鸿被君晟截杀了,他来要个说法。
多宝真君心中自是不信,便将君晟喊了来问话。君晟直言,是钟离希先对他动的手。
天音阁门规上明文规定:同门不得相残,但正当防卫除外。虽然这条门规绝大多数时候只是摆设,但若是真有人拿得出证据来的时候,少不得还得按照门规来。
“然后呢?你们师傅怎么说?钟离真君有证据吗?”君玉问。
楚姗道:“有,那一天,有两个外门弟子看到了他们交手的过程,还把整个过程用留影石记录下来了。”
“留影石?这东西可不常见。”君玉道,“留影石有没有记录他们是怎么动手的?”
“这倒没有,只有他们两个打斗和最后君师兄杀了钟离鸿的场景。可这二人异口同声地说,是师兄先动了手。”楚姗道。
“现在呢?事情怎么样了?”君玉继续问。
“师父自然不愿意把师兄交出去,钟离真君便说,要把这件事捅到掌门和执法堂那里,请他们主持公道。”楚姗愤然道。
“那么,君晟呢?他现在在哪里?”君玉道。
“我来找你的时候,师父正在和钟离真君对峙。这会儿,只怕事情闹大了,很快就会传出去。”楚姗道。
君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她还是想亲自见见君晟。
“好!”楚姗忙答应下来,试探道。“君玉,执法堂那里,你能不能说上话?”
君玉扬了扬眉,问道:“钟离鸿此人跟君晟有仇吗?还有那两个外门弟子。他们为什么要陷害哥哥?”
楚姗也想起了这一茬,皱着眉道:“钟离真君跟师父本就互相看不惯,这个钟离鸿,也算是世家出身,但平日里名声很不好。也就是碍着他有个元婴期的长辈。不好明着把他怎么样!”
“那两个据说是外门弟子的证人是什么人?有背景吗?”君玉继续道。
“就是两个炼气期后期的弟子,一个姓赵,一个姓高,都是从俗世里选进来的,也不知他们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起了这等心思!”
君玉听明白了,这件事情上,钟离希手里的证据看似可靠,但不合理的地方也很多。
钟离希会截杀君晟倒可以理解,可怎么会这么巧有两个外门弟子旁观呢?
而更巧的是。这两个外门弟子手里,居然还有内门弟子都弄不到手的留影石。
更有甚至,这留影石居然恰好留下了对君晟最不利的证据。
要说这里面没有文章,君玉是绝对不相信的。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多宝真君的峰头,恰好见到多宝真君、君晟等人跟着一个白发白须的修士离开。
“弟子见过师父,见过掌门,见过钟离真君!”楚姗忙停下来施礼,君玉也微微低下头一礼。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明面上的礼数却是不能错的。
“玉儿?”君晟停了下来。眼眶有些红。
白发白须的修士停了下来,另外一个红面男修却冷哼了一声:“你这小娃娃怎么如此不知礼数,长辈面前还坐着?”
白发白须的修士便是天音阁的掌门,他伸手拦了红面男修一眼:“钟离师兄。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君晟却出声道:“师父,玉儿她身体……”
君玉却打断了他的话,浅浅笑了笑,很有礼数道:“晚辈楚君玉!”
“楚君玉?”红面男修冷笑了一声,“原来你就是楚君玉?你不会是代表执法堂过来的吧?”
君玉摇了摇头:“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随楚姗堂姐而来。”
掌门人捋了捋胡须。多宝真君怪异地看了君玉一眼,红面男修冷哼了一声,甩袖道:“既然不是,咱们就自己去执法堂说话吧!本真君定要为自己枉死的徒儿讨回公道!”
多宝真君不甘示弱道:“枉死?就你那个后辈,他在天音阁究竟是什么名声,难道你真的没有耳闻吗?别说事出有因,就算无事,那也是我徒儿除恶扬善,w为天音阁除害了!”
“你……老匹夫,你徒弟残害同门还有理了不成?”红面修士怒叱。
“钟离鸿那等祸害,早死早干净!”多宝真君毫不避讳。
“好了,小辈面前,这像什么话?”掌门打圆场道,“是非曲直,咱们还是到执法堂细说吧!”
多宝真君和钟离希互瞪了一眼,算是给掌门一个面子,齐齐举步离开。
君玉和楚姗留了下来。
“君玉,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楚姗目光游移道。
“楚姗堂姐,你手里有得用的人手吗?”君玉问。
“有!”楚姗道,开阳峰也有不少外门弟子,她的确有几个相熟的。
“那就好,来,我们……”君玉低声吩咐了几句,道,“你快些去办吧,我回执法堂,想方设法拖延些时间。”
楚姗不是太明白君玉这些吩咐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对君玉有种盲目的信任,当下便答应下来,马上着手安排。
君玉自行回了执法堂的时候,恰见华渊与子衿二人正在接待多宝和钟离希两位真君,掌门却不在这里了。
“两位前辈,请随华渊来吧!”华渊在前方引路,子衿着人先将三个炼气期的小辈送了下去。
“华渊前辈!”君玉笑了笑,见华渊了然地点了点头,便半点儿也不见外地跟了进去。
一行人进了侧殿,侧殿之中迎出来的是一位方正脸的元婴期真君,君玉并未见过。他对华渊点了点头。便请两名元婴真君道:“不知二位师弟所为何来?”
“子章师兄!”红面的男修钟离希抢先道:“自然是为了公道而来,本君的徒儿被多宝老匹夫的徒弟害了!”
多宝大怒:“别胡说!分明是你家后辈心存不轨,自食恶果!”
钟离希道:“本君这里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想抵赖不成?”
子章皱了皱眉,道:“既如此,二位里面坐吧,我们慢慢说!”
一行人落座,子章坐在首位。子衿带着君玉就下首处落坐。钟离希和多宝分左右落座。
子章先问钟离希道:“钟离真君,你那遇害的弟子是谁?”
钟离希道:“是本君的小弟子,钟离鸿。凶手就是多宝的首徒,君晟!”
“哦?可有证据?”子章问。
“有!”钟离希振振道,“有两个外门的弟子看见了,还留了留影石。”他说罢,将一块巴掌大小的透明晶石递了过去。
多宝没有说话,子章道:“留影石之中的景象作不得假,本君现在便打开了!”他说罢,向着留影石之中注入了少许灵力。一道光幕便在上空呈现出来。
确实是君晟和钟离鸿打斗的场景,还有最后君晟将钟离鸿击杀的画面。
子章看罢,问多宝:“多宝真君可有什么话要说?”
多宝真君道:“这留影石只能证明,我徒儿确实杀了钟离鸿,却没有显示出,究竟是谁先动了手。”
子章道:“不错,依照门规,同门相残是重罪,但自卫杀人却不算错!”
钟离希冷哼了一声:“事情巧的很,那两个外门弟子亲眼见到了。就是君晟先动的手。人本君都来了,一个叫赵浩然,一个叫高青山。子章师兄要不要先问问?”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你胁迫过?”多宝真君也不甘示弱。
子章蹙了蹙眉,道:“把这两名弟子和君晟带进来吧!”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先见到人再说。
君玉却在这时开口道:“子章前辈,未防串供,可否把他们分开?”
“的确应当将他们分开!”子章点了头,对门外扬声道,“把高青山和君晟先传唤进来!”
很快,君晟和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向诸人见过礼后,便等着子章问话。
钟离希道:“高青山,你说,是不是他君晟先动手害了本君的徒儿?”
高瘦男子看了看身边的君晟,点头道:“是……是弟子亲眼所见!”
“此话当真?”首座的子章真人沉声问。
高青山垂下头,低声道:“当真!”
多宝真君眼中现出怒气:“高青山,你可要说实话!”
高青山身子一哆嗦,忙不迭道:“弟子说得都是……都是实话!”
“不可能!”君晟对高青山厉声道,“晚辈敢以心魔发誓,绝对不是弟子先动的手。你敢发誓,先动手的人是我吗?”
高青山的目光有些闪躲:“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发誓?再说,心魔誓也得到金丹期才能看出成效……也未必就是真的!”
子章见此,心中有些明了。看来,这事儿十之**是钟离鸿先动的手。可是,若是这两个目击之人一口咬定,旁人还真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多宝真君哼了一声:“分明就是心虚!”
钟离真君又要开口驳斥,却听君玉道:“晚辈有几件事不明,想问一问高……师兄,请子章真君准允!”
钟离真君不满道:“你这娃娃怎么又掺和进来了?叶堂主也允许你这般胡闹不成?”
“嗯?”子章真君开口道,“你问吧!”他并不觉得,君玉是在胡闹。
“多谢真君!”君玉笑了笑,看向跪在地上的高青山道,“高师兄,这留影石是谁的?”
旁人皆是一怔,不曾想,君玉居然会问出这样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
高青山道:“是……是我的!”
“哦?”君玉眼中流光一转,“据君玉所知,留影石十分难得。高师兄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这是我的机缘,与今日之事无关吧?”高青山含糊道。
君玉笑意清浅:“不能说?留影石虽然珍贵,但除了记录影像外,就再没有别的作用了!不知是什么人。舍得将这般好物件赠给高师兄?”
高青山眼神一缩,口中却道:“这些都是弟子的**,就是执法堂,也无权逼问吧?”
君玉摇了摇头,笑道:“是无权逼问。那么。我再换一个问题,当时,你看到君晟欲置钟离鸿于死地,为什么不上前阻止,而是在一边颇有兴致的旁观,还特意留下了当时的影像?”
此话一出,钟离希和多宝真君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钟离希更是拍案而起:“是啊!你为什么不出手救下我徒儿?”
高青山也慌神了,他这可是一下子把原告被告都得罪死了,本来。他还以为,钟离真君看在他们有功的份上,一定会护着他的。可因为君玉一句话,功臣就变成了罪臣。而这个钟离希,更是出了名的性子火爆,一点就着,他才没耐心听你有理无理,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高青山忙磕了一头道:“这……弟子只是外门弟子,不敢得罪内门弟子!是弟子胆小……”
“你胆小?”君玉瞧着他,目光转冷。“你胆小,有胆子旁观内门弟子火拼,有胆子录下证据指证内门弟子君晟,却没有胆子见义勇为?”
“我……弟子当时不敢出手。害的钟离师弟丧命,事后一直很后悔,这才……这才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
“嗯!不知高师兄出身哪里?”君玉淡声问。
“弟子是俗世中人!”高青山高高提起的心因为这一句话落了地。
“哦?那么,师兄在天音阁多久了?”君玉继续问。
“有十几年了!”高青山不知道君玉要干什么,小心翼翼道。
“一直是外门弟子吗?”君玉仿佛聊家常一般问。
“弟子资质不佳,一开始是杂役弟子。进入炼气期后期后,才转为外门弟子。”
“这般看来,师兄的身家应该一直很拮据才是!”君玉道。
“这……这……还好,还好!”高青山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手不自居的移到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上。
那块玉佩玉质极好,在修真界也价值不菲。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应该没有能力置办这样的稀罕物件才是。
他这个动作,明显是欲盖弥彰!
多宝和子章心中都明白了,此子一定有问题。就连一向粗线条的钟离希也起了疑惑。
子章真人一招手,高青山的储物袋便落到了他的手里,扫了一眼,道:“高青山,你这身家还真是丰厚!”
高青山脸色一白:“弟子最近运气比较好!”
这时候,门外传来通报之声:“子章真君,天音阁弟子楚姗在门外求见。”
总算是来了!君玉暗道,不枉她在这了陪着这个姓高的绕了这么久的圈子。
“让她进来吧!”子章道。
楚姗从门外走了进来,问过礼后,道:“弟子是为师兄被陷害一事而来。”
“哦?你有何话说?”
楚姗道:“回禀真君,弟子去查了高青山和赵浩然二人这些日子的行踪,发现这二人生活有异。”
“弟子去查访了门派中的灵食阁、山门外的坊市、以及与高青山和赵浩然二人相熟的弟子,他们反应,这二人最近出手比之前大方了许多,好像得了什么贵人的青眼。”
“贵人?是谁?”子章问。
楚姗道:“是内门的一位师叔,李宁。”
君玉却在此时望着明显方寸大乱的高青山,以一种奇异的语调道:“李宁?他让你们做了什么?”
高青山有些怔愣,迷茫道:“李师叔给了我们留影石让我们……”这时候,他忽然反应过来了,用力摇了摇头,道,“回禀真君,弟子只是蒙李师叔指点过几次,没,没答应帮他陷害君晟啊!”
子章和多宝诧异地看了君玉一眼,刚才,君玉明显动用了一些蛊惑人心的小手段,那声音的语调有问题。
君玉却不再开口说话了,她是用了问心术,引导着高青山说出实话。现在,事实真相如何已经露出三分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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