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魔姬”悄声道:“兄弟,可知此人来历?”
“不知道。”
“此人决非善良之辈……”
“小弟也有此感觉!”
“七星故人”沙哑的一笑,道:“天材地宝,见者有份,区区倒是不虚此行!”
“丧天翁”与“无情叟”同时望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屑厌恶之色。
“妙手先生”却接上了口:“‘七星故人’,你准备付什么代价?”
“代价?”“当然,天下没不劳而获之物。”
“以阁下之见呢?”
“退身为妙”
“否则呢?”
“阁下会后悔无及。”
“区区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那今天你阁下可以体验一下。”
“老偷儿,说实在话,你现在是骑虎难下,想要宝,也想要命,对不对?”
“朋友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之谈。”
“奉劝阁下放手算了……”
“朋友,这句话可就不中听了。”
“难道阁下要与‘石佛’偕亡?”
“如果有人愿意奉陪,老夫决不推辞。”
“七星故人”目光移向了“无情叟”,阴阴地道:“前辈德高望重,黑白同钦,难道也……”
“无情叟”挥手道:“此地没你说话的份儿?”
“七星故人”冷哼了一声道:“前辈说话该留些余地。”
“你最好是离开为上”
“区区一向不愿受人喝斥。”
“你目视很高?”
“士可杀不可辱!”
“少给我老人家来这一套,武林重尊卑之序,你这是没大没小!”
“自重而后人重,前辈觊觎‘石佛’,便已失去了身分。”
“你敢教训我老人家?”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
“你师承何人?”
“这一点歉难奉告。”
“我老人家要教训你……”
“区区决不逃避!”
“无情叟”气得须发蓬飞,一掌向“七星故人”推了过去,掌心一登,劲气暴涌,隐夹风雷之声,气势骇人已极。
“七星故人”竟然挥掌相迎。
“隆!”然巨震声中,丝丝劲气向四外迸射,“七星故人”倒退了两个大步。
徐文与“天台魔姬”大是震惊,“七星故人”竟然能接下“无情叟”的一掌而夷然无损,这一份功力,武林中已难找到几人。
“无情叟”嘿嘿一笑道:“看不出你小辈真有一手,难怪如此狂傲,再接一掌!”
声落掌出,一道排山劲气,迅猛地朝“七星故人”罩身卷去,势道较之前一掌,更加骇人。
蓝影晃处,“七星故人”鬼魅般横移八尺,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砰!”然巨响声中,石屑粉飞,一根合抱石笋,被震成了一堆石屑。
同一时间,只听“丧天翁”暴喝一声:“哪里走!”
徐文侧头一看,场中已失去了“妙手先生”的踪影,这老偷儿的身法的立奇,的确世无其匹。“丧天翁”也在刹那间失去了踪影。“无情叟”舍弃了“七星故人”,跟着追下峰去,峰顶上,剩下了“七星故人”、徐文、“天台魔姬”,和十余具“聚宝会”遗留下的尸体。
徐文大是懊丧,他本来要向“妙手先生”追查翠玉耳坠的下落,对方这一走,要找他可就难了,老偷儿化身千百,轻功盖世,纵使碰上,也未必认得出来,他的真正面目来历,武林中恐怕没有一人知道,要去追,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天台魔姬”兴味索然地道:“兄弟,走吧!”
“七星故人”冷森森地道:“慢着!”
徐文心中一动,以更冷的音调道:“阁下有何见教?”
“七星故人”冷电似的目芒在徐文面上一连几绕,一字一顿地道:“你就是‘地狱书生’?”
“不错。”
“听说你杀人不留痕迹?”
“阁下什么意思?”
“本人要见识一下。”
“阁下在玩命?”
“就算是吧。”
“在下不想平白杀人……”
“小子,别狂吹大气。”
徐文连日来满腹怨气无处发泻,被对方这一撩拔,无名孽火升了起来,沉声道:“阁下是有意寻岔么?”
“七星故人”语含不屑地道:“寻岔两字,用在你身上还不配,本人只是一时好奇,考量你一下而已。”
徐文压抑了许久的那股戾气,蠢然欲动,双目一瞪,道:“在下再申明一次,阁下别把生命当儿戏?”
“哈哈哈哈,‘无情’老儿尚奈何不了本人,你算什么!”
“诚心找死么?”
“试试看!”
徐文可再也不能忍耐了,身形一弹,闪电般撞向对方,同时施出了杀手。
“七星故人”冷笑连连,不闪不避。
徐文杀手施出,对方毫无反应,心头不由剧震。又一个无视于杀手的人,这是第三人,他窒住了。
“砰!”
“七星故人”一掌劈正徐文的前胸。徐文惨号一声,身形飞泻而出,撞在三丈外的一方巨石上,再反弹落地,口鼻血涌如泉。
“天台魔姬”惊呼一声,双手探怀。“七星故人”狞笑一声,出手如电。“天台魔姬”
凄哼一声,虚软地栽了下去。“七星故人”一把抓起重伤的徐文,拣到峰后断岩边,脱手抛了下去……
“天台魔姬”穴道被制,丝毫也不能动弹,一见徐文被抛下断岩,登时芳心尽碎,急怒攻心,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七星故人”折回原地,目灼灼地注视着“天台魔姬”,略不稍瞬,渐渐,目光变了,散放着原始的兽性……
“天台魔姬”从对方的眼神中,意识到对方的企图,但她无法反抗,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身手虽不能动弹,口还可以开,她凄厉地吼道:“你……想做什么?”
“七星故人”口里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那笑声听在“天台魔姬”的耳中,比午夜废墟中的鬼嚎还要恐怖十分。
“嗤!”
胸衣被撕开了,一阵凉气透入,一对晶莹的玉峰,袒露了出来。
“哈哈哈哈,天生尤物,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她像是被人把灵魂活生生地剥离躯壳。
魔手,探向她的裙带……
死!最残酷的死,也没有这种即将发生的事实可怕。
她的舌头僵直了,粉腮灰败,口唇急速地颤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平时一双令人销魂的媚眼,此刻鼓瞪着几乎突出眶外。
蓦地——
“七星故人”缩手退身,怔怔地望着“天台魔姬”腰间露出的一块玉块.口里喃喃地念着道:“三指块,她是她的传人……”
目光一变再变,他似乎难舍这块到口的肥羊肉,但又有所顾忌……
“天台魔姬”拼命运聚独门玄功,想自解穴道,虽然这做法可能归于徒劳,但一个人处在任何绝境之中,总不放过任何一丝求生的希望,这是本能。
当她发觉对方顾忌的眼神时,她开了口:“阁下呈一时的兽欲,会得到严重的报复!”
“七星故人”沉思了片刻,突然一语不发,弹身而逝。
“天台魔姬”像是死里逃生,飘渺的魂儿归了窍,她加紧运功撞穴,约莫盏菜工夫,穴道贯通,她站起娇躯,掩好胸衣,泪水,却在这时扑簌簌滚了下来。
她想起了徐文,想不到他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深深地爱着他,她期待着有一天他回报以同等的爱,现在,这梦被击碎了。
她举起重达千钧的脚步,怀着幻灭的悲哀,一步步挨向断岩边。她坐下来,望着那深不可测的无底绝谷,芳心片碎,脑海里呈现出无意识的空白。
泪水,湿透了她的衣襟,山风,拂动着她的裙裾,衬出一个孤寂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个苍劲的声音起自身畔:“姑娘是‘天台魔姬’?”
“天台魔姬”被从无意识的境地中唤回,她吃惊地一转头……
“呀!”
惊呼声中,她弹起娇躯,疾退数尺。
面前,站立的是锦袍蒙面人,对方曾向她和徐文下过毒手,她曾以“七旋飞刃”
伤了对方的头,但事后徐文不承认有这事实……
是他吗?
她的目光绕向对方头部,但在方巾掩盖下,她什么也看不到。
锦袍蒙面人又开了口:“姑娘就是武林人称的‘天台魔姬’?”
她不能不回答,期期地道:“不错,阁下……”
锦饱蒙面人没容她说下去,紧接着又问道:“姑娘认识‘地狱书生’?”
“天台魔姬”芳心一惨,手不期然地摸上暗器,口里道:“认识,阁下有何见教?”
“老夫在找他。”
“什么?阁下……找他?”
“是的,我听人说姑娘和他从这一路奔来,所以追了过来……”
“天台魔姬”咬了咬牙,道:“阁下意欲何为?”
锦袍蒙面人沉吟了片刻,才以十分庄重的口气道:“姑娘可知他与老夫的关系?”
“天台魔姬”心中一动,道:“这倒要请教?”
“我们是父子。”
“天台魔姬”全身一颤,栗声道:“父子?”
“不错。他人呢?”
“他……死了!”
锦袍蒙面人狂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天台魔姬”忍不住心中酸楚,泪随声下地应道:“死了!”
锦袍蒙面人身躯一个踉跄,凄厉至极地叫道:“如何死的?”
“天台魔姬”狐疑万分,但悲哀已整个地控制了她,切齿道:“他被一个叫‘七星故人’的中年文士,掌击重伤,抛下断岩!”
锦袍蒙面人身躯连晃,像是要栽倒下去,目注深渊,许久,才颤声道:“‘七星故人’是何来路?”
“不知道,江湖中从未听说有这一号人物!”
“长得什么形象?”
“身着蓝衫的中年文士,面色苍白,目光犀利,眼神与面色不相称,极易辨认,不过……”
“不过怎么样?”
“依我看来,那似乎不是他本来面目,极可能是经过易容。”
“哦!”锦袍蒙面人惊呼了一声,接着又道:“老夫会留神的,他逃不了,老夫誓必为爱儿复仇。姑娘,听我儿不久前告诉我,有人冒充老夫形象,对他下杀手,姑娘对此想必知情?”
“天台魔姬”隐在心里的疑团,已被对方提了出来,看样子,的确如“地狱书生”所料,有人冒他父亲下手,当下颔了颔首,道:“是小女子亲自所睹的。”
锦袍蒙面人沉默了片刻,凄哽地道:“姑娘莫非与人交过手?”
“天台魔姬”对方才险遭强暴的一幕,自然羞于出口,但恨意未消,愤然道:
“是的,对方便是‘七星故人’!”
“他人呢?”
“不久前离开了。”
“天涯海角,老夫必找到他为我儿偿命。姑娘,你对我儿似情有所钟?”
“天台魔姬”触动心事,几乎想哭出声来,她默然一点头,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锦袍蒙面人叹了一口气,悲声道:“姑娘兰心慧质,只怪我儿福薄唉!天意如斯,夫复何言!”
“天台魔姬”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锦袍蒙面人咬牙切齿地道:“姑娘,恕老夫此刻心情紊乱,后会有期,老夫得先设法寻到遗体……”
话声中,转身奔去,身形显得有些踉跄。
“天台魔姬”才想起意忘了请教对方名号来历,她深深地爱着徐文,现在徐文死了,而她对他的来历,与任何陌生人没有两样,连他的姓都不知道,这未始不是人世间的一幕悲剧。
她坐回原来的位置,木然绝望地向下望着。
暗沉沉的深谷.似已带走了她的一切。
她似置身在一个虚无的境地中,一切的感觉都是空,没有任何实体的存在,连她自己在内……
且说,徐文被“七星故人”掌击重伤,抛落断岩,在他最后闪电般的一念,自是将粉身碎骨,尸骸无存,他连挣扎呼喊的余地都没有,殒星般地下坠中,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际突然响起一声“噫!”
若有若无的意识中,他对这声“噫!”起了反应,但那反应只如微风掠过水面所引起的水纹一样,淡淡的,浅浅的,瞬即消失。
“他居然还会活……”
声音再传入耳,他的意识被唤回了些、他想睁开眼,但眼睑重若干钧,用尽力也撑不开,意识倒是复苏了。
“我难道没有死么?”他想。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内元开始流转意识也由浊而清,他徐徐睁开了眼,昏昧的光线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平滑的岩壁,接着,地看清了这是一个石洞。
“我……真的还活着!”
他惊喜万状地喊出了声,但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到,他只是颀觉自己业已呼叫出声而已。
“娃儿,你实在命大,该死而不死!”
这句话,他完全听清楚了,语音苍劲震耳。他用力侧转头,目光所及,不由心头大震,在距他数尺之处的地上,盘膝坐着一个怪物,纷披的白发,垂及地面,茸茸乱须,遮去了整个面孔,只两只电炬似的目光,从须发中透射而出。
若非对方说了话,他简直不敢相信对方是一个人。
这时,他确信自己仍然活着,意外的惊喜,带来一股莫明的力量,使他生机大盛。他双手撑他,摇摇不稳地坐了起来。
望了那怪人半晌,才振起精神开口道:“是老前辈救了晚辈?”
怪人震耳的声音道:“娃儿,老夫差点死于你手!”
徐文愕然张大了双目,道:“这……怎么会?”
“你的毒手!”
徐文心头狂震,一看,自己隐在贴身的左手,已然露了出来,他惊然望着怪老人,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秘密,第一次被人拆穿。
毒手,这一只含蕴剧毒的手,隐藏在衫内,肋下开了一孔,外面被虚垂的衣袖遮住,望上是个独臂人。与敌人交手时,只要身形接近,毒手从小孔内伸出,触肤即倒,这秘密,谁也不会发现,主要是死者无伤,也无中毒迹象。
怪人又开了口:“娃儿,如老夫所猜不错,你这只毒手所含,是毒绝人世的‘无影摧心手’?”
徐文又是震惊莫明,栗声道:“老前辈说对了,正是‘无影摧心手’!”
怪人目中寒芒暴射,沉声道:“你练成这种武林失传数百年的毒功,显见不是什么好来路,老夫该毁了你
徐文心胆皆寒,陡地站起身来,退到壁边。
死亡的阴影,又笼罩了他。
怪老人慑人的目芒,随着他转移,直射在他的面上,许久,才喃喃地道:“看你样子,根骨灵秀,又不像穷凶极恶之徒……”
徐文没有说话,只怔怔地瞪着对方,心中却在转着圈子,这怪老人显然已触及了自己的左手,但他并未中毒,而且能一口道出“毒手”的来历,凭这一点,对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要取自己性命,恐怕易如反掌。
如果自己该死,是逃避不了的。
“小子,你出身何门?”
徐文想了想,坦然道:“‘七星帮’!”
“‘七星老人’是你何人?”
“那是先祖父!”
“此刻掌门是谁?”
“家父!”
“以老夫所知,‘七星老人’素行正大,并不擅用毒“是的。”
“那你毒功何来?”
“是……是……家父所传。”
怪老人沉默了片刻,以十分凝重的声音道:“以老夫所知,这‘无影摧心’之毒,毒绝天下,中毒的人,绝无中毒迹象,毒一沾肤,立攻心脏。而练成‘无影摧心掌’的,仅有两百年前的‘鬼见愁’一人,据说,‘鬼见愁’是被火烧死的,死后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