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用剑在地上画符。
“别伤她。”若瑛说，如果因为她的关系，再让小蒲儿伤一次，她真不知要怎么补偿。
“不是。”修凡安慰道，等符画完后，喊了一声“现。”
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
果然，他想，“她也不是鬼。”他用召唤鬼魂的咒，并没有把小蒲儿唤来。
“因为她是妖？”若瑛问，也许他的咒语对妖的鬼魂没有用。
修凡摇头，他已经用了对妖的鬼魂所用的咒语。飞灵门对付不了鬼魂，只会一些法术让他们不敢靠近，或者召唤隐藏的鬼魂出来询问。有时某些地方被妖袭击后，他们找不到活人问话，就会找鬼魂。有时也有妖的鬼魂，那比人的鬼魂更好控制，更能问出话来。死后万事皆空，人和妖都一样，不管活着的时候什么样，死了就会受阴灵控制。阴灵是由阎姓家族组成，统称阴司，血液越纯正对鬼魂的控制越好。人或者妖一旦往生，他们的鬼魂就会被大地之气拉下地面，为阴灵所控制，或成为食物，或成为奴隶。
已经被杀的小蒲儿，既没有成为鬼魂，也不像是活着，这是为了什么，若瑛不解，也不希望她再继续痛苦下去。“要怎么帮她？”她问修凡，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修凡迟疑地看着她，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他很难判断要怎么做。
很快，若瑛明白他的意思，顿了一下，她简洁地说，“她被那人的剑所伤。她救了我。我没能救她。”
若瑛说的那人，修凡很快就想到是铁沉。推测事情的全部，大概是小蒲儿在救了若瑛后被铁沉发现，被铁沉所伤，铁沉的剑带有神子血，照理说小蒲儿应该不在人世了，可是小蒲儿或活着，非妖非鬼地活着。修凡没有碰过类似的事，一时也难以判定。
“先回去。”他说，今天只能查到这里，再呆下去也没有用。他想再多调查几次，如果还是得不出答案，就传信回门中，跟师父师叔们商议。他们一定比他懂的多，他想。
若瑛没有拒绝，再不回去可能会被府上的人发现，而且小蒲儿也不会再出来见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是神子，对神子血对妖的作用最清楚，哪怕很小的伤口都能致命，何况她清楚地看到铁沉杀了小蒲儿，小蒲儿也满眼怨恨地消失了。是最后的怨让她徘徊人间无法归于尘土吗，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宋宅，是多么凄凉，想到自己一直不能为她做什么，若瑛不由敛起容，眼中的阴霾也更加深沉了。
她想帮她。
第五十七章 本能
和南方潮湿多雨的天气不同，京城到了五月大部分也是晴好的日子，晚上月明的时候也多，修凡有很多机会去查小蒲儿的事。那次之后，可能是为了避开若瑛，小蒲儿没有再出现，两人总是扑空，调查的事也搁浅了。在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南方，修浩追击妖魔也出现困难。因为连日阴雨，妖魔留下的痕迹被雨水冲淡了，他一路追到深山中迷失了方向不知走到哪个地界，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被雨浸淫的空气闷得难受，他真想快点了结此事，门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去做，为了一个小妖，他着实浪费太多时间了。
在山中转了数日，满眼都是草树的绿，他看得生厌，身上也不舒服。雨下下停停的，他免不了淋湿。没有时间停下来整理衣服，他要在雨水完全冲走妖魔的痕迹前追上去。路上的岩石和树荫根本挡不了雨，也挡不下潮湿。他讨厌湿气，白天身上闷的发热，到了晚上，衣服上的湿寒直往皮肤里钻。心情一急燥，难免会有看错方向的时候，有好几次，他因为走错方向不得不折反，心情也更加低落。一天天下来，他没法好好的休息，心情也得不到放松，整个人都陷入疲惫之中。
下了十来天雨，总算是放晴了，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他赶紧追踪妖魔，已经淡了的痕迹渐渐清晰，从气味看再过一两天就能追上了。他松了一口气，几天累积的疲惫也袭了上来。夜里，他难得减少赶路时间，到一个石穴休息。他实在是乏了，很快就沉沉进入了梦乡，连周围的变化也不理会。
“铃……”清脆的铃声提醒他妖魔的靠近，他入睡前在石穴周围设下屏障，如果有妖前来可以提醒他。可是现在他睡着正香，这些屏障根本没用。响声来不及钻进他的梦里，就被妖魔破坏了。他累极了，怎么醒的过来。
火堆里昏暗的光映照石壁，惊慌地晃动着。地面上像污泥一般的黑影游向熟睡的修浩，通红的眼中闪着贪婪。被追了这么多天，他总算找到机会报仇了。直起上半身，他张开饥饿的嘴，想一口把修浩吞下。污淖的泥从他身上落下滴到修浩脸上，修浩丝毫不知，一点也没有察觉现在的危险。就在妖魔要吞下修浩的时候，一道藤蔓射了进来绑住了妖魔，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藤蔓拉着到了一个女子面前。
洞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面容娇俏的少女，她嫌弃地盯着黑色滴着泥水的妖魔，轻启朱唇，吸取了妖魔的精气。她的面前只有黑色的污水不停滴落，等吸完精气，她捂着嘴，似还在嫌弃刚吃下的妖魔的味道太差。连人形都无法聚成的妖，法力再高，也不过是下等的，她一点也不放在眼里，连吞下都觉得反胃。
想到石穴中还有人在，她蹦跳地到他的旁边，盯着熟睡的他看，上扬的嘴角像是好看的月牙儿。她总算见到他了。
“真会睡。”她小声抱怨道，声音分明是甜蜜的，伸手捏捏修浩的脸，她觉得温度不对，往他额头一探，不由惊呼，“好烫。”
她歪着头，在脑中搜索这样的状况是怎么回事，是病了呀，好像是发烧了，怪不得没有醒。目光一动，她狡黠地笑着，把修浩抱了起来，心想，是因为他病了才带他回去，这样不算她不对吧。
一个美丽的少女抱着一个大男人本来是很诡异的画面，不过少女身后舞动的藤蔓本来就够诡异的。出了洞口，她驾起云，消失在洞穴的火光中。空无一人的洞穴，火堆独自摇曳映照着地面上的污迹，渐渐地归于黑暗。
再次睁开眼，修浩看到的是简陋草棚，床边有一桌一凳，一位女子立在旁边的桌前似在摆弄着什么。感觉他醒了，女子转过身走到他身边，朝他盈盈浅笑。
“修姗，你怎么在这儿？”他不禁问，等视线再清楚些，才发现认错了。这个女子和修姗有七八分像，却不是修姗。
“我是绿衣。”她抓着辫子，笑着摆弄着发梢。
“在下修浩，请问绿衣姑娘，这里是……”他撑着想起来，发觉身上没什么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他是病了吗，是绿衣救了他吗，他很感激她出手相救，可是也怀疑绿衣的身份。
“我家。”绿衣简单回了两个字，便着急抓住他的手，撒娇道，“住在这里吧？”
“哦。”修浩应道，现在他也无力去别的地方。“麻烦姑娘照顾了。”
“我叫绿衣。”她不高兴地重申一遍，嘟起粉嫩的唇。
“绿衣。”他老实地按她的意思来。
“嗯。”开心地应了一声，绿衣合着掌，趴到他床边。
靠得这么近，修浩近距离看她的脸，发现越来越多她和修姗的差别。修姗年纪比她大，因为沉迷武术，有些不知世事。绿衣看上去天真可爱，不知为何却没有给修浩简单的感觉。可能一醒来看到她，就怀疑住在深山的她不一般。这么近辨认过她的气息，他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妖气。难道是世外高人吗，他猜想。有些身怀异能的人，不想加入飞灵门被除妖的重责所累会隐居世外，可是看她的年纪又跟隐居搭不上边。她到底是什么人。
“啊，你是不是饿了。”绿衣忽然想起来，人都是会肚子饿的，不像她几天不吃东西都没事。
被她这样一说，修浩也觉得饿，“要有劳姑娘了。”
“绿，衣！”她指着自己不满地又说了一遍。
“有劳绿衣了。”
“嗯，我去做，很快。”转怒为喜，她依依不舍地朝他看了一遍，掀开门帘飞快跑了出去。
趁她离开，修浩也能好好打量这间草屋。从室内简陋的布置看，这里不是什么富裕之家，床上的被褥和桌上的茶具都十分粗陋，可是绿衣的衣服质料上乘，她的那身绿纱衣服是用普通人家买不起的蝉翼纱所制，所用的头饰也是很贵重的翡翠。要说她出身富贵之家，她又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她的气质倒和山林相近清新自然又暗藏不能为人所知的深沉，衣服却完全不能跟他所见搭上关系，他按了一下沉沉的脑袋，暂时把心中的疑惑放到一边。他能确定的是她对他没有恶意，至于其他还是等他病好了再说，要是不小心知道的太多，凭他现在这身子能不能脱身还是个问题。
靠在床边眯了一会儿眼，等感觉到绿衣回来的脚步声，他马上醒了过来。望向门口，他看到绿衣端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进了屋子，马上有种不详的预感。
“烤鸡，很熟的。”她一脸认真的说。她知道东西一定要煮熟了才能吃，都煮成黑色的了，应该是熟了吧。
如果不是她单纯的眼神，修浩会以为绿衣在戏弄他。这勉强可以当成烤鸡的东西，熟是熟了，可是熟的也太过头了，他一个病人难道要啃这种像焦炭一样的东西。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接受绿衣好意递过来的东西，在她期待的目光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还不错。”他说，也是为了安慰自己。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是肉，他还挑剔什么。
“我以后常做。”绿衣哪知道他是在客气，马上开心地接了一句，也没感觉他微变了脸色，有些得意地站在一边盯着他，想看着他吃完。
无奈之下，修浩也就真地在她的注视下，忍下好几次的反胃，把烤鸡吃了下去。擦了擦黑乎乎的嘴，他眼前发黑觉得自己的病情一定是加重了，本来很快能好的病被这样一刺激，估计是要休息好些日子。这个绿衣，不但她的长相像修姗，也厨艺也像，他暗想。
绿衣没有发现他隐藏的不满，这是她第一次下厨，味道之类的她压根就没有想到。看到修浩全都吃了，她就想当然地觉得合他的胃口，心里高兴，就想着多做些吃的给他，山上多的是野昧，她多抓些来烤就是。如修浩怀疑的那样，她的确不是普通的人，也许修浩已经忘记了又或者记得也认不出她来了，她就是当初在里山村幸存下来的小婴儿，也就是最后吞食藤妖的女婴。依靠法力，她幻化成少女的样子，变成修浩所喜欢的修姗的模样，在里山村一直等着修浩回来。她有限的记忆中，记的都是他温柔的笑，其余的事她都一知半解，就连修姗的模样她都记不完全，只能变成差不多的样子。
这次修浩南下，她老远就闻到他的气味了，哪怕下雨，她都牢牢的锁定他的位置，慢慢等着他靠近。可是她等得实在太久，而修浩的身边又有了不安分的妖魔靠近。正好，她可以救修浩回来，也能吸食那只妖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法力。腹中不曾有饥饿的感觉，她对法力却永远无法满足，吸食别人的法力就像是身体的本能，救回修凡对他好也是本能。
她最喜欢他了。
第五十八章 常识
在绿衣的照顾下，修浩的病如他所想的那样，好的缓慢。糟糕的伙食已经超出他的忍耐范围了，他好几次想说，可是面对绿衣天真的笑容没有办法又开不了口。好不容易可以下床，他拖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去屋外看了看。绿衣所住的草屋突兀的建在悬崖边上，后面有一个山洞似乎是通往山下，前面是万丈深渊。草屋和崖边还有一段距离，并没有想的那么危险。
“还是得在崖边弄些扶拦什么的，免得天黑时失足掉下去。”他第一次看时就说。
第二天走出屋子，崖边围上一圈藤蔓编成的栏杆，看上去并不坚固，可是绿衣至少听他的去做了。他看得出绿衣很听他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住在悬崖边、花一夜就能造出栏杆、整个悬崖上结界的气息……都提醒他绿衣并不是一般的少女。可是他对绿衣并没有什么提防。在这种时候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不然弄巧成拙惹怒了她，反倒不好。
房屋和自身一些不一般的时候，绿衣都没有注意到。她对人世的知识，来自于吸吞下去各类妖魔的记忆碎片，各个带着原本主人臆测成份的记忆组成了她的常识，她可以说懂的很多，其实却什么也不懂。
“你的父母呢？”有一次修浩问她。
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在别的地方，又说死了葬在别处。许是自己也觉得话说的让人生疑，她看着修浩，可怜兮兮地扁着小嘴，“哥哥，你生我气吗，要扔下我不管了吗？”
“怎么会。”他安慰道，不舍得那张天真的脸露出难过的神色来。两人非亲非故的，也不至于到谁扔下谁的地步。也许是绿衣一个人孤苦无依才会把他当成依靠吧，他想。
这事说过了表面上算过去了，绿衣却后悔不矣，怕修浩看出更多的破绽来怀疑起她的身份。她现在是妖，是飞灵门的敌人，虽然她无心与他为敌，但是修浩却不一定放过她。思之再三，她趁修浩休息时，飞过几重山，想吸收多一点知识。
“就是你了。”她盯着溪边汲水的童子说。
在外人看来普通的少年，却瞒不过绿衣的眼。那人是妖，且道行不弱。绿衣许久没有饱餐，见了他面上带喜，也不多言，飞身落到他身后，用藤蔓缠住他的身子。那人挣扎了一下，手中的水袋落在地上，绿衣不慌不忙地凑近他脸前，吸取他的法力。童子的脸慢慢扭曲现出可怕的妖形，绿衣控制力道，不但是要他的法力，还要他的记忆。
既然他化身为人，自然知道些人世间的规矩，她没有在人间住过，不得不靠别人的经验来骗过修浩。不过她第一次想吸收记忆，那东西比法力更难吞食，吞下时若不细细消化，很快就会消散。她凝神品了一阵，听得旁边又有声响，靠藤蔓一查才知还有别的妖在。今天可有口福了，她开心地想，吸收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不好，她暗想，急忙闪身逃离，远远的瞥住两名男子来查看童子的情况，这两人都是她惹不起的妖魔。
“小童……”一名粗壮的汉子扶起倒在地上的妖童，摇晃了几下知道他已经没救了，不由气急，朝四周扫了一眼，“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妖精，敢动殿下的人。”
“这样不成器的，哪里配得上当我的人，死了就死了，还省得我动手。”旁边衣着华丽的公子冷笑道。
“是。”汉子扔下妖童，欠身站到一旁，“公子，要不要属下去杀了偷袭的妖怪。”
“那人并不知我底细，不然也不会做这样鲁莽的事。这次我们出来本来就隐秘，算了，这笔账以后再说，她总归藏身在这附近。”他勾着嘴角，眼中是冰寒的杀意。他不要的并不表示别人可以随便动手。
“是。”汉子躬身道。
绕了远路，确定没有人追来，绿衣才敢回到家中。为什么弱水魔宫的庆目会到这儿来，她不解地想。幸好当时她从妖童的记忆中探知那些人的身份，不然她就回不来了。她身为妖，却不像以前的藤妖一样利用百姓作恶，如果不是身体的本能，她可能连妖力也不会要。一直以来，她都只想等着修浩回来，然后一直跟他在一起，她已经长大，长得和那个姐姐一样了，修浩应该不会再扔下她了吧。
妖童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关于人间的事，绿衣不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