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远叶倒没有想过，略一沉呤，他忽地脸色微变，“你是说……”
“是。她服了禁药，身体才会超过常人，可是她的寿命会大大的折损。不过神子本来就不用活得太长——他肯定是这样想的。”
远叶皱着眉，看向站在一边的修凡，远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避讳，她也知道修凡跟若瑛亲近。看修凡一脸震惊的样子，远叶心下暗叹。
“修凡，这样事你只当不知，不要向若瑛提起。”
“哼，做得出来就不怕人知道。我是行医的，最见不得用药害人的人。”
“师妹，死者已矣，就算了吧。”远叶劝道。
“不算还能怎么样，他死的倒干净，连个尸首也不剩，都没地方骂去。若他敢活着站出来，我非打断他的腿。反正留着他的手，不浪费他一滴血就行。”
远叶不敢跟她争论，无奈地叹气，“若瑛没事就好，修凡，你也好好休息。你伤的也不轻呀。”
“我看在这间屋子替他支张床算了，免得他总往这儿跑。掌门，你也没资格说他，你的伤也还没好，带头不歇着，门里的弟子都是学你的样子。”
“是，我知道错了。”他苦着脸，朝修凡使了眼色，“我们回去休息还不行吗。”
“也不知真的假的，等若瑛喝下药，我非得每个屋子查过去不可。”她说道，盯着两人出了屋子，一点也不信两人真有这样老实。
两人背上一寒，快步出了屋子。远叶拉着修凡走了老远，才停下来说，“修凡，你也好好回去休息。若瑛受伤的事，没有人怪你，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修凡低着头，咬着牙不出声，他伤了若瑛害她昏迷不醒，又差点伤着远叶。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如何安心去休息。
“刚才我们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若瑛吃了不少苦，也不可能安稳地活到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跟她亲近，说得上话，就多陪陪她。你是飞灵门人，要背负的责任总该懂的，就像这次过世的弟子一样，我们也不知哪一天就丧命了。凡事你还是看开了，要学学修姗她们，多享受活着的日子。”说着，不远就传来酒坛砸碎的声音和修姗的叫嚷声。远叶摇了摇头，“不过她倒是闹得太过些，该让远香好好治她。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修凡应道，心里却放不下受伤的若瑛，和她以前吃过的苦。她说讨厌师父的事，他总算知道原因了。也不知躺了多久，外面传来修姗求饶的声音，一定是远香在教训她。他安不下心来，趁着远香管教修姗，偷溜出去探望若瑛。他想亲眼看着她好起来才安心。
第四十五章 苏醒
“吱呀”推门的声音传到若瑛脑中，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也睁不开眼去辩识，身体很沉重，全身还在痛着。应该不是梦吧，她想，又醒不过来。这次一定伤的很重，她记得流了很多血，肋骨又伤着了，总是受伤，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剑铸成的那天。
“宋姑娘……”
有人轻轻唤她的名字，她记得是修凡的声音，印象中却没听他这样轻柔地叫她，还是她记错了，每次，他都是这样的轻得小心翼翼，就像他对每个人一样。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修凡内疚地说，看她睡得没有一点动静，不由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才安心一点，又摸摸她的额头怕她发烧。她前两天一直在发烧，如果再烧起来就不好了。
覆在额头上的手掌，带着淡淡的温暖，她觉得身上有什么重量消失了，睁开眼，她淡淡看向他。心中有一丝困惑，她是昏迷了多久，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憔悴，记得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自己伤着了还来看她，这个人呀。
“宋姑娘，你醒了。”欣喜地看着她，他怕自己的看错了，眨了眨眼确定她真的醒了，开心地不知说什么好。“还有哪里痛吗？”
她不作声，继续盯着他，像是在探究着什么。修凡被她看得局促不安，不知要怎么做。她眼中的清冷像是传到他身上一般，渐渐的，他的无措消失了，只是心还剧烈的跳动着。她并没有怪他，从她的眼神中，他明白了。浅淡的目光中好像还藏着深意，他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胆怯地不敢去探究。
即使心怀忐忑，修凡还是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更长些。不过远香怎么可能扔下病人不管，等她推门进来一看到修凡在，不由恼火。
“醒了？”远香对若瑛说，不满地瞟了修凡一眼，“怎么不及时通知我？”
修凡正想解释，远香不耐烦地挥手，“你先下去吧，这么重的伤不养着，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敢反驳，修凡欠身告辞，遗憾跟若瑛对看了一眼。不想就这样回去，可是再逆远香的意思，后果一定很严重。回到住处后，他觉得自己离开是对的，如果再不走，他可以会像修姗一样被困在院子中间。修姗本来就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在她看来就跟没事一样，哪里肯呆在房间里休养。可是一个人，她又觉得无趣，尤其是修凡不陪她，修浩又要忙门里其他的事，她只能跟其他师弟玩耍。其中有几个受伤重的，也跟着她瞎闹，害得伤口好得缓慢，远香怎么能不气。她教训修姗，修姗能委屈地说上一通理由。她伤的又不重，凭什么让她呆在屋子里，如果让她去帮门里重建，只会给师弟们添更大的麻烦；她也没有硬逼受伤的师弟玩玩闹闹；有她在，他们心情都变好了，一点都不像伤员，这样对复员也有好处。远香把他们伤口好的慢的事来怪她，她自然不服，还回嘴说明明是远香医术不济却来赖她。
倒也是怪事，远香脾气火爆是有名，弟子们当下怕她，很快又都忘了；不像远叶，他们心下都觉得他罗嗦，可是都怕他，不敢真的惹怒了他。至于看似严厉实其心软的远律，他们也是怕的，就是没有像怕远叶那样怕的厉害。修姗最怕远叶，最不怕的就是远香。她敢跟远香顶嘴，远香教训她时，她还敢还手抵抗。若是平时，远香稍微教训她一下就算了，可是这几天，远香积了一肚子的火，修姗敢撞上来她可不会简单就算了。施了咒术，她用捉野兽的法器把修姗罩在院子里，让她寸步难行。这次修姗不好好反省反省，她绝对不放修姗出来。
旁边经过看到修姗困住的人，都不敢出手相处，就连修凡也只是内疚地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就赶紧回自己屋里了。要是他们再惹到远香就不妙了，每个人都这样想。
远香回到若瑛的屋子，看到她醒了自然放心，可是一看到修凡在，她的火气又上来。总是往这儿跑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口子呢，她心下骂，也没有多想。替若瑛端来煎好的药，远香坐在床边细心喂她。
“若瑛，你脸上的伤要除掉吗？”她直接问，作为女人总是爱美的，即使这伤是若瑛脸上她看着也不舒服。
“不用。”记得他们之前也都提过这个事，这个伤疤真的这么丑陋吗，她已经没感觉了。
“真的不用？”远香疑惑地问，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可是她这样说了，她也不逼她，“罢了，你几时想把伤疤除掉了跟我说一声，这方子不难调配，就是有一味药难寻，且要现摘了七天内入药服下。等你想除的时候，我再给你配。”
这样麻烦，对作为神子的她来说，有必要吗，她想。
“以后你不可再乱用你的血，你已经气血不足，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别说是锤子了，我看你连扫把都拿不动。”停了一下，远香看向她，“你记得以前铁沉让你吃过药丸吗？”
“嗯。”若瑛点头。
“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远香迟疑地问。
“知道。”
“真的知道？”远香有些怀疑，难道铁沉曾编了谎话哄她服药，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损命提力的药。”铁沉才不会花力气编个谎话骗她，她一早就听他说过药的坏处。
她竟然真的知道，远香惊讶地看着她，“你……以后没人逼你，你不用再服了。”
“神子本来就不用活得很久。”她无所谓地说，这是铁沉对她说的，也是她认同的。
远香眉头一皱，喂药的动作都重了几分，“一个个的都不爱惜自己，偏让别人操心。”喂好药，她把汤匙往碗里一扔，发出嘣的声响，“哼，你要再敢伤害自己试试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莫明其妙地看着远香气呼呼地走开，若瑛想，飞灵门的人都一样奇怪，擅自说些什么，擅自生气，又擅自把错怪到她头上。还威胁什么生不如死，她缓缓闭上眼，一点也不怕。她早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她又睡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有人领了小石头来。小石头直到现在才知道若瑛受伤了，之前他一直偷偷的哭，他们也不告诉他。这几天都是铸剑工坊的人在照顾他，他们也快受不了小石头半夜哭哭啼啼的声音，尽管小石头也忍的很拼命，可是那么响的哭声想不听到也难。所以一听说若瑛醒了，他们就把小石头送到若瑛身边。
“娘……”小石头抓着被子，呜咽地看着她，好像被她丢弃的小狗一样。原来这几天，娘没有来看他，不是不要他而是受伤了，他就知道娘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一醒来就听到这样的声音，她的头都要开始痛了，她看着他，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不过被他一直当成娘看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她心下轻叹着，良久，才说出比较合时宜的话。
“饭。”已经快晚上了，也该吃晚饭了，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现在肚子觉得好饿。
“是。”他开心地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想替若瑛拿吃的来，一出门就撞到远香腿上。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远香举高了托盘，打量着小石头。
“我……”他怯怯地不知怎么回答，回头朝若瑛看了一眼。“我是娘的孩子。”
“娘？”远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若瑛，“你哪里来的孩子？”
“弟子。”若瑛淡淡地说。
原来如此，远香收回目光端着粥进了屋，看小石头小心地跟着她进来后不安地躲到床后。她有这么可怕吗，远香不悦地想，努力挤出笑容来。
“你刚刚匆匆出去是要干什么呀？”
“拿娘的晚饭。”他小声说，失落地看着她端来的粥，她都拿来了，就用不着他去了。
远香看向粥又看向他，觉得他的性子跟若瑛的很不一样。看过了铁沉和若瑛，她以为飞剑门的人都是冷冰冰的，想不到也有像小石头这样跟普通小孩差不多的。“你娘的晚饭我是拿来的，可是我没拿你的。饭厅就快休息了，要是你去迟了，可没的吃了。”
听她这样说，小石头询问地看过若瑛，才连忙过去吃晚饭。他一定要早点把晚饭吃完，再回来陪着娘，不能让娘生病了还一个人呆着。远香看他这样乖，很是喜欢。
“真难得，感觉你们真的母子一样。”远香说，端起粥来喂她，目光随着思絮沉了沉，“其实你可以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难得这般有缘。你本来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抛开神子的身份不谈，因为你吃了损命的药，已经不能再怀孕了。女人这一辈子，还是得当一次娘的，你就把小石头当自己的儿子吧。”
若瑛不作声，她本来就不想要什么孩子，不管自己能不能生她都不想要。不过，小石头除了太爱哭外，真的算不错的孩子，她可以对他好一点，就像当初娘疼爱她一样。可是这样的温情，她好像释放不出来，她还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第四十六章 梳发
随着伤员的恢复，飞灵门的重建也顺利起来。有时修凡也会去帮忙，有远香在边上盯着，伤员不能干太多的活，只一会儿他就被赶去休息，之后他总是呆在若瑛房间里。只留下小石头一个人照顾她，他不放心。
不知是不是曾经吃过对人体有害的药，若瑛恢复的比别人都慢。修凡伤好的差不多时，她才被允许到屋外走走。远香对她极其严厉，一直让她躺着养身子，除了治伤的药，每天还熬补药给她。她顺从的喝了，也希望伤可以早点好。
休养了两个月，远香总算不再盯她，远叶看是时候了，跟若瑛说了年前调查的事。因为门中忙于重建，调查的结果来的比较迟，有远香在，远叶也不敢冒然跟若瑛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他甚至想过不用把事情告诉她，可是看到她冷然的样子，他又变了主意。
“那件事的幕后黑手，也就是你的仇家，已经满门抄斩。”他简略地说，等着她发问。
屋子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听他有重要事说让修凡和小石头出去时，并没有想到是这件事。外面是明媚的三月，屋子里冷清的很，只有一股药味在屋子里游窜。悠远的记忆又一下子鲜明起来，若瑛木着脸，想不到要说什么。竟然已经死了，她什么都还没有做，她要叹一声苍天有眼吗，可是死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吗。沉默良久，她想到可以说的事。
“我想回家一趟。”
“也好，我让修凡陪你去。你家的地址，我都让人打听清楚了。屋子一直空着，你随时可以回去。”
她点头，又不知该说什么。挂心的事没有了，她之后就剩下铸剑一事。“三天后去。”她说，临出发前她想恢复之前被妖弄断的剑，她已经想到改良的方法了。
远叶没有意见，既然修凡会陪她去，其余的事他都一一跟修凡交待。相比之下，跟修凡说还容易些，至少他脸上会有表情回应，尽管外人看不懂他凶巴巴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若瑛说想要三天，是想趁三天时间把断剑修补好。之前收拾战场时，弟子已经把兵器类的送去工坊，远解特别收着她的剑和黑晶母，等问过她后再处理。看到若瑛伤好回来，远解寒喧了几句，见她都不回应，马上就把话转回正事上。
“宋掌门，我之前已经想过了，如果把剑身上的槽内加内沟，黑晶母就不会掉出来，只是这样剑身必需很厚，不然又会像这次轻易被斩断。”
“嗯。”若瑛赞同地点头，她也是这样想。
之前的剑已经断了，她也不满意剑的大小厚度，正好重新打造一把。山上有的是铁矿，她要的只是剑的毛坯，不用铸造的很精细。只不过这样一来，剑的强度和镶上黑晶母的效果会打折扣。也许她应该考虑一下别的金属，她想。花费三天的时间，完成新的试作品，黑晶母是镶在里面了，可是剑变得厚重。她试着挥了几下，不甚满意。她要付出生命的剑，绝对不是这样的。
“宋掌门，如果剑身是一般的形状会不会好些，为什么一定要用曲线型？”远解很是不解，这几天他不时来看若瑛铸剑的进度，一面佩服若瑛的技巧一面又困惑剑的形状。
一直陪着若瑛的小石头也好奇地看向若瑛，他也看出来了，这把剑要比别的剑重。若瑛垂下头，并没有回答。她是在打造出先前送给修姗的藏影刀后才想到用曲线的形状，希望在剑招上有更多的突破，现在想想，似乎没有必要。结合法术，飞灵门的剑术变得灵活多变，她改变剑形可能是多此一举。可是她还是想再试几次，她想打出不一样的剑，让她甘心赴死的剑。
知道若瑛话少，远解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也只好放弃了。呆在铸剑工坊的这段时间，他也对铸剑产生极大的兴趣，飞剑门每代掌门打造的血剑都是精品，他对若瑛打造的剑也怀着很大的期待。可是她是女子，也许对剑没有男子那般精通。知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