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瑛拎起他，修姗以为是要他帮着打扫，谁知若瑛把小石头放到椅子上，把纸笔放桌上一放，就进铸剑室了。
“娘，我会好好练的。”小石头开心地喊。
才反应过来的修姗不由叹气，怎么只知道疼小石头呀，她刚才打了一架也累的慌没有力气去收拾。不过为了短刀，她只能认了，小石头刚才又被妖吓住了，要是出去哭起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哄。叹了一口气，她掀起门帘一看不由傻眼。经过刚才的打斗，铺子里乱成一团，不知从哪里开始收拾。没奈何，她不敢跟若瑛耍滑使诈，认命地把坏了的家具全都扔到铺外，里面妖奴弄脏的东西就用水冲洗了再就地摆放好，反正东西也不多，地上摆一下就成，又没什么客人来。忙了个把时辰，她自认为把铺子收拾好了，就在外面练起新的兵器，还得意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藏影刀。根据刀叶的分配，可以生出许多招式，适合近身战，又能隐藏刀叶当暗器用，修姗对它爱不释手。直到修浩他们回来，还在外面练习。
“修姗，这是……”修浩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变空的店铺，不由沉眉。
“下午有人化成妖奴在铺子里捣乱，让我杀了。铺子我也整理过了。先不管这个，师兄，你快看，这是若瑛给我的兵器，灵巧又好用。不如我们先过上几招？”她跃跃欲试地说。
“这样就算收拾完了吗？”他不得不扫她的兴，伸手指着她身后，“算了，你去王大哥家帮修凡把饭菜送到这儿来，我们在这边吃。铺子我来收拾。”
“咦……”修姗不情愿地噘起嘴，“就过一招，还不行吗？”
“不行，快去，小心宋姑娘后悔把兵器送你。”修浩告诫道。
修姗心头一惊，连忙走了。她都忘记了，若瑛不讲人情不满意就可能把刀收回去，她可不想把练称手的兵器还她。到了王大家，她兴头又上来了，把跟修浩说的又跟修凡说了一遍，修凡听了只是沉着脸，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肯跟她过招。厨房的事修姗又帮不上忙，她无聊地站在一边，看修凡快速炒了菜，又在炉灶里添了把柴。
“我等下回来，什么也别动。”他认真交待，快步出了门。
他这是要忙什么呀，修姗不解地想，跟着追了出去。到了打铁铺前，她才发现修凡是为了回去跟修浩一起修补桌椅柜子。好像她什么正事也做不了似的，她心下不是滋味，也过去帮忙。在三人合力之下，铺子里很快就整理好了，那些被泼了水差点生锈的铁器，也被擦拭一新。
“这样好了吧。”修姗抱着双臂说。
“好。”修浩笑道，暗想除了做菜之外收拾屋子对她来说也太难了，以后可不能让她做。“洗个手就吃晚饭吧，我去叫宋姑娘。”
两人点头，回去将煮好的饭菜端来，等他们回来时，若瑛正从铸剑室出来。隔间靠墙放着的桌子移了出来靠到床边，再从铺子里拿了凳子，凑好位置。若瑛和小石头坐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忙。等饭菜摆好了，他们起筷。
屋子外静得可怕，像是整个村子只剩下他们一般，既然有一个人已经成了妖奴那再有十个二十个也不稀奇，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修姗今天也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人忽然在面前化成妖奴，以后得提防着点。
“宋姑娘，我想我和修凡也搬过来住，大家有个照应，你看如何？”修浩问，以防妖魔晚上偷袭，他们得轮流守夜了。
“嗯。”若瑛点头，并没有觉得什么不便的。
“师兄，你和修凡师兄都累了一天了，晚上守夜的事还是由我来吧。我精神足，每天睡一两个时辰就够了。”
“这怎么行，白天我们都不在，宋姑娘的安危就靠你了。还有，若有妖魔大举来犯，你记得用响天通知我们，不要一个人逞能。”
“我知道。”修姗没耐心地答道，心里却想着，才没有这样的时候。
修浩知道她好胜，好声说，“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来护宋姑娘铸剑，凡事都要以宋姑娘为重。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修姗，你也知道师父会怎么罚你，上次你私用血剑的事还记着呢。”
“是。”修姗小声答应，一下子没了气焰。
“我们两个时辰一岗，修姗最先，再是修凡，再是我。修凡，等会儿先在屋外布下阵法，防止偷袭。”
“是。”修凡答应。
“剩下也就这几天，撑过去了就是。”淡淡说完，修浩看向若瑛，“门里可能就会有消息来，村民的事还请宋姑娘三思。”
若瑛没有出声，大口吃着饭，倒是坐在她旁边的小石头转着黑眼珠像在想些什么。
“娘，我们要离开村子吗？”他小声问，怕他们怪他乱说话。
“是。”若瑛答道。
“那爹爹怎么办？我们把爹爹一个人留在这儿吗，他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他担心地说。
他们一愣，想着怎么替若瑛回答，靠若瑛是编不出一个好理由哄骗过去的。若瑛也一直不出声吃着饭，看不出是不是跟他们想着同样的事，等吃饱了她放下碗筷，应了一声，“哦。”
这个不算是回答的回答，却混过去了。小石头没有继续追问，低头吃饭。倒是他们过意不去。论年纪，小石头已经八岁了，门里很多师弟进来时跟他差不多大，有些三岁就被送来了。会愿意呆在苦寒之地修行，不求功利，一般跟家遭变故有很大的关系，他们都比同龄人要懂事的多。也许找个时机告诉他实情，比他现在一直懵懂无知要好，他是要背负起飞剑门的人，早些成长，对他没有坏处。
第二十章 孩子
天气渐渐寒冷，修浩和修凡早出晚归上山砍柴。在山上，他们不敢松懈，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提防藤妖来偷袭。不过也怪了，他们呆在深山之中倒没有妖魔来袭，修姗呆在铺子里每天都会遇上几个人化为妖奴来犯。有时是几个一起来，有时是单独来，她轻松应对，哪怕十个八个一起上，她也不怕，就是烦他们突袭。自从有人在打铁铺化妖大闹后，她就对经过铺前的人特别留心，偏偏这几天到铺子里的人很多，有些人是买铁器，有些人说着买铁器忽然就成了妖奴，就像第一次遇到的那样。她不能伤着无辜，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突发状况。
开始小石头还在铺子里帮忙，遇到妖奴多了，修姗就不让他来，骗说若瑛想让他快些学会写字，要他呆在隔间练字别出来。小石头也听话，不管外面多大的动静也不出去，心里却记着看到过的事。
“姐姐，他们是妖变的吗，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好可怕？”趁修姗进来喝水的功夫，他大着胆子问。
修姗也不知怎么跟他说，含糊解释道，“他们……他们本来是人，因为吃了不好的东西，就变成妖了。小石头以后也不能乱说东西，如果变成妖，姐姐和你娘就不要你了。”不过神子吃了妖果也没事，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小石头点点头，又问，“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好记着，等爹爹回来的时候告诉爹爹。姐姐，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今天回来吗？”
“嗯……”修姗想了片刻，也不知现在是不是告诉他的好时机，“小石头，你爹爹可能不能回来了，可是等很久很久以后，你可能会见到他。现在，你要乖乖的，把你娘要教你的东西学好了，将来见到你爹爹，他一定会夸你。”
“很久以后是多久？明年吗？我不能马上就去见他吗？”
“不能。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话就是，很久很久之后，你就会明白了。以后不要再问这件事，知道了吗？”修姗叮嘱道，怕他问若瑛时，若瑛会照实回答。难得他能保持天真，让他一直如此也好，不过，她抿了一下唇，想来跟着若瑛，小石头一定会很快成长。
晚上，等修浩他们回来时，她把决定跟他们说了，他们没有异议。教导小石头是若瑛的事，也许，她有自己的打算吧，就像她曾经受过的训练一样。他们不好意思问起她的过去，只能靠臆测，飞剑门所受的训练本来就艰辛。
“修姗，米好像快吃完了，明天你去村里换些，多费些银两也没事，不要在外耽搁太久。”吃饭的时候，修浩跟她说。
“好。”修姗点头，犹豫了一下，问，“师兄，村里的人还能信吗，要是已经是妖的同伙……”
“见机行事，若有什么异样，你就回来。我们像宋姑娘那样只吃肉干，也饿不死。”修浩打趣道。
“我可不要。”她头一个反对，那个肉干当零嘴吃还行，要是当饭吃非腻死不可。扒了几口饭，她想到什么抬起头说，“这几天，村子里好像有点怪怪的，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总觉得有点静。”
“是吗？”修浩沉眉，他们天天呆在山上，也不知道村子里事。
修凡面色一沉，说，“孩子，不见了。”
“对，村子里本来常有些孩子跑来跑去的，这几天一个都不见。是看到妖奴吓得都不出门了吗？”修姗恍然大悟，总算知道村里子奇怪的原因。
“若是如此，铺子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了。除非到铺子里的人都已经被妖控制了。”
三人变了脸色，上次与藤妖一战让它逃了，现在它卷土重来用附近村民的性命为赌注与他们一搏，算起来倒是他们害了村民们。他们又无法确定村民是不是真的已经妖化，不能放手除妖，更不能确定妖的位置，天天等着妖奴上门实在太过被动。
“这样，我们等会儿到村里各户人家以借米粮的名义，打探一下孩子的下落。藤妖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我们想藏也藏不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查，说不定藤妖怕事迹败露，会停止作恶。”
“好。”修姗点头，才发觉坐在对面的小石头一边吃饭一边真勾勾地看着她。“怎么了，想挑食？”
“不是。”小石头急忙说，怕若瑛误会了偷偷打量她的脸色，“娘，我不挑食。”
“那你看什么，难道不是在盼着我帮你把你最不爱吃的肉吃掉吗？”修姗调侃道。
“不是，我最爱吃肉肉了。”担心地捧紧碗，小石头戒备地看着修姗。
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他们都笑了。小石头以为在笑话他，微微垂下头，“我不笨哦，我听懂了，你们在说村里有人是妖怪变的，在说铁牛他们没有出来玩……”
铁牛是这个村里孩子的头头，以前小石头跟着他们一起玩常被他们欺负。
“小石头这几天看见过他们吗？”修浩好声问。
“没有。”小石头摇摇头，担心地问，“他们被抓了吗？你们会去救他们吗，被关起来好可怕，他们会哭的。”
“嗯，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他们的。”修浩摸着他的头安慰。
吃好饭，嘴笨的修凡留下来收拾碗筷，修浩和修姗去了村里各家打听。诺大的村子，到了夜里很少有灯光。怕浪费火烛，他们都早早吃好饭上床睡了，不像王大那样知道小石头怕黑会在屋子里点着灯等小石头回来。难得有几家灯还亮着，修姗记得其中有一家自己有个七岁大的小女孩，问起时，那家人却说没有那么个人。
“没有？之前不是有个高高瘦瘦的小女孩常出入你家，那不是你家的孩子吗？”
“不是。”
修姗都弄糊涂了，是她记错了，还是他们在说谎？又问了几家，他们都说村子里没有孩子，修姗不解，她分明亲眼看过孩子跑来跑去，难不成是她眼花了。修浩那儿也是同样，问过的人都一口咬定没有孩子。问了一圈，他回到跟修姗碰头的地方，听到修姗也遇到同样的事，心下诧异。
“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这事定有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是。”修姗点头，抬眼望见满天星斗，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她靠到修浩旁边，小声问，“是不是真要像若瑛说的对付村民？”
“还不一定。”修浩淡笑着，看她贴得这么近，耳根烫了起来。伸手隔在两人中间，他轻轻拨开她，教训道，“好了，别撒娇了，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羞，看以后谁会娶你。”
“我还不想嫁呢。”她故意抱着修浩的手臂，讨好地笑着，“再说了，他们哪有师兄对我好呀。我宁可一辈子和师兄一起呆在飞灵门除魔降妖，也不要嫁给市侩的人。”
“也没说一定要嫁给飞灵门外人的，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修凡看到了也不好。”
“修凡师兄才不会说什么呢。”她抱得更紧，像是故意跟修浩作对一样，“这样还暖和呢。”
“真是说不过你。”修浩无奈地摇头，心下却喜欢两人独处时的亲密。他从小和修姗一块儿长大，师父在收他们为入室弟子前，两人说话的次数不多，偶尔练武时会过上几招。后来修凡来了，她对沉默寡言的修凡十分好奇，天天逼着他说话，师父把照顾修凡的事交给了他，怕修凡被修姗欺负了，他不得不跟着两人从中调停。这样相处了段日子后，师父才收他们为入室弟子，之后，三人的关系就更好了。从下山执行任务后，他渐渐发现，这个在他眼中像妹妹一样的女子其实有些更特别的定义，修凡也是这样认为，从他的眼睛里他就看得出来。以后三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担心地想，又顾不上那么多。世事多变，谁知道谁的以后能有多长。
就在两人回打铁铺的时候，若瑛正在看小石头写的字。如果他学会写字就能自己看那两本册子省了她不少功夫，那是飞剑门铸剑技巧的基础知识。不过照他认字的速度看，等他学会一堆难的字，她大概早投身侍剑了。也许得想想别的法子，她想，久久不曾为什么人担心过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好。
“嘣”外面传来开门声，她知道修姗他们出去了，修凡回去洗碗没那么快回来，这个时候不声不响地进屋会是谁呢。心下存疑，她目光盯着门帘。等门帘挑起时，她一看进屋的是陌生人就一把抱起小石头转身进了铸剑室。
“丑哑巴……”那人似有事要叫住她。
她不作声，站在铁门背后。在她怀里的小石头也吓得不敢出声，他知道妖怪变回来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外面静了一会儿，就在若瑛以为那人离开的时候，忽地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然后是重重地拍门声。她心下一惊，用力顶着门，目光更加空了起来。快躲起来，别出声，有人在她耳边说，她的身体冰了一下，眼睛紧紧地闭起，不理会多余的画面，就让脑子里一片黑暗，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感觉。
第二十一章 被困
“宋姑娘，宋姑娘……”
伴着担心的呼喊，重重的敲门声将若瑛拉回现实。她睁开眼，冷若冰霜的脸上更显疏离。从窗口朝外面望了一眼，妖奴好像已经被驱逐了，她已经安全了。
“娘，妖怪被凶叔叔打败了吗？我好怕哦，我们不要出去了。”小石头缩在她怀里，不敢朝外面看。
不理会他的央求，若瑛拉开沉重的门，大步走向外面。
“姑娘有哪里受伤了吗，都怪我擅自走开了。”修凡怕吓着她忙把剑收起来，又自责没能保护好她，不由僵硬地板起脸，目光重重移到地面上，“我，我没有杀掉妖奴，让它跑了。”
“没关系。”她说，怕他不懂她的意思，又加了三个字，“我知道。”
“我也知道。”他小声答道，紧张地抓着剑把，怕其中还有其他的误会，“这个不要紧的，也不是，也很要紧……我是因为职责所在，保护姑娘安全……所以不是怕姑娘说出去，也不是……对姑娘有非份之想。”
已经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