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就封闭在这些铁幕之后,等待着时间来杀死自己。”
塞米尔依旧紧紧盯着泰尔斯,双目凌厉有神,充斥着难言的情绪。
让忐忑的泰尔斯不得不侧目避视。
“我在想,如果把这些多多少少有些蹊跷的重犯放出来,掌握在手里,是否能对星辰王国……”拉塞尔搓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那不是我们的目标,”瑞奇生冷地打断他:
“作为我们的客人,你不必多此一举。”
拉塞尔不满地嗤声。
黑暗中,钎子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钎子眯眼道:
“最上面几层,空牢房里都是干枯的骸骨。”
“而现在,”他转过身,望着几个空牢房后的情景:
“我们眼前的空牢房里,都是干尸,有些还有轻微的气味。”
瑞奇神色一动。
“你的意思是……”
“要么,这些是死了没几年的囚犯,”钎子神色凛然:
“要么,我们已经在极深的地底,在这里,连尸体的腐化都慢了许多。”
极深的地底。
泰尔斯的心情沉落谷底。
钎子慢慢地道出自己的意图:“尊敬的克拉苏,如果继续这么漫无目的地搜下去,你确定我们还能在限定时间里,回到地面安全撤离?”
瑞奇表情不动,举起火把:
“我们走了多久?”
一旁的克雷默默地回答:“超过半个小时了,下了足足十八层。”
瑞奇默然不语,看向塞米尔。
塞米尔摇了摇头,目中的坚定依旧:“应该快了。”
“我们必须找到他,才能有答案。”
瑞奇沉默了一阵,而后肃然点头。
于是众人再度转身,寻找未知的目标。
钎子无奈地笑了笑,发现自己的提醒没有奏效。
“这里太大了,他们找不到的。”拉塞尔冷哼一声,跟上前去。
“对,太大了,但最让我惊讶的是,虽然空气沉闷一些,气味难闻一些,”钎子对身旁的拉塞尔道:
“却不觉得呼吸困难。”
“看看这座建筑,禁锢研究院,对么?”
钎子看着周围,对渐渐不耐烦的拉塞尔感叹道:“那时的人们,所谓的法师,他们一定很厉害。”
泰尔斯心中一动。
他看见走在前方的瑞奇正和塞米尔商量着什么。
“是啊,”泰尔斯若无其事地走到钎子身边,诚心诚意地感叹一声:
“我也这么觉得,这么大的建筑深埋地底,无论是保存、格局、通风,都做得一丝不苟。”
钎子颇为意外地瞥了泰尔斯一眼。。。
这是王子殿下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泰尔斯微笑道:“父亲跟我提过白骨之牢,据他所言,法师们真是神奇的存在,无时无刻都能给你惊喜。”
惊喜。
果然,下一秒,泰尔斯看到,钎子的脸色变了。
他们的搜寻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再下一层,他们来到一间前所未有的大厅。
同样的尘灰遍地,同样的一地废墟,同样的粗大石柱,泰尔斯环视一圈,却看到了将近三十个牢房。
第418章 不一样的世界()
泰尔斯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沙蝎就发现:原来巢穴被毁还不算最倒霉的事情。
它的上方,泰尔斯脸色狰狞,举着手杖,狠狠压着这只蝎子,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泰尔斯痛苦地咽了一下干涸的喉咙,下定决心。
他掏出J,先切掉蝎子的尾刺,在它疯狂的挣扎中,一刀了结它的性命。
“漠神无灾,漠神无赦,”他揪起那只英勇就义的沙蝎,面色难看地把它举到自己眼前,自我安慰似地自言自语道:
“感谢你的牺牲。”
拯救璨星王室和星辰王国的英雄之蝎——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很奇怪,说出这番话之后,泰尔斯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交流了,他看着这只无意识抽搐的蝎子,居然有种感觉:他们在交流。
念及此处,泰尔斯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他不敢再想,紧紧闭上眼睛,痛苦而艰难地把沙蝎咬进嘴里。
“嘎嘣——”
卧槽!
第一口,泰尔斯就痛苦地扭曲了脸孔。
“神奇”的味道和香气通过舌头的味蕾和牙齿的摩擦,进入他的知觉神经。
“嘎嘣——”
第二口。
肥美,多汁,清脆,有嚼劲,还能救命——泰尔斯死命地想着这些词汇,忘记口腔里奇特的口感,把露在外面的两只蝎钳咬进嘴里。
“嘎嘣——”
这感觉,就像满布臭腥味的果壳。
嗯,随着咀嚼,从里面炸开一片又一片的咸湿汁水。
流满口腔,渗进喉咙。
“哗啦——”
以及……同样味道奇怪的软肉。
嗯,他是不是该先清理它的内脏?
终于,忍着腹部翻江倒海的冲动,泰尔斯抽搐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了肚子。
感受着腹部若有若无的异样感,泰尔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呼”了一声。
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重新看向无情而无感的荒漠。
呵呵。
现在……他也是荒漠食物链的一份子了。
泰尔斯不无悲哀地想到。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泰尔斯翻沙找石,把一只瑟瑟发抖的浅色蜘蛛先生(或小姐)赶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依旧残忍地切掉它的头部,整只送进口腔,嚼动起来。
“滋啦……”
嗯——这个口感和味道,好像还行?
如果把它的肚子咬破的话……
“噗——”
……
我错了。
我不该那么想。
我真的错了。
泰尔斯流着泪,把它吞了下去。
几个小时后,稍微清凉的傍晚,泰尔斯再度出发。
这一次,他的脚步轻快许多。
直到下一个休憩点。
泰尔斯在一个掩饰得不怎么样的洞口,抓到了一只大腹便便的无辜蜥蜴。
这次,他兴高采烈地去除了它的内脏,因为是晚上,所以必须生火,让泰尔斯享受了一把烤蜥蜴肉。
饭后,他的腹饿慢慢消退了。
事实上,泰尔斯还有些怀念起生吃的口感了。
吃下蝎子的那个瞬间,泰尔斯感觉到:他好像不一样了。
好像他瞬间被这个地方接纳了。
可惜啊……
泰尔斯摸了摸肚子,遗憾地摇摇头。
几天前的那条响尾蛇……
怎么就让它跑了呢?
食物的问题解决了——只要你不在乎享受和味道,人类的韧性要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带着稍好一些的心情和同样的孤独,在第四天的夜晚合上眼睛。
但很快,第五天的早上,泰尔斯又要面临新的问题。
他的水不够了。
使劲抖着再也倒不出一滴水的皮质水囊,泰尔斯心中焦急。
怎么办?
用石头在夜晚收集露水的办法不能顶事儿——至少不能支撑他走过一个白天。
而水源……泰尔斯昨天试着朝一株植物的根部向下挖去,但哪怕他挖了有两米,足够把自己活埋的深度,却依然只有沙子,顶多凉了一些。
反倒是出了不少汗。
真讽刺。
说实话,泰尔斯为进入沙漠后可能的高温做足了准备,但事实是,在日光下暴晒的王子没有为炎热发愁,没有被中暑击倒,而是为食水担忧。
泰尔斯摸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开始皱眉。
水源。
他必须找到新水源……带着这样的沉重心情,泰尔斯顶着朝阳继续上路。
很快,缺水的症状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
泰尔斯的口腔越来越干燥,感觉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能量。
他坚持着用鼻子呼吸——格里沃临行前告诉过他,这能为他留存必要的水分。
他的情绪越来越平,越来越呆滞。
好渴啊。
泰尔斯迷茫地想。
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着主人的剥削。
好渴啊。
想……
喝水。
水。
但没过多久,当太阳再次升到一个刁钻的角度时,泰尔斯手上一软,一个没扶住,半跪在了地上!
他开始感到眩晕。
王子的心中立刻响起警讯。
糟糕。
脱水?
还是中暑?
泰尔斯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总之,他需要休息。
不能再在太阳下逡巡,浪费体能和水分。
他抬起头,眯眼看了毒辣的太阳一眼。
泰尔斯又困又渴。
但他知道,此时的他不能就此坐下休息,太阳底下的沙砾无比滚烫,增加与沙子的接触面积只会让他更快地流失水分。
需要……找到下一个休憩点……
泰尔斯有些迷糊地想着,迈开下一步。
一步。
又一步。
每个一步伐,都有如千钧。
他的喉咙在发烧。
口腔在摩擦。
浑身都在发软。
但他不能停。
不能停。
泰尔斯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下一个休憩点——一片旱柳下的树荫,避开阳光的灼烤。
他稍作休息,在阴凉处回复着体力。
泰尔斯甚至开始严肃地考虑:是不是该靠自己的尿液活下去。
但就在此时,泰尔斯抬起了头。
他正在一片高坡上,俯瞰下方的平野。
他愣住了。
只见地平线的尽头,视野的远处,出现了一丝光芒。
那是……
王子怔怔看着远处,看着反射到视野里的波光,心中止不住地发颤。
那是……
湖泊?
泰尔斯猛地站了起来!
他甚至忍不住进入地狱感官,确认了视觉里的远方。
没错。
是湖面的反光!
前面,有湖泊!
有水源!
绝处逢生的王子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但他甚至等不到太阳完全下落,就急不可待地出发了。
按照他这几天的经验,虽然在视野里,但那么远的距离,至少要走上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只要一个小时。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甩动手杖,走向他的希望。
一步,两步……
五十步,一百步……
一千步,一千五百步……
翻过一个沙丘,再一个沙丘。
一棵灌木,再一棵灌木!
很快,很快!
眼看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泰尔斯心中越发激动。
水,水,水!
我的天,哈哈。
他得救了。
泰尔斯心中发笑,心情波动。
漠神无灾。
漠神无灾!
他想道:没错,荒漠从不会无故降灾。
拉斐尔说得也没错,软弱者畏灾,在荒漠里,只有抛弃软弱,才能,才能……
才能……
才能?
但泰尔斯的心里渐渐焦急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但他对自己走出的步数有所了解。
好像……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吧?
泰尔斯咬起牙齿,舔着干枯嘴唇上的血腥味,坚持着继续向前。
他浑身开始发酸,发痛。
甚至发麻。
但他不能停。
泰尔斯盯着眼前的水源,死命向前。。。
不能停。
怎么还没到?
终于,太阳慢慢下沉,黄昏到了。
周围变得阴凉起来。
泰尔斯使劲地喘息着,在一阵阵眩晕中撑住身体。
但他的心情也凉透了。
无他。
他的视野里……
他眼前的水源,眼前的湖泊,眼前的希望……
消失了。
沙子。
只有沙子。
泰尔斯发着抖,看着眼前地平线上,空无一物的场景。
他哆嗦着,使劲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开始迷蒙。
呆滞的王子,瞬间反应过来。
他白天所见的,心心念念的,竭力赶路只为到达的……
不是湖泊。
那不是湖泊。
是幻景。
或称:海市蜃楼。
下一刻,王子眼前一黑,栽倒在沙漠里。
失去了意识。
陷入深沉的黑暗里。
【吴先生,这次的事故,我们已经完成取证了……原原本本地研究了那天的监控录像……还有现场,包括可能的刹车痕和目击证人,一切都证据都表明……】
【我们还在调阅她的病历,包括精神状况,所以今天特别来跟你做个笔录,但是,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不不,吴先生,请您先不要激动,毕竟您还在病床上……可能,我们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一切还在调查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感觉像是一生。
又或者……一瞬间?
【可能,我是说可能,吴先生,您的女朋友,她那天载着您一起去兜风,可能是去……是去……】
下一秒,泰尔斯猛地一震!
“啊!”
他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大喊出声,从无边的黑暗里清醒过来!
心中惊悸。
“喔噢,喔噢!”
“悠着点儿,小子,你严重脱水,”一个大惊小怪的男性嗓音传入耳边:“迪恩,迪恩,快来!”
“他醒来了!”
泰尔斯颤巍巍地睁开眼,入目所见,是一个刺目的火堆。
以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现在是……晚上?
虚弱不堪的泰尔斯迷迷糊糊地想着。
随着他的醒来,周围的熙攘声越来越大:调笑,吵闹,交谈。
吵得他头疼。
视野里挤进来一张狭长的面孔。
那是一个穿着皮甲,满面雀斑的红发男人,看上去二三十岁,整个人有些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灵动乱转,颇为滑稽:“我的天!我就知道你会活过来的……”
这个红发男人兴高采烈,使劲搓了搓泰尔斯的脸,让后者又是一阵眩晕:“迪恩,我们能来跟他谈谈救人的报酬了……”
“让开,快绳,别再摇他了!”一个老成的男性嗓音远远传来,语气多有不满。
“你这可不是在帮忙。”
这个嗓音的主人似乎颇有威严,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嘈杂慢慢小了。
那个名为快绳的男人也不再动他了。
那个老成的嗓音再次传来:“这儿,喝吧。”
泰尔斯感觉到,他的头被托了起来,口腔被塞进了一个硬物。
嘴里的湿润让他微微迷惑。
等等。
水。
泰尔斯心中一动。
是水!
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手抢过水袋,拼命吮吸着里面的液体。
咕噜,咕噜,咕噜……
泰尔斯像是疯子一样,死死抓着手里的水袋。
天啊。
水,水!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水是上天的恩赐。
“慢点儿,一口一口来,”那个威严老成的嗓音很温和,一边托着他的后背,一边轻轻扶住水袋,控制着泰尔斯喝水的速度:
“你刚刚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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