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为奥援的孤老塔、守望塔以及寒堡,在他们无法驰援的情况下,不计代价地攻打被孤立的断龙要塞埃克斯特的士兵无论体力和素质,都比我们北上的援军更适应寒冷的冬天。”
“如果他们拿下了这里,只需静待最冷的绝日严寒过去,”索尼娅接过普提莱的话头:“等到明年开春,就是他们以要塞为基地大举南下的时候正如十一、二年前那样。”
普提莱点点头:
“但随着您的北上出使,现在那两位大公都没有出现……这说明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小半:即将到来的绝日严寒下,伦巴大公无法靠自己的一万多人,就在补给耗尽前拿下要塞。”
“他已经输了。”
普提莱淡淡地道。
“这么说,我们的另外一半使命彻底消弭两国的兵祸,恐怕就要靠我亲自走到努恩王面前完成了,是么?”泰尔斯无奈地耸耸肩:
“首先我得穿过那个伦巴大公的军营而里面有一万多身强力壮、精力满满无处发泄的北方汉子在等我。”
普提莱摇摇头:“伦巴不敢危及您的安全……攻打要塞侵吞北境,与谋害继承人对抗星辰王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伦巴也许不敢,但他的对手们恐怕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情……我们依然要小心,”索尼娅露出爽朗的笑容:“阿拉卡会带着他的怒火卫队,护送你到伦巴的军营门口。”
“阿拉卡?”泰尔斯想起那个满带侵略性的危险男人,还有他看向自己时不屑的眼神,摇了摇头:“你确定他乐意这么做?”
“我不否认自己很讨厌他,”索尼娅冷哼一声:“但他确实是在战场上,与埃克斯特人交手最多的家伙。”
“而且,这是他自己坚持的本来我打算让米兰达……”
泰尔斯不禁一愣。
坚持要护送我?
他又开始回想那个男人的样子……阿拉卡·穆。
真的是好耳熟的名字啊。
我一定在哪里听到过。
就在这时,一个黑发的女剑士缓步走上城墙,面无表情地对着索尼娅微微一礼:“使团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的人再去做最后的确认。”
虽然女剑士口称殿下,但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朝泰尔斯的方向看一眼,也没朝他行礼。
“嗯。”索尼娅点点头,转头看向泰尔斯和普提莱。
一边的普提莱叹了口气:“我跟您一起去吧……亚伦德小姐。”
泰尔斯又是一怔。
亚伦德……
女剑士米兰达·亚伦德生硬地点头,跟普提莱两人走下了城墙。
依然没有看泰尔斯一眼。
“别介意,”索尼娅淡淡一笑:“米兰达是亚伦德公爵的独生女儿,她的父亲被囚禁在王都,家族由此蒙羞,对你心存芥蒂也是很正常的。”
“哦,”泰尔斯尴尬地点头道:“我好像听怀亚说过了,要塞里有个特别出名的女终结剑士,听说还是终结之塔的什么‘种’……”
“是‘种子’,”索尼娅看着米兰达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终结之塔里保存着大量终结之战前的各色战斗技巧和终结之力传承其中剑术是最多的,它的传承者们还在不断研发新的剑术、技巧乃至于终结之力,为人类世界培养一代又一代的终结之力掌控者而唯有少数最出色的学员们,可以得到‘种子’的称号,比如米兰达。”
泰尔斯看着索尼娅,轻轻皱眉。
终结之力。
人类自我觉醒出的超凡力量。
又一个值得重视的消息。
跟我的那种波动又有什么关联吗?
索尼娅不知道泰尔斯在想什么,她继续无奈地道:“可即使如此,米兰达最近的处境依旧很艰难。”
“亚伦德公爵下狱后,北境就由她父亲最信任的几位封臣代管,等着她在危机结束后回去……但亚伦德的好几个堂弟和堂侄,都对北境公爵的继承权虎视眈眈。”
“幸好,瓦尔·亚伦德虽然入狱了,但他依然是北境公爵陛下并没有冠之以叛国之罪,也没有剥夺他的头衔和领地,而仅仅是指控他谋害外国政要,算是一点安慰吧。”
索尼娅深深叹息道:“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知道,在断龙要塞十几年的时间里,瓦尔一直是我们的后援。”
“他是个懦夫!”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却让人不安的嗓音远远传来。
“跟他英勇的兄弟们比起来,瓦尔·亚伦德是个十足的懦夫,丢尽了他血亲兄弟们的脸面……他们拼死守护在贺拉斯殿下身边,一步不退。”只见阿拉卡·穆的身影从城墙下缓步走上来,脸上尽是不耐:
“相比之下,十二年前,那个什么瓦尔公爵就被埃克斯特的杂种们吓破了胆子……居然还相信伦巴这种货色。”
“要我说,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宰掉了那个埃克斯特的王子。”
“至少这次,你在米兰达离开之后才这么说,”索尼娅捂着额头,叹气道:“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贴心,照顾了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阿拉卡冷哼一声:“我像是会考虑这些的人吗?”
泰尔斯在心底翻个白眼:这家伙,为什么总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索尼娅轻嗤一声:“你又有什么事?”
阿拉卡对着她送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我来找这小鬼,”阿拉卡凶悍的目光看向泰尔斯,让后者略有紧张:“怒火卫队的三百人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确实要去埃克斯特送死,至少别让我等太久。”
“看样子你不太满意我的北上,穆男爵,”泰尔斯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还要送我去伦巴的军营?”
索尼娅吐出一口气。
阿拉卡定定地望着泰尔斯,让后者不禁有些忐忑。
“因为我欠了璨星一个人情,”半晌,他才缓缓出声道:“而你这讨厌的磨叽小鬼,正好姓璨星。”
言罢,阿拉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我们下午出发。”
“别磨蹭。”
泰尔斯和索尼娅看着阿拉卡的身影远去。
“别误会,”索尼娅讽刺地对泰尔斯道:“那是他特有的说‘你好’的方式你知道,阿拉卡比较害羞。”
害羞?
泰尔斯不禁吐了吐舌头。
“是理念不和的原因吗?”泰尔斯突然问了一句。
“嗯?”索尼娅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跟穆男爵的争执与不睦,似乎不是特定的仇怨。”泰尔斯思考着,默默道。
“而且,你所说的,关于他和我的伯父,也就是贺拉斯王子的那些话……”泰尔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尽管他看着挺讨厌的,但阿拉卡不像是会从背后捅刀子的人。”
索尼娅沉默了一秒。
“那确实是气话。”索尼娅苦笑道:“当年就是阿拉卡带着剩余的兵力,一路沐浴着鲜血杀出埃克斯特的重围,把贺拉斯王子的遗体抢出来的。”
“《要塞和约》之前,星辉军团北上跟王国仅存的残军会合,跟埃克斯特在北境、崖地、中央领不计伤亡地狠狠打了三场,我们损失惨重,对方也伤亡不小。而我亲眼所见:几近疯狂的阿拉卡,他在战场上的冲击力和杀伤力,连埃克斯特最引以为傲的重剑步兵也忌惮不已……我想这也是最后埃克斯特肯坐下来谈判的原因。”
泰尔斯吃了一惊。
那个满脸不耐烦的男人,居然是……
“至于理念,没错,”索尼娅叹息道:“约翰你父亲的叔叔,他麾下星辉军团的作战原则,是稳重谨慎,尽力保全自己,灵活转进,伺机进攻。”
“但贺拉斯王子的军队则以统兵无情,军规酷厉著称,阿拉卡在他的麾下更是习惯了打硬仗和血战。因为伤亡太高,阿拉卡的军队总有大批新兵,而他只留下那些经扛得过血腥和死亡的硬汉……”
索尼娅摇摇头:“我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我们连在战场上前进后退,都达不成一致。”
“也许这才是国王的目的。”泰尔斯突然说道。
在索尼娅疑惑的眼神中,泰尔斯抬起头:“长期守御要塞时,需要稳重和谨慎并存的主将,但等到埃克斯特大兵压境时,就需要能在正面打硬仗的人了。”
索尼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也许是吧。”索尼娅轻笑出声:“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然不像是一般的小孩子,陛下选你北上并非没有原因。”
“咳咳……”
泰尔斯尴尬地挠挠头,想找点转移的话题:“对了,有过那么辉煌的战绩,为什么阿拉卡一直不怎么有名?”
索尼娅彻彻底底地愣了一下。
“不怎么有名?”索尼娅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泰尔斯疑惑地眯起眼睛。
“不,”索尼娅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你肯定知道他即使不晓得他的真名。”
泰尔斯懵懂的眼神下,索尼娅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埃克斯特军营,眼里放出精光:
“从乞丐到国王,每一个星辰人都知道他。”
“至少知道他的绰号。”
泰尔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每个人都知道……
在那个瞬间,他知道阿拉卡·穆是谁了。
在拉蒙的“诊治”下,乔拉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但他显然不能跟着去北边了。
“是的,我们需要补充随员。”
普提莱走在收拾妥当的泰尔斯身侧,后面跟着裹着绷带的怀亚、手臂打着夹板的罗尔夫还有依旧因为寒冷而颓废不堪的埃达:
“至少有一些好处……我们从要塞补充的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兵,而非璨星家族受单人格斗与保护训练为主的庄园私兵们”
泰尔斯看着眼前的三十位站姿凛然、眼神坚定的老兵们,他们装备着从剑盾、弓弩、长枪到斧头不等的武器。
前星辉军团的公爵亲卫,杰纳德坚毅地站在最前方,让泰尔斯有点发愣。
普提莱继续道:
“多亏您绞刑架下的那场审判,有不少老兵都愿意加入我们的使团……即使很多人都觉得,我们的旅途很危险。”
他们走过最后一排士兵,一个手持双枪的黑发年轻人高兴地向他招手。
泰尔斯皱着眉头:“老兵?”
“他坚持要来,”普提莱看着一脸阳光的威罗·肯,摊了摊手:“但志愿者里只有二十九个老兵,其他都是新兵我想要凑齐三十个的话,至少这个承您恩情的新兵还可靠一点。”
泰尔斯对着威罗笑了笑:“至少他们给了他一对新的兵刃。”
普提莱耸耸肩:库房里折断的长矛多的是,削出一对短的不是什么难事。
“但那个可疑的医生……你真的要带上他?”普提莱转过头看着拉蒙,抿着嘴摇摇头:“我以为你已经吸取了来自鸢尾花公爵的教训……”
拉蒙在队伍里瑟缩着,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泰尔斯的眼神,他微微一惊,连忙低下头。
“别担心,我问清了他的来历,也跟他有个协议,”泰尔斯眼神复杂地看着拉蒙:“而且他确实救了乔拉。”
怪医生。
他手上的那种力量。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就是……
我需要了解更多。
“如果你没有什么疑问了,殿下,”索尼娅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一脸寒色的米兰达:“按照约定的时间,该出发了。”
“阿拉卡已经选好了三百名怒火卫队的剑盾兵。”要塞之花蹲下身子,拍了拍泰尔斯的肩膀,只是这次她的手劲稍微重了些:“抱歉,人数不能更多了,要塞里统共也不过三千人,但阿拉卡选的都是麾下的老卒。”
她朝着远处那个背着弓箭,明显不耐烦的轻甲男人努了努嘴:“他们会一路护送你,直到边境线。”
泰尔斯呼出一口雾气,踩了踩脚下,属于星辰的雪。
他抬起头,默默道:“当然。”
索尼娅对着他点点头。
星辰的第二王子对着众人露出轻松的笑容:
“我们出发吧。”
“跟着我,去见识一下龙的国度!”
于是乎,代表星辰王国的十字双星旗,和象征璨星家族的九芒星旗同时竖起。
怀亚跨上北方特有的、马蹄宽厚的北地马,将泰尔斯拉上马鞍。
“我会誓死把好缰绳,殿下,”怀亚严肃地道:“请不必担心您的安危。”
泰尔斯自然地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侍从官。”他已经习惯了怀亚态度的“用力过猛”了。
普提莱和几位受过骑马训练的、仅存的璨星私兵则骑上剩下的马匹。
而罗尔夫显然不适合骑马,埃达则不知为何一看见马就猛烈摇头。
阿拉卡骑着马走到泰尔斯身边,他身后的剑盾兵神色凛然地跟上。
“别吓尿了,小鬼,”阿拉卡冷冷道:“我听上面值守的人说,埃克斯特为我们准备了欢迎仪式。”
啊?
泰尔斯一怔。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阿拉卡对着头顶的闸门绞索处大喝道:
“开闸!”
随着铰链的金属摩擦声,断龙要塞的北闸门缓缓上升。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跟着不到四十人的星辰使团,加上三百多人的护送卫队,缓缓步出断龙要塞,向北而去。
他们首先经过断龙要塞北向的五个堡垒,上面的士兵们都弓弩上弦,严阵以待。
但泰尔斯很快就明白阿拉卡说的“欢迎仪式”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白茫茫的雪地上,突兀地出现了许多人。
或者说,埃克斯特的军队。
那是六个大队的步兵,左右排成“八”字形,分布在他们前方道路的两侧。
普提莱瞳孔一缩:每一个大队的步兵人数,都有近四百人也就是说,两千多埃克斯特的步兵,在前方等待着他们北上。
使团的人们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怀亚握紧了缰绳。
“这就是我们的欢迎仪式?”泰尔斯脸色不佳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埃克斯特军阵:“他们还真的越过了边境线啊……”
他回过头,朝要塞上看了一眼,索尼娅的身影隐约可见。
“做好战备,”走在前方的阿拉卡回头对着自己的士兵沉声道:“不要松懈。”
“也许为了示威,”普提莱皱眉道:“但大可不必在要塞前方列阵……等着我们进入埃克斯特的军营也是一样的效果。”
“我有不好的预感。”泰尔斯脸色苍白地道。
“所以你要后退吗?小王子?”阿拉卡讽刺地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开什么玩笑,”泰尔斯闭眼吐出一口气,然后睁眼:“继续前进吧。”
“放心,”普提莱沉声道:“伦巴不会蠢到在两国边境,众目睽睽之下,杀害星辰出使的王子和继承人。”
“只要我们不做任何挑衅的事情,给对方借口。”
他们缓缓地行进,直到走进“八”字形的范围。
“他们可没说会有这种事……”队伍里,拉蒙神色紧张地碰了碰旁边的一个黑发士兵:“使团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啊?”威罗·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微笑着拍拍拉蒙的肩膀:“放心!我遇到过他们……埃克斯特的士兵都挺好的。”
“挺好的?”拉蒙一怔,但威罗的下句话让他面如土色。
“如果要杀你,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