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爹是怎么进的监狱,你知道吗?”在当初出长安的时候,张骞有严令,不许互相打探同伴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愿意说,怕引起不必要的纠纷,现在,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我娘说是跟人打架,打死了人。”
“你爹打死的?”
“不是。一个跟我爹很好的人,一个叔叔。人家连我爹一块告了。”
“那为什么你跟着跑出来了?你娘呢?”
“我爹入了狱。我娘把家里所有东西变卖了,然后我娘就死了。”
“怎么死的?”卫长风可以想象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变卖了所有家产后的生活的艰难。
“不知道。反正我娘就是老哭,死的时候跟我说我爹在狱中,我爹出来了,就跟着我爹。后来他出来了,给了我一些钱,就走了。我听说他到了长安,就跑到长安;听说他出了长安,跟着到了西番。”
卫长风有欲哭无泪的感觉,心里憋得难受,他听到附近有动物悄悄地走动,猛地窜出去,几只绿莹莹的光,灯笼一般的在暗夜里,分外?人,他知道是狼群,他不在乎什么狼群。他冲进了狼群,狼在稍微的混乱之后,向他扑来,卫长风高大的身躯在狼群里面显得更为高大,他拳打脚踢,一头头狼被他击出,击在要害处的,骨裂筋酥,内脏崩裂,打在肉厚的地方,在空中翻个身,嚎叫一声,重新扑来。他打的高兴,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狼却越来越多了,这和以往三几头,十头八头的大不一样。他拔出了长剑,一剑刺出就有一头狼洒血死掉,但是狼却是围得越来越近了,卫长风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已经破烂不堪了,狼的爪子不停地抓挠下,片片飞舞在夜风中。他的剑不停地刺出,狼却是越来越多了,四处都是小灯笼一般的眼睛。卫长风虽然胆大包天,这时候也是心惊胆战了,他总是听说狼又贪又狠,总是没法理解,在草原上游荡的几年中,不停地碰到一些狼,他总是能够轻松地干掉几只,剩下的吓跑了,今天却是大为不同,竟然没有一头狼跑开。他的心头有些凉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狼吻,关键是他没有看到铖乙,也没有听到他一点声音,他急的大叫:“铖乙!铖乙!你怎么样?”
铖乙叫道:“我没事!”卫长风才松了口气。他顺着铖乙的声音找去,见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在不停地投掷着石头,每一颗石头掷出,总有一头狼哀叫着跳开,但是更多的狼围了上来。铖乙身边的空地越来越小,铖乙开始的时候只是把石头打在狼的身上,但是他的准头极佳,力道却差些,只是把狼打疼了,狼挨了一下,马上就更近了一步。他觑准绿莹莹的小灯笼,知道是狼的眼睛,开始击打小灯笼,瞎了的狼被后面的狼群赶开,甚至撕裂,这才止住了狼群前进。如果狼群逼近他的身前,他必将被狼群撕碎!卫长风不敢想象那种场景!卫长风一边跟狼打,一边大踏步的走向铖乙,二人在星光下能够看的比较真切了,卫长风说:“我一喊,咱们马上跑!”
铖乙点点头,卫长风手中的长剑吐出剑芒,迎上的几头狼惨叫着倒下,卫长风大步从倒下的狼群缝隙中冲出,铖乙紧跟在后,卫长风看清楚狼少的地方,不停地击打,在狼群的哀鸣惨叫中,狼越来越少,二人终于摆脱了狼群的包围,发足狂奔,狼群在后面追赶,两人一直跑到天明,身后只有几只狼跟了上来,卫长风知道如果不能迅速地解决掉这几头,大群的狼很快就会到来。但是他们两人已经精疲力竭了,铖乙的脸已经是灰色的了,身上没有了衣物,都是血道道,脚上没有了靴子,赤着脚,满是血污,不知道是狼的,还是他自己的;自己身上,脸上都是火辣辣的,靴子也没有了,脚底板踩在地上像是踩在虚空里。他看看周围,空旷得很,草很稀疏,几棵骆驼刺孤零零的立着。卫长风在头脑中急速的合计,几个办法都被否定,他的剑早就断成了几节,剑把也打进了不知哪只狼的身上了。两人都是赤手空拳了,地上的石头不少,但是铖乙的胳膊已经举不起来了。难道今天两人要成为狼群的食物不成?
两人只得继续跑,渴望侥幸能够把狼群摆脱,他们跑得越来越慢,已经能够听到狼的喘息声,卫长风艰难的对铖乙说:“我,再打,打,一会,你,你,跑,跑吧!甭回,回头!”他的声音干瘪,粗粝,好像嗓子里面有千百只的蚂蚁爬,铖乙没有吭声,他已经没有力气吭声了。
这时,他们听到有人喝斥的声音,一头狼惨叫着,两人放松了精神,倒在地上。
他们先后睁开了艰涩的眼睛,几个人关切的看着他们,都是草原上常见的牧人的装束,粗糙的脸上,带着笑意和喜悦,卫长风张着嘴,想要说些感激的话,只是发不出声音来。那些人好像知道他的感觉,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继续说话。一个女人端来了清水,两人分别喝了,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减轻了。依然说不出话来,卫长风指着自己的嘴,焦急的看着几个牧人,一个年纪较大的牧人笑道:“不要急。你们是在这群狼的追击下,能够活下来的仅有的人!这群狼祸害了我们多少的牧人和牲口,从来没有人能在它们的围攻下还能逃命的。如果不是我们人多,我们是不敢惹他们的。你们多少人杀狼?嗷,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你们在附近三百里打死了一百四十头狼!这一群狼,三十年间,发展到六百多头。是一千多里草原上最大的狼群。”
卫长风看看铖乙,铖乙看看卫长风,他们身上盖着狼皮褥子,浑身酸痛,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打死了几头狼,他们只是为了保命,不停地向攻击他们的狼群反击,不停地反击。没想到这个狼群这么庞大,而他们竟然不知不觉间打死了一二百头狼。他们一夜之间还能跑了二三百里的路,卫长风觉得很骄傲,也为铖乙骄傲,这小子不是孬种!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很熟悉的声音,一个疤脸壮士跟着一个大胡子走进帐幕,竟然是孤鹰和嘀翔,一众牧人对他们齐齐施礼,显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卫长风和铖乙面面厮觑,不知道怎么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孤鹰走近前,卫长风挣扎着想要坐起,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骨头缝里都是针扎似的疼。孤鹰把他按在褥子里,眼中满是敬佩,说道:“这次我是真的服了你!今后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卫长风心中大定,却不明白什么意思。孤鹰扭头问那个老者:“给他们都上了药了?”老者点点头,答道:“是。大人。”
孤鹰对众人道:“这一大一小两位英雄,是我们牧人的大恩人!没有他们,我们还要受这群狼的欺负。两位英雄的壮举,我们牧人是铭记在心的。王爷那里已经派人去报告了,王爷也肯定非常喜欢!”众人诺诺连声。他回过头来,对二人说道:“我们给你们用上了草原上最好的伤药,两位英雄可以放心,不会留下什么隐痛的。”卫长风心里感激,对他点头,他知道狼的抓咬伤非常难好,一不小心就可能留下后遗症,浑身长出恶疮,痛苦难当,孤鹰这样说,他就放心了。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孤鹰怎么在这里。孤鹰好像知道他的疑惑,对他解释。
原来他们两人不小心进入了这个狼群,这一带被草原人称为神狼岭,没有人敢进入的,这里生活着这个草原上最大的狼群,也是最难缠的狼群。它们吃掉、赶走了其他的猛兽,接着吃掉牧人的牲口,甚至牧人自己。逐渐的,这方圆千里的地方成了它们的乐园,没有牧人敢于进入。它们的领地还有日渐扩大的趋势,成群的恶狼追逐着牧人的牛羊,逼得牧人不得不逃走。右谷蠡王派了数百骑士猎杀狼群,只是这些狼却又狡猾得很,只是晚上出没,骑士猎杀的只是一些零散的孤魂野鬼,找不到狼群的巢穴,就不能重创狼群,狼群的中坚力量没有受创,骑士撤离了,它们又重新出没,继续危害牧人。
孤鹰等人晚上听到神狼岭的方向不停的有狼嚎,牧人都吓得胆战心惊,以为狼群要对他们发动袭击,他们的牲口、家人都要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孤鹰等人也是心中惴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狼嚎声此伏彼起的,忽远忽近,忽东忽西,狼群好像在追逐着什么,孤鹰终于忍耐不住,走出帐外,来到一个高岗上,向着狼嚎的方向看。郑戊己、嘀翔手中紧握着弓箭,机警的站在他的身后,胆大的牧人也都起来了,准备好了自己趁手的武器,就算狼群来袭,他们也要和狼群拼杀。孤鹰终于看清了,原来狼群在追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快逾奔马的在前面跑着,大群的狼在后面紧追不舍,不停地有狼追上了前面的人,两人一边奔跑一边下力击打。孤鹰和牧人们看的心惊胆寒,却又对二人钦佩不已。看看天色大亮,狼群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逐着二人,孤鹰号令大伙一起冲向狼群:“这是我们消灭这个狼群的最佳时机!附近所有能够上马的,全部去猎狼!”牧人胆气大壮,远的放箭,近的刀枪棍棒齐施,追杀着狼群。孤鹰带着大胡子嘀翔和郑戊己迎着狼群最密集之处冲杀,救下二人。狼群只顾追逐前面的两人,没想到对方来了帮手,大批的狼被打死,死狼堆得山岗一般,狼的臊臭数里之外都能闻到。这个草原最大的狼群就这样遭受了灭顶之灾,只有寥寥数只逃得性命,却再也不敢来到这片草原了。
卫长风听得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二人无心之间居然为这片草原上的人造了大福。众多的牧人来到他们所在的帐外,送来了家中最好的食物、药物,送与二人吃用,东西堆得帐幕里没有了下脚的地方。二人慢慢的喝些醍醐、酥醪,身上涂的也是醍酥,一天天的恢复了体力,精力,嗓子还是有些嘶哑,已经可以说话了。孤鹰看他们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说道:“你们现在感觉如何?”两人点头,“右谷蠡王王爷听说了你们的事,急着要见到你们,给你们封赏。我们现在就动身吧。”铖乙看着卫长风,卫长风想想没有继续推脱的理由,只得点头,铖乙自是以他的马首是瞻,没有拒绝。
孤鹰让人拿来了草原上的贵人才能穿着的貂裘,精美的皮袍、皮弁让二人穿上,有人精心赶制的牛皮靴子,配着美玉的皮带给二人换上。这一?意粒??硕际撬嬉夤吡耍?痪醯没肷聿蛔栽冢?莱し缱ザ?尤??褚沂侨缬姓朐??谌丝吹挠腥ぃ???笮Αn莱し缧Φ溃骸叭绻??跻??焯烊绱耍?癫蝗萌四压?俊?p》 这些天服侍他们的老牧人老康脸露庄容:“王爷岂是随便见的?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像我,想要看看王爷,只能远远地在王爷经过的时候看看。”
卫长风心道:“那是你!我不稀罕。”他没有说出来,知道这些牧人对王爷都是尊重得很,自己不小心的一句话,可能就伤了人心,人和人不一样,没必要为这些不同而不愉快。
当地的小王亲自赶来送行,他们也已经熟了,这小王在他们养伤期间,送来了食物药品,亲自看视了几次。小王端着一大碗马奶酒,敬与卫长风,卫长风喝了,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次及铖乙,铖乙勉强喝了,众人看他脸色通红,也是喝彩;然后是孤鹰等人一一喝了。孤鹰一声呵斥,大伙上马,前往右谷蠡王王庭进发。
王庭的民众早已听说了二人的壮举,塞衢盈街的观看。要知道,在草原上,他们最惧的不是虎豹熊罴等猛兽,因为这些猛兽并不常见,而是最怕狼,狼不仅伤害他们的牛羊,在他们放牧的时候甚至攻击他们的马和人,因此他们视狼为神物,在旗帜上绣上狼,身上刺上狼,以求狼神的佑庇。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敢有人深入狼穴,诛杀群狼。看着周围人们仰慕的眼光,被大伙当做英雄,赞颂声如潮一般,二人也有些洋洋自得了。卫长风还能够自持,那铖乙小小年纪,一直被人欺负,总是被人贬抑,这些日子是吃的也好,睡得也好,传得也好,众人众星拱月一般的,每天英雄长,豪杰短的赞颂,心头早已是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了!
两人穿过了潮水般的人群,来到了右谷蠡王的大帐。孤鹰在路上早已给二人说了觐见王爷的规矩,也悄悄地给王爷说了二人乃是粗鄙之人,做事不合礼节。王爷不以为忤。二人跟在孤鹰的后面,卫士纷纷跟孤鹰打招呼,赞扬他立了大功,孤鹰笑道:“立功的另有其人。我们只是恰好碰上罢了。”引见二人和卫士们认识,众人见二人赤手空拳,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竟敢胡乱闯进狼穴,诛杀群狼,特别是铖乙,好像没有发育完全的样子,像个孩子似的,怎么那么大的胆子?
郑戊己和嘀翔留在外面跟卫士们吹嘘,孤鹰自己带着两人进了大帐,右谷蠡王三十多岁,短小精悍的样子,坐在大帐深处,身下是虎皮坐蓐;身边几个年老的人陪着,多是些老眼昏花之人,其中两人却是眼露精光,卫长风惊讶,这里还有如此的高手。他本来以为,孤鹰几人就是右谷蠡王身边武功最好的人,看来不然,心中暗自警觉。二人大大咧咧的对着右谷蠡王行礼,右谷蠡王打量着二人,见二人粗野的样子,有些不快,但是知道二人乃是草莽之辈,不便深究。颔首让二人坐下,让人摆上酒菜,也不过是些牛羊肉、马奶酒,禽蛋鱼肉等等。铖乙是只顾大吃,旁若无人;卫长风心中有事,知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孤鹰代替右谷蠡王给两人倒了酒,两人喝了。孤鹰授意两人给右谷蠡王上酒,卫长风满不在乎的端酒到了右谷蠡王的面前,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孤鹰对右谷蠡王笑道:“他没有见过草原上的贵人,不懂得说话。王爷不要见怪。”王爷微笑了一下,孤鹰赶快拉着卫长风下来。喝了几杯,孤鹰代二人向右谷蠡王告退,右谷蠡王点点头,三人出来。右谷蠡王等人没有说一句话,铖乙问孤鹰:“你们王爷是不是哑巴?怎么光点头,不说话?”孤鹰急忙止住他说话,看看左右没人,才敢说话:“可不敢胡乱说话!王爷贵人,自然不像我们这些草莽之人,喋喋不休。贵人话少,小人话多。”也没说出来右谷蠡王为啥不说话的原因。其实这右谷蠡王不是哑巴,只是结巴的厉害,一般不愿说话,这贵人的毛病,孤鹰自然不敢说给二人知道。
他们到了一处大帐,进去了,里面点着大烛,帐幕好像是新的,里面的一应物品也都像是新的,二人奇怪,这是谁的新房。孤鹰看二人狐疑,解开谜底,笑道:“这是王爷赏赐给你们两个的!”两人大惊,卫长风知道这样一座帐幕怕不要数百金子,他们怎么能要如此贵重的赏赐?卫长风急忙回头,就要离开帐幕,帐幕里已经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却是几个女子,向着他们施礼,孤鹰把二人推到前面,接受了女子的施礼。闹得二人面红耳赤,铖乙面色通红,眼睛不敢抬起;卫长风也是浑身燥热,手脚没处放。孤鹰悄悄地退出帐幕,守在外面。这些都是他向右谷蠡王为二人争取到的,他们匈奴的武士拼命杀敌,为的就是女子、财物、牛羊,这次他们剿灭狼群,千里之内又成了肥美的牧场,可以说立下了大功,不次于攻破汉人的一座城池,右谷蠡王也对他们的大功非常满意。孤鹰并没有急于为自己争取功劳,而是帮助二人挣得帐幕、女人、羊群、奴隶,留下两人,将是自己非常大的助力,以后在草原上搏杀,这二人要顶的上数百的武士。
这卫长风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只是以前整天的醉醺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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