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通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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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通逸史-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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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里处。”然后回马跑了。皇帝策马向前,众人跟着,在军阵中缓缓驰了一程,出了军阵就花了一个时辰还多。军兵们并没有怎么在意他们,对这些军兵来说,营地里来来往往的王孙公子多了去了,他们并不知道皇帝也在其中。在他们眼中,皇帝和一干人等,和别的王孙公子、富商大贾也差不多。帕塔提他们现在也了解了汉军的基本情况,也见到了几个熟悉的大贾,汉军一经行动,总是惊天动地的,很多商人闻风而动,聚集在军队附近,双方征战的也不骚扰他们。一旦战事放松了,战士就和商人做起了生意了。这种奇异的情形在他们大秦、波斯也有。

    别人还不怎样,张骞心中却有奇异的感觉,他以前也曾经跟随过皇帝出行,既有地动山摇一般的,也有过微服悄悄地出行,却都没有此次的奇怪:千军万马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是皇帝陛下经过,而四下强敌环伺,又根本不知道强敌躲在哪里!还不知道这宝贝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为了一只鸟儿,他不惜和最信重的大将军撕破脸皮!大将军!想到这里,他觉得后背“唰”的湿透了。这些年,虽然在匈奴,但也没少见到、听到宫帷秘事,亲眼见到了匈奴王宫里面的刀光剑影,汉宫会不会有同样的事发生?如果是那样。他张骞将碎尸万段了!

    皇帝只顾闷头前行,一直有霍去病的军兵等在必经之路上,报告霍去病的行踪。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丢失方向。这一次,并不是他第一次脱离大队人马,只带着几个人出去,在长安时他就经常这样做,有几次和一些地方无赖喝酒、赌钱、打架,甚是刺激,当然也差一点就被人殴毙了!他并不觉得被人打死了。有什么遗憾的,在皇宫里面每天闷死了。还不如在外面逍遥快乐,就是打死了也觉得快活!至于说有人害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暗算了,哼哼,他相信起码军中没有人敢!卫青?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者说了,他卫青凭什么做到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些都是他给的,没了他,卫青就还是那个饲马的奴才的儿子!

    一骑马守在前面,这不是霍去病军中的服色,而是常服,众人马上紧张了。甘父纵马上前,与那人低语了几句。回来报:“这是我们自己人,霍校尉已经去的远了。”

    东方朔忍不住问道:“张骞,你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张骞打马虎眼。“知道什么?”

    “不要打马虎眼!快说!怎么回事?让大伙闷着。”

    “青鸟的出现,引得孔几近的大雕回来了。大伙没有在意,甘父已经发出了消息,所以,我们就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当然好准备,几个人。几匹马就是。”

    帕塔提说:“老孔的大雕呢?它一出现就惊天动地的,怎么没有感觉到什么?”

    有人远远地笑道:“王子。怎么背后说人呀!”从一块大石后面转出来孔几近,还有他妻子唏女骑着老虎,一架大车,里面传来了小孩的嬉闹,铖铁旋等人静静地坐于马上。对孔几近他们来说,别的人都是熟识,只有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和他的俏丽侍卫,大伙没有见过,不由多看了几眼。

    皇帝这一次就只带着李延年一个近侍,东方朔、司马相如两个文人,剩下的都是张骞的人,还有西番王子们,他心里突然一动,这些人哪一个都是当初他要杀的!他能信这些人吗?不由得狐疑的看了看张骞。

    张骞哪里知道皇帝突然有了想法?对大伙点头示意,众人调转马头,向前驰去。

    就这么走到天黑,也没有再见到青鸟的影子,在一个山坡下,众人停了下来,张骞对皇帝道:“晚上歇在这里,可好?”皇帝点点头,现在,他的一切只能依靠张骞了。

    张骞一声仿佛,众人马上搭起了帐幕,李延年小心地服侍皇帝吃喝了,在帐中躺下。刚躺倒,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驰来!只听得张骞吩咐:“四下里守住了!”有人答应了。

    马慢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是我!”原来霍去病回来了。

    皇帝放下心来,让霍去病进了大帐,霍去病满脸的尘烟,身上战袍也被灰尘埋住了,见了皇帝,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怎么样?”皇帝急问,“青鸟到了哪里?它的主人是谁?”

    “不远了。我跟人打了一架,差点回不来了。亏了一个朋友,才侥幸脱险。”他说的轻描淡写,皇帝却知道其中一定充满了凶险。

    “你那个朋友呢?和你一起来了吗?”

    “呶,在我们等着呢!说不定他可以解了咱们的疑团。”

    皇帝想了想,“请他进来。”

    霍去病出去,带了一个人走进大帐,皇帝抬头看,此人身材不高,身形有些瘦削,脸色淡黄,眼睛细小,精神还不错,虽然也和霍去病一样浑身的尘烟,却没有疲惫之色。

    霍去病对此人微笑道:“这位是我的亲戚,家姨丈;姨丈,这位是铖乙,匈奴人称飞狼大侠的。”

    皇帝想起来了,他让张骞找铖乙来,张骞却带着几个西番王子来了,一直没有说铖乙的事,不由得仔细看看这个青年,他的年纪和霍去病差不多,却比霍去病差远了,丝毫看不出他居然是什么飞狼大侠的样子,而且有人还对他念念不忘,竟然舍弃了汉宫的荣华富贵,离开了他大皇帝!心中的嫉恨莫名涨起。又慢慢落下了。心中暗想,和这样一个人生气,太过不值!

    霍去病和铖乙静静地等着。霍去病奇怪皇帝的神色阴晴不定。铖乙却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个皇帝,当今天子,天下最威势赫赫的人,果然一表人才,赳赳勇迈。竟然敢离开千军万马的保护,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就跑到这穷荒蛮野之地了1也不由得佩服起对方。

    皇帝终于微笑道:“哦!铖乙。对你,朕……正可谓是大名如雷贯耳了!长城内外都称道你一声‘好汉’!难得,难得!”

    铖乙见霍去病不让自己拜见皇帝,也装作不知道对方就是皇帝的样子。拱手道:“阁下夸奖,愧不敢当!仁兄不惧风霜,到此蛮荒之地,不知所为何来?”

    皇帝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是为一个女子,一个黎幹女子。阁下可认识吗?”

    “当然。原来阁下不远万里,就是为了一个女子。”

    皇帝脸一热,他也觉得自己荒唐,只是不由自主的就追随而来了。他定定神,问道:“她现在何处?是和你在一起吗?”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黯然神伤了,她当然和他在一起了。自己不是多此一问!

    霍去病也明白了,他在长安见过那个异族女子,那么冷冰冰的人儿,不知怎么那么多人热情似火的追随她!他觉得男儿大丈夫只能在马上驰骋,不能在温柔乡中沉醉,所以才屡次拒绝了皇帝要他成家的。他不想被束缚住,任何人都不能束缚他。女人不行,富贵也不行!他搞不清皇帝的打算,他有那么多女人应付,还有不尽的精力,去追求更多的女人!

    皇帝盯着铖乙,铖乙也看着皇帝,两人的眼睛里却都没有对方,只是一个俏生生的白衣身影,慢慢的放大。

    铖乙从来没有想到还能见到米叶尔,虽然每一个夜里在睡梦中,他都能见到她,他觉得已经足够了,她是不一样的人,是注定要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的人,不管是匈奴还是汉家,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流浪的浪子,不能给她富贵安宁,甚至不能给她一个承诺!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自己要去向何方。他有家,那又如何?他有家人,又怎么样?他觉得自己自打离开了邯郸,就再没有了根!就是重新见到了他爹,他也仍然没有归属感!他知道这不对,这不正常,但是,他改变不了什么!卫长风可以在奇寒穷荒地方列土称王,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也根本不想做,他只想四处漂泊,他还没有飘够!但是,忽然他就见到了她,在人群中,那么多人,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她一个。她没有穿一袭白衣,一身汉军兵卒装束,倚在一堆草料上,微笑着看着他。他身上的血马上沸腾了,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她好像没想到他竟然敢拉她的手,他好像也没想到,他梦里多少次拉过了她的手,醒来后手中仿佛还有异香。两人笑吟吟的看着对方。没有人在意两个少年拉着手,离开了军营,来到了旷野中,两人仍然只是拉着手,微微笑着,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米叶尔微笑道:“你一个人跑出来,你爹怎么办?”

    “哦,我爹好得很。”他没有想到问问她怎么突然出现在塞外的汉军营中,只是望着她,静静地望着她。米叶尔又笑了,“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

    “花儿哪有你好看。”只是寻常的一句话,她觉得心中的甜蜜胜过了万千蜜语。两个人在星光下静静地坐着,几个人影慢慢的靠近,他们也没有觉察到。有人冷笑道:“哟!好甜蜜!”

    两人惊醒了,只见四个人围住了他们,两男两女,他们的脸上带着面具,头发支棱着,乱草相似,脸上的面具好像虎豹一般,在夜色中很是可怖,他看出他们有男有女,是从对方的身形看出的。他们手中提着剑,冷剑反射着星光,阴冷刺人。

    米叶尔惊叫道:“师妹!你们要干什么?”

    铖乙一听是熟人,可是看情形又不对,以不变应万变,不吱声看他们怎么做。

    一个女子冷笑道:“干什么?米叶尔。你好大的胆子!敢违背使命,私自脱逃,来会情人!王母下命。让捉拿你回去!哼哼,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米叶尔哀求道:“师妹!我不是故意要坏了王母的事的,而是……”

    对方根本不听:“有什么你自己和王母说!不要让我们为难,你也知道王母的规矩,我们完不成使命,是会死的很惨的!”

    米叶尔也不再哀求,站直了身子。冷冷说道:“凭你们几个,能拿住我吗?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不行!所有跟你在一起的,都必须拿下!米叶尔,你以为你得了王母真传,就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你吗?”话音没落。就听得头上一阵风响,铖乙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米叶尔已经扑上去抱着他滚到地上,一样东西从身上“唰”的掠过,听到有鸟振翅的声响。两人还没有爬起,那几个人的剑已经激刺过来,罩住了两人!剑法狠辣,竟然是一击毙命的架势。

    铖乙心想:坏了!吾命休矣!

    哪知道一阵轻响,四支剑竟然撞在一起。没有一支可以刺到他们身上的,他竟然丝毫无所见,只觉得米叶尔的腿动了几下。米叶尔拉着铖乙跳起来。四个人、四支剑对着两人,围着他们转,手中的剑毒蛇般昂着头,随时要择人而噬。米叶尔毫无惧色,面冷似水。铖乙想起了她在和马贼比拼时的狠劲,害怕她再次发狠杀人。这些人可是她的同门、同族啊。不是一般马贼。

    米叶尔对他微微一笑,随即沉下脸:“你们不要逼我。”

    那几人竟然身子都是一颤。三人退后了一步,只有那个一直发声的女子丝毫无惧,没有后退,反而出手了!她的剑幻出星光万点洒向米叶尔。米叶尔还是没有拔剑,空手伸出指向剑光丛中!那女子怒极,剑光大盛,怒吼连连:“米叶尔!贱婢,竟然敢无视青鸟使!”

    只听“叮”的一声响,青鸟使的剑断做两截,胳膊耷拉下来,脸上颜色看不出,可是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恐怖。她想不到米叶尔不仅敢徒手跟她过招,还仅仅一招就断了她精钢打制的宝剑!她的胳膊也已然震伤了。

    米叶尔并没有乘胜追击,淡淡说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枉送性命。去吧。”

    青鸟使狠狠地看着她,啐了一口,叫道:“我们走!米叶尔,求天帝保佑你吧。”几个人狂奔而去,夜色恢复了平静。

    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铖乙看着她平静的容颜,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夜风猛烈起来,远处山林中传来了猛兽的嚎叫,几只惊起的大鸟惊慌失措的飞过。米叶尔轻声叹息一声,“唉。没想到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

    “哦,你奇怪吗?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铖乙摇头,又点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我飞狼大侠的情人!我们生死与共的。”

    米叶尔挽着他的手,微笑道:“我就是觉得你这种不管不顾的情绪,很对胃口。那什么太子、皇帝,都觉得自己如何的尊贵,却一点离不开他们的宝座!米叶尔自小在昆仑山中生活,是王母给了我现在的一切,教我习文练武,让我知道了世间除了昆仑山,还有华夏、匈奴,还有长安、单于庭。王母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做天下所有人的至尊之神!周天子时候,曾经差一点就成了,只是周天子自己已经做不了主啦!华夏分崩离析,各为其主。王母想要趁机进入中原,却无从借力;后来秦皇帝吞并*,王母觉得有机会和秦皇帝一起,主宰天下苍生,遂多次派人进入秦庭,说和秦皇,送与秦皇长生不老之药。可是秦皇帝并不领情,又有人挑拨,秦皇遂一心去海上寻找。冒顿大单于势力崛起,王母又想和他合作,怎奈冒顿不屑一顾!所以,王母只得另辟蹊径,选了无数的美人,送与大单于,我,也是她精心布置的。”

    铖乙好像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王母,对他来说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号,却好像头上的星光一般,可望不可即的。难道说王母是个真的人?那如果从周天子算起。她岂不是七八百岁了?难道世间真的有长生不老之药?真的有长生不老之人?他微笑道:“我是个牧羊儿,愚钝得很。可是,你说的我也不信!”

    米叶尔也微笑道:“我不是让你相信。而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说的也不一定。这些年你的所见所闻,有多少是你能够解释的?”

    铖乙摇头,“管他呢!我反正只是个……”

    “这是个牧羊儿!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人生天地间,殊为难得,人怎么可以像猛兽、牲畜一般!要能够活着。还要知道为什么活着!”

    铖乙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最后想起小时候读书的经历。书上先贤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时觉得正气凛然,后来慢慢荒废了,再后来家没了,到了草原。牧羊,流浪,能活着就挺不容易的,哪里还有修齐治平的想法?为什么活着?这是从来不曾想到的问题,而总是在想怎么活下来。铖乙嘿嘿一笑,刚想说话,一阵风响,草丛中站起了几个人来,还是看不出面容。高高竖起的头发,露出口外的獠牙,身上血红的衣服。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叉。

    米叶尔叹气道:“你们来的这么快!青鸟使没有说吗?不要逼我。”

    一个人干笑道:“王母说了,只要你回去,有什么都好说。你一直在外面,也不是办法。”

    “我怎么样,不要别人操心。”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怎么?你现在长大了,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铖乙往声音处看。此时夜色渐去,已经可以看清人的容貌了。那人站在一块石头上,头发竖着,五颜六色的发冠,好像彩色的鸡尾,脸上只有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露着,如果不是站起来,还以为是一头花豹!獠牙巨口,狰狞可怖。

    米叶尔笑了:“豹伯伯!果然是你到了!我还以为你也忘了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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