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什么长页屏的,确实是个硬手,听说呼延季盟都没有占到他的便宜。这下子王子生擒了他,把呼延季盟也比了下去。”
“可不是这样说。呼延季盟还是草原上的第一高手的,我吗,还差点。”声音中透着得意,虽然已经极为谦虚了。孔几近看身边一个人面色红润,头上没戴帽子,显然是个经常在风吹日晒中生活的,低声问道:“这个王子是哪位?”
那人被他救了,心中感激不尽,见他向自己问话,觉得是无比的骄傲,不自觉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了谦卑的笑容,压低了嗓子说道:“回大侠的话:小人叫做红脸牛子。这个说话的是匈奴大单于的王子,是大单于第六个儿子,叫做刘虎斤。自称匈奴第三高手的。”孔几近一笑,低声道:“都是自己兄弟,你不用这么谨慎的。啊,是了,这个什么高手,可以自称的吗?”
红脸牛子也是一笑,“人家愿意自称什么,就自称什么吧。”
“怎么匈奴的王子叫做刘虎斤,他姓刘么?”
“听说他是汉公主所生,所以就随了母姓。”
“怎么,当今大单于也娶了汉公主吗?”
红脸牛子挠挠头,含糊的说道:“应该是吧。不然他怎么姓刘的。他们匈奴不管多么高贵的人,都是随便姓什么的。”孔几近一笑,知道他不过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匈奴人的姓氏,不过这个刘虎斤倒的确可能是汉人之后,身上流淌的也有汉人的血液,不过这并不能保证他就会对汉人和善,不会对汉人杀戮。这些匈奴人愿意跟着母亲的姓氏,倒是别致,汉地的名门大族。一般都是跟着父辈或者祖辈的姓,什么上官、司徒的,北门、东郭的,都是因了父祖而姓的,要说有人跟着母亲姓,也不是没有,不过是老早的时候了。像周朝的国姓姬,还有姜、娰等,都是跟了母姓的。孔几近正在胡思乱想,外面的人声静了下来。他心中隐忧渐生。守在这帐幕里面。虽然暂时是安全的,不过很快就会被人瓮中之鳖的;再者,北斗七子和长页屏只有一个驼子还算是个完整的人,其他人伤的那么厉害。自保都是问题;而他们要救的挹娄女王挹风元等人还在匈奴人的手里。只是等在这里,是解决不了一点问题的。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走到了门口,被他救了的九人见他准备出去大惊,一人低声叫道:“等等!外面正混乱得很。大侠虽然不惧,也不急于和人硬抗。”他哪里知道孔几近不是不惧,而是恐惧极了,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躲在大伙的后面。只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必须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孔几近摆手道:“只有我出去了,你们才有机会。我的几个朋友被他们不知拘禁在哪个帐幕里了,一会儿我出去了,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救了我的朋友?”那人知道他说的有道理。问道:“你的朋友是哪个?”
孔几近一愣,接着想到:有门!“挹娄女王挹风元。你可见过?”那人点头道:“原来是她呀!放心好了,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了她出来。”
孔几近听他好像话里有话,却也无心多问,手里拿着一只火把,点着了走出帐外。外面的人正在四处搜寻,突然见到有人走出,“呼啦”冲上来围住了他,口中呼喝着:“什么人?什么人?干什么的?”有人叫道:“怎么大白天的点着火把!是不是个疯子?”
孔几近仿若未闻,眼睛望着远处一个戴着金貂皮帽,脑后挂着豹尾,面色红白,眼睛明亮的青年,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虎皮袍,披着白色的大氅,正望向这里,见孔几近看着他,略一沉吟,点头,有人簇拥着孔几近到了他的跟前。青年跟前的一个人喝道:“见了王子,还不跪下磕头!求王子饶了你的小命?”孔几近在看那个青年王子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他,这个人虽然站在王子的身边,穿着普通的皮袍,戴着麂皮帽,脸色有点灰暗,却没有人能够掩盖了他的光芒,即使是王子也不能。孔几近故意没有看他,听了他的话,也只当没有听到,呆愣愣的不发一语。那人笑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是个疯子?还是听不懂人言?唉!小子,你是哪里的人?是汉人?还是挹娄人?鲜卑人?”分别用汉话和挹娄话、鲜卑话发问。孔几近心中又是一愣,这人怎么会的那么多?他在草原上十多年了,没有留意这些不同的种族的语言,也是他遇到的人大多可以说汉话,就没想到自己学点别的话。不由得抬眼看看那人,那人的眼睛却望着远处,根本不看他,好像眼前没有他这号人物。
孔几近一乐,拱手道:“王子殿下!小人是汉人,叫做孔几近的。”
“孔几近”三字出口,众人悚然动容,远处的人没有听到,见身边的人纷纷探头,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打听“怎么了?啥事?”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过后,大伙就都知道了,他们逮住个大家伙,孔几近被他们抓住了!这可是东北夷人口中念念不忘的救星,挹娄人眼里的真神!
那个匈奴王子刘虎金好像也没有料到逮住了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疑惑的说道:“你是孔几近?孔几近不是早就死了吗?你到底真的假的?”他身边那人也是一脸的不信,还有一点点震惊:“孔几近?不可能吧!挹娄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他!”眼睛挤了挤,意似要他承认是冒充的。
孔几近又是一乐:“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孔几近就是我,我就是孔几近!干嘛去冒充别人去?谁说我死了?他奶奶的,诅咒我对他有什么好处!老子顶风冒雪的来到这里,多不容易,说什么死了活了的,看着眼前的大活人,非要相信别人的不实之言!”
刘虎金也笑了:“好!我喜欢你这样的。有胆色!你在东北夷做的事真的是非常的了不起的,能把那一盘散沙捏成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我也是佩服得紧。”他是由衷的说的这些话。
“那些事也不是我一人可以做到的。是大伙共襄盛举做到的,特别是挹娄女王挹风元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见识超群,加上她的身边一大群了不起的英雄,大伙一同做了大事。可惜,我只是参与了开头的事,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听说被什么人给搅黄了!”
“可惜!真的可惜了。如果东北夷联盟没有破解了。岂不是现在你们就可以把大草原给踏平了!”王子冷笑道。
“是有点可惜了。倒不是什么踏平草原。而是草原上能够安定一些时候。在联盟存在的几年里。没有人因为战争死亡、失去家园。殿下难道不知吗?”
“难道你那个什么联盟可以抵挡匈奴铁骑?笑话!大汉那么多人,又有长城的阻隔,大河的天险,也没有能够有丝毫的阻挡!东北夷不过寒冷一些。雪厚一些,地广人稀,正是我匈奴骑士驰骋的天地,是我健儿狩猎的场所。”
“殿下如此的说法,是以为天下只有匈奴而没有别人了。我们汉人常说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来没有无敌于天下的人,也没有无敌于天下的国家、部族。大秦帝国虽然可以依仗武力一统天下,最后还是被武力所灭亡。我大汉高祖皇帝,怀柔四方。大汉才蒸蒸日上,家给人足,国富民强。匈奴铁骑一次次的牧马长城内外,只是个小小的扰乱,又岂能动摇得了大汉的天下?恰只是证明了匈奴的贫乏无奈。只能四下抢掠。这种抢掠,就好像猎人在山中猎虎,虽然侥幸可以杀得一两只猛虎,却心中忐忑,夜里睡觉都要睁着眼睛的。辛苦得很。”
“是不是猎虎,眼下就可以看出来。来人,把这人拿下了!”王子的脸有点涨红,他才不耐烦和这些无聊的汉人动口舌呢!还是动刀子来的痛快。
孔几近看着围上来的几个武士,笑了笑,“各位以为有人大白天的燃着火把是干什么的?”武士们一愣,看了看王子,紧盯着他的火把,不知该怎么办。
王子怒道:“不要怕他装神弄鬼!把他捉了,吊起来就是。”
孔几近一笑:“诸位是不是觉得嗓子眼干涩,眼睛、鼻子酸涩,耳朵鸣响?四肢麻木,提不起精神?这不过是在下的一点小把戏。我的火把里面加了一点调位的玩意。这也是害怕各位的钢刀,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王子殿下,您的眼睛是不是有点模糊了?觉得在下的玩意怎么样?”
王子愤怒了,叫道:“信不信我立马让人砍了你?你敢使阴的!”
“也不是阴的。我是大白天打着火把,是阳的。殿下砍了我的脑袋最是简单不过,那样各位回到家,还能见到家人的。”
有人急问:“你、你下了毒?快快把解药给我们,不然就、就、就……”也没有“就”出来什么结果。
“谁下的毒?没有人下毒的。这位大哥开玩笑呢。谁听说过孔几近下毒的?”
这一下更坐实了他的火把里面有毒了,他在挹娄之所以能够救了挹风元,还能助她复国成功,就是追杀她的高手们相信自己中了他的毒,才不得不拜倒女王的面前,为她出力的。虽然后来孔几近说了,其实没有毒,谁敢相信?塞梦圣等人还是到处宣扬他用毒的本领,一来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二来也是为孔几近张目。这些匈奴武士每天看护着这些东北夷人,他们更是夸大其词的说的孔几近天下少有,人间难寻的施毒用毒手段,早就听得武士们心头惴惴不安了。刚刚见到他出来,拿着个火把,很多人只是心里嘀咕,后来他一报名字,更是各个悚然动容,已经在心里暗暗后悔不叠了。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来一个“毒”字,虽然他一再否认,又有哪个敢信?只是王子在跟前,也不敢过分的鸭子屎,只是眼巴巴的已经一会飘向孔几近。一会瞟向。
王子刘虎金也是心头震骇,只是在众人面前不能像众人一样表现出来,却也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这王子虽说是大单于的儿子,只是他母亲乃是单于出兵时掠来的汉女,听说是什么侯门的女子,见她清秀可人,单于留在了身边,后来就生下来这个王子。他虽然跟了母姓,却丝毫没有向慕中华的意思,顽劣得很。总喜欢打打杀杀的。他母亲又去世得早。跟着单于的其他阏氏长大。见惯了弱肉强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自己强大起来,成为主宰别人命运的人。今天听说有人混进来想要救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北斗七子和长页屛等人,把他们折磨的半死,只留着驼子没有怎么打。眼看天明了,远处山上又有人出现,派了几个人过去,没有了回音,心知不妙。派了更多人搜寻,也没有见到人,知道有人已经进了营地了。先是发现了几个武士死了。接着几个帐幕的动静不对,然后正在找寻时,这个人突然出现了。本来就觉得今天有点不正常,现在后悔没有一见到这人就发箭射杀了,留着他罗里吧嗦的说了半天。看看中计了吧!心中暗恨自己还不够心狠手辣。
孔几近若无其事的四下打量,匈奴武士有一百多人,暗地里还有多少还不知道,单这百十号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心中暗暗着急,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暗暗祈祷,红脸牛子他们能够找到挹风元等人,救出来,赶快离开了;驼子等人也已经离开就是。自己实在不行,大不了死于对方的刀下,只是这种焦急,还不能在脸上带出来。
这时候,那个王子身边的人说话了:“你意欲何为啊?就是要暗算王子殿下,还是怎样?开出条件,看看。”
孔几近暗出了一口气,这里有明白人,笑道:“还是阁下见机得早。不然,等尸骨都找不到了,我也陪着丢了一条小命。王子殿下只要带人离开这里就是了。我的几个朋友就不劳王子辛苦了。这里风雪满谷,哪里有单于庭好过,何必如此辛苦。是不是?”
“如果那些人都死了呢?”
孔几近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是呀,这么半天驼子那边没有动静,红脸牛子他们也没有动静,是不是出了意外?他叹息道:“如果我的朋友有了意外,各位,对不住了,大伙就陪着他们升天了吧!”
那人一笑:“没有这么严重吧。本来匈奴是没有监牢的,犯罪的人,要么买命,要么就死了抵命。俘虏更是不留,都分下去做了奴隶,不愿做的,就手砍了省事,也少了威胁。不过这一次有点特别,这些不知从哪里抓住的俘虏,既不杀,也不放,还让大伙守着,没想到守出事来了!王子殿下,我看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人给了他,我们大伙得了解药,我们汉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还在,我就不信他孔几近能飞到天上去!”
王子点头,有人说出来了,他只有照做就是。挥手道:“把人都带过来。”有人急匆匆跑了,不一会一群人簇簇拥拥的来了,有人在喝骂,有人在呻吟,远远地把人扔了在地上,地上躺了一大片。孔几近看去,挹风元脸上惨白,眼睛已经瘦的只剩下两个窟窿了,不过精神还好,对他点头示意、塞梦圣、亨支渠等人也都是已经瘦的皮包骨了,不过不像有伤的样子。北斗七子和长页屛也被人抓住了,扔在地上,一个个惨不忍睹,基本废了;红脸牛子一帮人被人重新捆了,推倒地上。孔几近心中惨然,这些人还是没有逃出去。
冰原通透风有形,虎狼绝迹鸟难飞;看雪曼舞心无趣,听来旷野鬼神悲。
第九十五回 虚虚实实施巧计 冷冷清清见天王()
冷风鸟兽绝迹远,无言飞雪飘满川;刃比冰寒心欲凉,付托到我一身担。
孔几近走到一堆身体已经损毁严重的人跟前,这些人已经不能说是完整地人了,他们在离开他之后,又受到了摧残。他眼中落泪,既不忍直视,又不得不强忍心中的悲愤,看着他们。一人嘶哑着声音,轻笑道:“孔公子,不要为我们难过了。我们几个是咎由自取,这些年在匈奴,每天游荡,无所事事,喝酒、嬉闹,把什么都撂下了。这一次真的跟人动手,唉,”摇头道:“惭愧至极!我们几个连一个后生晚辈也打不过。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就是死了也不敢怨别人。只是,丢人现眼了,还拖累了长页兄。”说话的是门先生,他们七子在匈奴王公的大帐里出出进进,自然而然的可能就放松了,没有功夫修炼武功,华阳客桑扈子等连修气了道也淡了,当需要他们冒锋镝,见真章的时候,过去的东西都生疏了,一下子被人打得个发昏十二章。孔几近了解他们的心情。
又一人笑道:“门大哥不要灭了自己的威风,图涨他人士气!我们虽然被人打翻了,却不是我等技不如人。老孔,你要小心有人使诈玩阴的。你是个赤诚君子,最不愿防人。”孔几近听出了是长页屛在说话,这人跟他一起从东边来到匈奴,没想到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现在成了这样一个到处露着骨头,筋肉已经被冻坏了的。走过去无言脱下自己身上的鹿皮袍,盖在长页屛的身上。看到曾大眼、孟平通都在,精神萎靡得很,不过身体看来还没有大问题,搂住了两人,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两人吃力地笑道:“我们就说小孔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果不其然,你到底来了。”孔几近黯然苦笑,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重逢老友的。还有几个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一一点头示意。沉默半晌。起身对大伙说道:“各位走的时候,一定带着这几位兄弟。陛下,您还能走动吗?”
挹风元点点头,她已经听说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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