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去救哥哥!”
楚暮心知己方诸将,除自己外只怕无人是白蔹敌手。若派他人往援,只是徒送性命罢了。只暇向漻清一礼,吩咐诸将几句,随即转身下楼,亲自领兵杀出城去。
建业城墙上鼓声震天,蜀军见主帅亲自来援,顿时士气大作。石斛本来便要不支,此时亦精神一振,堪堪将白蔹大刀挡开。
楚暮跨下坐骑乃是匹千里良驹,只一眨眼便已驰至战团。一柄“奔雷枪”施展开来,正所谓当者披靡。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冲至石斛近前,举枪刺往白蔹必救之处。
白蔹忙回刀迎架,楚暮暗捏个破金决,手中“奔雷”枪尖一挑,正正往白蔹刀面刺去。白蔹这柄大刀乃千年寒钢炼成,削铁如泥,坚不可摧,白蔹一向对它信任有加。此时见楚暮长枪竟不取己身要害,反往他兵刃刺来,不由一怔,心道这是甚么打法?战场之上,竟要比拼内力么?想到此时离郕营甚近,即使比拼内力,占便宜的也绝不会是对方。暗自冷笑,心道待我军将此处蜀兵尽数杀光,你孤身一人,如何还不落入我手中!当下也不闪避,提起全身劲力,挥舞刀面狠狠向楚暮枪尖拍去。心中不自禁已在臆想,将形貌英挺的楚暮生擒回营之后,要怎生玩弄折辱方才过瘾。
然而好梦不长。楚暮欺至近前,长枪骤然加速,化作一道雷火,“哧”地一声闷响,竟将寒铁大刀与白蔹心脏同时对穿!楚暮修炼数百年,又曾得维泱亲自传授法术,此时枪蕴天雷地火,正是那寒钢克星。白蔹宝刀立时抵受不住,被一举洞穿。
白蔹不置信地低头望着胸前枪杆。楚暮手腕劲力微挑,将长枪抽回。白蔹胸口汩汩冒出鲜血,仰天跌落马下,目尤未瞑。一代凶将,就此饮恨沙场。
城内城外,蜀军俱皆欢声雷动,漻清亦看得目驰神移,大声鼓掌叫好。
楚暮趁着郕军大乱,喝令蜀军紧紧跟随,自己则挥舞“奔雷枪”在前开路,引着蜀军突破重围,往建业方向驰去。炮声再响,城门大开。石耳早先见到乃兄脱险,忍不住喜极而泣。此时便一马当先,奔出城门来接应。
此时天更亮了些。望着楚暮驰骋沙场的勃勃英姿,漻清忍不住微笑,心中升起骄傲和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便是那个,曾喜欢蜷成毛茸茸的一团,在自己掌心中呼呼大睡的小楚呢!
正自心潮起伏,忽见郕营之中异芒暴起,大惊失声道:“留神!”楚暮亦已察觉不妥,心中一凛,腿上加劲,纵马狂奔。
忽然黑雾四起,将楚暮众人都裹在其间。楚暮只觉劲风扑面,原来雾中竟杂着无数牛毛细针!待听得身旁众人惨呼声不断,楚暮不由心中叫糟,忙运灵力撑开壁界。雷火齐发,将细针都挡在外间。四顾检视己方众兵将,见虽然人人带伤,好在针上无毒,又极细小,因此伤势均不算严重。方松了口气,忽然脚下摇晃起来,众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之时,一人轰然破开土地,钻将出来。
此人头戴紫金冠,身着绛绡衣,满面怒容,拔剑指着楚暮喝道:“忒那反贼!竟敢杀我孩儿,烧我粮草!本侯今日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暮心道,原来他便是白前!风度神气,果然非比常人。心知今日必难善了,当下也不答话,挺枪刺向白前面门。
白前怒喝道:“好小贼!”举剑挡格。
楚暮这枪原只是虚招,见他挥剑,立时枪尖一沉,改刺对方小腹。白前“哼”地一声,剑锋跟着一偏,顺着枪杆削上来,直取楚暮握枪的手指。楚暮心中暗赞,枪尖上挑,绞住白前剑锋,再顺势带往左侧。白前给他带得一个踉跄,胸前空门大开。楚暮一喜,挺枪便刺,重重扎在白前胸口,迸出数点火花。楚暮见他竟不畏兵枪,心中大骇,不暇多想,当即一个倒翻纵出数里,手中“奔雷枪”在身前舞出大团雷火,护住要害。一面暗暗叫苦,心道他刀枪不入,这架还打甚么?
却见白前一剑劈了楚暮坐骑,仗剑追来,竟全然不防己身,一味狠攻。楚暮左支右绌,渐渐落在下风。两人均是当世高手,此时生死相搏,出招踢足之间便蕴了十成功力。余人技艺远远不如,被劲风逼在三十丈之外,便再难接近。虽心中焦急,惟徒呼奈何。
漻清眼见事态危急,不及细想,捏诀使个浮羽术,便在众蜀兵的惊呼声中,自数十丈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身子如风中飞羽般,轻飘飘地滑往楚、白交战之处。这已非常人之力所能及。众蜀兵虽在忧心楚暮安危,亦忍不住大声喝彩。漻清年纪虽幼,但他露了这一手,众人无不信心大增,相信他有能力顺利将主帅救回。
楚暮见漻清赶至,心中稍安。白前见到漻清轻功,不敢轻他年幼,心道这一个楚暮便恁地难以对付,若再多来一人,只怕今日爱子之仇便报不得。当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不惜自损寿元,发动噬血咒。只见血雾弥漫,天昏地暗,将楚、白二人身形都隐去了。
那噬血咒法乃诅咒法术之一,每一发动,需损耗施者十年寿元。因此威力自是不俗,乃凡人所能做到最强之攻击法术。
楚暮、漻清见到血雾腾起,均大惊失色,同时撑起壁界。只听“轰”地一声,血光四射,楚、白二人所立之处猛然炸开一个数百丈方圆深浅的大坑,蜀军将士如石斛等,所处虽离核心之地相距甚远,却仍经受不住,纷纷重伤倒地。大部分兵士功力稍逊,立时气绝身亡。楚暮则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掉在里许外的地下,“哇”地喷出大口鲜血,再无力站起。白前衔尾追去,挺剑往他心口刺下。
“锵”地一声,漻清及时赶至,举剑架住。双剑相交,两人均是一震。
白前使那噬血咒,寿元大耗,此时胸口烦闷欲呕。试过漻清功力,已知若是平常打斗,自己撑不了许久,只怕便要脱力受伤。当机立断,拼着经脉受损,喷一口舌尖鲜血,再运噬血咒法。反正均是受伤,自然最好同时能拉敌人陪命。
漻清心知自己壁界尚不足以抵挡此咒,当即抱起楚暮,转身便逃。白前在后紧追不舍。漻清轻功虽佳,终究年幼力弱,此时更抱了个成年男子,奔得片刻,与白前距离便渐渐拉近。心中暗自焦急。
楚暮受伤颇重,法术难施,否则拼着给蜀军知道自己是飞鼠化成,亦要即刻变回原形,减少漻清负担了。但此时有心无力,于是轻声道:“别……别管我,你自己快走!”漻清如何能肯!一言不发,足下更加快数分。他不愿累及无辜,是以并不逃往建业方向,只捡空旷之处狂奔。
白前眼见双方距离已达有效范围,心中冷笑,断然发动咒术。只见血雾弥漫,瞬间将楚、漻卷住了。
蜀军惶恐惊呼,均是心头悲痛。多数便闭上眼睛,不愿目见惨象发生。
“轰”地一声巨响,之后万籁俱静。
尘烟散去,白前四肢分离,落在黄土之中。
漻清察觉有异,愕然停步回首。一见之下,立时浑身剧震。
半空之中,衣袂飞雪。一人面如玉削,双眸凝红,正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是维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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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神堕魔道 第五章 师徒相会
楚暮给维泱当场撞见,自己被漻清抱在怀中,不由大惊失色。他受伤颇重,本已丧失行动能力,此时惊恐之下,竟不知从何处得来一股大力,挣扎着成功滑脱漻清双臂,掉在地上。维泱的威压,竟似比他之前遭追杀时,所受死亡威胁的震慑力还大。
漻清方从鬼门关中兜转回来,惊魂未定。乍一见到亲人,登时什么都忘了,再顾不得楚暮,大叫一声,纵身一跃,向维泱扑去,就在半空中将他一把抱住,拖着他缓缓落下地来。
漻清擅自下山,又将己身置于战场险地,维泱后怕之余,本已怒不可遏。但此时却见漻清小脸苍白,泫然欲泣地抬头望着他。维泱纵有冲天怒火,见到他这副楚楚可怜样子,亦要立时化为满腔心痛。叹了口气,反手将他搂在怀中。
直至此刻,两军将士才从急转直下的战况中回过神来。蜀军方面自是响起震天欢呼。而郕军主帅授首,余人大乱,本是蜀军乘胜追杀的绝佳时机。但楚暮此刻只求维泱切莫注意到自己,因此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跌坐地上作调息疗伤状。诸蜀将不得号令,只好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对方乱了一阵,陆续撤走。
身周虽嘈杂纷乱,维泱却似恍若未闻。怜惜地轻抚漻清背脊,柔声道:“这便随为师回去罢。”说着捏诀化出天青。
漻清怔了怔,抬头道:“小楚受伤了呢!请师父先救他么!”转身伸手指向楚暮。
维泱给他提醒,心中升起怒意,目光如刀,冷冷望着楚暮。后者原听维泱言及欲归,本自松了口气。此时给漻清一指,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虽心知他乃出于一片好意,却仍忍不住心中苦笑。你……这不是害我么……
漻清已受惊吓,维泱再不舍得罚他。但却不表示他亦不舍得拿楚暮出气。
你竟敢置清儿于险地!
你竟敢让清儿以命相护!
你竟敢与清儿搂搂抱抱!!
楚暮百口莫辩,更被他看得浑身僵硬,毛发倒竖,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他自知修为与维泱天壤之别,抵抗无用,欲逃无门。暗叹一声,闭目等死。心中一阵悲戚。
漻清却似对这紧张气氛毫无察觉。他在维泱怀中待得片刻,已缓过神,重新兴奋起来。身子左摆右晃,在维泱身上擦擦擦,一面笑道:“师父真厉害!那恶人如此强悍,师父竟只一招,便取了他小命!”双目闪亮,崇慕无比地仰望维泱,道,“师父是天下间最强的了!清儿好喜欢你喔!”
维泱给他一蹭一望,同时听他以这般语气夸赞自己,禁不住心花怒放。只觉全身上下无不舒坦,脸上露出笑意,心道,经此一事,清儿能作如是想,这小老鼠也算有些微功。
顿时心情大好,挥手施个“普渡众生”,落下漫天甘露,将方圆百丈之内伤者,无论蜀将郕兵,尽皆治愈了。
众人见此神力,无不心生敬畏,齐齐拜伏地下,不住磕头,口呼“上仙保佑!”
漻清从未看过群疗法术。此时见到维泱信手施展,状极轻松,法术效果非但强大,又颇好看。登时大为钦佩。心旌摇曳之下,望向维泱的目光中,仰慕之情立时多了一倍有余。
楚暮伤势尽愈,见维泱敛去杀气,心中一宽,站起身来,恭敬行礼道:“属下参见主上。多谢主上再造之恩!”救命是再造,饶命亦可算是再造。
维泱“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低头向漻清微笑道:“满意了?可随为师回去了罢!”
漻清站直身子,笑着脱开他怀抱,扯着他宽大的衣袖道:“不要啊,师父!弟子看这建业城很不错,咱们一块进去玩儿好不好?顺便也可与小楚多聚两日。”
楚暮听他如此说,顿时大为紧张。
维泱果然只听进了最后一句,脸色一沉,怒道:“不行!你要和他一道,我便自己回去!”话虽如此说,心中已转着念头,若漻清竟敢应是,他便立时将他强行带走。日后再觅空回来,将楚暮杀了。
重离君之后,维泱再无法忍受漻清心中,另有他人占据到可威胁自己地位的位置。
维泱杀机再起,楚暮立有感应,忍不住苦笑。维泱明明爱煞漻清,却不说出口。而漻清年纪尚幼,情窦未开,常于无心之间犯维泱大忌,殃及的却总是他这无辜池鱼。长此以往,自己这条小命恐怕终究是保不了的。
然而漻清愣了片刻,脸上竟露出大受打击的神色,扁着嘴道:“师父好不容易出关了,却仍要丢我一人在此吗?师父是否讨厌了清儿呢?”忍不住又委屈又难过,眸中迅速布满雾气。突然扑将过去,双臂紧紧箍着维泱的腰,哽咽道:“清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擅自下山。师父怎么罚我都好,只要莫生清儿的气,莫不理清儿自己回去!清儿喜欢师父,永远都要和师父在一起!”
维泱回抱着他,心头狂跳,脑中一片空白,半晌说不出话来。自从堕魔之后,维泱便彻底失去了探知漻清心意的能力。此时便忍不住患得患失,猜不出漻清此言到底出于有心抑或无意。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其实在漻清心中,楚暮虽亲,怎及得上将他自幼抚养长大的师父?见维泱不语,只道师父真个生气不要他了。胸口堵得难受,虽明知身在数十万兵马注目之下,仍忍不住流下泪来:“我是因为师父闭关,这才来寻小楚。当真不是故意不听话。”语中带着哭腔,“师父若能时时陪我,即便山下再好玩,我亦不会多看一眼!”
维泱见到他秀美的脸颊上布满泪痕,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痛,伸袖替他擦拭,柔声道:“傻孩子,为师怎会讨厌你,为师……”喜欢你还来不及。这后面半句话,却不知为何,始终说不出口来。宛若玉石雕成的俊颜上,染上一抹淡淡红晕。
见漻清仍在抽啜,维泱犹豫片刻道:“乖,不哭……你若真个欢喜在此地多留数日,大不了为师答应你,陪你一道便是。好了,不哭了,好不好?”又哄又疼,终令漻清转嗔为喜。
楚暮到此时方能真正放下心头大石,恭敬迎了二人入城。
分…界…线…
决明眼底神色数变,深沉地望着脚边一团焦炭。
“属下无能,有辱重托,甘领天尊责罚!”吴歌伏在地上,犹自惊魂未定。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谁知仍给如星发觉。那小子居然二话不说,扬手便是一道三味真火。若非他见机得快,当即瞬移而逃,此刻只怕早已化为一堆灰烬。
吴歌原想趁这机会将功赎罪,复得被削去的将军职衔,岂料仍是办砸,甚至连自己小命亦险些不保。现在他只盼天尊勿要震怒之下,重重责罚于他,便已心满意足,再不敢奢望官复原职。
决明“哼”了一声,沉吟片刻,问道:“如星的功力,恢复了几成?”
吴歌苦笑道:“依属下愚见,他非但功力尽复,修为甚至犹胜从前。想是‘上昊伞’的奇效,否则属下亦不会一个照面便败了。”他只曾与会弁交过手,至于如星从前功力如何,他其实并不清楚。但想二人一母孪生,又同门学艺,修为当在伯仲之间。方才他生受如星一击,竟毫无还手之力,较之当日对战会弁时远为狼狈,是以自然而然地认为那是如星功力大增之故。他不说自己修为低浅,却将落败的缘由归结于神器“上昊伞”。总要强撑门面,免得旋覆天尊觉他太没用。他却不知,当日会弁出手,实是存了戏耍之心,根本未尽全力。
决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哦?”顿了顿道,“你下去养伤罢。准你休假三月,自明起不必去升平宫当值了。”会弁、如星师出名门,修为高深,决明便是为此才去招惹他们。因而他此时虽然闻报,吴歌探查不果反暴露形迹,心下却也并不如何着恼。挥手令他退下。心忖,靠这些废物是不成的了,看来仍需他亲自出马。
吴歌见他并不怪责,还放了自己长假养伤,心情一松,千恩万谢地去了。
决明一转念,身形淡去。下次出现,已在枢璇上清宫高高的宫墙之下。
原先的枢璇仙境,岛外长年罩着厉害壁界,闲杂人等轻易无法进入。这位处天界上清宫却竟毫不设防。想是因为维泱早将此处废弃,不愿费力维持;而会弁这段时日忧心乃弟伤势,竟忘了防护一事罢。决明思及此,暗道一声“侥幸”。否则以吴歌那蠢材的微末法力,恐怕连门亦不得入,哪有机会打探至今。
决明跃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