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修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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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世修行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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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离君缓和了语气,道:“他欲修魔,便早该料及此事。那也算是他求仁得仁。”
漻清一震,转头望向重离君。后者偏过头去,不与他目光相接。半晌道:“修魔之人所放弃的,决不会比你们修仙的少。”
漻清转回头来,长吁一口气。
重离君拍拍他肩,道:“逝者已矣,多想无益!你还要在这坐下去么?”
漻清低叹一声,道:“我想再多陪他几天。”捧住头,“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以前他想抱我,我为甚么总是罩着壁界?被他抱抱,又不会短些甚么。”
重离君抓住他双肩,将他扳得与自己正面相对,喝道:“胡说八道!你该不会动心了罢?!”
漻清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以前明明能让他更高兴些,我却没去做。”
重离君怒道:“有甚么用!你对他更好,他死的时候只有更痛苦!”
漻清怔怔发了一会呆,叹道:“你说得对。是我……心里太乱了……”沉默一会儿,道:“今次多谢你了!救命之恩,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重离君皱眉道:“说这些废话作甚么!”站起身来,“他魂魄已入鬼界,你便是陪在这里也无意义。不如随我去魔界罢!也好换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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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如星见到维泱现身,大喜飞奔过去,抱住他手臂。
“师父到了!”会弁躬身行礼,神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维泱皱眉道:“你们在做甚么?为何要与那些凡人为难?”
如星笑道:“谁让他们先叫我们作妖怪,还找个江湖骗子来泼我们狗血?”
维泱叹了口气:“那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是否太闲了?”顿了顿,“将人放了罢。”
会弁应道:“是!”转身挥手,解开地上众人定身术。那些猎人受了半日惊吓,原道小命不保,此时喜得自由,忙不迭地滚爬着走了。
如星伸手拦住其中一名道士,笑道:“这个人却不可就此放走。师父您知道吗?他居然是上界辛夷将军的徒儿!嘿!不过后来哥哥亲自会过那将军,这才知道他徒弟如此窝囊,原来亦是有理由的!”
维泱尽管此时心情不算很好,一听之下却也不由莞尔。随即板起脸斥道:“这也太胡闹!却又留着人家弟子做甚?”
如星陪笑道:“此刻洞外围满了天兵天将,我们留着他,也好当作筹码,交换自由!”
维泱不悦道:“我维泱门下,竟还需要挟人为质吗?” 将那道士凌空抓来,裹上一层防护壁界,随手丢出洞外。
如星阻之不及,不住跌足。洞外惊叫连连,只听吴歌的声音响起道:“算你两个小兔崽子识相,放了我徒儿!现在都给老子滚出洞来,乖乖束手就缚!本将军一时高兴,说不定便不开杀戒!”原来他也到了。
维泱冷哼,也不张看,手指轻弹,劲气疾射出去。只听那辛夷将军“哎呦”大声呼痛,口中叫骂不休。洞外众人齐声聒噪,但谁也不敢接近。
维泱不去理睬他们,捏诀幻出天青,对二人道:“这便跟为师回去罢!”
二人对视一眼,如星问道:“师父不出去教训一下他们吗?就这样走了,那将军还道咱们怕了他!”
维泱皱眉:“让他这样想便了,与我等何干!还不快些过来?”
会弁、如星原是想到,当年孙行者便是打遍天界无敌手,然后被封了做齐天大圣。若是师父也在众天将之前显显威风,说不定就此被天庭看上,得个职务,日后有些事做,总好过没日没夜只是看盘。
那日二人无意间遇到吴歌徒弟,试探之下发觉这小子只是嘴上来得,不由喜出望外,直呼天赐良机,于是安排下一切。
谁知维泱心情恶劣,加上向来不曾将天庭中人看得如何重,此时竟连随意应付都不屑。
两人计划失败,只好讪讪地答应了,向维泱走去。
忽然洞外传来一把清亮的声音:“是上清真人到了吗?小弟决明!自上次瑶池相会,一别多年,小弟心中时常挂念。不知维兄可愿赐见一面?”
维泱一怔,心道怎的他也在此处?
本来故人相逢,应算喜事。但维泱此刻心中记挂漻清,只想快些返回岛中,安安静静探他现状。于是扬声道:“贤弟还请恕罪!维某身有要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日后贤弟光临寒舍,为兄必倒履相迎!”说完携着会弁、如星的手,瞬移而去。
吴歌肿着半边脸,挤出个笑容道:“您老怎也驾临此处了?”接着神情愤愤,“这维泱也太不识抬举!旋覆天尊何等身份,亲口出言相邀,他竟也敢悭吝一面!待末将点齐兵勇,将他枢璇仙境挑了,为天尊解恨!” 
决明微微一笑:“他自来如此,行事随心而已。即便方才他只言不搭顾自走掉,那也不算稀奇。可他至少先说了两句客气话,已是很顾念旧情的了。”顿了顿,话音转冷,“就凭你,还想挑了枢璇仙境?你连人家一个仅有数百年修为的徒儿都收服不了!”
吴歌噤若寒蝉,羞愧垂头。
决明沉吟片刻,冷冷道:“本座命你恭恭敬敬去请维泱真人,你却多有冲撞,是不是?”
吴歌大惊,跪下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
决明摆摆手:“罢了。从此你也不要做将军了。正好楚舞仙子宫中缺个侍卫头领,你明日起便去她处叙职吧。”

【卷二】数定尘渊 第十三章 封灵宝镜

维泱携二徒回到枢璇仙境,尚未坐定,便听诀明的声音在岛外响起:“上清真人在吗?小弟诀明,如约来访!”
维泱苦笑。
他方才说那几句客气话,虽非完全随口敷衍,但也决无邀请对方即刻便来的意思。
但维泱与诀明交情毕竟不同,也就不好意思如招呼吴歌那般,对他的话装作未闻。
于是他叹口气,撤去壁界,升上云头,向半空中的诀明稽个首,无奈道:“尊驾此来,可是有事相商?”
诀明本在担心维泱闭门不出,此时见他现身,禁不住心中大喜,展颜道:“无事便不可来拜访故友吗?”
维泱皱起眉头,心中正自盘算如何将此人赶走,诀明已先笑道:“呵呵!小弟是说笑来的。事实上,小弟确有要事想与维兄商议。”
维泱淡淡道:“若还是劝我入天庭一事,贤弟也不必再多费唇舌,这便请回罢。”
诀明叹气:“早知你不愿为官,小弟对此已死心多时了。今来却是为了别事。”
眼见推无可推,维泱只好道:“如此请到寒舍用茶。”
诀明大喜:“多谢维兄!”
两人入了正厅,会弁、如星奉上茶来。
前次瑶池听经,如星是见过诀明的。此时两人打个照面,相对一笑。
诀明举杯轻啜,舒了口气道:“真羡慕你!得以常享清福!不像我辈,整日里忙得席不暇暖,焦头烂额!”
维泱微笑道:“那是你自己选择的,怨得谁来?”
诀明长叹一声,道:“我入天庭,原本只为打发时间。谁知时日一久,竟沉迷入去。现在官位日高,事务渐繁,我竟也越来越无法放手了。”
维泱微笑不语。片刻,问道:“贤弟这会儿可以直说,你此来究竟所为何事了罢?维某尚有别务在身,不便久陪,还请贤弟勿怪。”
诀明愕然道:“怎么维兄好似直欲小弟早些说完,早些走似的?到底何事令维兄如此挂心呢?不知可有小弟略尽绵力之处?”
维泱笑道:“见笑了。其实也不是甚么要紧事,无需劳动旋覆天尊大驾。”
诀明苦笑道:“你也来取笑我么?”顿了顿,叹道:“小弟这劳什子天尊,可没表面上那样风光!尽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使,那也罢了。最惨的是,说不准哪天时运不济,便得神形俱灭,战死沙场!”
维泱一扬眉,讶然道:“以你修为,如何轻言寂灭?听说你诸位同僚之中,可堪匹你敌手者寥寥。若连你也战死,天庭之中剩下来的怕也不多了罢!”
诀明微笑道:“天庭诸将,那也不必说。但世上高手如云,我见得多了便再自负不起来。比方维兄你,若是出手,小弟恐怕撑不到三百招便得大叫投降。”
维泱失笑:“近千年不见,你的奉承话倒是越说越顺口了!你我所学不同,又怎可如此比较!嗯,贤弟该不会是遇上甚么强悍敌手,欲邀我助拳罢!”
诀明正色起身,深深一揖道:“上清真人神机妙算,在下佩服!还请真人不吝相助!”
维泱皱眉道:“我曾说过,决不插手天庭与各界纷争种种无聊之事,贤弟今日竟是来劝我食言的么?”
诀明张口欲言,维泱已接着道:“天庭不但与妖、魔二界龃龉不断,听说近来与鬼界之间亦不甚太平。那些个是非得失,有甚好争的!说来大家均是得道之人,怎还如此看不开呢?”
诀明苦笑了片刻,颓然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今次敌人厉害,天庭已有数十名顶尖高手饮恨在他掌下。小弟自问决非他敌手。然而天帝已下旨令我亲自剿灭他,我明知无幸,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今趟若连维兄亦不帮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说着捧头,哀叹连声。
维泱见他说得可怜,心中一软,叹息道:“若你当年未曾出仕,今日也不会有此一劫!”
诀明苦着脸道:“此刻说这话已迟了。唉!其实小弟亦不敢厚颜劳动维兄大驾,与人动刀动枪。小弟只求借维兄那面封灵宝镜一用,便很满足了。如此一来,维兄不用亲自出手,就不算违背往日之言。”
维泱一怔道:“那面镜子吗?早在三百年前我从天界搬到岛上时,就不小心打碎了。”
诀明愕然道:“如此宝物,怎的这般不小心!”大呼“可惜”,扼腕不已,接着道:“好在那镜子原就出自维兄妙手。可否劳动维兄大驾,随我上天界,重新再做一面?小弟家中各种乱七八糟的矿石、宝物备得倒甚是充足,若你见到是仍短了甚么材料的,我即刻令人各处去搜!”看了看维泱脸色,续道:“维兄若嫌麻烦,小弟亦可命人将材料送至府上,待维兄制好宝镜之后,借给小弟带走便是。”
维泱尽管此时实在无心旁务,但见决明殷殷切切,一脸哀求,念在两人数千年交情的份上,终不忍眼睁睁见他送死。同时亦想到若是清儿有甚不妥,自己即刻便能感应到,原也不需时刻探看。于是暗叹一声,随手取过一张纸,对摺之后吹口气,交给诀明道:“将这列出的物事取来给我罢!” 
诀明大喜,也不看一眼,当即合在双掌之中,潜运神力,传了出去。片刻之间便有人在岛外喊话求见,竟是决明手下,已将质材送过来了。
维泱站起身,对诀明道:“我将闭关一月,造这镜子。贤弟是在此间坐等呢,还是到时来取?”
诀明忙道:“若不为维兄见弃,小弟便在府上相候罢!”此事在他来说十分要紧,唯有亲自守在一旁,方能安心。 
维泱点点头,向一直侍立在旁的会弁、如星交待几句,便自去造那宝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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漻清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怔怔望着远方。海浪呼啸翻腾,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若非这“海水”的颜色是一片血红,倒也和人界的海洋并无不同。
四下里明亮如白昼,天空中却寻不到那为世人所熟知的太阳。也不知魔界中的光明,是从何处而来。 
重离君无声无息出现在同一块礁石上,挨着漻清坐下,伸臂揽住他肩,低声问道:“今日觉得如何?”
漻清淡淡一笑,道:“很好,多谢。”
重离君细细看了看他,点头道:“嗯,气色确是好些了。你们修仙之人未见有甚么旁的长处,道心守得倒是极稳。”继而叹了口气,“近日发生一件大事,我不得不亲自处理。刻下便要远行,不知何时方归,暂时不能陪着你了。好在你心神已然平复,我即便离开也能放心。”
漻清忙道:“这一个月来多有叨扰,小弟心中早已甚为过意不去。离兄若有要事在身,切勿再度为我耽搁!”
重离君皱眉道:“甚么‘叨扰’,‘耽搁’!说这些废话,你还当我是朋友吗!”霍地起身。
漻清心中一热,反掌握住他手道:“离兄待我如此,小弟无以为报!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日后若有差遣,漻清无不从命,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重离君抽手转身,不悦道:“我为你做这些,全凭自己高兴,何曾图你相报!你说这话,未免太小觑我了!”甩袖便走。
漻清疾跃起身,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笑道:“你修为远胜于我,又有事是我真能帮上手的?我不过是嘴里说说,自己图个心安罢了,你却连这都不许么?”
重离君被他绊住,欲走不得;再听他语气中颇多无奈,心中好笑,怒气尽消。
漻清又道:“但我是真的希望能够帮到你。譬如这次,离兄的‘大事’,如若方便的话,可否也让小弟插一手呢?”
重离君转过身,重重在他背上拍了两下,笑道:“这回是和仙界有关,你不便出面。你若有心,下次罢。”
漻清愕然道:“和仙界有关?是又要开战吗?不行,我需得在旁照应,方能安心!”
重离君摇头道:“魔神纷争不断,大家均都厌了,因此今次只是和谈,不动兵枪。你不安心甚么来?况且以你那点微末修为,到时万一情况有变,还要我分神照顾。你到底是想帮我呢,还是想帮你们仙界拖累我?”
漻清听得面上无光,讪讪道:“离兄说话真直接……”
重离君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还是乖乖留在此处等我罢!唉!仙界中人,做事一贯拖拉。谈局一起,没有数月怕是回不来了。你若一个人无聊,便唤卫矛领你四处游玩。”卫矛在重离君府中,既似管家又似护院首领。一向对重离君忠心耿耿,对漻清也甚礼待。
漻清怔了怔,犹豫道,“本来我今日是想向你辞行的,只是听得离兄将与仙界交锋,放心不下。若你此去确然只是和谈,又不要我帮手,那我这可就要走啦!”
重离君愕然道:“此刻距年关尚有月余,你回不得师门,却又欲往何处去?若仍要在人间胡混,不如便在我家中安住,至少可令我知你一切平安。”顿了顿,皱眉道:“那日若非你以心音呼救,通过刻印传至我处,我可就从此见你不着了!”一时有些后怕,将他抱在怀里用力拍了拍,道:“我可没有耐性如你师父般,一世世地去找你!”
漻清被他拍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忙挣扎脱身,苦笑道:“多谢你啦!我一路不作停留,直接回岛上去,想必也遇不上甚么大麻烦。”叹了口气,续道,“虽然一年之期未满,但家师见我回来,总不至于赶我出去。至多被罚上一罚罢。我亦是想起那日传心于他,连离兄都能得讯,他却一直未曾现身。虽然感应不到任何异状,我心中终觉不安。或许他正遇上甚么棘手的事呢!总之我要回去看看。”其实漻清急切想回师门,除了想确定维泱安好之外,尚有数分委屈负气之意:看看师父到底在忙些甚么,竟可令他不顾我生死了!
重离君冷冷道:“你要回便回去罢!哼!”
漻清笑道:“但愿离兄此去马到功成,和谈圆满!此后仙魔两界之间得享太平,离兄日常事务也少些,我们便可时常相见了!”
重离君叹口气道:“谈何容易!尽力而为罢!”天庭突然示好,魔界诸君均感疑虑,觉得难保不是个陷阱。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亿万年的打打杀杀,他们实在也是厌了。若真可和谈成功,不说永享太平,便是有一、两千年止息干戈,双方各自喘口气,略事休整,总也是好的。
八君之中原以乾天君为首,但他在两百年前与天界一战中受伤颇重,此时仍甚虚弱,于是大家公推重离君为使,与天界谈判。因他修为只在乾天君之下,远胜余人,到时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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