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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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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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容见他污蔑自己,正想反驳,却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楚沉夏快言快语,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后来,你被盗贼威胁,我用刀救你,你却顶开了盗贼,当着我的面把他救下!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同情盗贼,你跟着我们经历了多少厮杀?见过多少的白骨断肢?这个时候还同情起一个想要杀你的盗贼了?”

    半容终于得空解释道:“你还有脸说?当时我在他面前,又离得那么近,你却飞来一柄刀,到底是想我死还是他死?至于我为什么顶开他?笑话,那是我的本能反应,我是大夫,自然和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第一反应总是救人的。”

    “遇到危险,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自保?那个盗贼是和你有多亲近的关系,才值得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将他救下?你要是说你们之间是不认识的,我觉得这才是个笑话。”楚沉夏顿了一顿,朝前走去,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大声道:“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半容被他这充满讽刺的笑声气得浑身乱颤,将手中的医盒一下子掷向了楚沉夏,医盒撞到楚沉夏的脊背跌倒在地面,医盒登时散成一堆。

    “楚沉夏,你这辈子都别再指望我会给你治病治伤!”(。)

第一百一十章 朝堂局势() 
黄陵到建康,路途遥远,足足有半个月的路程,待到了建康,势必要待上几日,这一来一回,想必也要费上一个多月。

    黄陵大势虽定,但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还没有完善,其他州市的很多问题也正等着刘衍处理,刘衍实在是不放心这次出行。

    楚沉夏见他如此为难,便打算留在黄陵,为他处理这些事情,刘衍却谢绝了,执意要与他一起回建康。

    其实楚沉夏深谙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有三点,一是,希望自己也能去道观看望母亲,二是,趁着这次回建康的机会,要将朝堂的局势摸得更清楚些。

    三是,也是刘衍心中最重要的一点,断头案的案子耽搁了这么久,必须赶紧找到新的线索。

    离开黄陵的时候,宫里那几位难伺候的女菩萨,是一个都没出来相送,刘衍苦笑着打趣道:“我们真是天涯同病人,都是孤家寡人啊。”

    楚沉夏却没那心思和他打笑,正色道:“殿下既然已经知道偷粮一事是庆王做的,为什么迟迟不表态?反而闪烁其词,避开不谈?”

    “子庆他,小的时候与我很亲,我们常常玩在一块,是我的好弟弟。没想到,长大了以后,为了皇位,兄弟都做不成了,可我总不能拿着这件事去逼他,要他的命吧?”刘衍目光悠悠望向远处,随即又侧目看向楚沉夏,埋怨道:“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吧,我的好心情啊。都被你给破坏了,你可得赔我。”

    楚沉夏有些好笑道:“这怎么赔啊?大不了我也让殿下说两句。”

    “这样。过会我们慢慢绕到前面去,然后把他们都抛下。你和我好好地比一回赛马。”刘衍偏头轻声道。

    楚沉夏原本想反驳,可想到上回刘衍马场一事,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这会儿便答应了下来。

    刘衍果然喜出望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决战一场的气势,也不等什么过会了,嘴角一勾,立马就悄悄行动了起来,楚沉夏无奈一笑。只好跟上去。

    只可惜,这场马赛终究是不能如刘衍的意了,精打的算盘又毁在了裴叔东手里,刘衍迅捷地从马背上跳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裴叔东用手支撑着身体,尝试着站起来,却失败了,愤愤地朝地上砸了一拳,沮丧道:“我在路上骑马。骑得好端端的,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不由分说上来和我厮打,招式花样离奇。我见都没见过,挡也挡不住。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跳进了湖中。只怕他还不罢休。”

    刘衍的目光在他湿透了衣服上扫了两眼,半是责备半是关切道:“你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招上了仇家也不知道。赶路都能被人打个半死,你说你还能干些什么?”

    楚沉夏听裴叔东说黑衣人招式离奇。闻所未闻时,心中便有了数,定是景旡无疑。

    想到这些天他在黄陵的举动,或许裴叔东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毕竟是刘衍的心腹,更何况还是个牢握兵权,举足轻重的将军。

    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就别责怪裴将军了,黑衣人是冲裴将军来的,既然他料定裴将军会被殿下遣回建康,说明放走盗贼和阻碍裴将军回宫的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我看,眼下还是给裴将军治伤要紧。”

    裴叔东颇为感激地看了两眼楚沉夏,又看着刘衍,惊奇道:“殿下,你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父皇召我回去述职,他们走的慢,被我们甩在后面了。”刘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龇牙咧嘴的,又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裴叔东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十几处,说没事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但他硬是咬着牙,吸了一口冷气,勉强笑道:“这下可好了,我们可以一道回去了。”

    随行的军医随即赶到,刘衍却将楚沉夏叫至一边,质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景旡在搞鬼,是不是?”

    楚沉夏目光星星点点落在湖面上,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极了当初刘彧在湖边亭中质问自己,一时间又想起了以前一起垂钓、对弈和豪饮的场面,眼神便迷离了起来。

    “沉夏,怎么不说话?你不能总是这样庇护他,他现在是庆王的人,如果你连这点主次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将来我怎么放心把事情都交给你去做?”刘衍见他出神,眉心便拧了起来。

    楚沉夏得他提醒,忙回神道:“殿下忘记了?我不止一次地和殿下提起这件事是庆王主谋,是殿下自己含糊其辞,不肯理会的,景旡不过是受命行事,没了他景旡,庆王难道还找不出第二个景旡吗?”

    他这话已然十分明显,讽刺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顺势又提醒了他,庆王的势力不得不打压。

    果然,刘衍嘴角抽了抽,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半个字来,最后只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走开了,“我去看看叔东的伤势。”

    刘衍原本打算加快路程,提早几日到建康的,到底还是被裴叔东的伤势耽搁了,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高娴妃的生辰了。

    裴尘东听说哥哥受了重伤,快马加鞭就赶到了东宫,黑着一张脸把裴叔东接回了将军府,倒是裴叔东始终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只是刘衍没想到,近来朝堂上的局势比自己所想的还要糟糕,几乎所有大臣都一边倒,倾向支持了庆王,就连那些保持中立的大臣也无一例外。

    “这么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是我的政敌?这群大臣平日看着都是忠君贤臣,现在怎么都背弃了父皇,转而为子庆做事?”刘衍有些焦灼不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其实庆王自从掌握了大权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那些大臣们今日说支持庆王,明日说不定就将庆王推到风口浪尖上。而且,殿下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楚沉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册子来,等他接过去,才接着说道。

    “那些中立的大臣都是前朝留下的大臣,皇上当初吞并晋吴两国,建立南宋,一时之间怎么可能将朝中所有大臣尽数替换?纵使这些年他贬杀了不少前朝大臣,可纵观朝堂,仍然有不少效忠前朝的官员。他们这些老顽固忽然转了风向,殿下不觉得可疑吗?”

    刘衍挑开册子,目光如蛇,在这些名单中不断游回,最终顿在卫术铭三个字上,指着名字缓缓念道:“卫术铭,兵部侍郎,官居正五品,曾是晋朝的正二品车骑大将军,金印紫绶,地位堪比三公。”

    “上面可写他犯了何事?”楚沉夏问道。

    刘衍顺着介绍看下去,却发现除了这些字,再无别的字,十分惊奇道:“既然他没犯什么罪,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也写在这册子里?”

    “这册子,庆王也有一份,陆浅知说过,这份册子就算是到了一般人手里,也发挥不了作用。”楚沉夏拿起册子,翻了几页,指着册子上的名字对他道,“殿下,这个人同样也没有记录。”

    刘衍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仍然抓着上一个话题不放,“他只说到一般人手里起不了作用,可是子庆并不是一般人,那些大臣顺风倒,或许就是拜这册子所赐。”

    楚沉夏摇了摇头,将册子放下,又从怀中拿出一份牋纸来,在桌案上摊平,示意刘衍去看。

    刘衍不明就里地垂眸去看,只看了几字,脸色大变道:“这上面写的可信吗?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楚沉夏略微停顿后接着说道,“是家父生前留下的,所写的内容大都属实,也是看了家父留下的这份牋纸,我才明白,陆秀甫为什么只写了一些官员的生平,却没有写下他们所犯何事。”

    刘衍吐了口气,紧紧闭目,无力地往后靠去,语气悲楚道:“因为他想用普通官员的罪证来掩盖那些真正犯下弥天大罪的大臣,只要我们想通这一点,就能对那些罪证空白的大臣进行调查,而无论是谁,犯下那样大的罪,都是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的。”

    楚沉夏取过牋纸,将卫术铭的罪证一字一句读来,“二十多年前,皇帝大赦天下,也一并放过了晋国和吴国王室宗亲,将他们贬为了平民。可卫术铭却私下调兵五百,穷追不舍,将吴晋两国三百二十一名宗亲,尽数杀死。之后又自动请缨,带兵上战场,二万三千名士兵有去无回,全都葬身南浔。此中含有天大的内情,当时卫术铭是故意做出错误的决策,才导致这些士兵全部战死,而皇帝受蒙骗不知,只将他贬为兵部侍郎,念其腿伤,准其永不带兵出战。”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刘衍不敢相信,故意做出错误的决策,使那二万三千名士兵尽数葬身,这是他经沙场以来听过最荒唐的一件事。

    手不由得暗暗握紧了冰冷的扶手,他见过战场上无数人的尸体堆砌而出的场面,那种感觉他至今都历历在目,烽火、污血、残肢、骸骨,也是这些逐渐令他厌倦恶心了战争,他想要南宋一个和平盛世,他要许天下人不用担心受怕地过日子。

    许久,刘衍才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强烈地令面前的人一惊,他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上吞梁() 
“皇兄,一路辛苦了。”庆王在殿外撞见刘衍,忙跑了两步迎上来。

    刘衍对他的笑脸相迎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始终定定地看着他,庆王被他这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惊,硬生生将笑容一点点收了回去。

    他尴尬地指了指殿门道:“皇兄,快进去吧,父皇还等着我们呢。”

    说完,竟逃也似地往大殿里走去,刘衍看着他狼狈的脚步,冷笑了一声,也跟着入了大殿。

    “儿臣拜见父皇。”

    在庆王十分诚恳地躬身行礼后,刘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至庆王一旁,不疾不徐地撩开衣袍,屈膝跪拜,语调不卑不亢道:“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看到多日未见的儿子,心中十分喜悦,见他行如此大礼,忙笑道:“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儿臣有罪。”刘衍执意不肯起来。

    皇帝浑浊的双眼一转,不断转着手中的佛珠,诧异道:“你犯了什么罪?”

    “儿臣犯了不孝的大罪,父皇连日忧心国事,儿臣远在黄陵,却连半分忙都帮不上。”

    皇帝听完当即就笑开了,从龙榻上起身,亲自将刘衍扶了起来,隔得这么近,才看清刘衍黑了不少,但也精壮不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好孩子,父皇派你去鲁国,不怨父皇吧?”

    见刘衍摇了摇头,皇帝的心忽然紧紧抽了一下,就算他不说。自己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些日子真真是受了不少苦。见他嘴唇有些发白,忙对身旁的陈公公道:“有没有点眼见力。还不快去给太子殿下备茶?”

    陈公公连声应下,迅速退了出去,皇帝却还是忍不住说道:“这老东西,年纪越大,能干的事越少了。”

    见皇帝竟然拉着刘衍聊起了家常,一旁的几位大臣脸上都布满了尴尬和不耐烦的神色,他们匆匆进宫,在皇上面前激烈地讨论了数种方法,至今可连杯茶都没喝过。

    刘衍一来。皇上倒好,放着正事不谈,拉着他聊什么家常?礼部尚书柳执冶朝庆王使了个眼色,庆王有些为难的样子,到底还是开口了。

    “皇兄这一路迢迢的,甚是辛苦,这不,连东宫的凳子都没坐热,就急急忙忙赶到宫里来了。我看了实在心疼。皇兄,正好我府里有两支东海的人参,一会下了殿,我差人给你送去吧。”

    皇帝撇了庆王一眼。在刘衍的搀扶下回到了龙榻前,叹声道:“你啊,没一天是让朕省心的。如果你有子顺一半的心,朕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庆王惶恐。正要请罪,可皇帝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转而对刘衍道:“如今能与南宋抗衡的也只有他北魏了,梁国这厮归附也有好些年头了。这些日子却渐渐担心起来,生怕被那北魏吃了去,竟向朕借兵守国。朕没答应,他竟然就转而归附北魏了。”

    这件事,刘衍也听说了,梁国的做法无可厚非,自己一心求庇护的南宋没有援助自己的意思,与其等着北魏攻上门来,不如趁机倒戈,一搏生机。

    “朕打算,即刻发兵梁国,灭了他梁国,也好过被北魏占了便宜去。”皇帝少年时,最喜欢四处征战,人到中年便得了一身老年才会得的病,这些病都是在艰苦战争中积攒下来的毛病。

    用他的话说,这就是报应,不过就算上天要折他一半的寿命,他实现一统九州的抱负也从未因此而消下去半分。

    “臣觉得此人选非庆王不可,理由臣方才已经说过了一遍了,但臣觉得有必要再说一遍……”

    “行了,行了,没人愿意听你再说一遍,陛下,臣觉得,庆王带兵打仗的经验远远不如太子殿下,应当由太子殿下出战才是。”

    “你别忘了,太子殿下现在接管了鲁国,这一打仗,那得打多久,鲁国又由谁治理呢?”

    刘衍到了此时才真正明白过来,什么述职,明摆着就是要他带兵上阵,攻下梁国,好为父皇出一口恶气。

    最令他吃惊的是,这么多大臣竟没有一个是反对攻打梁国的,反而争相为这场战争选人,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不行!”刘衍斩钉截铁的声音将这杂乱的辩吵声都压了下去。

    皇帝将身体坐直,对上刘衍坚定的目光问道:“子顺,你有什么看法,说来朕听听。”

    “儿臣觉得,这场战没有必要打。”

    此言一出,在场的大臣都惊呆了,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庆王也不敢相信地问道:“皇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皇帝有些不安地挪动着坐姿,龙颜略微不悦,可一想到刘衍想法独特,又想听听他的理由,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段时间,战争频频爆发,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士兵也需要休息,而那梁国,地小人少的,不值得我们大动干戈。况且,那北魏定会在我们与梁国开战时,趁机偷袭南宋,到时候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等皇帝开口,庆王忙逮住这个机会反驳道:“皇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他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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