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也摸不清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可出现在荒漠之上的不速之客,确实像是她盟中之人,说与不说,着实为难。
“殿下……”若渝又重新唤了他一声,紧张到吞口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刚才那几具尸体,似乎是我盟中之人。”
“是你们的人?”刘衍目光不由得一紧,暗暗吃惊了一番,紧接着追问道:“他们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可看到他们,我也很意外。不过,既然他们也来这荒漠寻宝,想必传闻是真的。”若渝面上风轻云淡,心口却跌撞的起劲。
刘衍舒了口气,轻拍她的肩,故作轻松道:“也好,到时与盟主的人马汇合,说不定能事半功倍,你叫沉夏来,我有事和他商议。”
“是。”若渝轻声应下,内心仍然不安,她坦诚告知,就意味着将一直站在刘衍那边,她不知道她这么做是对还是错,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会打乱父亲的算盘。
刘衍显然也在思考她的话,可脑海中楚沉夏的那句话却抹之不去,琅琊王氏,倘若不除,总有一日会聚以蝼蚁之势,倾巢而来。
“殿下。”楚沉夏见他出神,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刘衍抬眸见是他,两眉却拧的更紧了,惆怅道:“方才若渝告诉我,那几具尸体是她盟中之人,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听若渝的意思,他们琅琊王氏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楚沉夏抿唇不语,足足想了片刻,才答道:“据我所知,若渝这两年并没有和江城的人有过半分接触,王铨鸣想做什么,她并不知晓。她这么说,无非是因为殿下,大家都看得出来,若渝喜欢殿下,她自然希望琅琊王氏可以为殿下效力。可我们不能就此掉以轻心,我还是当初那句话,他日殿下登基,琅琊王氏一日不除,江湖就永远不会平静。”
“其实……事情也不一定会到那么糟的地步,如果他王铨鸣真心实意为我做事,不一定非要赶尽杀绝,再者说,利用他的势力,还能为我们省下不少心力。”
刘衍突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因为若渝的关系还是真的想动用琅琊王氏在江湖上的势力。
楚沉夏深深看了刘衍一眼,沉声道:“就算他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恐怕为的也是扩大势力,将来大权在握,还会听殿下的吩咐吗?他想助谁登基就助谁登基,他想废谁就废谁,而且,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为前朝做事还是为南宋做事。将若渝送到殿下身边,也只是借此告诉天下人,他琅琊王氏是为殿下做事,可实际上,他从未实质上的帮助过殿下,徒有一个助殿下的名头罢了。”
夜风如刀吹过,刘衍不自觉拉紧了衣襟,回头朝远处的人群遥遥望了一眼,十分惋惜道:“难道,将来有一日,我和若渝一定要刀剑相伐吗?我已经害的一个女子国破人亡了,如今又要去害另一个女子,我……”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一顿,又继续道:“难道就没有用他琅琊王氏势力的两全之策吗?这样的势力弃之可惜,倘若我们想办法收用,或许局面就会变得明朗一些。”
“殿下。”楚沉夏提高音量喊道,对上他的目光,冲口就道:“殿下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他琅琊王氏是什么人,与各种势力做斗争,近百年来屹立不倒,哪怕在晋国经历灭朝之后,也能保持不倒,势力反而越来越大,殿下要是说这是因为他们独善其身,我可不信。”
刘衍的嘴动了动,楚沉夏却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道:“琅琊王氏不能留,必须将他们连根拔起,希望殿下考虑清楚,我先退下了。”
还未等他走出两步,扎营处传来一阵叫声,刘衍忙赶上楚沉夏的脚步,与他一同跑向营帐。
刘衍见面前的人都跑来跑去,甚是烦心,目光扫到半容身上,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走近了才看到,半容跪在一士兵面前,那士兵面色通红,口吐白沫,竟是中毒了,半容着急地为他把脉,根本没空回答他。
白色的帐篷上忽然爬上了许多黑色的虫子,众人皆是一惊,都跟着往后退,刘衍见半容没有注意到,一把将她拉起,往后跑去。
“取火来。”楚沉夏一边拿火奋力杀虫,一边又叫众人来帮忙。
一些虫子滚到半容面前,半容正想蹲下身去观察,却被刘衍紧紧拽着,半容用脚触碰了两下,紧紧盯着刘衍道:“已经死了。”
刘衍脸色一白,放开了抓着她的手,楚沉夏急忙跑了过来,喘气道:“都没事吧?我看这虫是从红柳那边爬过来的,看来我们今夜是不能在这扎营了。”
半容翛然起身,捏着手中的虫子给楚沉夏看,“这是草爬子,不仅吸血还有毒,与我们上回在溪边遇到的疥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举着火把的士兵陆续跑了过来,问刘衍那些受伤的士兵该如何处理,刘衍看向半容,想问问她的意思,却见她摇了摇头。
“他们中了毒,这里有没有能治他们的草药,十二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刘衍望着不远处的几人,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他们大限将至,我们没有丝毫办法,也只能将他们丢在这了,我们走吧。”
“可我们的东西都还在帐篷里呢。”一名士兵驻足望着帐篷,十分不舍。
的确,帐篷里有水,有裘衣,甚至连兵器都在帐篷内,就这么走了,难保能活着走出沙漠。
楚沉夏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声道:“这样吧,我和几个兄弟去拿,殿下先和众人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记住,不要靠近有红柳的地方。”
“欸……”刘衍将手往他肩口重重一搭,待他回过头来,才叮嘱道:“你小心一些,如果真的拿不到,就算了。”
楚沉夏心里明白不拿就是等死,嘴上却老老实实应了下来,半容忽然大步走到他身边,笃定道:“我和你一起去,保证把东西拿回来。”
刘衍、若渝和楚沉夏几乎同时反对道:“不行,太危险了,你得跟我们走。”
半容将手从若渝手中抽回,笑道:“我对这种虫子很是了解,你放心,它咬不到我的,而且它们怕火,没事的,真的,你放心。”
不等若渝反应过来,已经反身朝帐篷处跑去,楚沉夏心口一惊,忙追上去,其他几名士兵也忙赶上去。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等他们回来了再去找安全的地方。”刘衍吩咐着,目光始终落在那逐渐远去的火把上。
刘衍看着那几个小小的火光不断地蹿来蹿去,正凝神担忧时,一阵风忽然刮过,那些火苗登时倾向了一边,眼看就要被吹灭,火苗忽然又回了过来,众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第一百零四章 奇人力士()
东西最后都被顺利地拿了出来,半容仔细检查后觉得没有异常,众人这才舒了口气,翻过一座座山丘,重新找了落脚点。
天很快就亮了,刘衍第一个起来,其他人见殿下都起身了,忙跟着起身,刘衍扫过众人的脸,疲惫无疑,看来这一夜,谁也没睡好。
“好在骆驼没事,殿下用过早饭,我们继续赶路吧。”陆执将手中的一个饼递到刘衍手中。
刘衍接过去,掰了一半递给了半容,温声道:“我吃不了这么多,拿着吧。”
半容道过谢,便接下了,视线在人群中一扫,最后定在楚沉夏身上,正要走过去。
适时,陆执下令出发,若渝见她傻站在原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
“殿下,看这地图,我们应该往西南方向走,这红点标记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的宝藏所在之地?”陆执将羊皮地图在手心摊平,正想擎起来方便刘衍看,刘衍却摆了摆手。
“这地图上总共有三四个红点,总不可能都是藏宝地吧,你看看红点附近,东南方向,有一个小黑点,我觉得那才是藏宝之地。”
陆执依着他的话去找,果然找到了,不由得赞叹道:“神了,这地图殿下昨夜只看了一会,就记得这样牢,连卑职拿着看都没发现的小黑点,殿下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楚沉夏眼皮一跳,朝刘衍投来一个视线,刘衍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淡淡道:“我猜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地图上的红点,虽然我们一开始确实是往西走的,但与地图比较起来,应该是迷失了方向,倒也误打误撞,现在应该往东北方向走。”
陆执将地图反复地看着,不明白刘衍究竟是如何看出走反了,皱着眉心疑惑道:“东北方向?那不是反方向吗,走的可是来时的路啊。”
“就听殿下的,往东北方向走,既然殿下说我们误打误撞,走错方向了,那么往东北方走,就是前进,往西南方向走,才是走来时的路。”楚沉夏快走两步,走到陆执身边,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地图。
地图路线复杂,纵横连线不断,仿佛一座迷宫,令人无法分清路,楚沉夏又瞟了一眼刘衍,见他神色如常,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陆执将地图折好收回的那瞬,楚沉夏目光一跳,脑中闪过一道白光,那地图远远看去,竟像是几个字,像是印章中惯用的字。
整体呈正方形,笔锋连贯偏断,略有修饰,可这几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又或者说,刻有这几个字的印章是干什么用的?
“沉夏,你在想什么?”刘衍见他拧眉深思,心里也有些不安,凭他过人的机智,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
“我是在想,我们能不能撑到找到宝藏。”楚沉夏抬眼道。
“你是担心干粮和水不够?我们这次准备的东西足够我们用十日,但是昨天损失了一些,恐怕只能勉强七日,再有三日,无论是否找到宝藏,我们都必须返身归途。”
左震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插嘴道:“殿下昨日不是说,我们现在已在荒漠中心了?那这七日粮食足够我们来回穿好几次荒漠了。”
见刘衍飞来一眼,左震忙撇开眼,回想自己是否说错了,刘衍已开口道:“是我的错,昨日是我妄言了,荒漠如此大,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我们才刚刚跨进了荒漠。”
“啊?”陆执和左震同时吃惊道,左震挠了挠头道:“这……殿下,那我们怎么可能找到宝藏啊,这不就是大海捞针吗?”
“不然你以为呢,要是那么容易,宝藏岂不人人可得?”刘衍微微笑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左震嘀咕了一声,“早知道,就和裴将军留在城内了。”
“敢情是我们逼你来的,裴将军刚到不久,很多事务都还不熟悉,你不好好去给他讲解,非要跟着来,现在又失的哪门子望啊?”陆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左震受了他这一眼,便不再说话了,倒也不是怕他,只是不该惹得众人跟着他一块失望。
苍茫的荒漠中,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楚沉夏侧耳去听,却捕捉不到铃铛来自何处,只能感觉到,非常近。
片刻后,两个打扮怪异的人骑着一匹骆驼往这边来,见刘衍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不满道:“你们是什么人?快给我让路!”
陆执正要上前,被刘衍拦下,刘衍打量了他两眼,才发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也是来寻宝的?”
“寻什么宝?你们疯了吧,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从来就不知道有什么宝贝,哦,对了,前几日来的那伙人和你们是一道的吧,也是说寻宝的,真是好笑,我劝他们,他们都不听,到现在,我还没有见他们走出来,估计是死在里面了吧,我也奉劝你们一句,荒漠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坐在前面的那个男子趾高气昂地说道。
楚沉夏眉睫重重一跳,仔细地盯着这两人,实在找不到异样的地方,悄声对刘衍道:“殿下,我们可以让他们带路。”
刘衍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将钱袋取下交给陆执,示意他送到那两人面前去。
那两人待看清楚了是钱袋,嘲讽道:“银子?你们什么意思?我们长期生活在荒漠,要这银子有什么用?能换水换东西吃吗?!这再多的银子在我们看来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殿……公子以礼相待,你们别不识好歹!”陆执被他二人的话成功激起一腔怒意,随身佩刀不自觉地亮了出来。
“诶呦,我们好怕怕,你们不就是想让我们带路吗?怎么荒漠外面的朋友,求人都不会?”那两人十分浮夸地做出害怕的表情,随即又是一脸鄙夷。
陆执再也忍不住,一个飞身闪到了他们的骆驼前,刀光一闪,就往骆驼腿上砍去,刘衍想令他住手,却已来不及了。
只听“哐当”一声,竟是刀与刀相击的声音,那骆驼竟完好无损,骆驼上的人未等骆驼矮身蹲下,便已跳了下来。
他手执一柄长月弯刀,马步大开,身体左转,两只眼如虎一般,瞪着陆执,陆执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分心,回过神来,他手中的弯刀已经朝自己面部击来。
陆执身体右闪,将剑递到左手,顺势往那人身上劈去,却被他轻松抓住手腕,他重拳在自己手心一砸,手中的刀忽然就脱手飞了出去。
陆执失了上风,心中便有些紧张,只见眼前的人豪爽一笑,将手中的弯刀也掷到一旁,轻蔑道:“你没了兵刃,我也不用,可我还是能照样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话音未落,他一个上步,就挥拳向陆执胸口击来,陆执下意识地双手挡在胸口,意图抵挡住他的重拳,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他的重拳力道十足,饶是被自己这么一挡,陆执也受不住这劲道,整个人顿时被打退了两步。
强行将胸口翻腾的血咽了下去,陆执目光一紧,脸上全是不甘心,暗暗握紧拳头,朝他面部击去。
那人冷笑一声,迅速左闪,躲过来拳,同时左臂席肘,一下子将他放到在地,手紧紧锁住陆执的咽喉部。
气息一紧,陆执想要反抗,却被他巨大的力量压制的动弹不得,他实在想不到,依靠力量行武的他竟然也能轻巧如燕!
楚沉夏飞身跳至他们身旁,单手按在那人肩膀上,低声道:“还请这位壮士放开他再说,我们并无恶意。”
那人心中大惊,肩膀疼痛地几乎令他无法扼住陆执的咽喉,脸上青筋暴起,为何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常的年轻人,竟有这样大的力量。
楚沉夏见他不肯松手,又使了一分劲,那人这才吃痛放开,捂着右肩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我大漠有何意图?”
“我们就是想请壮士带个路,这沙漠太大了,我们找不到想去的地方。”楚沉夏淡淡一笑。
那人忽然回头和另一人,叽里呱啦地交谈了几句,这才答应下来,不过,也提出了条件,数百名精兵手中的银枪必须归他们所有。
刘衍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握手言和之后,刘衍便在沙地上画出一条路线,蜿蜒曲折,正是地图中最重要的一段路线。
那两人低头看了一会,脸上便布满了阴云,又叽里呱啦地交谈了起来,互相使了眼色之后,才对刘衍道:“可以,不过你们要听我们的,我们让你们往东走,你们就不能往西走。”
“这是自然。”刘衍觉得他这话十分奇怪,既然让他们带路,自然是听他们的,怎么会和他们反着走呢?”
“好,那就跟我来吧。”那两人爬上骆驼,临走时,又转头对刘衍道:“我叫格尔查查,他是达日阿哧,他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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