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求殿下不要让我离开太子妃娘娘……”原清立即开口道。
“够了。”永明将原清拉起来,见她通红的双眼,心里又是一酸软,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出言反驳道:“重不凡是孩子,原清就不是孩子了吗?你心疼重不凡,就不许我心疼原清吗?小孩子都是顽皮的年纪,怎么就牵扯到了恶毒这个词?她是有错,可我更有错,是我没管好她,殿下也不必将她送去浣洗宫了,我去跪祠堂抄佛经就是了。”
刘衍被她这番话塞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背部一僵,正视她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随你。”
原清欲求情,却被永明死死拉住,半分也不肯放,原清抬头看着自己的公主一脸的倔强,心里异常难受,默默垂泪间,刘衍人已出了关雎宫了。
夜风吹到屋檐上,呜呜作响,时而像箫声时而像哭泣声,月色下,刘衍一人独坐在石桌前饮酒。
适时,楚沉夏正从外面寻到一丝无头案的线索,听小李子说他在别苑饮酒,这才急匆匆赶过来。
刘衍回头见是他,挥了挥手,醉醺醺地说道:“坐。”
楚沉夏还未完全坐下,刘衍已经端过一杯酒递到他面前,苦笑了两声道:“我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楚沉夏接过酒却未喝,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已有些微醉的人。
刘衍仰头又喝了一杯,酒杯往石桌上用力一掷,摇摇头道:“你不恨我吗?”
楚沉夏没有回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冷冽的酒液带着独特的香气令他精神一震。
“司徒登不信,与我绝交了,我那时与他那般要好,他却不信,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看错了。”刘衍闭着眼晃起脑袋,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了。
楚沉夏并没有拦他喝酒的意思,不顾一旁陆执着急的眼色,不断往他酒杯里倒酒,“司徒登这么做,是因为他看人用的是心,而殿下用的却是眼睛。”
“心看人?难道古往今来的案子都可以用这个说法解决的吗?”刘衍接过他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道:“是要证据的,铁一般的证据。”
楚沉夏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喝了一口,反问道:“铁一般的证据?那殿下又凭什么为勤王翻案?那也是铁一般的证据,举国上下,谁对这桩案子有过半分异议?”
刘衍双手撑在石桌边沿,微微低着头,因此看不清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始终保持这个动作不变,久到一旁的陆执以为他睡着了,想上前叫他又不敢。
久到没人以为他会开口回应,他却忽然说道:“倘若真的是我错了,你会不……”
“我从一开始就坚信是殿下错了,如果真的有什么行为,从一开始就该行动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第八十章 刺杀计划()
屋檐上,一个黑衣人疾步快行,接连几纵便跳进了院子里,见有人,忙闪身躲在隐蔽处,却不防身后一直有双眼睛注视着他。
待人退去之后,他才慢慢挪步绕过昏昏欲睡的两名宫女,进入永明入寝的殿中后,遥遥便看到她侧卧在床。
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可还未等跨出步子,身后忽然刮来一阵劲风,随即一只手蒙住了自己的嘴,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刀抹过脖子。
那人将他缓缓放倒在地,望了一眼永明,正欲转身离开,岂料,浅睡的永明还是被这动静惊醒了,压低声音换了一声,“景旡。”
景旡脊背一僵,吐了口气又很快恢复过来,向她走了两步道:“这么晚还不睡吗?”
永明眼尖地早已看见些什么,只是不敢确定,此刻飞快地一掀被子起来,踮着脚越过他向不远处看去,只见地上躺了一个人,血正沿着他的脖子流到地面,直往永明站着的地方流过来。
大半夜爬起来,看到的是一具正在流血的尸体,谁不会被吓到?
永明倒退了两步,索性坐在床沿上,两条腿悬空着,以免沾到那污浊的血,目光疑惑地看着景旡,示意他给个解释。
景旡的视线在她单薄的汗衫子上落了两回,有些不自然地走到一旁,拿过外衣递给她,等她披上,才道:“庆王已经有所行动了,这人就是他派来杀你的。”
“那你呢?”永明知道他是庆王的幕僚,对他坦言有些不解。
“我?我自然是来救你的啊。”
永明摇了摇头道:“我是说,你为庆王办事,为什么还要逆着他的意思来救我呢?”
景旡听她这么说,不知为何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撇了撇嘴,悻悻道:“我同你认识这么多年,庆王派人害你,我就不能帮你一回吗?如果他今天要杀的人是刘衍,我自然不会逆着他的意思,保不准,我还会亲手杀了他。”
永明虽听得心惊肉跳,但还是镇定道:“那可巧了,你要是杀刘衍,我可以帮你,咱们里应外合,一起弄死他。”
景旡一怔,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她这话并无半分玩笑的意思,可景旡总觉得难以置信,依旧天真无邪的脸庞配上刚刚的话,叫人看着十分地不舒服。
景旡低咳了一声才道:“那……夜深了,你先睡吧。”
永明见他要走,一下就跳了起来,扑上去抓他的手臂,不解道:“你怎么走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还没听我的计划呢。”
景旡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会,才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半是劝慰半是敷衍道:“杀刘衍的事情,庆王那边会想办法的,你就好好呆在东宫,不要出乱子就好。”
永明总算是听出了他的意思,泄气似的又坐到了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讪讪道:“行了,你走吧,既然不打算结盟,那我们就分开行动,各干各的。”
“诶,好。”景旡听了前面几个字正想拔腿出去,可听她说完,又不由得一脸黑线,无可奈何道:“小祖宗,你别闹了,你凭什么和刘衍斗?论智谋,你连他身边的陆执都比不过,论体力,你恐怕连原清都打不过,论美色……”
说到论美色,永明皱眉看他,景旡迎上她的目光,勾起嘴角,笑道:“论美色,东宫谁人不知,你和刘衍连同房都未有过,如何诱的了他?”
永明翛然起身,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咬牙吐出几个字来,“我下毒!”
“好!好主意!”景旡略微提高音量,甚至还做作的要鼓掌,见永明瞪来一眼,忙收起满脸的笑意,正色道:“这种事情,急有用吗?不要再想了,永明,你信我一回,人我会杀的,不过是迟早的事,再说了,想杀刘衍的人那么多,还差你一个吗?”
永明见他真的没有让自己参与进去的意思,明白他是好意,自己再怎么说也不会答应,索性佯装答应,重重点了点头。
景旡见她点头,便准备走人,哪知背后忽然传来她放声嘶吼的声音,“来人啊,有刺客啊。”
景旡身形一晃,险些被绊倒,回头见到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只能恨得牙痒痒,劈晕了两个冲进来的宫女,才飞身夺门而出,
别苑的楚沉夏和刘衍此刻都已喝得醉醺醺,刘衍虽喝得比楚沉夏多,但酒量也比他好上不少,因此还能稍微保持清醒。
楚沉夏却已喝得不省人事了,刘衍想起当初在顺王府的那夜,楚沉夏夜醉而归,将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真是想起来都后怕,忙令陆执将他送回房去,少不了嘱咐,灌他几碗醒酒汤。
自己则脚步不稳地走向了关雎宫,东宫竟然有刺客,明日定要重整东宫的防御!
在护卫们的带领下,终于到了关雎宫,待看过了尸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借着酒劲高声道:“怎么什么事都与你关雎宫有关?”
无人敢应声,永明此刻已穿戴整齐,恻立一旁,冷眼相观。
“谁杀的?”刘衍蹲下去看伤口,这一蹲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险些栽倒在尸身上。
身后的永明云淡风轻道:“我杀的。”
在场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起来羸弱的太子妃居然能将一个训练过的杀手杀死,饶是蹲在地上的刘衍也忍不住心口一凛,酒瞬间醒了大半,反应过来,才冷笑道:“你杀的?笑话,伤口精准狠辣,纯属一刀毙命,你杀的?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就是在开玩笑。”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和太子妃不合他们都有所耳闻,没想到,竟是这般针锋相对,一点脸色都不给,气氛顿时沉了下来,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来是谁杀的他,不要妄想替谁遮掩……”
永明打断他的话,学他冷笑的样子道:“我只知道他是来杀我的,又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杀了他?”
永明睡眠一直不太好,因此殿内一直有熏安眠香的习惯,刘衍白天处理政务已是疲乏的很,加上方才又喝了许多酒,被这香一熏,脑袋越来越沉,张嘴说了几个众人听不见的字,一下子往地上栽去。
刘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向了尸体,永明连眉都没皱一下,命令护卫将他抬回他自己入寝的殿去。
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一旁的宫女大着胆子说道:“娘娘,太子殿下都这样了,正昀殿又那般远,怕是不太方便吧?不如就在关雎宫住下?”
“我不管,反正给我抬回去。”永明执意道。
那几名宫女服侍永明也有些日子了,最是清楚她的脾气秉性,忙用眼神示意那些护卫退出去,护卫们感激地看了两眼,迅速出了大殿。
永明气得直喘气,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忿忿道:“亏我平日里待你们那么好!竟然公然违抗我的意思,这个太子妃不如由你们来做吧!”
那几名宫女连忙跪下,直呼不敢,其中一名稍年长的宫女巽芝声泪俱下道:“娘娘与太子殿下成亲已有一月,可太子殿下却从未在关雎宫留宿过一夜,倘若,方才将殿下送回正昀殿,东宫众人会如何想?皇上和高娴妃娘娘又会如何想?”
永明不再说话,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瞧了地上的刘衍一眼,冷冷道:“你们将他抬到侧殿去,好生照料吧。”
她这样说,已是天大的转机,众人忙跪谢,手忙脚乱地抬过刘衍出了去,内监们紧接着将尸体抬出去,又将地面仔细清理了一番。
这么一闹腾,丑时已过了一半了,睡意袭人,永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期间无数次爬起来,牢牢握着一把匕首,到底没敢到侧殿去。
楚沉夏查看完尸体,缓缓起身,竟觉得胸口有些闷慌,注意到刘衍的目光,哦了一声道:“确实是高手所为,一刀封吼,与那日在将军府的手法如出一辙。”
刘衍紧紧盯着他的目光,试探着问道:“你已经猜到了是谁,是不是?”
“是。”楚沉夏眼眸轻闪,神色略微有些凝重,“他这么做的原因,说来殿下也许不信。”
“什么?”刘衍问道。
楚沉夏顿了一顿,才道:“他喜欢永明公主,自然想方设法保她周全。”
刘衍一怔,随即眼眸露出浓浓的怒意,难怪那日若渝抓着玉佩灼灼问他,这是谁的玉佩,若渝重复说了不下十遍的景旡与永明有鬼,他始终不信,现在心口真是彻彻底底地寒了一把。
“不过,我相信他们二人之间定是清白的,虽心有仰慕但从未逾越礼法半步。”楚沉夏加重语气,笃定道。
刘衍看了他一眼,苦笑道:“那你呢?”
楚沉夏惊奇道:“我?”
“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刘衍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神。
楚沉夏彻底懵了,哭笑不得道:“感觉到什么?永明公主吗?我从未对她心生半分仰慕之情啊。”
刘衍无言,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两眼,竟转身走开了。
楚沉夏被他最后的两计眼神看的心中一凉,脑中白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吃惊地望着他的背影,不敢叫住他,如果永明……永明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这……岂不好笑?
第八十一章 撮合纳妾()
“这个楚沉夏,冥顽不灵,看来是打算和我们斗到底了,庆王那里你不用管了,这几日去一趟鲁国,将这封手信亲自交到鲁炤熹手里。”
接过面前人递过来的手信,景旡仔细放进衣袖后,整了整衣襟,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是要调虎离山啊?”
“你放心,我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刘彧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景旡笑了一声就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对了,刘衍册立太子之后,朝堂局势十分微妙,司徒家族一向中立,我觉得此时正是拉拢他们的好机会。”
刘彧目光一紧,但马上又松了下来,说道:“司徒意为人忠厚,深得皇帝宠信,他的独子司徒登也袭了他老子一贯的作风,从不结党结派。所以司徒家族不在我的拉拢名单之中,不为我用者皆杀。”
“司徒意如今百病缠身,离死不远了,不久之后,司徒登必袭爵位替父从政,司徒登与刘衍早已决裂,又怎么可能甘心助刘衍登位?”景旡摇了摇扇子,似乎很有把握。
刘彧大笔一挥,桌案上的白纸上跃出两个字,司徒,这才抬头不咸不淡道:“甚好,既然你有把握,那就由你去做吧。”
景旡目光一闪,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六月初七,是太子刘衍的生辰,东宫前几日就忙开了,虽说先前有了些准备,但当日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大臣们纷纷携重礼相贺,刘衍也少不了与众人嘘寒问暖一番,皇帝原本也想来的,无奈风湿发作,痛得走不了路,也不想乘坐轿撵强忍痛楚来东宫,索性就卧床不起了。
巧的是,高娴妃这几日头痛病愈发严重,甚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因此也没来。
皇帝和贵妃没来,众人便不至于那么拘谨,大殿内说说笑笑,看着载歌载舞的节目好不欢快。
永明看着面前的佳肴却提不起半分兴致,时不时拿眼角瞟刘衍身侧的若渝,若渝注意到她的目光,却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殿下。”永明端起酒杯,面向刘衍,微微一笑,说道:“臣妾敬你一杯。”
刘衍十分诧异,不知她献哪门子的殷切,余光所见大臣们正看着自己,众人面前,太子妃的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于是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与永明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永明果然有后话,见众人的视线还落在自己和刘衍身上,忙道:“今日殿下生辰,臣妾也备了薄礼一份,还望殿下喜欢。”
话音刚落,殿内的舞女齐齐退了下去,重新进来几个女子,个个沉鱼落雁,朝着刘衍盈盈一拜行礼。
刘衍黑着一张脸看向永明,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永明正色道:“太子殿下正当壮年,理应多纳妾,为我南宋皇室延绵子嗣,也好让皇上和娴妃娘娘宽心。”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窃喜声,那些大臣不住点头,觉得太子妃此举身为得体大方,实乃太子福分。
而那些大臣携带的家眷和几位公主,一致觉得这个太子妃着实阴险,安派自己的人去服侍太子,表面是得体大方,实际上却是独揽大势。
这么一来,若是太子想要从别的地方纳妾,太子妃便能堂而皇之地拒绝了,实在阴险,阴险之极。
刘衍挤出一个笑容,深深看了一眼永明道:“这份礼物太大了,纳妾一事说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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