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张洵的也不示弱,马上说道:“总兵大人,我什么都没听到,马武讲得可玄幻了,说是一个尖细的女鬼声从地底下飘上来。”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我明明是说。。。”
“好了!吵个没完了,还越说越大声了,无需废话,即刻出去领板子。”总兵大人不容置疑的声音如一记炸雷丢在头顶,很快地,一阵脚步声后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一直悬着心的半容长吁一口气,却见他二人始终保持警惕的动作,因此也不敢出声询问。
果然,头顶传来一句,“来人,拿刀来,我倒想看看这下面藏的是什么女鬼!”
楚沉夏和王若渝交换了眼神,示意她先冲出去,她点了点头便抓紧了手中的剑,等着木板被撬开。
“吱。”的一声,木板被人撬开,月光一下子从外面打了进来,可惜外面的人还没看的及看到什么,只见到一团黑色的东西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那姿态仿佛是被困在地狱已久的魔鬼,连带着地窖里独特的气味直往人鼻孔里钻。
几人都被吓得大声叫唤,并连连退了好几步,还是总兵率先反应过来,提着刀就追了过去。
如此一来,便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楚沉夏明白此刻不可多待,拉过半容的手便爬出了地窖。
才走了两步,便见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来回闪动,见这些火点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清楚,知道他们是朝这边过来,楚沉夏想也没想就迎着他们的方向跑去。
半容一怔,却只来得及说了半个诶字,便被他连拉带拽跟着跑了过去。
前面的火光越来越大,跑着跑着便跑到了王府中心,周围的火把明亮极了,这下可真是前后左右都有追兵。
眼见身后有路不走,偏偏要往狮子口里送,半容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此刻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方,楚沉夏才停下了脚步。
半容得空问道:“我们是投降还是等他们过来血拼一场再被抓?”
“哈哈。”楚沉夏大笑道,等到那些人距自己不过二十步时,才止住笑容道:“走。”
半容拿眼睛瞟了瞟池塘,讪讪道:“走哪去?你别告诉我,这池塘和外面是。。。”
话说到一半,却被楚沉夏抓住一提,两个人往池塘边跃去,半容有些认命地闭了闭眼,这大冬天的,不得一回伤寒便是对不起她师父了。
楚沉夏冷哼一声,在荷塘中间两人高的石人身上借力踩了三脚,又纵身跃上了屋檐,将怀中的人一推,便推上了房檐。
半容只触到一片冰凉,却又不似身在水中,睁眼一看,却是在屋檐上,那些举着矛的官兵已经追到了屋檐底下。
还未多看两眼,又被楚沉夏拎起,一路踩着屋檐前行。
身旁的人脚下无声,半容可就不一样了,没有半分武力,直将这瓦片踩得噼里啪啦作响,好几次被屋檐绊倒,楚沉夏微皱着眉将她提起,也没有多说什么。
深夜行走在各户人家的屋顶上,想必多数百姓已经熟睡,但还是时不时从底下传来几句,“天杀的,哪来的夜猫,这是要将我的屋顶给掀了啊。”
“这是怎么了?汝儿别怕,爹爹这就去看看。”
“哎呦,吓死我了,别睡了快起来,这房子要塌了。”
见下面有个巷子,便抓住她跳了下去,看过周围确认安全后,才对她说道:“你先找个客栈住下,这几日不要出来。”
半容见他明摆着丢下自己的意思,急道:“你不带上我?”
楚沉夏斥道:“我怎么能带上你,我是去打仗,是去从军,带上你一个姑娘家算怎么回事?”
半容瞧了瞧这寂静的深巷,有些求助地看向他:“可是我一个人怕,这个时辰也没有客栈了,身上也没有银子,你要我去哪里?”
楚沉夏一摸腰间,发现自己也没有带银子,有些窘迫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半晌才妥协道:“只能如此了。”
两人摸黑赶到城门,见城门的守卫都倒在地上,还有一匹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上,顿时了然,王若渝已经出城了,于是两人牵过那匹马便奔出了城。
正是这个时辰,齐国举兵来犯,当夜皇帝得到的消息是顺王擅自带兵离开郑州奔向了蓟县,而八百里急报第二日酉时才到。
无数的大臣上奏,说的自然是顺王此番行为,一时之间,朝堂上都是关于顺王是否叛国的争议,却无人关心谁去迎战这一问题。
庆王似乎看出了皇帝的忧虑,自告奋勇要去战场,皇帝有些犹豫但还是许了他,赐他为主帅,令他带领十万禁军立刻赶赴蓟县,见到顺王,若真通敌,当场拿下。
这么一来,金城中的皇宫便岌岌可危了,但想到蓟县与金城尚远,北燕地大人少没有什么侵犯能力,一颗心便略微松了下来。
三日后,楚沉夏和半容才赶到蓟县,半容惊奇地发现这里的战事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残酷,两军对战更多时候是僵持,齐国好像并没有尽全力进攻的意思,这就有些不解了。
顺王走进营帐,呼吸间便窜出一圈白气,起初他听陆执说半容和楚沉夏来了还不信,这回亲眼看到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将头盔摘下递给陆执,转身便见他们要行礼,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后,也坐到他们身旁,对着楚沉夏半是玩笑半是责骂的口气道:“你来了,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上了半容?军营里的大夫够了,不需要你带着半容千里迢迢赶过来。”
“殿下竟对这几日金城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虽见他这个样子是摆明了不知,但楚沉夏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怎么了?”顺王果然不解道。
“殿下如今被安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就连顺王府也被皇上派人控制住了。我们正是从王府里逃出来,连夜赶到蓟县的。”楚沉夏面色紧绷地答道。
顺王眉目一跳,显得异常不解:“我苦守在蓟县为的就是守住这至关重要的城池,难道父皇不知吗?诬陷我的人是寻了个什么证据,竟能惹得父皇这般坚信不疑?”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庆王会带着十万禁军赶到蓟县,算算行程,明日午时也该到了。”楚沉夏闭口不提十三皇子之事,似乎想要草草带过。
顺王听了这番话,没有往心里去,而是抓着上一个话题不放,侧过脸看着他问道:“究竟是何人用下三滥的手段来污蔑我。”
楚沉夏目光一闪,没有说话,在他看来,顺王与永明迟早是结亲的,当着他的面说永明始终怕他寒心。
顺王又转向了半容,半容略微一怔,看了看楚沉夏没有表情的脸,还是将始末说了出来。
顺王听完没有说话,脸色却阴沉得吓人,半容的想法也和楚沉夏一样,觉得他们俩已经是一颗心了。
连他们二人都这般认为,也难怪大臣们会觉得永明公主是受顺王指示了,天下人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明了,皇上是有意将永明公主嫁给顺王的,偏偏只有两个当事人不自觉。
顺王一直没有说话,空气似乎被凝固了,楚沉夏有些不自然地低咳了一声,提醒道:“听说庆王是此次的主帅,他明日到时,殿下便要听从他的安排了。”
“我看这齐国似乎并没有强攻蓟县的意思,或许是挑衅我南宋,想让我们放了十三皇子罢?”顺王抬眼说道,顿了一顿又低头道:“父皇又何必大惊小怪,将守护金城的禁军都派出来了。”
顺王冷哼了一声,苦笑道:“我看到不像是来平战乱的,是来降我的。”
楚沉夏正要说话,顺王又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然为何不派列行军来,明明列行军比禁军更适合沙场,这不明摆着疑心我吗?”
楚沉夏吼口的话便缓缓退了回去,见他如此失意,倒也十分意外,到了这个份上,还真心拿他当父亲的恐怕也就他一个皇子了。
在废太子眼里,老皇帝又算得上是什么呢?这便是他们二人的区别,一个心是铁石做的,又冷又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个心是血肉做的,虽然不怕痛,可是会流血。
出去不久的陆执忽然回身冲进了营帐,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急道:“殿下,齐国忽然猛攻城门,势头比昨日高了几倍。”
第三十四章 血战()
城墙下,齐国的士兵视死如归般迎着箭雨冲过来,一批又一披的人倒在城门前。
身后的士兵们并没有被眼前成批死去的人所吓退,他们眼中的坚定不消半分,表情英勇又淡然,神圣的样子仿佛在捍卫他们心中的神。
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明白,他们没得选,齐国没得选,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败了,死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家中的妻儿,千千万万的百姓,和齐国。
没有退路才会孤注一掷,顺王看着高高堆起的尸体,眉心挤出深深的纹路,手扬在半空,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什么。
半空中的箭终于尽数落入地面,城墙上的士兵迅速撤下,身后举着弓箭的士兵迅速上前蹲下准备射箭。
陆执见顺王面色沉重,似乎有什么决策,踌躇着叫道:“殿下?”
顺王眸色森森,扬在半空的手重重一落,从吼中翻滚出两字:“放箭!”
楚沉夏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明白他犹豫的是什么,同情敌人无异于自杀行为,想必他也深谙不已,不然也不会只是停顿了几秒。
只有真正体验过战场厮杀的人才会明白这须臾瞬间在战场上起着多么重要的作用。
“嗖。”一个巨大的火球从远处朝头顶飞来,十分准确地打在高高扬起的旗帜上,画着南宋二字的旗帜瞬间燃了起来,片刻见只剩一片灰烬,被风吹了两下,便消失不见了。
城墙底下齐兵的士气忽然高涨,整齐有力地喊着:“杀!杀!杀!”
火球不断来袭,城墙上的弓箭手不断后退,不一会功夫,城墙上不少地方已经起火了,人群顿时有些慌乱。
那些齐兵趁此想要爬上城墙,顺王拿过一旁的弓箭,射杀几名梯子上的齐兵后,高声道:“准备五百骑兵,开城门随我杀出去。”
陆执一怔,想要劝阻,在看到顺王坚定不移的神色后,终究顺从道:“是,我这就下去。”
“你守在这里,楚沉夏,我命你为骑都尉,即刻与我一同杀出城去。”顺王在楚沉夏的脸上顿了一顿,不容他拒绝地说道。
楚沉夏即刻回道:“是!”
城门开的那刻,有不少齐兵趁此涌进来,却被举着矛的士兵钉死在城墙边。
五百骑兵冲出城门,来势汹涌,无人可阻,马蹄踏在尸体上,马身竟是一下也不颠簸。
齐兵想用刀去砍断马腿,可无奈顺王他们并没有恋战的趋势,反而策马奔腾,加之这些马匹要比寻常马健壮许多,这么一来,简直无人可挡。
五百骑兵极速冲出人群,身后的齐兵无人追赶,都在城墙下殊死搏斗,在顺王面前的才是齐国真正的主力。
面前的几万将士显然十分吃惊,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此人还是南宋的皇子,军队的主帅。
顺王和五百骑兵没有举动,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惹得他们也不敢妄动。身后火球滚滚声不断,在火球滚动声中夹杂着几声爆炸声,起初极轻,后来越发响,所有声音在最后的一声巨响中消失匿迹。
身后一片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顺王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齐兵已经死绝了,他们连夜赶制的炸药足以炸死所有齐兵。
面前的齐兵脸色皆不大好,四人中最魁梧的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叱道:“你们南宋真是卑鄙,用这种卑劣的手法夺我齐兵性命,我单望南势必要取你头颅以慰藉亡灵!”
顺王不作回应,楚沉夏率先骑着马出了队列,扬着脸道:“恐怕你还不配与我南宋主帅对战,你,只配和我对战。”
单望南只懂行军作战,不善言辞,只得愤愤道:“你们南宋欺人太甚!连你这小小兵卒也敢与我叫嚣,我定要叫你好看!”
说着,马鞭一扬,气势汹汹地便冲了过来,楚沉夏冷笑一声,也驾驭着马向他冲去。
两人都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对方,眼看两匹马就要相撞,众人皆以为他们会控制马头错开,别没想到他们二人竟不约而同地选择撞上去。
“嘿!”单望南率先跳下马背,有些得意地看着楚沉夏。
见避无可避,楚沉夏却迟迟不下马,两马相撞,在马长啸声中,楚沉夏翻身跌下了马背,顺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单望南手握大刀,见楚沉夏跌落,又是嘲讽又是大度道:“连躲避都不会,你还是回去吧,叫你们主帅来和我打。”
单望南见楚沉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便有些尴尬,这么一摔就摔残了?南宋的人也忒没用了。
两马猛力一撞后,还是个头稍大的楚沉夏的马率先爬了起来,没事似的晃了晃脑袋,又跑到了楚沉夏身边。
楚沉夏在单望南的吃惊的眼神中腾空跃起,抓着马缰一跃,重新坐上了马背。
马蹄声哒哒飞快地冲向他,单望南虽然身形魁梧,可躲闪的功夫却不受身形限制,极快地避开楚沉夏。
大刀一挥,便砍向了马蹄子,楚沉夏往后倒去,一刀劈向单望南的胳膊,单望南一惊,连忙将手收回。
楚沉夏顺势翻转下马,还不忘给他来一刀,单望南连连后退,眼神有些光芒,似乎是肯定他的刀法。
单望南弓步上前,眼神里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欣喜,楚沉夏的神情则截然不同,一脸的淡然,似乎对他没有多少兴趣。
楚沉夏迅速前行,手中的刀沿着地面划出一条浅浅的痕迹,单望南见他来袭,急踏了两步,大刀高高举起,带着浓浓杀气落下。
却是落了空,面前的人早已闪身到了背后,手中的刀在腿肚子上顺势一滑。
他忙回身,大刀起起落落,却连他半片衣角都未砍到,只惊起一脸的尘土,他连着呸呸两声,将泥土吐掉。
便是这个瞬间,他余光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刀声不绝于耳,他举起大刀奋力阻挡,抵掉了三十七刀,却避不开余下的十二刀。
双腿似乎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腾”的一声跪倒在地,单膝跪地,全靠着大刀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
捂着胸口最重的伤,一股血腥味已经从喉咙里泛出来,他勉强咽下,由衷赞叹道:“传说中的归一刀法果然厉害。”
楚沉夏翻身上马,将他擒到马背上,便朝顺王奔去。
顺王的骑兵依旧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半分喜色,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倒把齐国的将士搞得十分尴尬。
顺王瞥了一眼沮丧的单望南,终于开口道:“你们若是现在就投降,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为首的将领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路吗?这些年齐国被你们南宋欺凌压榨的还不够吗?我们今天就是要誓死破城。”
“誓死破城!誓死破城!”身后的士兵跟着喊了起来,呐喊声震天,仿佛能瞬间将这城池移位平地。
“杀!!!”同样响彻大地的呐喊声从远处传来,是陆执带着士兵冲了过来。
两军陷入了厮杀,十万对十万,一场看似势均力敌的较量,可是齐国的将士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战的,勇猛决绝无人可挡,简直是一人堪比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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