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容抬头望了一眼天道:“大中午的,我也睡不着。用过午饭,我还是进宫为皇上瞧一瞧吧。”
刘衍微微颔首,见半容行礼告退,又不断使眼色示意楚沉夏跟上去,却见楚沉夏木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急得推了他一把道:“你去送送人家啊?好歹也是拜过堂的娘子。”
“多谢殿下关心了,但是这事还是要半容自己想通才行,我再怎么着急也是没用的。”楚沉夏望着半容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发呆。
刘正声忽然开口道:“先生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我来了几回。总不见先生在东宫。”
“哦,这几****打听到一个人,说是和我外公的关系非同寻常,便想去碰碰运气。”楚沉夏见刘衍示意他们往殿内走去。于是边走边道。
刘衍点头问道:“是什么人?”
“是左震的父亲左望浒。”
刘衍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可是刘正声却是如雷贯耳,目光闪烁道:“左望浒?我听说过此人。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将军,不过最有名的还是他身旁的那只黑熊。他回回出战都要带上黑熊。黑熊的威力可不容小觑,撕咬杀死一名士兵不在话下。”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偏了。刘正声轻咳了一声,又道:“左望浒自晋朝灭亡之后,便从世人眼中消失了,先生查他又是为了哪般?”
“左望浒原本与我外公交好,可是南宋建立之后,他与我外公却成了仇敌。关于刘彧的身世之谜,我想他定知道不少……”楚沉夏说到这里,却被刘正声激动地打断了,“大皇子的身世之谜?!”
刘衍挪了挪坐姿,看了楚沉夏一眼道:“刘大人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情太过复杂,所以我也就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也是因为我们所知的不多。”
“那大皇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刘正声眼皮一跳,目光在面前的二人脸上徘徊。
楚沉夏直言不讳道:“是晋五公主和前朝的驸马梅山询的孩子。”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晋五公主不就是荣妃娘娘吗?这……陛下……这……”刘正声激动地结巴起来,甚至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
刘衍轻笑一声道:“刘大人……莫要激动。”
刘正声翛然起身,在他们二人面前来回踱步道:“这怎么行啊?荣妃死于当年那场大火,还有什么人能证明大皇子的身份呢?刘彧不是陛下所生,而是前朝余孽,这件事的性质就不同了。他是极有可能带着前朝势力篡位谋反的啊!”
“是,可是我们目前还不能一举拿下他在朝中的所有势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现在也只能慢慢来了。”刘衍见他难得急躁,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
楚沉夏心中暗想,还有多少时间是留给建康的呢?一场风云就要变换,慢慢来?
不等他说出心中的想法,陆执忽然进来道:“殿下,该用午饭了。”
刘衍微微点头,看向刘正声道:“刘大人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饭吧?用过饭我们再接着说刚才的事。”
待刘正声点头后,几人便一同往外殿走去,陆执却忽然拦下楚沉夏道:“侧妃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商议。”
刘衍闻言回头道:“若渝找沉夏什么事?”
楚沉夏见陆执摇了摇头,便道:“殿下和刘大人吃吧,我这就过去侧妃宫看看。”
几人一齐走到外殿,看到桌案上的饭菜,刘衍又忍不住劝道:“想来若渝也没有什么急事,你不如吃点再去?”
“我不饿,殿下用饭吧,我先告退了。”不等刘衍应声,楚沉夏脚步一闪已经快步出了大殿。
侧妃宫中,若渝也正准备用饭,她招呼半容和楚沉夏坐下一同用饭,丝毫不顾半容的尴尬道:“这几道菜都是你最爱吃的,快尝尝吧。”
半容夹起一肉片,在若渝和楚沉夏紧盯的目光中往嘴中送去,可到底还是没送进去,她方才筷子无奈道:“你们这么看着我,让我怎么吃得下?”
若渝听她这么说便将视线移开了,可是楚沉夏却无动于衷,两只眼紧紧盯着她看,没有半分躲闪的意思。
“啪”地一声,只听半容将手中的筷子重重一放,气道:“楚沉夏你干什么啊?”
楚沉夏嘴唇微微一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可脸上的那两只囧囧有神的眼睛还是盯着半容不放。半容终于被他惹恼,愤愤起身道:“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若渝见半容气愤离席,却也没有挽留她,而是看向了楚沉夏,试探道:“你和半容回不去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听得楚沉夏心口一沉,他低头夹菜道:“我不想和她回去,我只想和她有以后的日子。”
若渝没有回话,两个人便自顾自地吃起饭来,过了许久,才听若渝讪讪道:“我也想有以后的日子。”
楚沉夏夹菜的手一怔,来不及偏头看她,又听她道:“你非要致我们王家于死地吗?”
“侧妃娘娘此话从何说起啊?”楚沉夏继续去夹面前的菜,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要装糊涂,这样未免太没意思。”若渝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坐直了身体看向楚沉夏。
楚沉夏接住她这一眼,也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擦了擦嘴角道:“我确实不知道侧妃指的哪一件事?我自以为……并没有做过对琅琊王氏不利的事。”
“你没做过,不代表你没想过。”若渝犀利回道。
楚沉夏却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侧妃真是高人,就连我心中在想什么也猜得到。既然我不能做,那还不许我想想过把瘾吗?侧妃此话未免有些苛刻吧?”
若渝示意一旁的宫女收走碗筷,待上了茶之后才道:“我知道,你不是光想不做的那种人,既然你想了那么就一定会做。”
“这么说吧,”若渝微微一想,索性更直接道,“你认为琅琊王氏的存在对东宫是一个威胁,因此非除去不可吗?”
“不,你们的存在对东宫来说不是一个威胁,有的时候反而能够帮助殿下登上皇位。”楚沉夏说到这里,目光一凛,语气十分严肃道:“琅琊王氏威胁到的是建康的安危,是整个南宋的命运。”
若渝皱眉想了片刻,又对上楚沉夏的目光问道:“所以……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楚沉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心中的那点不适也是源于若渝的太过直白。
如果自己假意瞒骗,凭若渝的才智定能不日看破,可自己若是直白回应,那不就是直接告诉她,殿下要杀她全家?
若渝见他犹豫良久,眼眸露出点点寒意,开口道:“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
(。)
第二百二十章 皇宫变故()
楚沉夏从侧妃宫里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些乱,他无法猜测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会选择什么样的方法来保住她所珍惜的东西。
很奇怪,若渝给楚沉夏的感觉是非敌非友,可是他在她面前,总是忍不住被她影响,说话也变得直白起来。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在听到别人对你说要杀你全家时,你还能够好好地坐在那里,心平气和地说一句“我知道了”吗?
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可怖了。
不等他回中殿向刘正声解释刘彧的身世之谜,皇宫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卉妃与高娴妃双双跌落水池,高娴妃险些丧命。
刘衍自然着急,当即带了半容就往皇宫里赶去,原来这情况竟被他自己所想的还要糟糕。
他母妃虽未丧命,却和死也无异了,就连半容诊断过后,也是不住叹气,听得刘衍心中一阵不安。
“如何?我母妃到底有没有事?”
半容侧头看向脸色煞白的高娴妃道:“娘娘她……在水中窒息的太久,上岸之后又磕到了后脑,恐怕……恐怕很难再醒来……”
皇帝听闻也是浑身一震,两眼一黑就要倒下,好在刘衍快手将他扶着了,半容急忙在他人中掐了两回,又忙为他把起脉来。
刘衍不知道半容这是怎么了,为皇帝把脉的手竟然抖个不停,脸色也忽然间白的吓人,逼问道:“怎么了?”
半容慌张地抬头看向刘衍,正要开口。见皇帝醒转过来,又忙扶过他在床榻边坐下。
只见他一对老眼红透了。望着高娴妃的脸说不出半个字来。就在这个时候,一旁跪着的葛御医直起身子道:“陛下。臣觉得或是孙大夫诊断错了,臣方才和诸位大夫一起会诊,娘娘的脉搏可是正常的很啊,气息也如常人,哪里像是孙大夫说的薨逝?”
半容见皇帝和刘衍都投来审视的目光,苦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高娴妃娘娘薨逝了?娘娘确确实实还活着,只是因为外力的因素,会长期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难以醒来。”
那葛御医目光一闪。忙追问道:“那该如何治?”
“这……从古至今都没有救治的方法,只能靠病人自己醒来,或许一年或许十年,这都是无法估测的。而且……”半容欲言又止。
皇帝瞥了跪在地上的葛御医一眼,挥手道:“孙大夫但说无妨。”
“而且……病人醒来极有可能会痴傻……”
皇帝闻言便垂下了眼眸,他只觉得绝望的阴霾将他笼罩。高娴妃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她如阳光一般帮助他走出了他最阴暗的时刻,可是现在这束阳光却有可能永远黯淡下去,这实在是令人感到绝望。
刘衍挥手示意房内的人都退出去。见半容也跟着往外走,忙拉住她道:“等一下。”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刘衍才问道:“你方才为父皇诊探,是不是哪里不妥?”
皇帝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半容道:“这几日朕觉得身体十分好,好到朕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精力充沛。就算现在连着几日不睡,朕也没有丝毫感觉。”
半容听了他的话。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嘴唇抖了几回。张嘴却没有声音。
刘衍见状,忍不住安抚她道:“要是真有什么事,现在说出来还能尽早诊治,父皇嘉奖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半容见皇帝也点了点头,这才吞咽着口水说道:“我给陛下这么说吧,一个人的精气就好比一桶水。少年时期少了水,身体还能想办法将桶里的水填满,可随着年纪的增长,这水只会少不会多。”
皇帝诧异地看着半容,不解她的意思,又听她说道:“可是陛下现在却是精力过盛,怕是要把桶里的水提早用光了,这……这将来有一日便会……便会衰竭而亡。”
“什么?”刘衍不敢相信地惊呼道,又皱眉道,“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呢?”
“我怀疑是陛下先前用的那药方有古怪,药方中的药材并不适合陛下服用,那药方实际上只适合给将死之人服用,好在死前能够回一些力气。也就是将俗称的回光返照延长了一段时间,但其实这是很废身体的,说到底那些现象也不过是假象罢了。”
皇帝抬眼看了一眼高娴妃,已经听不进去半容的话,目光顿了许久才道:“那你说说朕还有多少日子。”
刘衍心口抖然一跳,忙道:“父皇!”
皇帝却挥了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看向半容示意她但说无妨,半容这才吞吞吐吐道:“陛下若是就此断药……那身体只怕会急剧变坏,甚至可能会严重到无法行走。服用我的药,或许能延长寿命至……至今年年底……”
皇帝心中虽早有防备,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七个月,将近两百日。想到自己剩下的日子竟然屈指可数,悲从心起,但还是理智问道:“我若是继续吃这药呢?”
不等半容回话,刘衍已经跳出来道:“父皇怎可再吃那药,那药对父皇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啊。”
“好处倒是有一个的……”听半容开口,刘衍便安静了下来,她继续道,“陛下的身体还是和现在一样,能走能跳,只是这寿命就难免要少去一半了。”
刘衍急道:“父皇万万不可这么做啊,我看还是别用这害人的药方了……”
不等刘衍说完,皇帝似下定了决心道:“子顺,你不必再说了,吃不吃父皇自己会思量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父皇……”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半容退下,才拉过刘衍的手道:“子顺,父皇真的老了,你也长大了,肩膀足够有力撑起整个南宋了。答应父皇,无论多艰难,也要把南宋守住了。”
刘衍听他的话觉得非常不舒服,因为这听起来太像遗言了,可又不想让面前满怀期待的人失望,刘衍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握着自己的手忽然一紧,刘衍抬眸对上他的灼热的目光,听他恳求道:“子顺,你一定要答应朕一件事,朕也只求你这一件事。”
刘衍不安地看着他,紧张地连呼吸都忘记了,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将来……你登上皇位之后,千万要留子望一条性命,朕这辈子……”
皇帝说到这里竟然哽咽起来,可是刘衍却迟迟没有反应,他心中早有许下誓言,誓要将刘彧诛杀。
“怎么?你不愿意?”皇帝微微皱眉,诧异道。
刘衍这才反应过来,低声回道:“只要他不做出伤害皇家人的事,我自然不会动他半分。”
“他自己便是皇族人,是不会做出杀害皇族人的事的,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他的,你既然答应,父皇也就放心了。”皇帝暗暗松了口气,又对他道,“朕这生病的事,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免得生出变故。”
“儿臣名表。”刘衍点了点头,抬眼望到床。上的母妃,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不适让他浑身都觉得难受。
好在皇帝觉得他坐立不安,便挥手让他退下了,刘衍出了皇宫之后,急匆匆便往东宫赶。
到了东宫之后,便将这事一五一十对楚沉夏讲了,楚沉夏听过之后,眉心皱了许久都没有舒展开来,最后说道:“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了。”
“父皇和母妃同时发生变故,我实在难以接受这是偶然发生的。”刘衍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楚沉夏也跟着吐了口气道:“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娴妃娘娘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子自然不识半分水性,可是卉妃娘娘却是江南女子,自小是在水边长大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卉妃故意为之?”刘衍目光一震,不等他说完,激动道。
楚沉夏冷静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可也不止这一个可能,我们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或许那人正是希望我们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好将所有事都推到卉妃这个代罪羊身上。”
“那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是刘彧搞得鬼吗?说实话,你每一次都觉得是刘彧所为,我都替他觉得冤,只要建康一出事,准是他没错。”不知为何,刘衍这次却执意认为不是刘彧所为。
楚沉夏瞥了他一眼道:“无论是谁所为,这天下很快就要不太平了,殿下还是防范于未然,趁早准备好迎接暴风雨吧。”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闹军营()
“沉夏……”刘衍见他要出宫,连忙将他叫住。
楚沉夏诧异地回头看他,等他走近了些才行礼问道:“有事吗?殿下。”
“今日是裴尘东出殡的日子,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刘衍喘息道。
楚沉夏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笑道:“当初楚沉毓死的时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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