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夏一面躲闪,一面吃力听他说道:“如果今天来的是别人,那也就罢了,黎宁泊的外孙也敢到我府中来放肆?二十多年前,我就发过誓,只要黎家的人被我碰上一个,我就杀一个。”
面对黑熊泼辣又沉重的一击,楚沉夏未免有些吃不消,整个人滚地一番,跌倒在台阶前。
只见左望浒摸着胡子笑道:“你还不打算走吗?再不走,我的小……”
他这话还未说完,生生转变成了惊呼声,因为楚沉夏忽然闪身一跃,冲进了身后的房间,随即是“彭”地一声关门声。
黑熊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撞了两下却没撞开,里面忽然传来一句极为淡定的话,“没想到左将军也是机关大师,我已经开启了机关,门是绝对打不开的,左将军叫你的小白省点力气吧。”
“怎么可能?你竟然能启动我的机关?”左望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淡定,试着推门,果然推不开。
只能房内传来一阵乒里乓拉的声音,左望浒连忙贴着耳朵去听,急道:“臭小子!被乱动我的东西!”
“什么声音?你是不是把我的琉璃砚台打碎了?”
“我的捶背小人椅啊!楚沉夏你有种就呆在里面别出来,你要是敢出来,我不把你的头拧了,我就跟你外公姓!”
楚沉夏听着房外传来左望浒气急败坏的声音,实在忍不住笑道:“我不动也可以,那左将军要不要和我好好聊聊?”
“臭小子,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你以为打碎几件东西就可以……”左望浒忽听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神经为之一绷,激动道,“臭小子!你给我放下,那可是我这一辈子的心血,你要是给我弄坏了,就算是把你扒皮抽筋我都不会原谅你!”
“我只是想和左将军坐下来聊聊……”楚沉夏终于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下。
门外的人也终于无奈妥协道:“好,你要聊什么,把门打开,我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说。”
“咣当”一声,门忽然开了,扒着门张望的左望浒险些栽倒在地,他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随即目露凶光道:“好小子!让你开门,你竟然还真的开门了!看我不……”
话说到一半,目光一闪发现自己的宝贝正在他的手中,左望浒硬生生咽下了刚才的话,改口道:“里面请吧。”
可是忘不了嘀咕一句道:“和你外公就是一个德行,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心饽测()
“说吧,要说什么。”饶是性子不急的左望浒遇到楚沉夏也忍不住变成了急性子,在楚沉夏喝水的当口,已经第三次说这话了。
楚沉夏也不负众望,终于放下茶杯说道:“我想问问左将军当年和我的外公黎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你该问的事吗?这是我和你外公的私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左望浒皱眉道。
楚沉夏对着手中奇形怪状的东西吹了口气,笑道:“这个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左将军却当它是个宝呢?不知道它是不是金刚身,摔倒地上是不是仍旧牢固?”
左望浒忍不住白了一眼楚沉夏,万分无奈地开口道:“大约五十年前,我和宁泊一同拜在曲子门下,曲子是公输班的传人弟子之一。他的机关术十分精湛,只要他说当今世上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顿了一顿,又道:“但那时我比较贪玩,又结识了几个附近武馆的几个孩子,整日跑到武馆和他们一起练武。师父或许是觉得我实在没有这个天分,索性把我引荐给了武馆的洪师父,后来我跟着洪师父离开了武馆,我和宁泊一别就是五年。可是谁会料到,五年后再见,我竟是和他在宫中相见。”
楚沉夏听得入神,一时没有注意手中的分寸,见左望浒投来愤恨的眼神,这才连忙松手,冲他歉意一笑。
左望浒这才继续道:“那时,我不过是个五品长水校尉,宁泊却和皇帝情同手足。是众人都想巴结的对象。我和他重逢之后,他便向皇帝举荐我。给了我许多此机会,也终于让我有了施展的空间。我一路节生。直至三品镇北大将军,可是好景不长……”
“晋国灭了?”楚沉夏抢话问道。
“不……因为宁泊的缘故,皇帝因此重视起了我,甚至连我那妹妹也被他重视了起来,可我知道的,宁泊和我妹妹早已互许终身。宁泊他当真是狠心,说什么皇命不可违,我妹妹不愿意入宫,他竟然还亲自来劝。直将她劝进了宫!”说到这里,左望浒的脸上便有些愤愤的神色。
楚沉夏想起那日黎浮喝醉了的场景,他口中不断喊着的人想必就是左望浒的妹妹了,也是当年他舍弃整个黎家去救的皇后。
“我认识宁泊几十年,却从未真正看透过他的心,就是那年晋朝灭亡之后,他所做的事情也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左望浒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做了什么事是左将军不能理解的?”楚沉夏试探道。
左望浒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提防什么。却听楚沉夏笑道:“其实左将军不说我也知道,是外公的复国计划是不是?”
“看来他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左望浒垂目往后一靠,叹息道。“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因为有的事……连外公也不知道啊。”楚沉夏狡黠一笑,却叫左望浒由内而外地打了一个冷哆嗦,目光一紧问道。“你说什么?”
“左将军心里想的正是我要问的。”楚沉夏含糊答道。
左望浒忽然干笑了两声,盯着他的脸摇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这世上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否则我又怎么会不辞辛苦来找左将军?”
左望浒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心口一沉。冷声道:“你别问了,你要是真想知道,这世上不止我一个知晓,何必来我这里打听?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会闭口不提带到棺材里去。”
楚沉夏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好,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疙瘩,又听左望浒决绝道:“这件事,就是你拿我这屋子里所有东西来威胁我,我都不会答应,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了。”
不等楚沉夏反应过来,左望浒已经将他往门外一推,手中的疙瘩也随着脱手,楚沉夏忙伸手去接,却被左望浒劈手打开,听他恨恨道:“你休想再威胁我,打破了这东西,好叫我死心,也让你死心。”
从左望浒府上出来的时候,楚沉夏整个人还是有些懵,他不明白左望浒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难道事情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东宫门口,刘衍正和一人对立而谈,楚沉夏起初觉得自己看错了,细看之后,才惊觉那人竟真的是陈止明。
刘衍余光一闪,望向楚沉夏道:“沉夏,你去了哪里?”
楚沉夏利落地翻身下马,又打量了陈止明两眼,才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陈大人。”
“多礼了。”却是陈止明回道。
“既然殿下和陈大人还有事要谈,那我就先退下了。”楚沉夏又忍不住打量了一回二人的神色,友好如朋友,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刘衍笑着拉住他道:“沉夏你急什么?止明是来向我讨教季明理案件的,这件事情你了解的比我透彻,不如你和止明聊聊?”
楚沉夏怔了一怔,对刘衍的话多有不解,可还是轻轻一哂道:“殿下真觉得我了解的比较透彻?”
“哈哈,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我司里还有事,就不叨扰殿下了。”陈止明说着抱拳告辞,刘衍也笑着相送。
等陈止明上马后,刘衍才和楚沉夏一同往宫门走去,楚沉夏迫不及待道:“既然殿下和陈大人和好如初了,那为什么不请他入殿详谈?非要杵在这大太阳底下?”
“什么和好如初?”刘衍冷笑了一声,十分鄙夷道,“真当我刘衍是傻子吗?他这么拙劣的演技我还看不出来的话,那我刘衍就是个实打实的大傻子。”
“殿下说他演技拙劣,殿下何尝又不是?我方才看殿下皮笑肉不笑,着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回想起来都……”楚沉夏说着挽起袖子,却被刘衍一掌拍开笑道,“好呀你,嘲讽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楚沉夏也跟着笑道:“不和殿下说笑了,皇上的病要紧吗?”
“还好,今日上朝时父皇的精神不错,下朝后我还去看了父皇一回,说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方子,效果很明显。”刘衍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楚沉夏又忍不住叮嘱道:“殿下这时候可不能松气,很多事情还等着殿下去做呢……”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说这个了,中殿还有一堆公文等着我处理,我就不和你在这磨时间了。”刘衍说着,急匆匆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脚步,回头道,“对了,你一会去找若渝谈谈,我这几日几乎是没有时间的。”
“是。”楚沉夏低头行礼道。
楚沉夏知道若渝在永明那的时候,倒是没有吃惊,若渝近来与永明频频接触,大抵心里是有些疑惑吧?
毕竟永明是鲁国的公主,即使鲁国灭了,只要她还存活在这里,就有可能掀起无数的惊波骇浪。
“参见太子妃娘娘、侧妃娘娘。”楚沉夏在她二人的目光下,缓缓行礼。
二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楚沉夏索性自己直回了身子,对上若渝的目光,不疾不徐道:“侧妃娘娘,殿下命我与娘娘商谈商谈……”
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永明侧目看向若渝,见她一脸明白了的意思,心中略微有些诧异,转而便道:“商谈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在楚沉夏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若渝先开了口道:“不就是半容的事,我现在不想谈,你晚些再来找我吧。”
楚沉夏闻言却没有就此走开的意思,永明如今学的机灵了些,顺口便道:“既然他找你有事,说的又与半容有关,你还是快去吧,免得耽误了事。”
若渝瞥了楚沉夏一眼,忽然憋出一句话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着太子妃的面又有什么说不得了,你就在这说吧。”
“是……”楚沉夏却也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很快地接了话,顿了一顿便道,“徐老先生现在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殿下希望可以借助江城的势力,在建康搜他一搜。”
“嗯?半容和她师父几乎同时不见了,你不找你那失踪的未婚妻倒先关注起她师父来了。”若渝目光一闪,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楚沉夏微微点头,加重语气道:“是,殿下说了,这件事情很重要,请侧妃娘娘务必通知王盟主,全力帮助殿下找寻徐老先生。”
“越快越好?”若渝追问道。
“越快越好。”楚沉夏答道。
若渝淡淡一笑,眼尾在永明的脸上一闪而过,起身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差人去找我父亲,一定会助殿下尽快找到徐老先生。”
“那就多谢侧妃娘娘了。”楚沉夏见她要走,忙躬身行礼道。
若渝停住脚步,回头道:“客气什么,既然我嫁给了太子殿下,那为东宫分忧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只要殿下说一句话,莫说是帮助殿下找个人这等小事了,就算是将天捅个窟窿,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楚沉夏低下头去,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而又向永明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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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左宅秘密()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假不了。”
刘彧见他笃定,手中的棋子没有马上落下,而是捏在手中不断摩挲着,过了许久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景旡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自从王铨鸣和东宫结盟,虽说是假结盟,可我见他倒是为东宫出了不少力,倒是我们的计划接二连三的失败。要说不怀疑他,那我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刘彧没有回话,只是手一伸便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目光沉浮道:“这些都不过是表象,细的还要用心去看。”
“什么狗屁倒灶的,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吧。”景旡满不在乎地捻起一枚棋子,就着他方才的地方落下。
刘彧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哪里学来的粗鄙话?我最近看你是越发吊儿郎当的不成样子了,当心你师父将你吊打。”
“别说这有的没的,王铨鸣那里,你打算怎么做?”景旡十分直接道。
刘彧闻言,果然再无拐弯抹角之意,当即说道:“那件事,你可以着手去办了。”
景旡屁。股在圆凳上转了个圈,一下子跃了出去,背对着他摆手道:“我知道了,保证办成。”
楚沉夏见那二人像棵树,笔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打算从一旁的围墙翻进去,却不想那二人耳朵生的极其灵敏,一下子便发现了他。
“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另外一名护卫偏头对他笑道:“依我看,这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话说这么说着。二人却没有出手的意思,楚沉夏打量了一眼庭院。以商议的口气说道:“可否劳烦二位进去通传一声?”
“呵……你小子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其中一名个子偏高的护卫冷笑着将他从头打量到了尾。
另外一名鼻子上有疤的护卫微微摇头道:“那你在这等着吧,我去问问我家老爷。”
“诶。这位大哥,稍等。”楚沉夏忙叫住他,从袖口中取出一份纸递了过去道,“左将军看了这个就会明白的,麻烦了。”
“好。”有疤的护卫接过那纸就脚步沉稳地往庭院中走去。
楚沉夏站在这高个护卫面前,只觉得自己比他矮了一个头都不止,仰视他道:“这位大哥贵姓啊,想必不是南宋人吧?我还从未见过哪个人和大哥这般高。”
“什么贵姓?我就是一粗人,在家排行老三。就叫余老三,那个是我表弟,叫秦正。我是土生土长的金城人,皇帝迁都,老爷也跟着少爷来了建康,那我们几个自然是要来的,”余老三似乎是觉得左望浒对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些不一般,因此对他也没什么戒心。
楚沉夏点了点头,又问道:“余三哥在这呆了多久啊?我看你们和左将军并非一般的主仆关系啊。”
“你这小子眼睛倒是雪亮。我们哥俩,这辈子就是誓死追随我们老爷了,别的都不说,单说这……”
余老三才说到一半。便见秦正灰头丧气地出来了,忙追问道:“怎么了?”
那秦正抬眸看向楚沉夏道:“别看了,赶紧走吧。写的什么破字条,害得我被老爷好一顿骂。”
“啊?那还得了?你赶紧走吧。别逼我兄弟二人出手,那黑熊再可怕也没有我们这有智慧的人可怕。”余老三推了他一推。却发现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肯走,当即怒道,“你这厮,甩什么脸子,哥给你点颜色,你还敢开染坊了?!”
楚沉夏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全身的力气都往回缩,这才道:“不出三秒,左将军定会改变心意走出来留我,你们信不信?”
不等余老三和秦正回应,左望浒的房门忽然应声而开,在余老三有些崇拜的眼神中,传来一句左望浒极其清晰响亮的话,“打断他的腿丢到后山去,他要是骂骂咧咧喊个不停,就割了他的舌头。”
“左将军真狠啊。”楚沉夏讪讪道。
转身便走的左望浒听到他的话,猛地转头道:“你们两个聋了不成?还等什么?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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