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你是我的好朋友,如果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一切,还会像以前那样依附我吗?”刘彧目光微露犹豫之色。
陈止明以为他不信任自己,认真道:“我知道你想重回太子之位,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就像当初一样。”
“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对你也只有信任,我只是担心,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刘彧了,会对我失望。”
刘彧对陈止明的确隐瞒了不少事情,相比于他的义气和忠心,刘彧多多少少觉得对不起他,说出这话时倒也是真心。
陈止明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道:“重回太子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很多时候,很多手段都是必要的,这条路上的艰辛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我既是你的朋友又怎么可能会对你失望呢?”
刘彧心中暗想,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做过什么事,还能在我面前这般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来吗?
陈止明见他不说话,又道出了这几日的疑惑,“我先前听说,刘衍要为勤王翻案,这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个重回太子身份的机会吗?为什么不让我帮他呢?”
刘彧盯着他诧异的目光看了半晌,才吐了口气坐直了道:“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无头案真相大白了,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来的,反倒会牵扯出更多的事端。”
陈止明摇了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他也是当年的受害人之一,为什么得不到皇帝的恩赦呢?
“好了,这件事你听我的,暂时不要插手,必要的时候,我会请你帮忙。”刘彧淡淡一笑,想要将这件事翻篇。
“我知道了,”陈止明往后一靠,重重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回想我们二人从前一起的时光,实在是遥不可及啊。”
“怎么?”
“虽然你比我大上几岁,可是我们的友情并没有因为你的身份和年纪而受到阻碍,我记得那时候你很喜欢下棋,我们两个可以在亭子里下一整日的棋,有时候忘记了吃饭,食些糕点也就罢了。那时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在朝堂上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到了现在,最想要的却是当年那种无忧无虑的心思。”
刘彧见陈止明目光闪闪,喝到口中的茶忽然不再那么芳香,只有无尽的苦味,回想他的这番话,心中居然有一分动摇。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刘彧马上又恢复了坚定的信念,那种无忧无虑的心思,别说他能得到了,就是连想一想的资格都没有。
他从生下来就是有责任的。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皇非世袭()
一年一度,皇帝的生辰很快又要到来,众大臣再度为送礼犯了难,只不过,皇帝忽然提出不许百官搜罗奇珍异宝,也不许宴席上出现铺张浪费的事情。
皇帝主张节俭,许多奢侈惯了的大臣也只得跟着节俭,私底下去喝花酒,都和做贼似的,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到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不过,没过几日,大臣们仿佛心有灵犀,都知道了大家私底下的动作,也就互相包庇,闭口不谈,下了朝便相约花天酒地去了。
近日灾情不断,刘衍见这些大臣如此不体会民情,深感痛恶,因此在早朝时提出了募筹一说。
他希望各位大臣拿一部分银子出来,为灾情出一份力,就当作为皇帝此次生出的贺礼。
刘衍当堂宣称自己将要拿出五千两白银,这话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太子殿下出手这么阔绰,那他们这些大臣怎么好意思捐助几百两银子?
几个富裕的大臣连忙表示,自己也愿意捐出三千两白银,希望天下百姓不受饥饿之苦,但大多数的官员却是噤声不语。
下了朝之后,一些大臣忍不住在刘衍背后嘀嘀咕咕,一脸的恼色。
今日正巧也是楚沉夏回来的日子,见到东宫门口有些为难的刘正声,忍不住下马问道:“刘大人为何在宫门前徘徊,却不进去呢?”
刘正声将朝堂上的事说了一遍,低声道:“太子殿下出手如此阔绰,这让下面的大臣怎么出手?别说他们出不了手了。就是我,拿出全部家底。也不及殿下的三分之一啊。”
“刘大人不要着急,我们进去说话吧。”楚沉夏将缰绳递给一旁迎上来的侍卫。示意他往宫门走去。
刘衍见楚沉夏回来,十分欣喜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可当目光触及到他身旁的刘正声,不免有些诧异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刘大人这般愁眉不展?”
“我听刘大人说,殿下要拿出五千两白银募捐?”楚沉夏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坐了下来,同时不忘为自己倒了杯茶。
“是啊,五千两白银对东宫来说,虽然是大手笔,但也不是拿不出来。”刘衍有些不解地打量着二人。心中思量,难不成刘正声是为了这五千两的事而来,可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楚沉夏咕噜喝下两大杯水,擦了擦嘴角,才道:“那殿下可知,这朝中大多数的官员家中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
“我知道啊,这是我捐出去的银子,可我没要求他们和我捐的一样多啊。”
“在朝文武官员每年俸银最高不过两百两,最低的也才三十两。附和殿下的那些大臣原本就是家底殷实,亦或者说是贪污而来的钱,这让别的官员如何攀比?我倒不是说他们要如何攀比,只是这银子总不能与殿下出手的银子相差太多吧?殿下和几个殷实大臣出手几千两白银。可是其他的大臣却只出得起一百两,这一百两还难保是他们积攒多年而来,如今捐了出去。家中该如何?”楚沉夏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快速地说道。
刘衍听完这话。怔了一怔,他当然没有想这么多。反驳道:“在我看来,募捐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这捐多少,难道别人捐的多了,我反倒心中不安了?非要和别人捐的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这不是什么道理,这只是一种官场上的风气,一品大臣和三品大臣家底殷实,陪着殿下捐了千两白银,可是二品大臣却是个一贫如洗的清官,他只交的出一百两白银。殿下想想,别的大臣会说什么,皇帝又会怎么想?不用别人怎么想,想必他自己就已经愁得吃不下饭了。”楚沉夏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听得刘正声心中一阵不安,时不时打量着面前的二人的脸色。
刘衍听闻,十分不赞同,也高声道:“既然他是清官,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清官,自然知道他没有银子,捐的少不就反而证明了他是清官吗?
“那捐的多的大臣,是不是就是在告诉皇上,我是贪官,这些钱是我贪污得来的。”
“那照你这么说,根本就不用募捐,因为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没有说募捐不好,我只是觉得殿下出手的银子太阔绰,一般大臣负荷不起。”
见他们二人说话越来越急,刘正声连忙出声道:“诶呀,好了好了,殿下和先生别吵了。”
“先生,说说金城之行的收货吧。”
楚沉夏重新坐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刘衍原本只是想撇上一眼,却没想到这一看,就移不开眼睛了。
书的封面上写着偌大的三个字,望游论。
刘衍拿过那本书,粗粗翻了几页,听刘正声问道:“先生,这书是何用意啊?难道先生去金城就独独拿了这书回来吗?”
“刘彧的人应该在我之前去过勤王府了,可是我却在勤王府找到了这本书,这么一想,前段时间悄悄溜进卫府偷东西的几个人和刘彧不是一派的,否则,刘彧的人去过勤王府,怎么不毁书灭迹呢?”楚沉夏因为多日赶路,说到后来,声音便有些沙哑。
刘衍闻声瞧了他一眼,一面翻书一面问道:“你之前说你去青州是什么意思?”
问这话的时候,楚沉夏正在喝茶,这个空档是十分安静的,静到刘正声能听到刘衍翻书的声音,他生怕楚沉夏就这样借着喝茶,一直避而不答。
楚沉夏终于放下茶杯,对刘正声道:“刘大人,麻烦你将另一个茶壶递给我。”
见楚沉夏又喝起了茶,刘衍目不转睛地看着书,只是翻书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殿下,”忽然听到楚沉夏叫自己,刘衍翻书的手忽然一顿,抬头看向他,听他接着说道,“殿下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吗?”
刘衍随手合上诗集,将书放到桌上道:“仅仅是一些普通的诗,没什么特别的。”
“殿下知道写这本诗集的全白居士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
楚沉夏将书拿到自己面前,指腹轻轻摩挲封面上的字,一字一句道:“他被处以极刑。他写过不少逆诗,皇位非世袭,布衣皆可登,说是皇位不该由皇帝的子孙继承,普通人都可以登上皇位。”
“这本书难道是当年诬陷勤王的证据之一?”刘正声插嘴道。
“自然是的,皇上看过这书,只怕是气得不行,因为这书,勤王府上的谋士可以说是人手一本,所以当年那些谋士也没有幸免于难。”
刘衍终于反应过来,理清自己的思路说道:“所以被抓的人就是当年陷害勤王的人之一,而这个人还不见得是刘彧。”
顿了一顿,又道:“也许是刘彧的人,毕竟牵涉到这件事的人不少,他是怕事情败露,所以才会心急地想要将证据销毁?”
楚沉夏点了点头,赞同道:“应该是这样了,方才殿下问我去青州干什么,勤王当年一度三返青州,这让我很奇怪,与公孙太傅的来信中也时有提到青州。二十多年前,青州是吴国的都城,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东西值得他二人如此在意。”
“那你发现什么了吗?”刘衍忍不住打断他。
“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于是我又顺道去了一趟岩鹊关,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青州附近有不少山贼,这些山贼数量之多,多到令人心生怀疑。”楚沉夏见刘衍目光有些奇怪,便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殿下想到了什么?”
“你路过的应该是青州的小蜀山,我前几年奉命去平乱,路过那里,便发现了那些山贼,其实那些根本不是山贼,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刘衍回忆起从前的事,脸上带了些懊恼,“他们说他们是前朝的逃兵,躲在这山中,建立起山寨,只为安静过完余生,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当时整个山头的妇孺老少,都跪了下来,纷纷求我放过他们,甚至连山脚下的村民也来求情,说他们没有干过坏事,做的是劫富济贫的好事。”
“所以……殿下放过了他们?甚至对皇上也隐瞒了这件事?”楚沉夏拧眉道。
刘衍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声音中是清晰可捉的不安,“是啊……这么多年,他们也一直没有动静,我倒……倒以为,他们真的是前朝的逃兵,现在想来实在是后悔至极啊,想必山脚下的村民也是他们的人吧。”
“这件事应该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了吧?为何他们在发现自己暴露之后,却仍然在小蜀山不走呢?如果说他们是吃定了殿下不会派兵去围剿他们,未免也太令人无法置信了吧。”
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刘正声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也许,那真的是前朝的逃兵,当年岩鹊关消失的士兵应该被刘彧转移了,不可能放在那里不闻不问的,这些逃兵,或许刘彧都不知道,却被太子殿下误打误撞发现了。”
楚沉夏和刘彧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同意刘正声的这个说法。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伯乐识马()
刘衍与众人结束谈话后,闷闷不乐地回了寝宫,想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才黑着一双眼去了早朝。
早朝一开始,刘衍便出列行礼道:“父皇,儿臣有罪。”
在众大臣诧异的目光中,皇帝镇定问道:“你何罪之有啊?”
“儿臣昨日与几个大臣捐出白银千两,未想,导致了朝中众臣起了攀比之心,有的竟然想拿出全部家当来充脸面。”
他身后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将头低了下去,又听他道:“儿臣有个提议,父皇不妨一听。”
“你说。”
“七品以下的官员捐助的银子不得多于五十两,三品以下则不得多于一百两。另外没有铺子、租田的官员捐出的银子不得多于三十两,家中重病之人超过两人的官员不得捐助。”刘衍十分清晰地将提议道来。
还未说完,便听大殿上一片赞许之声,皇帝也颇为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朕觉得子顺这个提议不错,就这么办吧。”
话音刚落,昨日还在背后指点刘衍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口附和,夸奖不断。
早朝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刘衍因惦记高娴妃,去请安了一回,回东宫便迟了几刻钟。
回了东宫才知道,刘正声下朝之后,没找着刘衍,便急匆匆地往东宫赶来,未成想,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刺客,身中数刀,性命垂危。
刘衍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半容找来,一同去刘大人府上啊。”
“殿下莫急,孙大夫和楚沉夏已经去了。”陆执忙解释道。
刘衍稍稍稳下心来。又问道:“听说那刺客是谁派的了吗?”
“不曾听说。”
刘衍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一面命令陆执去备马,一面取过一旁的佩剑。利索地转身,奔出了房门。
到了东宫正门口,却不见陆执和马的身影,刘衍来回踱步,觉得十分诧异,只好命一旁的侍卫去寻陆执。
侍卫很快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太子殿下,没有看到人。”
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刘衍当然觉得万分奇怪,亲自跑了一趟马轿场,发现确实没有人,问过马轿场的侍卫,才发现陆执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刘衍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牵过马,就奔去了刘府。
“殿下怎么才过来?”
面对楚沉夏的疑问,刘衍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言简意赅道:“路上耽误了,刘大人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不过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门了,看来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楚沉夏拍了拍刘衍的肩膀。示意他往外走去。
走到庭院一角,楚沉夏才拾起方才的话,接着道:“凶手的用意很明显。他不希望我们能够为勤王翻案,刘大人一定是查到了凶手的痛处。才会令凶手下了死手,可是杀人手法明显比之前的要拙劣。所以……”
“所以你觉得这次的凶手另有他人,而不是刘彧派来的。”刘衍见他停顿,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楚沉夏点了点头,回头望了一眼房门,悄声道:“刘大人之前查的是琅琊王氏。”
“什么?那……”刘衍拧紧了眉头,不知说些什么好,焦躁道,“我现在与琅琊王氏结了盟,虽然只是假意的,可是在别人眼中,却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这该如何是好?”
“我想琅琊王氏一定也参与到了这场阴谋中,按照前几日的种种迹象,极有可能是为了望游论来的。他知道殿下想要翻案,害怕自己也被卷进这场风波中,狗急跳墙想要销毁证据。虽然他这些事做的拙劣了一些,但想来,也没有什么证据能指向他,不如先将望游论的事情搁一搁,想想如何为勤王翻案才是。早一日翻案,勤王早一日昭雪,季氏也能如愿出现在朝中。”楚沉夏看向刘衍,见他目光中多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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