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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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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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张纸。

    “殿下。”楚沉夏将木盒中的纸递到刘衍手上,又仔细检查起别的地方,刘衍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因为太激动,几乎无法将这些字读进脑子里去,只是反复地看着。

    又是“吧嗒”一声,刘衍再次看向木盒,却听楚沉夏笑道:“没有了殿下,只有那几张纸,却用了这么大的木盒,想必是为了遮人耳目吧。”

    “我看是为了捉弄我们才对,”刘衍见自己始终静不下心来,便将手中的纸递给了楚沉夏,故作随意道,“你先看吧。”

    楚沉夏接过去,细细读了起来,边看边道:“这些……是刘彧与齐国将军乙垓的信件,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卫术铭这次带来的士兵是自己人,让乙垓不要正面冲突,佯装将他们逼到江边,做做样子即可。还叮嘱他,前锋一定要安插自己的人,免得到时候走漏风声。”

    看完最后一张,楚沉夏才将信纸轻轻放到桌上,叹了一口气,刘衍忙追问,楚沉夏却将信纸递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看。

    刘衍看完之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最后一张纸是献昀王的亲笔信。上面没有太多的话,只是交代了那位假传圣旨的宫女去处。

    二人都想不到。献昀王口中的这位宫女,现在竟然成了一位妃子。正是齐国候刘子期的生身母亲,吴扬诗。

    两人默了一默,楚沉夏先开口道:“殿下,我觉得,我们并不用急着将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吴扬诗这个人我们母亲还用不到,可以先藏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信根本证明不了是刘彧写的,就连上面的姓名都是他构造出来的。我们现在也只能先死咬着卫术铭不放了。”刘衍将信纸往胸口一塞,就要往外走去。

    楚沉夏忙叫住他,提醒道:“殿下,现在已是宵禁的时刻,皇上只怕早就睡下了,这个时候还去皇宫,似乎不大合时机吧?”

    “那我明日下了早朝再向父皇禀告此事。”刘衍又将信纸从怀中拿了出来,取过一旁的锦盒,小心地放了进去。

    楚沉夏不解道:“殿下为什么不在上朝的时候。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呢?”

    “这件事情,毕竟要触到父皇的逆鳞,我如此忤逆父皇也就罢了,若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起这事。恐怕父皇会被气到呕血吧?”刘衍目光一眯,想到皇帝还是有些发憷。

    楚沉夏摇了摇头,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道:“难道皇上现在还肯见殿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连商量的话都没有半句,直接派了裴叔东去齐国平定呢?”

    见刘衍说不出话。楚沉夏又道:“这是皇上必须跨过的深渊,殿下追着卫术铭久了。是不是忘记了原本的目的?相比于抓到元凶,难道最该做的不该是还勤王清白吗?殿下到皇上跟前,指控卫术铭的罪证,倘若皇上觉得当年是自己错了,不愿意还勤王清白,硬是要将这件事压下来呢?”

    刘衍不曾想那么多,听他这么一说,登时觉得事情麻烦了起来,拧眉道:“可是我当着众人的面说着这件事,岂不是不给父皇台阶下,我这不是逼着父皇在百官面前出丑吗?我与父皇之间的信任恐怕会一下子坍塌,倒不如给父皇一些考虑的时间?这样也让父皇心里好受一些。”

    楚沉夏紧紧盯着刘衍的目光,嘴唇一开一合,到底还是没忍住,说道:“殿下……我并不想给你施加太多的压力,可是……就这件事,我必须清楚明白地告诉殿下,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尤其是皇位上的人,他们不能容许自己留下诛杀良臣的骂名。殿下要是执意去和皇上单独说这件事,我敢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永远石沉大海。”

    刘衍听完这话,紧紧闭眼,气息变得越来越沉重,他用力咬紧牙关,使得自己额间的青筋显露,楚沉夏见他这幅样子,又于心不忍,轻声道:“殿下好好想想吧,无论哪一种选择,我都没有权利干涉,我只是想让殿下明白,不要抱有一丝侥幸心态,我先退下了。”

    翌日,刘衍是第一个进入大殿的人,其后赶到的柳长公十分惊奇道:“太子殿下这双目猩红的,该不会是一夜都未睡吧?难怪来的这般早,真是稀奇。”

    刚入殿的陈咸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今日,必有好戏相观,柳大人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老夫才不和你作这种无谓的打赌。”柳长公却不买他的帐,见有认识的大臣入殿,便朝那边走去。

    刘衍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走到了陈咸身旁,悄声道:“朱家正借着东宫往上爬,不管一会我说什么,你必须附和我。”

    陈咸刚刚不过是玩笑话,听他这话,却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但也没有拒绝,而是轻声回道:“自当全力相助。”

    远处的柳长公见他二人嘀嘀咕咕,又想凑过来听,只可惜走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分开了。

    皇帝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众大臣纷纷噤声不语,躬身行礼道:“陛下圣安。”

    “陛下,齐国那边传来消息,平南大将军勇猛出兵,将那些叛贼都擒住了,裴将军听闻这个消息后,派人传信到建康,问是否要继续带兵去齐国?”卫术铭抢先出列道。

    皇帝听完很是高兴,大笑了几声道:“这朱云真是不简单,朕派他镇守齐国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啊,要赏要赏,召裴叔东回来吧,朕相信朱云。”

    “是。”卫术铭高声应道,慢慢退回了队列中,余光却在刘衍身上一顿。

    不光卫术铭盯着刘衍的后背,陈咸和柳长公也牢牢看着他,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反倒觉得奇怪。

    皇帝的视线在殿中众人一扫,望到刘衍有些憔悴的脸色,心里便有些后悔,自己这几日刻意冷落他,这孩子脾气倔,该不会是还在赌气吧?

    “子顺,上回……你赈灾有功,朕一早就想赏你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听到皇帝叫到他的名字时,刘衍整个人为之一震,反应过来,才垂首行礼回道:“儿臣……这是应该的,为百姓做事,本分事,不需要什么赏赐。”

    刘衍因心中紧张,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的,皇帝略略皱眉,关怀道:“你这眼睛是怎么了?处理公文也不该如此拼命,保重身体才是,回头找个御医看看。”

    “儿臣……”刘衍深呼了一口气,只说出儿臣两个字却说不下去了,皇帝十分诧异地看着他,追问道,“怎么了?”

    刘衍身后的大臣们也觉得奇怪,纷纷投来奇怪的眼神,唯有陈咸定定地望着地面,憋着一口气等刘衍吐出胸口的话。

    刘衍紧紧闭眼,又瞬间睁开,方才的紧张不安,全在这一高亮的嗓子里吼了出来,“父皇!儿臣有一事启奏!”

    不等皇帝说话,刘衍在众大臣窸窣的议论声中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说的就是十多年前的一桩惨案,岩鹊关。”

    仿佛一块巨石被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下子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些知情的不知情的官员,纷纷如炸开了锅,议论声不绝于耳。

    “我这里有两份书信,是齐国将军乙垓与我南宋之人的通信,信中字字句句,清清楚楚表示,这二人狼狈为奸,假意发动战争,实则将这两万多名士兵悄悄转移了别处,暗中培养,只为他日而用。”刘衍说着将信纸从袖口拿出,递到朝他走来的陈公公手上。

    陈公公接过信纸朝皇帝奔去,将信纸递到皇帝面前,皇帝却没有接过去,而是越过陈公公看向刘衍,目光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刘衍今日上奏的看似只是岩鹊关的惨案,可是皇帝知道,他绝不会只是为了卫术铭而做出这番举动的。

    众人见皇帝迟迟不说话,也渐渐噤声了,一瞬间安静下来的气氛,仿佛令人身坠棉花堆,无论如何也透不过气来,难受的很。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看向站得笔直的卫术铭,开口问道:“卫术铭,作为当年的主帅,你有何话讲?”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到了卫术铭的身上,在众人的目光中,卫术铭没有一丝慌乱,气定神闲道:“臣……无话可说……”

    如果说,刘衍方才的话只是一块巨石跌进湖面掀起一阵波澜,而卫术铭的话,无疑是一座高山,没有丝毫征兆地撞进湖中。

    击不起任何水花,造不成任何波澜,而是直接将一座湖填平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溅朝堂() 
皇帝当即被他塞得说不出话来,他竟然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不光皇帝语塞,就连刘衍等人也十分吃惊。

    微微思量片刻,刘衍躬身行礼,在这个风口又说出了惊人的话来,“儿臣认为卫术铭的行径实在是恶劣,仅仅盖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未免便宜了他。”

    柳长公明知他话中有话,偏偏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不是通敌卖国那还能是什么?”

    “卫术铭身背谋反谋叛谋逆不义不道等十恶罪,与齐国勾结意图对南宋不利乃谋叛,杀死五皇子刘默以及季氏身旁的七个宫女实为谋杀,设计陷害刘期成与季氏,意欲使朝局动荡,利用前朝势力推翻朝政,为谋大逆。诸此等等行径,实在是丧心病狂!”刘衍说这话时,始终保持着弯腰垂首的姿态,这个时候也不敢抬起头去看皇帝。

    可是今日却是极其舒坦平静,这番话自口中说出,便有了该了结的意义。

    皇帝始终没有表态,甚至连半个字都没说出口,殿内的大臣便窃窃私语起来,要说勤王是被冤枉的,追究起来,在殿的每位大臣都是那年惨案的帮凶。因为当年,他们是那样义正言辞地批判勤王,三提重典,危言耸听,逼得皇帝无路可走。

    “太子殿下说的这些臣不同意。”看上去还十分镇定的卫术铭忽然开口,大殿再一次静了下来。

    对上刘衍的目光,卫术铭轻轻偏开。目光直视正前方道:“殿下说的这些,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自己妄加猜测,强加在臣身上莫须有的罪名。臣知道太子殿下这些年致力于为勤王翻案。多方找寻证据无果,此番借着岩鹊关借题发挥,竟信口雌黄说出这些话来。”

    “我只问你一句,你掩人耳目将两万多士兵转移,意图何为?”刘衍偏转过身问道。

    卫术铭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有大臣嘴快,问道:“卫大人笑什么?”

    “我笑太子殿下愚蠢,听信他人谗言。如果我真的想利用这两万士兵做些不利于朝廷的事,亦或是如殿下所言,想要利用前朝势力推翻朝政,可是宋国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百姓安居乐业,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况且这些年,我更是规矩本分做官,从不逾越半分。岩鹊关的事情,我自有不能说的苦衷。也绝不会说出来,无论我被蒙上什么罪名,我也不会反抗半句,但是。太子殿下要是趁机给我安上别的罪名,借机为什么人翻案的话,老臣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卫术铭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显得刘衍别有用心似的,刘衍听他这么说。内心自然如火中烧,但抬头望到龙椅上的人。又压制住了那些冲动,到了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走错一步,一旦走错,必将前功尽弃。

    于是呼了口气,沉下心来,可是一开口,语气又变得咄咄逼人了,“我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你明明撒下弥天大谎,做下如此多的恶行,却能冠冕堂皇地站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来,难不成朝廷还要嘉奖你?感激你的难言之隐不成?”

    “殿下说我什么我都不在乎,只是还请殿下不要说些没有实证的话,是我做的,我认,可是不是我做的,殿下也休想让我背锅。”卫术铭自知今日死罪难逃,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可勤王这桩案子,他是万万都要守住的。

    刘衍岂不是这样想?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那这无头案的线索就此中断,他又如何替勤王昭雪?

    令卫术铭略感意外的是,他说了这话之后,刘衍并未接话,开口的人却是陈咸,他说:“陛下,臣也有一事要说。”

    “陈大人要说什么?还嫌不够乱的吗?”柳长公假意斥责,实则一腔欢喜按捺不出,几乎要显出脸上。

    陈咸自然知道他的这份心思,却也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正色道:“臣要说的正好也和卫大人有关。”

    皇帝侧了侧身子,目光一紧,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心中暗想,莫不是他们几人合起伙来,要给自己难堪吧?

    “前些日子,旭王被人下毒谋害,许昌如夜半坠城墙而亡,人人都道是他畏罪潜逃,实则不然,真正杀害旭王的凶手是卫术铭!”

    今日众人的心情跌宕起伏,原本以为事情不过如此,结果却出乎意料地令人惊骇,这个卫术铭究竟想做什么?又是转移兵力又是杀害皇子,如此可怖的人却与他们一同为官,实在是细思极恐。

    皇帝此刻再也坐不住了,皱眉问道:“你此话当真?可有什么凭证?”

    “自然是……没有的,但凡臣有半点证据,臣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旭王死不瞑目呢?”陈咸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卫术铭,又道,“事发当日,旭王身边的宫女说,卫大人一大早就来宫中找旭王,未多时,旭王就出事了。臣知道这么说,一定会有人不信,于是臣暗中调查,发现事发之后,卫大人时常去御医院。卫大人既然无病无伤的,总去御医院干什么?”

    “如此说来,老臣也想起一件事。”柳长公无声一笑,看向陈咸道,“那****与殿下讨论完政事,已过酉时,我出宫时,正好撞见了入宫的卫大人,我记得我当时问卫大人去干什么,卫大人说是兵部有些急事,要向陛下禀报。我又问了几句,他却没有多说了。”

    卫术铭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一笑道:“陛下,臣百口莫辩,因此先行一步了,祝宋国江山万年不倒。”

    刘衍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他面前,却已经晚了,卫术铭吐出一口黑血之后便倒在了他面前,刘衍俯身一探,气息全无,目光不由得一寒,原来他竟是有备而来。

    见死了人,那些大臣纷纷后退了开,皇帝也站了起来,张着嘴看着大殿内一干慌乱的众臣说不出话来。

    柳长公指着尸体惊恐道:“陛下,卫术铭自裁了,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做的,还望陛下明察啊。”

    皇帝艰难地咽下口水,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手紧紧按在龙把上,只觉得耳边鸣叫声不断,根本听不见面前的大臣们哜哜嘈嘈地在说些什么。

    他脑中可以说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卫术铭纵然恶行昭彰,可是能够撼动他这固若磐石的心却是因为刘衍的那些话,自己的弟弟如果真的是冤死的,那么自己……

    “陛下!”听到众大臣的呼声,皇帝心中一颤,可镇定下来,却仍然听不进去他们的话,整个人如同魂游一般,飘忽不定,最后勉力使自己回神,也无法做出什么决策,只好对陈咸提出的灭九族之举点了点头。

    王秦奉旨去卫府的时候,卫府已经人去楼空了,竟是连半个家仆都没有留下,好在刘衍早有准备,派人监视了卫府,便知晓了他们的去处。

    人到底是抓了回来,只是少了那么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卫术铭的义女,可是皇帝自下朝之后,便病倒了,一连三日没有上朝,文武百官谁也不见,这让众人十分苦闷。

    最为着急心焦的自然是刘正声和刘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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