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排出宗员后,卢植发现,大军中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分路领兵之人。
而且这个机会可以说只要不出差错一定是个立功的机会,大家都差不多,凭什么派你不派我?
另外,且不论才能、意愿等事,五个校尉分领各营,真要单独叫出来带领三千骑兵,那原来的兵又由谁来带?
一时之间,卢植也觉得不好办,只好说道:“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斟酌的。你好好休息,后面还有好些仗要打呢。”
许烈点点头,应道:“好,那老师回去也早点休息。”
随后,许烈看着卢植的背影消失在帐篷的遮掩下,摇摇头,也不去管,将地图扔在一边,喝口水,直接就拍着睡下了。
其实许烈心中的最佳人选就是他自己,但是这是万万不能由他自己提出来的。
一来,他虽是军司马,但要统领各营骑兵,资历上终究还是稍有不足。
二来,虽然他是献策之人,但是在他人看来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若硬要抢下这个任务,对于他在军队中的处境其实不太好,这与他低调做人、默默立功的行事方式很是冲突。
至于卢植,他提出来其实和许烈自己提出来没什么区别,大家都知道许烈是卢植的弟子,若是卢植提出让许烈领兵。
且不说能否突破资历问题而成功,就算成功了,大家都会说他卢植任人唯亲、故意给自己弟子送功勋,说许烈是个靠老师上位的人。
总而言之是各种弊端。
……
次日,明媚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窸窸窣窣,煞是好看。
对于忙碌的人而言,要想能躺在院子里,好好晒晒太阳,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
许烈感叹一声,想象了一下悠闲晒太阳的场景,旁边还有怜儿姐姐伺候,那是多么美滋滋的日子,可惜一切都是泡影。
“许司马,将军召你大殿议事!”
呼喊声传来,许烈转头一看,原来是卢植的亲兵。
许烈一时不解,照理说议事这种高级的事是轮不到他的,怎会突然来叫他呢?
突然,许烈灵台一闪,试探着问道:“几个校尉大人可都在?他们是不是已经议了一阵了?”
亲兵不明白许烈为什么特意问他这两个问题,但也老实地回道:“五位校尉大人都在,确实也已经议了一阵子了,将军让我来寻司马,我立刻便来了。”
许烈一听,顿时心中有数了,多半是“奇兵”之事有了眉目,于是说道:“辛苦你了,我们立刻过去吧!”
亲兵连忙表示不敢,随后便带着许烈一同离去。
中军大帐。
在帐外得到通报后,许烈便走了进去,姿态挺拔,丝毫没有低人一等之举。
“将军,末将来了!”
这次不是请罪,许烈也只是拱手行礼,然后便问道:“不知找我来有什么事?”
卢植点头示意,随后直接说道:“刚才,我与诸校尉正在商议你的计策,你作为当事人再具体说说你的想法。”
许烈应道:“遵命!”也不拘谨,径直走到地图边上,重新阐述了一番昨晚对卢植所言之事。
“计策便是如此。张角是个谨慎的人,一旦他觉得实在打不过,一定会撤回钜鹿郡,然后坐观天下各路黄巾战况,同时尽可能拖住这路大军。”许烈最后总结说道。
待得许烈说完后,卢植示意他站在一旁后,说道:“此计便是如此,魏郡多平原,缺少掩护,加大了绕后的距离,因而需要骑兵的速度。如今宗员将军不在,不知诸位谁愿意统领这三千骑兵,绕道至曲梁处截杀?”
几位校尉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个立功的机会,他们也丝毫不怀疑卢植能战胜张角,若是能在截杀中有个好运气,抓到张角,那简直就是这次讨伐黄巾的泼天大功了,此时再听许烈细说,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卢植话落不过三息,便有人站出来说道:“将军,末将愿领兵前往!”
许烈定睛一看,出言之人乃是长水营校尉罗亮,此人作战属于勇猛派,敢打敢拼,是个汉子。
罗亮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说道:“将军,罗校尉作战勇猛,是军中不可或缺的披坚执锐之人,大军作战怎么能少得了他呢?还是我末将去吧!”言语间先是吹捧了一番罗亮,然后才说出出自己的目的。
许烈随声音看过去,此人乃是屯骑营校尉李岩,行兵打仗颇有韬略,见解不凡。
此言一出,罗亮顿时就不高兴了,大声说道:“李校尉何出此言?我既已先请命,你为何还要来争?”
好汉子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丝毫不加掩饰。
李岩回应道:“罗校尉误会了,我纯出于一片公心,大军作战确实很需要罗校尉这样的猛士啊!”
“你!”罗亮顿时火从心起,却又拙於言词,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愤愤地盯着李岩,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
而李岩则是老神在在,悠闲自若,也不和罗亮对视,只等着卢植的决策。
卢植此时是真的头疼,他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真面对的时候,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时,又站出了一个人,说道:“将军,罗校尉统领长水营,长水营方才有那般勇猛,大军自是离不开他,而李校尉统领屯骑营,屯骑营才有那般稳重,且大军作战,李校尉眼光独到,亦是不可或缺,末将以为二人皆不可轻出!”
出言之人乃是越骑营校尉赵林,是的,又是赵林,许烈的顶头上司!
卢植见赵林出来解围,也就顺势而为,说道:“赵校尉言之有理,不知可有良策?”
赵林笑了笑说道:“末将有一人选,此人必能胜任统领三千骑兵之任!”
李岩见赵林把自己两个人都给按了下来,此时又说有人选,便出言讽刺道:“赵校尉说的莫非就是自己吧?”
赵林也不理会他的暗藏机锋,置之一笑,摇摇头,说道:“并非我自己。”然后继续对卢植说道:“末将推荐越骑营军司马许烈领三千骑兵绕后曲梁!”
震惊!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包括卢植和许烈。
许烈其实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带兵,卢植也没有这个意思。
但是此时赵林却举荐了许烈。
赵林也不管其他,继续说道:“昨日一战,许烈当为首功,虽有小过,但已经罚了,自然无妨。其人作战勇猛,领着八百人就能在大军中来回穿插,若是这八百人全是骑兵,昨日张角恐怕就不是一场小败了。而且此计乃是许烈所献,其人必定深有理解,执行起来更能得心应手。”
“此外,北军五校尉皆乃统领大军之人,怎能放下大军不管,而去统领三千骑兵?此乃舍本逐末之举。因此,末将举荐许烈统领三千骑兵!但这支骑兵毕竟并非一营之人,许烈资历不足,所以末将建议可在派一营的军司马为副将,二人一同领兵。”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简直该说的都被他说完了。
许烈内心笑开了花,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上司这么给力。
卢植当然也高兴了,毕竟解决了人选问题,看着众人,问道:“诸位以为赵校尉此言如何?”
剩下四个校尉还能说什么呢?赵林直接就把话给堵死了,你想去带兵绕后,你就是舍本逐末,就是不识大体,这还怎么玩?
几位校尉只好说道:“末将无异议!”
此时倒是异口同声,丝毫没有刚才争执的影子。
卢植点点头,又看着许烈说道:“既然诸位校尉都觉得你合适,你自己可有意见?”
许烈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连忙抱拳说道:“一切听从将军将令!”
第49章 平凡不凡()
之后许烈顺理成章地被卢植任命为三千骑兵的统帅,而另一位副将则选的是射声营军司马魏昭,是一个近三十岁的汉子,为人一看就是稳重守正之人,不苟言笑,令行禁止。
许烈明白卢植的心意,自己第一次带领三千人的部队,确实需要一个稳重的人来帮衬一二,而且这个魏昭在军中待了好些年了,名声一直都不错,从来没出什么乱子,对于许烈这样情况的人来说真的是副将的不二人选。
集合兵马、熟悉情况需要时间,如何掩护也是需要准备的,最终商议后卢植决定在次日白天和傍晚都发起进攻,而许烈则在傍晚时带兵向东而去,沿漳水,之后北上渡过滏水,直插曲梁。
出发前一晚,许烈找到了赵林,他还是忍耐不住好奇。
“校尉,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屡次帮我呢?”许烈问得很直接,没有丝毫的掩饰,因为他觉得掩饰对于赵林而言是没有用的。
赵林没有直接回答许烈的问题,却说了一番让许烈肃然起敬的话。
赵林说:“很多人都认为我赵林是靠察言观色和临机应变安身立命的,本身没有领兵打仗的才能,但是我对这种话是不屑一顾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烈没接他的话,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在我看来,任何一个职位需要的都不仅仅是某一种才能,就拿这个越骑营校尉来说吧,确实,我自己也知道论打仗勇猛我不如罗亮,论眼光独到我不如李岩。但是若论带兵谨慎,少出差错,他们不如我;若论选贤举能,唯才是举,他们不如我;若论培养后辈,坦然放权,他们不如我!有此三者,我这个越骑营校尉做得比他们谁都稳!”
许烈心中略有明悟,正欲说话,赵林又说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带四曲人马?如今虽然因为战事,大军扩充,但是越骑营军司马也不是只有你一人了,为什么其他人都只带了三曲人马,而你带了四曲?想必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卢将军才让你带四曲的吧?”
许烈尴尬地笑笑,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赵林郑重地说道:“当初你刚进军营,一人将越骑营两曲四百人全部打了一顿,我本以为你会因此而自高自傲,但是你后来却与那两曲人马相处极佳,大家也都服你却又不惧你,我便明白你有将才,因而才对你青睐有加,处处给予你便利,哪里是因为你与卢将军的关系啊。”
赵林顿了顿,笑着说道“当然,你也没让我失望,昨日一战,大显了我越骑营的威风!”
许烈此时回想起军中种种,才算是真正明白过来:“是啊,他一个校尉,秩两千石,根本不需要顾忌卢植,卢植虽然是大儒,但是对于军中的人来说,敬你是一片心意,不理你也没什么问题。”
赵林看到许烈的样子,又说道:“我今日在帐中之言,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你也不必谢我,只管做好你的本分,好好打这一仗便好,至于你之后飞黄腾达亦或是怀才不遇,都与我无关,我身在其位,只谋其政,只管这越骑营的事,但你若是丧师辱国,我也不会为你说一句话!你可明白?”
言语虽是轻和,却是那么地掷地有声!
赵林没有大才,但是其为人此时在许烈看来却是那般的伟岸,谨守本分、选贤举能、照顾有能力的后辈,这三件事情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甚至比什么作战勇猛难得多,而如今却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其人公心在胸,又怎能不令许烈敬佩。
当即,许烈长身而起,抱拳单膝跪地,言词凿凿地说道:“知遇之恩,永世不忘!此行,烈必竭尽全力,不令校尉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赵林连忙扶起他,拍着他的手说道:“好好,你去吧!魏昭是军中老人,为人稳重,有事多和他商量。”
“是!末将告退!”许烈退后几步,随后转身离开了赵林的帐篷。
只留下赵林在后面抚须而立,笑容欣慰。
……
次日,卢植白天与张角战了两场,张角也出营交战,许烈去露了个面,然后就回到卢植的中军,反复者三,便不再出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许烈前日表现实在抢眼,若突然不在了,定会惹人起疑,为了以防万一,便有了如此做派,之后再找个身材相似之人一直跟着卢植,自然能瞒天过海。
傍晚,一切依计行事,卢植带领大军直扑张角大营,一刻之后,许烈和魏昭带着三千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匆匆出营向东而去,半个时辰之后,卢植也收兵回了营寨。
张角虽不是一般的黄巾贼,但是军略上毕竟难当大任,对于汉军所为竟是毫不知情,直到后来被气到吐血之时,方才明白过来,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许烈出营向东走了大约三里路后,便率军疾驰,到第二日辰时,一个晚上,三千骑兵连续跑了一百五十里方才停下来休息。
许烈吩咐广撒斥候于四周,又亲自登高看了看周围地形后,方才坐了下来。
魏昭也是小心查看了水源、士兵和马匹状况,见许烈正在休息,也不打扰,径直坐在一旁休息。
自从前日认识开始,许烈和这位副将就没有说过超过十句话,而且十句话除了刚开始的互相认识外,就全部都是军令问答了。
许烈觉得这个魏昭当真是沉默得可以,简直比昔日所见的顾雍还要顾雍。
不过许烈觉得既然一起出来打仗,还是要好好相互了解下才行,于是站起来走到魏昭旁边坐下,说道:“魏司马觉得我们这一仗怎么打好?”
魏昭见许烈坐过来,点头示意后,也没说话,此时见许烈问话,便说道:“方针一定,具体事宜听许司马号令!”
简洁得可以!
一看就是不会聊天的人,这话题直接就堵死了。
许烈只好讪讪一笑,也不再说话。
许烈本就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此时话题一堵,他也没了主意,也就只好闭嘴,各自休息了。
不过许烈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魏昭虽然不苟言笑,但稳重细心,省了自己不少心,原本初次统领三千骑兵的些许忧虑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约休息了一个时辰后,许烈立即下令继续行军,希望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再休息,原本休息的地方只是因为跑了一晚上,实在需要休息方才停了下来,要想睡一觉,还是得换地方才行。
第50章 半道截杀()
残阳已落,银月如钩,黄巾之乱正如火如荼地上演,每一刻都可能在发生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剧。
冀州,魏郡。
曲梁城外十里,山坡上,四人立于月下,马匹各自牵在手中,月色映照着身上的铠甲,寒光闪闪,甚是刺眼。
“这些许日子,我们快马加鞭,总算是赶上了,不知道卢将军那边如何了?”
寒光闪闪,甲是兽面;正气凛然,人是许烈。
“许司马,我们还是早些离开此处吧,若是被曲梁兵马发现了,就不好了。”出言劝谏者自是老成持重的魏昭。
许烈笑着说道:“魏司马不必过分担忧,黄巾贼子,宵小而已,不通兵事,如今卢将军大军在前,他们哪里会来管这背后如何,况且此处距离曲梁有十里路程,我等只有四人在此,纵然欢声笑语,又有何妨?”许烈不以为然地解释着。
魏昭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长期养成的持重性格使他总是小心翼翼,继续劝谏道:“许司马,事有万一,今司马一举一动系三千兄弟安危,当谨言慎行,切不可侥幸行事啊!而且司马外出而来却不带一名亲兵,若不是我问到林方,竟然不知司马孤身一身出营而来。”
许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