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绍死没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见裴元绍被一击打下马去,一直起不来。
许烈也没有再拿出铁鞭,冲进亲兵中便是一顿劈杀,刺挑拍拦,劈砍撩架,在亲眼见证主将死在面前的亲兵中犹如虎入羊群,闲庭信步,随手又是一镋直接砍断了裴元绍的将旗。
此时,许烈的八百健儿也同时大喊:“敌将已死!”
声音越来越大,之后随着汉军后军的加入,更是整个战场都弥漫着呼喊声。
黄巾军听到主将死亡的声音,又看不到主将的将旗,此时已是士气低迷,瞬间便转入了溃势。
第46章 亲树军威()
裴元绍死了,被拍在地上不久就死了。
他带领的数千人马也在不久后便被击溃,狼奔豕突,四散逃窜。
没有了主将的黄巾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止住溃势,纵使再精锐,本质上也还是黄巾军,纪律性极差,中下层军官又没有领导力,能做的自然之友跟着一起跑或者跑得更快一些罢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小战场的对决结束,很快便影响到了全局。
张角还算是一个有决断的人,得悉裴元绍被斩、奇袭部队崩溃的消息后,立刻便下令退军,即使主战场因为他的中军加入已经开始取得优势,而且优势正在慢慢扩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张角毅然决然地撤军了,他明白一旦汉军全军压上,自己必然是赢不了的,与其惨败,不如及早撤军。
卢植也很没有追击,张角败而不乱,他明白追上去也斩获不了多少,若是再有变故,后果难料,既然已经小胜一场,措地锐气,不如稳扎稳打,以正兵而进。
因而卢植除了派出了斥候四散侦查外,只带着部队往前推了十里便安营扎寨了。
许烈带兵随着后军追击一番后,回到卢植新安的大营,略微交代便径直往卢植的中军大帐而去。
他是去请罪的。
许烈今日之为虽是临机应变,但他其实是事先就有想法的,只不过因为没有时间和卢植去保证自己能否,而没有说罢了,这本就是违抗军令之举。
而且卢植初掌兵权,作为弟子,自己当然不能拆老师的台,不管结果如何,态度还是要有的。
“请禀报将军,越骑营军司马许烈求见!”许烈已经来到中军大帐,向帐前守卫说道。
“司马稍候!”守卫应声后,连忙转进大帐前去通报。
许烈等了不到十息,便被叫了进去。
进入大帐后,许烈见除了卢植还有五位校尉在,也不说其他,当众单膝跪下,抱拳道:“禀将军,末将今日违抗军令,特来请罪!”
卢植何等人物,一听许烈如此说话,便明白他的意思,当下面容不变,问道:“何出此言?”丝毫听不出喜怒。
许烈答道:“末将今日得将令,当先斩将,虽接了将令,但当时便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只是觉得时间紧急,没有与将军细说,虽说事出有因,但明知故犯,特来请罪!”
许烈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早有打算的事,也不在意之后会如何,因为请罪本来就是只是他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卢植一听完,顿时一拍案几,喝道:“好胆!今日下令之时,你我当面,何来事急之说?岂不知沙场之事虽是刻不容缓,但若莽撞行事,行差踏错,便是贻害三军!你既事先有意,又岂缓不得一时半刻?”
许烈只道卢植果真是大儒,真的是说什么是什么,一时脑子不好使或者不知情的人还真会被他说服。
事实上,就算以卢植估计的许烈的实力而言,即使不当先斩将,而带兵从侧面杀入,也算不得错。
事实证明黄巾军的侧翼是真的毫无设防,只要有援军从侧翼袭击,击溃他们是迟早的事。
若实在要分个先后,侧翼突入、斩将夺旗为第一;当先而上、阵斩敌将为第二;单纯的侧翼突入为第三。
所以,卢植要的是第二,许烈做的是第一,但是现在说的却是第三。
为什么?
因为两师徒实在是太有默契了!
许烈配合地说道:“末将知罪,愿领责罚!”
态度之诚恳,言语之谦虚,说的真像那么一回事。
卢植面容再次一整,说道:“你既已知罪,本将便罚你杖责二十,你可服气?”
事情到了这里,在座的五位校尉又不是傻子,哪里还看不出来局势?心中都明白,这是要做给三军看,要立威啊。
许烈还没说话,越骑营校尉赵林起身说道:“将军,许司马虽有过错,然今日之战其斩将夺旗当为首功,且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岂能重罚?不妨念他之功,罚他十杖,其余的暂且记下,以观后效。”
赵林明白卢植的意图,因而也没有说不罚了,而是希望减一半。
有些人察言观色和临机应变的实力是真的厉害,这个赵林虽是五个校尉之一,但是本人带兵的能力可以说是垫底,但是其人在北军五校中的评价却比其他四位都高。
赵林如此之言,既不影响卢植的意图,又能卖个好给这两师徒,之后无论如何,卢植和许烈都会感他的恩义,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不费吹灰之力。
有时候台阶就是这么给的。
卢植就坡下驴,沉吟一声后说道:“赵校尉此言有理。既然赵校尉替你求情,那便依赵校尉所言,罚你十杖,去领责吧!”
“是!”许烈应了一声后便转身对赵林一抱拳,然后出营帐而去。
直到现在四个校尉方才完全反应过来,只道又被赵林抢先一步,心中皆是怨怼自己应变不足。
许烈当然也知道赵林的心思,不过谁又会直接拒绝向自己示好的人呢?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也正是如此,才有那最后的抱拳致意。
许烈出了大帐,与随同的卢植亲卫来到军正处。
军正正是纳闷,他是知道许烈今天在战场上大出风头,此时怎么也想不明白许烈来自己这里干嘛。
其实不只是他,一路上看到许烈过来的人都纳闷。
亲卫上前向军正说明情况后,军正一时之间很是为难,毕竟眼前这位爷凭借今日的表现,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万一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将来自己拿来的好果子吃。
许烈走上前去,对军正一抱拳,说道:“军正不必为难,我是自愿领罚,卢将军已经下令了,行刑吧。”说着便开始脱身上的兽面连环铠。
亲卫连忙上前帮忙卸甲,军正见许烈如此说话,哪里还有顾忌,拱手说道:“许司马,得罪了!来人,行刑!”说着招呼手下人准备刑具。
卸甲后,许烈坦然走上了邢台,亲卫大声说道:“北中郎将令,越骑营军司马许烈,违抗军令、自作主张,然念其年幼初犯,且如今是用人之际,故杖责一十!望诸位引以为鉴,勿犯军法!”
随后,许烈便结结实实地挨了十杖,不过好在数量不多,他身体也好,十杖打完除了背上火辣辣的疼,倒也行动自如,向军正和卢植的亲卫示意后,便拿着兽面连环铠回自己的营帐了。
汉军本就纪律性强,自是不提,经此一事,卢植的军威在士兵的心中是愈发有分量了。
试想刚立下功劳的将军都因违抗军令受罚了,何况一个小兵?
第47章 师徒论计()
深夜,三月的天气还不感觉热。
许烈趴在床上,静静地休息。
下午的伤势虽然不影响行动,但是毕竟还没过多久,能趴着当然不躺着了。
许烈下午受完杖责,把铠甲拿回去后,便去看了今日受伤的兄弟,因为他被打的时候才想起消毒的事情,经过这么些天的磨合,许烈和这些兄弟们还是有了一些感情,自然是能带他们活下去就尽量带。
忽然,许烈感受到了一股风吹了进来,身子一抖,睁开眼便看到卢植走了进来。
许烈立马爬了起来,说道:“老师怎么来了?”
卢植是一个人进来的,如今又是深夜,也就没有称呼“将军”了。
卢植看着眼前赤裸着上身的许烈,心中一暖,拍了拍许烈的肩膀,说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十杖而已。”许烈满不在乎地说道。
卢植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许烈没事,只是适才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
“你今日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些?”
许烈知道卢植说的是什么,但是许烈当然不会说自己希望卢植能够更好得掌控军队,甚至依靠自己在之后的小黄门索贿事件中保全卢植。
卢植是自己的老师,即使现在这个乱世的开端,他还忠于大汉,但是真到了以后乱世正式来临的时候,许烈相信他必然不是迂腐的人。
而在这之前,卢植的力量越大,许烈能够获得的帮助就越多,自然也就能够积累更多的实力。
许烈虽然心中坦然,自认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面对如今这个对大汉忠心耿耿的老师,许烈还是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许烈义正言辞地说道:“如今黄巾四起,天下大乱,继而百姓流离失所,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要想安定天下,首要之务便是平定黄巾,要平定黄巾的关键便在于朝廷派出的三支军队上,老师、皇甫将军、朱将军,你们三人皆身系苍生安危,而在我看来,老师你对军队的掌握程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平定黄巾的快慢。”
许烈见卢植并未说话,于是继续说道:“依照昔日庙堂之算,平定黄巾自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早一刻平定,那么大汉便早一刻安定,百姓自然也就能更多地活下来。”
说完,许烈又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欲言又止。
卢植笑着说道:“但说无妨!”
许烈挠挠头说道:“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我这次跟着老师来是要立大功的,我可不想自己在战场上立下了大功,结果到头来被别人抓住小辫子,给抹除了。所以我就自己来认罪啦,以后无论有谁再提这件事,我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已经完事了!”
这些话当然是七分真、三分假,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卢植方才没有深究下去。
在许烈看来,卢植过来问话,或许只是出于好奇以及来看看许烈的伤势,但是言多必失,面对这种当世首屈一指的大儒,千万别指望他智商不在线。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那个问题,这个老师现在还是大大的汉臣啊!
卢植看着自家弟子如此模样,心中哪里会气恼,只觉此子虽然还未及冠,但当真是懂事明理、达于事情。
至于许烈表现的功名之心,卢植当然不会恼怒,毕竟他又不是管宁,朋友有入仕之心就要割席断义,而且卢植自己也是在朝堂上为苍生、为天下做事。
管宁那种人有些地方是真的简直不可理喻,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朋友身上,殊不知真朋友之间,最重要的便是相互尊重,尊重彼此的志向、尊重彼此的人格。
当然,管宁估计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我志向不同,那么朋友干脆别做了。
但是既然之前能成为好朋友,想必两人必然有很多谈得来的地方,所谓道不同只不过是你在志向这一点上特别不能容忍别人跟自己不一样罢了。
卢植心中感怀,许烈也不去打扰他,就静静地待着。
良久,卢植回过神来,也不再提前事,问道:“今日胜了张角一场,你觉得之后该如何打?”
这才是卢植来的真正目的。
卢植本来只是欣赏许烈的军事才能,但自许烈金殿对答后,他却发现自己这个弟子已经有了和自己共商军事的能力,因而卢植忙完军务,便借着过来看看的理由,想顺便问问许烈的看法。
许烈并未直接说什么,而是反问道:“老师和几位校尉商议如何?”
卢植说道:“暂时没有结果,多数意见依旧是之前所言,稳步推进,以堂堂之师逼着张角退出魏郡,然后想办法将其围在一处,尽快消灭他!我的意见也是如此。”
许烈听完后,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在黄巾军中,张角确实算是个人物,今日他撤兵撤得那么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想必很是难缠。我们之前想快速消灭他的方针恐怕不好成功。”
在许烈看来,历史上,卢植被撤换的原因绝对不仅仅是小黄门索贿不成的问题,当时虽然十常侍如日中天,但是天下大乱,灵帝绝对不会傻到因为小黄门一句话的问题而临阵换帅,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真的是卢植的攻略进展没有达到预定的期望。
卢植点点头,说道:“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如果还是一味地以正兵攻略,虽然稳妥但多半不能完成快速击溃匪首的目标,而要出奇的话,我一时也没有头绪。”
许烈其实早有想法,只是这一想法可能会有损其他人的利益,比如各校尉,因而一直没说,此时见卢植愁眉不展,心中犹豫一番,还是决定说出来,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卢植了,自己尽到责任就行。
许烈下床,拿出一直备着的地图,对卢植说道:“老师你看,我们现在位于魏郡,过了漳水,此地除了漳水和滏水外,基本上都是一马平川。”
随后许烈又指着钜鹿说道:“我听闻张角是钜鹿人,此地必然是他的老巢所在,而钜鹿在魏郡东北,若是老师与张角交战,节节胜利,张角必定退往钜鹿郡,择城而守,以待其他地方的黄巾的消息。”
然后许烈又指着魏郡曲梁,说道:“张角要退往钜鹿郡,曲梁乃是要道,他必走曲梁,若老师连战连胜,衔尾追杀,而张角落荒而逃,恰好在曲梁之地我方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在此,试问他如何能为?”
许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派兵绕过此处的战场,以骑兵的机动力迅速迂回到曲梁这个要地,然后在张角退往钜鹿时配合大军围剿。
但是这个方略的关键便在于速度!
通过今日之战便能看出张角是一个谨慎的人,若是事有不利,必定会以保全实力为主,毕竟黄巾军不是只有这一路。
而卢植又不可能不和张角打,且不说灵帝明令要求要快速剿灭黄巾,岂有按兵不动之理,十常侍在侧,投鼠忌器;纵使为天下计,也不能按兵不动,只有打出汉军的威风,才能刹住这股叛乱愈演愈烈的风气。
所以许烈才会提出以骑兵为阻截部队,既能快速就位,又有利于二次追杀。
但是,深入想下去,便有了一个关键问题。
第48章 渔翁得利()
这个关键问题就是:谁来领兵?
如今卢植带领的几万人马中,要想凑出来三千骑兵,并不是哪一个营能凑出来的。
领兵之人让谁来都不太合适。
本来卢植有宗员为副帅,以宗员的能力和资历都是最佳的人选。
但是从雒阳到冀州这么远,之前为了抢时间,卢植与宗员便暂时分开了。
由卢植领兵先行,而宗员继续留几天,带领第二批招募的精勇以及收拢其他能战的郡兵,之后在后发追上来。
如今宗员至少还要几天才能赶到大军所在地,但是军机大事,刻不容缓,因而这个最好的人选便首先排除了。
而排出宗员后,卢植发现,大军中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分路领兵之人。
而且这个机会可以说只要不出差错一定是个立功的机会,大家都差不多,凭什么派你不派我?
另外,且不论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