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师父眼中闪着一丝泪光。
老妇又将目光移向我和师兄,问道:“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小哲呢?怎么没来?”
小哲?吴哲!
这位老妇竟然还认识吴哲!
“小哲他有事,来不了,光睿,恬儿,叫奶奶。”师父撒了个谎,随后略带命令的口吻对我们说道。
我和师兄急忙异口同声地唤道。
老妇顿时乐开了花:“唉,都是好孩子,柽,别对孩子太严格了,我还记得当初小哲还不愿意叫,被你给吼了。”
柽?好亲密的叫法。这位老妇和师父的关系不一般啊。
“月儿在那边可好?学习用不用功啊?”老妇接着又问起了师姐的状况来。
师父十分耐心地把师姐在师门的近况告诉老妇,虽然师父眼中微微湿润,但是他一直保持着微笑。
“柽,飞儿打小就倔,你好好劝劝他,要多关心关心月儿,可别让月儿走我的老路。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从了爹的婚约,嫁给了唐峦,没能嫁给你。”老妇语重心长地说着,眼泪却忍不住从眼角滚落下去。
我瞧见师父眉头一皱,两行泪水倏然滑落。
这一幕,让我莫名地心头一揪,鼻子酸酸的。
我此刻才惊讶地认识到,这位老妇竟然是师父的旧情人!
难道师父一辈子不娶是因为她?我一开始还以为师门不允许婚嫁,才导致师父至今打着光棍,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悲凉的一段故事。
师父伸手抹去老妇眼角的泪水,低声安慰道:“永纤,你不要乱想,你的病能治好,唐飞正在找人给你治病呢。”
“别让他瞎操心了,飞儿虽然脾气不好,又倔强,但是挺孝顺的,你也别跟他一般计较。”老妇对于师父和唐家主的间隙心知肚明,三句话不离劝解。
也难怪师父一直忍气吞声,也不跟唐家主争吵,恐怕大部分是因为这位老妇的缘故吧。
说起来师父还是唐家主的长辈呢!
老妇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道:“月儿也长大了,也要找个合适的婆家,你什么时候替她把把关,到时候别让飞儿给说门亲事,胡乱给嫁了。”老妇对于自家儿子的品性还是相当了解,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唐家主还当真给师姐订了婚,对方虽然是师姐的青梅竹马,但是跟师姐并没什么交集。
师父郑重地点头应承着,随后为老妇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扶着她喝下。
老妇别看病入膏肓,但是神智很清楚,而且对于外界的事情也有着清晰的认识。
她对师父嘱托几句后,又跟师父回忆起了年轻时的种种。
看得出来他对于师父始终保留着浓浓的情怀。
虽然两人对话情意浓浓,但是其中蕴含的伤感却同样浓烈,回忆和悔恨一直在对话中不离不弃地徘徊。
师父和这位何永纤的老妇在二十岁就结识了,两人一度发展成近乎情侣的关系,然而因为老妇父亲强行介入,生生拆算了这对苦命鸳鸯,何永纤嫁给了唐峦,而师父则一直单身。
在那个封建思想盛行的年代,这样的场景并不鲜见,而师父和何永纤也同样逃脱不了如此的命运。
我不禁感慨万千。
虽然命运不公,但是他们依旧守护者内心深处的那一份真挚的感情。
我很庆幸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年代,也庆幸自己拥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虽然我现在对于爱情并没有深刻的概念,但是我将来也会遇到那个值得我守候一生的人,到时候,我一定会像师父一样,用这一辈子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师父和何永纤低声细语了许久,直到老妇有些乏累,渐渐睡去,方才小心放下老妇紧握着自己的手,然后他在老妇床头绘制了一个保寿的符阵,方才轻轻离去。
我第一次瞧见师父流泪,看到了师父那不为人知的柔情的一面。
第五十三章 莫名遇袭,纸燕问候()
听了老妇与师父的一席话,我对于唐家主的印象也稍稍改观了不少,百善孝为先,能够做到这一点,倒也不至于败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但是他对于子女终归还是缺少为人父母应有的责任。
此时天色已晚,唐家主还在和其他人开会,而张真人也已经先行离开,师父让师姐好生待在家里,多陪陪奶奶,而后便带着我们在唐宅晃了晃,一番打听之后,找到了地下车库内正在擦拭汽车的韩叔。
今日到场的客人都给安排了住宿,但是唯独我们没有,师父倒也乐得自在,找到了韩叔,想让他带我们前往市区。
瞧见我们出现,正在与爱车告别的韩叔一阵欣喜,男人爱车如老婆,这辆被擦拭得亮丽如新的奔驰不知陪伴了韩叔多少个年头,自有一份感情留存。
师父也不废话,让韩叔带我们前往市区,找一家旅馆住下,并告诉他我们明天要去他家看一看。
韩叔日常工作开的车是唐家的,而他自己也有一辆小面包,他本以为我们会留在唐宅,正寻思怎么找我们,听到师父打算住在市区,也有些诧异。不过他没多问。
开车载着我们到了市区内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这里距离韩叔家也不远,韩叔本打算帮我们把住宿费结了,但是被师父当面拒绝,只好悻悻离开,告诉我们明天他会来接我们,并且把时间也定了下来,上午十点。
师姐不在,我们只有三个人,师父订了一间标准间,然后看了一下时间,还早。
师父就带着我们离开酒店,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岳阳,古称巴陵,是长江流域的重要港运口岸,乃是前往三峡的门户,又是洞庭湖长江湖口门户,西靠洞庭,东倚天岳幕阜山,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车辆,特别是人群之中目及可见的穿戴者各式各样服饰的少数名族,颇具西南地区的韵味。
师父也闲着无事,带着我们沿着街道走走停停,时不时在街旁店面驻足。
我和师兄对于各种小吃玩具自然有着天生的向往,而师父则颇为中意各种书籍字画。
因为在这里的大街上,奇装异服的人士并不少见,所以我们这一身着装倒也不怎么扎眼。
我打小没有出过远门,别说湘省了,就连杭城都没有去过,没想到跟着师父却是一路跑到了湘北来,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师兄估计也在师门憋得难受,我们俩就像两只出笼的小鸟,对四周各种灯红柳绿的繁华市井充满了渴望。
小狐狸此刻也从我衣服中探出头来,好奇又胆小地查看着四周。
之前在唐家宅内,我并没有让她出来,毕竟那个地方聚集了不少江湖高手,此刻我倒也不忌讳,街上遛狗遛鸟的随处可见。
小狐狸没有吃过东西,我便挑了一些水果给她,瞧她吃得欢畅,我也不在乎衣服上的残渣。
走着走着,我光顾着瞧街边的景色,却不料一头撞上了前面一人的后背,顿时脚步不稳朝前扑了出去,正好压在了前面那人的身上。
“哎呀!走路不长眼的吗?”那人不满地惊声尖叫道,顿时惹来了周围一片注目,竟然是个女声,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我抬头一瞧,一身苗服,而她也正好回过头来,四目相对,那人的脸刷地红成了一片。
这不是熊筱灵么?
我急忙爬起来,顺带着拉了她一把。
我左右瞧了瞧,却没发现他的父亲,这时候师父和师兄也凑了过来。
我问她父亲在哪儿,她拍着红扑扑的脸颊,摇了摇头,告诉我她就一个人,熊璘琨还在唐家宅内商议。
我又问她是怎么来的,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广场前的一辆豪车,车边还站着一个西转男子,自顾自抽着烟打着电话。我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她是由唐家的司机送来的。
这小姑娘胆子还真大,一个人都敢往外跑,就不怕遇上人贩子或者流氓?
师父听了我们的对话,就提议让她和我们一块儿走,到时候再把她送回唐家司机身边便可。
熊筱灵正愁一个人无聊呢,自然拍手赞同。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我胸口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小狐狸,指着小狐狸问:“这是狐妖吧,你竟然还带着一只狐妖。”
我顿时愣住了,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有眼力,一眼就瞧出了小狐狸的端倪来,我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她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并且表示想要抱一抱小狐狸,女孩子天生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充满喜爱,但是瞧见熊筱灵伸出手,胆小的小狐狸急忙把头缩了回去,就在这时我瞧见她右手上有一只拇指大小的蛐蛐,正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瞪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差一点就伸手一巴掌拍下去了。
熊筱灵见状却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一句:“小希,回去。”
就这一句话,那只蛐蛐仿佛耀武扬威一般甩了甩一双触角,十分听话地钻回熊筱灵的袖口之中。
“你还养蛐蛐!”我有些惊讶,虽然确实有斗蛐蛐存在,养蛐蛐的人也随处可见,但是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听话的蛐蛐,而且还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女孩饲养,这种反差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不叫蛐蛐啦!”熊筱灵嘟起樱桃小嘴来,闷声闷气地说,“这叫蛊,笨蛋!”
蛊?我还真没听过蛊这种东西,甚至连这个字也不会写,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蛊是一种西南一带特有的秘术,经过养蛊人从各种种蛊内千挑万选而来,蛊有很多种,虫子蛇等等,饲养方法也很多,我这个是本命蛊,不过培育的时间还不到两年,喜欢乱跑,还不是很听话。”说起自家的蛊来,熊筱灵一脸得意。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师父在一旁开口说道:“小姑娘,你爸爸没告诉你这种事情不能在大街上说吗?”
啊!熊筱灵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嘴,朝四周张望一翻,好在没有人听到,长舒了一口气。
哈哈,怎么说呢,这小姑娘心真实在!估计被人贩子骗了都不一定能意识到。
我一脸大写的无语,不过听了她的介绍,我倒是对蛊术产生了一丝好奇。
就在这时,师父突然大喊了一声小心,随即师父的法杖突然出现在我的左边,我感到整个空气陡然一震,之间一只手掌大小的飞蛾被师父的法杖延伸出来的细小丝线缠住,这只飞蛾背部有着一个形似骷髅一般的图案。
紧接着,师父法杖一震,飞蛾倏然掉落在地,紧接着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空中。
这是什么东西?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即,师父猛地抬起头来,我们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师父毫不犹豫地朝哪个方向追了过去,我和师兄也紧随其后。
熊筱灵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急忙跟着我们追去,我瞧见她低声念了一段咒诀,就看到她袖口一个逗点一跃而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穿过人潮,渐渐远离闹市,飞快地奔入小巷之中,师父凭着方向拼命奔走,这些巷子四通八达,师父凭借着一开始的位置,飞快前行。
就在我们七拐八拐眼看着找不到方向,熊筱灵突然喊了一声:“这边!”
随即,她朝着巷子的另一头急速奔跑。
没想到这小姑娘身手真不错,疾步而奔,速度竟然与我和师兄不相上下。
我们跟着熊筱灵一连转过四个转角。
突然,走在前头的熊筱灵一下子停住了,她忽然蹲下身,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在她身后的师父猛地把法杖一甩,一段流光倏然飞上屋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影突然间从屋顶滚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小黑点从屋顶朝着熊筱灵窜去,熊筱灵在那一刻猛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也在那一刻一跃而上,一把将地上的人摁住,厉声责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哈哈哈……”那人竟然大笑几声,随即化作一团散沙,消失在地面上。
“土遁!”师父惊呼了一声。
我急忙来到熊筱灵身边,问她的情况。
她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小希受了伤。”
师父回头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说道:“本命蛊不该随便乱用,一旦伤到对你的身体也有伤害。”说着,师父在熊筱灵背后画了一个简单的符阵,我瞧见熊筱灵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得以好转。
她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实在太鲁莽,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对我们说道:“刚才袭击你们的是苗家寨的鬼面蛾,唐老爷没有邀请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跟他们有仇?”
师父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十几年没来过西南了,怎么会有仇人。”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手臂一阵瘙痒,忍不住挠了挠,感觉挠下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忍不住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我竟然挠下了一块带血的皮,但是我却一点也没感到疼痛。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叫唤师父。
师父上前一看,顿时整张脸阴沉下来。
“师父,怎么回事!”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顿时心慌意乱。
熊筱灵上前一瞧,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沾到鬼面蛾的毒粉了!这种毒粉毒性很强,一旦沾到就奇痒无比,而且还会腐蚀你的皮肤,到最后会全身皮肤脱落而亡。”
什么!不会吧,我没这么背吧,刚对蛊术产生一丝好奇,就让我亲身体验了一把!而且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危!
我都要哭出来了。
师父回头问熊筱灵:“小姑娘你又没有办法治好?”
熊筱灵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蛊毒是苗家寨的手段,只有苗家寨的蛊师或者顶尖蛊师有办法解,不过我可以暂时缓解一下,但是恐怕拖延的时间不长,你忍一下。”
说罢,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倒了一些粉末在手心,然后吐了一点口水在上面,双手一撮,接着一下子按在了我的手臂上,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伤口处传来,我瞧见自己的伤口在不断地冒青烟,就好像被烤焦了一般。
过了几分钟,熊筱灵方才松开手,我看到原本脱掉一块皮肉的手臂此刻化作了一片惨不忍睹的疤痕。
“我这个化蛊粉只能维持三天,照你这个情况估计撑不了一周,你们得抓紧时间。”熊筱灵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瞧见她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却丝毫不顾,为我疗伤,难免因为一开始的冷漠心生愧疚,淡淡一笑,说了声谢谢。
熊筱灵听罢,甜甜地笑了。
我们已然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情,把熊筱灵送往唐宅的车后,便返回酒店之中。
我躺在床上看着满目苍夷的伤疤,不免心生郁闷。
本来只是逛个街,无仇无怨的,莫名其妙就遭人暗算,我招谁惹谁了!
好在遇到了熊筱灵,不然我这伤口可比现在恐怖的多!她还因此受了伤,真是欠了她一个大人情。师父对于蛊术也是无从下手,防的了,但是治不了。
师门术法繁多,但是终归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师父一直坐在我身边唉声叹气,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遭到蛊师的暗算。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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