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嘴位于鄱阳湖东岸,隶属于鄱阳县,是一处向鄱阳湖内延伸的半岛,离那儿最近的村子叫做立新村,也是全村失踪的村落之一,村子很小人口不多。听小高说只有九个人,但实际报案的还不到四个,绝大多数是空巢老人,不过九个人中有一人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司马嘴位于鄱阳湖岸,正是潮涨潮落的水岸边界,土壤泥泞不堪,此去大概八十多公里,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绕了一圈先抵达了立新村,就打算先下车查看一下。
我们出发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但是到了这里,天色阴沉沉的,厚实的云层遮住了天空,看不到半点阳光。
干爷爷和吕同都来过一次,所以比较熟悉,下了车很有目的地入了村子。
如今已是四月初,我只感觉寒风吹在后脖颈上凉飕飕的,刺骨地凉。
我想开启右眼符阵看一看,但是一想未免杀鸡用牛刀,便小声对师兄说道:“这里阴气太盛。”
师兄点了点头,说堇煅也传递给他了信息。
我问他堇煅是什么玩意儿,他掂了掂青铜剑说昨天刚给取的名,不错吧?
我只回了他一个酸字。
“鄱阳湖沿岸鬼魂四溢,阴气能不重吗?”宗事局一同来的其中一人说道。
这个人叫老赵,另外一个叫老蔡,都是年过四十的老干部,也是发现失踪车辆的人之一。
有干爷爷和吕同打头,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
只看到地上掉落的碗筷,桌上发霉的菜肴,池子里未洗完的衣物,整个村子就仿佛所有人突然人间蒸发一般,甚至连牲畜也一并不见了踪影,一切都保持着消失前一秒的景色。
但是念儿走了一会儿,却不知为何忽然一个劲地发抖,小声对我说道:“云翼哥,我冷!”
我愣了一下,按理说念儿这个季节穿的不算少,怎么会冷呢?
我担心她生病,马上翻出自己的一条风衣给她披上,但是她还是一个劲地往我身边凑。
我感到奇怪,摸了一下她额头,冰凉,于是又给她把了一下脉,脉象很虚。着实吓了一跳,脉象虚是病疾缠身的征兆,念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全身发冷呢?难不成和这里的阴气有关?
我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干爷爷和吕同的注意,两人赶过来询问了一下,干爷爷立即给念儿把脉,然后又看了一下念儿的眉间,随后他说道:“念儿是邪气入体了,周围邪阴太盛,我们皆是修行之人,又是男儿身,阳气足,可抵御邪阴,但是念儿是女儿身,还是属正阴,修为又欠缺,容易遭邪阴之气入体。云翼,这样,你带念儿先回车上,想办法逼出念儿体内的阴邪之气,我们看一看就回来。”
我即刻点头应诺。
转身带着念儿回车上。
我问念儿怎么不用妖力护体,她说自己妖力使用生疏,动用一次会耗费大量体力,所以不敢乱用,现在又因为邪气入体,寒冷得不能动弹,更别提动用妖力排除邪气。
我心疼不已,告诉她我来帮她把体内邪气祛除。
随后便将晶石拿出来,用双手揉搓,让自己的阳气也汇入晶石中。晶石渐渐温热,驱符阵在其中闪耀。
然后,我将晶石小心放在念儿额头,低声念咒,驱符阵在晶石中缓速运转,将驱邪之力慢慢注入念儿体内。伴随着我的咒言,念儿开始浑身冒冷汗,颤抖的娇躯慢慢平静,最后伴随着小腹一阵蠕动,五谷轮回之处发出一声悠长的微鸣,浊气排出。
念儿脸一红,撇过头不敢瞧我。
对于女孩子而言,确实是个难为情的事情,不过我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
人嘛,都有正常新陈代谢的。
我朝窗外望去,不禁奇怪为何车子内温暖舒适,与外面竟是两个世界。
忽然,我的视线中一个黑影闪过,速度快如闪电,距离车子不到十米。若不是我眼睛敏锐,几乎察觉不到。
我想下车查看一下,念儿也要跟下来,被我给拦住了,我让她乖乖待在车里。
我下了车,从锦囊袋中掏出了法杖,按上晶石,便小心翼翼地朝黑影闪过的草丛走过去。
因村子数年无人,杂草密布,枝藤错乱,阻挡了我的视线,因为阴气洗涤,这一带已经了无生气,皆是枯草,要是一个火星子掉下去,那就是燎原之火。
我一直摸到看见黑影的位置,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微风拂过草地,发出沙槌般的声音。
沙拉沙拉沙拉沙拉
我挥舞着法杖,拨开枯草,脚下是泥泞的烂泥。我的耳朵始终是竖着的,警戒着四面八方的声音。
嘭!
突然一声闷响,是什么撞击车门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只见念儿所在的商务车闪烁着金色纹路,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脸朝下趴在地上,头上冒着青烟,我瞬间意识到这家伙似乎想要硬闯攻击车子内的念儿,幸亏商务车是宗事局的,经过精心布置,不是一般鬼怪能够突破的。
我一跃而起,脚步飞快地冲了过去,心中已然在默念咒言,我还没弄清那是什么玩意儿,不会下杀手,所以施展的是锢术。
别看那个家伙被车上的护罩伤到,但警觉性依然很强,在察觉到危险的瞬间,跳起来,撒腿就跑,速度飞快。
我这才看清,这东西和四五岁小孩差不多高,罗圈得不能再罗圈的腿,脚趾上有血红色的蹼,头顶带着一顶水草编织的草帽,浑身湿漉漉的,覆有乌黑的鳞片,像刚从水里出来。
就着背影,我对照着师门古籍中的记载,灵光一闪,大吼了一声:“水虎!锢!”
水虎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妖怪,本草纲目有云:“中庐县有涑水,注沔。中有物,如三、四岁小儿,甲如鲮鲤,射不摘其鼻,可小小使之。名曰水虎。”水经注也有类似记载。
也许提到水虎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它在隔壁岛国有个更响亮的名号——河童。
师门古籍记载更为详细,有多本书提及,远没有岛国渲染的那么美好。
水虎属恶妖,喜食生肉,顶盖水草或荷叶,匿于近岸,凡有戏水者,沐衣者,垂钓者,或其余近水不慎者,突起而挟之入水,至溺亡,食肉,玩弄遗骨。
说白了,这玩意儿是吃人的,凶得很!而且这东西很色,喜欢玩弄女子。想必也是它将目标锁定在念儿身上的原因吧。
不过确实部分厉害的修行者把水虎捉住后,训为己用,看家护院,随意差遣。
伴随着我一声厉喝,那家伙更是不要命地往外逃,结果没出几步腰间就被一条绿色的细藤缠住,一个大马趴摔倒在地,嘎嘎大叫。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将它双手摁在地上,膝盖顶住它的脊背,不让它暴起。
这家伙力气大的出奇,我半个身子压在它身上,竟然还挣扎得我一个劲晃悠。
接着,突然它头顶的草帽一动,瞬间朝我迎面扑来,湿漉漉的水草呆着腥臭味,一下子裹住了我的脸,我什么都看不见,抬手扯水草。
身下的水虎趁机一个咸鱼翻身,一下子脱离了我的控制,这时我刚刚扯下满脸水草,就看见一张鸭子般的嘴张大,露出一排利齿,朝我扑来。
我反应也极快,抬手抓住它的脖子,它张牙舞爪,瞬间在我手臂上留下数到伤痕,我吃痛,顿时怒气升腾,猛地将它往地上一摔(这家伙不重),抬起法杖就冲着它脑袋一棍子,打得它晕头转向。
这东西是妖,镇妖咒对付正合适,镇妖咒全称无修镇妖术,无修意指无欲无求,放弃尘世修为和意志,远离修罗,入虚无道空,看得真我本我。就是行咒时所需要渐渐进入的一种境界,可以将咒言的力量无限放大。而不是后来某些电影后面的括号。
我趁它一时间眩晕之际,心思一沉,快速地口念了一遍镇妖咒。
顿时那水虎就因为痛苦开始大声嘶叫,不停地挣扎。水虎虽为妖,但是比起林雅那种千年老妖,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林雅尚且耐不住四遍镇妖咒,我第二遍没念完,那水虎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我随即从车上找了一条两指粗的绳索将这家伙五花大绑,念儿受了少许惊吓,在车子里讪讪地望着我,想要帮我,却又不敢出来。我稍稍安抚她一会儿,并再次交代她不要出去。
我在身边,念儿很快缓过来,拉着我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给我涂药,眼中尽是心疼之意。
过了几分钟,干爷爷等一行人回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老安通灵审河童,临末突爆众人伤()
瞧见地上躺着一乌黑的玩意儿,一行人立即加紧了步伐,我也下了车。
他们走近了一看,马上询问我事情的经过。
我抓这个水虎没费多大劲,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老赵质疑道:“水虎怎么会跑岸上来?”
我也没多想,告诉他许是因为念儿太过美貌,色欲熏心了呗。
老蔡摇了摇头告诉我,水虎喜水,惧火惧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上岸,它们只要在岸上呆的时间过长,体表水分挥发,就会表皮脱落,痛苦万分。
他话刚说完,地上的水虎就开始簌簌的往下掉鳞片,鳞片薄,像鱼鳞,半透明,脱落下来,末端连着丝状的血肉,像揭开的血痂,起初只有几片,很快就是一大片,看的叫人恶心。
我急忙让小高拿了一瓶矿泉水,缓慢地浇在水虎干涸的部位,这才使他鳞片停止了脱落。不能让它死了,或许它能提供某些线索。
干爷爷思考了一会儿,缕着灰白的长髯道:“除非有什么东西把它从水里赶了出来!”
干爷爷语惊四座,我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冷气。
水虎虽算不上水中霸主,但也不可小觑,如水鬼一般,一度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水中异怪。善水者溺死之闻,屡见不鲜,外人都说是缺乏运动腿部抽筋所致,亦或是遭水草缠绕摆脱不得,然而隔行如隔山,入了这一行方才通过各种记载知晓,始作俑者大多是水虎、水鬼这两者。
为何?
因为多!遍布大江南北湖泊小溪。有的甚至会通过水管跑到人家水缸里面去。
还因为凶!水虎好肉嗜血,水鬼怨气凝重,皆是作孽作歹之物。
这样以水为床之物,会被赶到岸上来,无外乎两点,恐惧和威慑。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呢?
我忽然想到了精水凶鱼,难道鄱阳湖里面真的存在类似的玩意儿?毕竟是第一大淡水湖啊!
一想到这儿,我就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这时,老蔡说道:“我们先将它带回去,局里有通晓灵感的人,或许可以和它沟通一下。”
我们都看向干爷爷,看他怎么决定,干爷爷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们在商务车后备箱找出了一个收纳箱,灌满水,将水虎丢了进去。
干爷爷在水虎额头上贴了一张黄符,贴上就如同涂了强力胶,浸了水也不会脱落。
我们一路疾驰回到了办公楼,看到我们抬着一个水虎出现,不少人都跑出来驻足观看,有人说这是段老大接手以来的第一份收获。
我诧异,难道以前派出去的众多调查员也没有发现吗?
随后又忽然恍然大悟,或许,念儿真的很完美地充当了一次诱饵。
毕竟一群真刀真枪的大男人在附近晃荡,任谁也不敢冒出来当那出头鸟。
有人通知了段政鹏,他便急吼吼地跑下来查看,在和干爷爷交谈了几句大题了解了情况之后,不等我们开口,转头对下面的人说道:“把它搬到西面的铁笼子里,去通知老安,让他马上过来!”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字字掷地有声。
下面的人立即照做,散开去了。
我们跟着抬水虎的人来到了办公楼西面的一片空地上,这里架着几个笼子,都是空的,可能是宗事局早早准备用来关押野兽怪物的。
几个人合力将水虎塞进笼子里,又换了一个大一点的塑料水箱,笼门一锁,我和干爷爷同时念咒,分别解开了魔链术和黄符纸。
那水虎早就醒了,一下子蹦起来,水花溅出三米远,瞧见自己被关在铁笼子里,像野狗一样被人围观,瞬间凶历之气升腾,嘎嘎大叫,卯足了劲撞击铁笼,那几吨重的实心黑铁铁笼被它撞的左右摇摆,嗡鸣之声回荡。
然而它也仅限于此了,那铁笼是模子直接灌注而成的,任何焊接的痕迹都没有,唯独一扇铁门还上了铜锁,就算来一台挖机也未必撬得开。
水虎莽,撞得自己头晕眼花,浑身血迹斑斑(对了,它的血是蓝色的),才安分下来,不过它脑子倒清晰,知道水箱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半点不敢损坏,只好抱着膝盖蹲坐在水箱中,流露出凶狠的眼神,恨不得将我们一个个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念儿害怕,但好奇心也强,躲在我身后揪着衣袖,露出头来小心翼翼的观察。
那个老安不一会儿就来了,年纪五十上下,戴了副黑框眼镜,还老眯着眼,双下巴,脸上的褶子微微下垂,手中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段政鹏拦住他,与他交代了几句,告知我们想要从水虎口中探得的消息。
老安点头应允,转头一瞧见水虎,眼睛一亮,也不看我们,径直走过去,来到距离铁笼一米的位置,从塑料袋中一一拿出檀香、红烛、香炉、黄符和毛笔,这都是道家做法常用的道具。
我好奇地瞧着,想看看这位通灵感的人物怎么用这些道具和水虎沟通。
各门各派之内,皆有能够与异兽沟通之人,而纵观天下各门派,唯巴蜀之地的御兽师、闽粤一带的通灵师和东北一带的逐鸟人以此为主要传承,不知这位老安是出自哪一宗哪一派。
只见老安将香炉正对着水虎,放在地上,点上红烛,接着点上三支檀香,朝着水虎连拜三下,犹如祭拜祖先一般。
接着他双指抽出一张黄符纸,用毛笔沾了水,迅速在上面写了一个字,那字迅速浸透了符纸,呈现出鲜红色,竟是一个繁体的问字。
他将黄符纸一抖,瞬间不引自燃,随后丢入香炉内,任其燃烧殆尽。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直身子,从腰间取出一个鹅蛋大小的石埙,放在嘴唇下呜呜地吹,那声音似风声,又似歌女低吟,袅袅之音,悠长婉转,教人听来乏意来袭,忍不住想打瞌睡。
埙是中国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卵形,似鹅蛋,一掌可握。
一般埙有九个音孔,但是老安这个,只有四个。
此时我才发现,老安前面一系列动作,都是多余的,只是一种以表敬意的仪式,敬天敬地。而真正发挥作用的,正是他手中的埙。
悠扬的音律一起,那水虎瞬间就昏昏欲睡,坐在水里打起了摆子。
如此持续了约十秒,老安竟绕着铁笼子跳起了大神,水虎眼珠子上翻,好似喝了迷魂汤,动作如提线木偶一般,也跟着跳,并且始终面向老安,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嘎嘎地叫唤,似乎在表达什么。
这个时候,老安用眼神示意段政鹏可以问了。
段政鹏上前一步,中气十足地问道:“你从何处来?”
有人在旁边拿着纸笔做记录。
“鄱阳湖南面的水草群!”水虎竟然开口说人话了!不过用它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竟莫名有点像唐老鸭。
“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段政鹏仿佛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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