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隗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夫君现在就离开自己,但是只要留下就会有生命危险,生与死,她当然知道该选择什么。为了夫君的将来,也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季隗来到重耳身边道:“夫君,你还是逃吧,只要你活着,就会有希望;一旦你真的被人刺杀了,我们孤儿寡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从重耳的内心深处还是想活下去的,听了季隗的话,于是道:“一旦我走了,你和孩子怎么活?”
“其实这个我也想过了,你在翟国,勃鞮一定会带兵来杀我们向夷吾交差。可一旦你走了,他追不到你,也就不会在为难我们母子。”季隗劝道。
重耳内心深处最担心的还是季隗与孩子们的安危,一听季隗这样说,有些迟疑了,“你说我走后,勃鞮不会为难你和孩子们?但你们要去哪儿呢?”
赵衰上前道:“我们走后,就让我的夫人带着季隗和孩子们前往翟国王宫找他们的国君,请求收下她们。我想翟国国君念在与主公关系的份上,一定会收留的。”
说罢赵衰上前对季隗道:“夫人尽管放心,我的夫人会照顾你和孩子们的。”
赵衰的夫人乃是季隗的姐姐,当年,翟国国君打败季隗的戎狄国家时,俘获了两位公主,一位就是季隗,另一位是他的姐姐叔隗。翟国国君将叔隗送给了赵衰,将季隗送给了重耳。此时叔隗也给赵衰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长大后就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赵盾。
听完赵衰的安排,季隗放心来,来到重耳跟前抱着他道:“夫君,你尽管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管我们的孩子,等他们长大后,夫君若会晋国,我会带着他们来找你;若你有不测,我就让他们在这儿生活。”
重耳重重的点头,他知道这种安排虽不完美,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重耳抬着头,已经满面泪水,他已经老了,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夫人,你今年二十五岁,就在等我二十五年,到那时我还不能接你和孩子们,你就领着他们远走高飞吧!”
二十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五年?
更何况是在人的寿命非常短的春秋时期。
季隗抬头静静的望着重耳,“夫君,二十五年?你认为我们还能活二十五年吗?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我坟上的树都已经长得老高了。”
说着季隗已经呜呜的哭出声来了。
在场的人都哭了,他们谁的心里都很明白,此一去是死是活,谁都不好说了。
就把这一次当做永别吧。
。。。
第329章 远走他国()
离开妻子,五十五岁的晋国公子重耳再一次走上流亡之路,比起十二年前他的流亡,这一次他更加的失落和没底气,至少上一次他还知道自己该去那里,而这一次他连方向都不知道。
“主公,我们该向何方呢?”介子推问道。
重耳望着苍茫的大地和北方空旷的天空,心中默念道“我该去那儿呢?”向北是茫茫的北方荒原,这个时候早就是冰雪覆盖,饿不死也得冻死,更何况那里更是戎狄的家园,万一被那些野蛮人逮住不死也残;向西乃是秦国的土地,一旦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向南就是晋国,去了还等于找死。
这左右一想,也只剩下向东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我们先向东走去,要不先到卫国避避。”
翟国往东南方向有很多国家,卫国宋国齐国等等都在这个方向。而他们将要去的卫国此时正是晋国的死敌楚国的盟国,虽然不是晋国的对手,但是人家的背后有楚国撑腰,应该会收留他这个晋国流亡的公子。
众人一想,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走投无路的重耳只好带着手下的几个谋臣向东南方向而去,此一去又是七八年的时间。
望着夫君凄然离开,季隗心中的涌起难以割舍的情怀,她带着伯条叔刘两个孩子走出屋子,快步跑向不远处的山岗尖山疙瘩。
尖山疙瘩乃是黑水湖畔一处不高的小山丘,也是黑水湖畔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把整个黑水湖收纳眼底。
站在山梁上,季隗和两个孩子远远看着重耳的车驾碾起尘土,向东驶去,越来越小,最后瘦小成一缕黑色,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娘,爹爹还会回来吗?”伯条已经十岁了,多少懂得一些事情,看着季隗伤感的样子问道。
“回来?”季隗咀嚼着这两个字,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泪水默然而下,她怎能知道重耳到底能不能回来呢?
“娘,你快看”就在季隗正在为重耳的离去伤心之时,小儿子叔刘指着南边大声喊道。
季隗转向南边,只见,车轮滚滚尘土飞扬,天际之间一队战车碾起风尘飞旋着向这边奔来。
追杀重耳的人来了
季隗虽然不认识勃鞮,但是这些年来,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上一次就是他带着人马追杀夫君的,这一次他又来了。
“快趴下,别让敌人发现我们。”季隗一把将两个孩子压倒在草丛里。
“敌人?他们是干什么的敌人?”孩子们趴下后,小声的问道。
“这些人都是坏人,是晋国国君派来杀你爹的。记住,今后对别人千万不要说你爹是谁,一旦让别人知道你爹的身份,我们娘三都得死。”季隗半是恐吓半是认真的对孩子们说道,问完后,又再次问道,“记住了没有?”
伯条与叔刘郑重的点点头。
这时勃鞮的队伍已经从山岗下快速驶过,碾过的尘土差点遮住孩子们的眼睛。
“快,一定要快,必须敢在重耳逃走之前将他拿下。”一个寺人打扮的人对赶车的人吼道。
不错,这个寺人就是勃鞮,此时他正奉晋公夷吾之命,带人赶到了重耳暂居的翟国,而且摸清楚了重耳的具体住址,向这边冲了过来。
“驾驾”车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辕马再一次疯狂的向北边的黑水湖畔奔去。
“大人快看,前面有一座房子。”没跑出几里,手下指着前面的房子对勃鞮说道。
“山岗湖畔房屋,不错这里就是重耳暂居的地方。”勃鞮按照探知的消息对照一看,知道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兄弟们,这里就是重耳居住的地方,统统给我下车,包围这座小屋。”
“诺”
所有将士跳下车,拔出刀,向重耳居住的小屋包围过去。
“咚”
勃鞮一脚踹开小屋门,冲进屋内,“都给我好好搜搜。”
“大人,这里没有人。”
“大人,后屋也没有人。”
重耳湖边的小屋并不大,勃鞮的手下很快就把这儿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有找到重耳的踪迹。
“应该是这个地方,没错啊,他会跑哪儿去呢?”勃鞮一脸的疑惑。
“大人,重耳会不会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逃跑了。”手下道。
“不会,绝对不会;国君命我带人追击重耳乃是绝密事情,他怎么会得知呢?”勃鞮半信半疑的对手下道。
“既然没有走漏消息,重耳怎么会不见呢?”勃鞮疑惑,手下人也感到疑惑,“再仔细搜搜,看有没有其他藏身的地方?”
勃鞮再次提起刀来到屋后的厨房,“噫,这炉膛里的火还着着?重耳一定没有走远。兄弟们快快上车,四下里找找,重耳一定就在周边。”
手下人纷纷上车,向四周找去。
“大人,这房子怎么办?”当最后一个手下出了屋问道。
“烧掉,没了房子,就是抓不到重耳,他也会冻死在这里。”勃鞮狠狠的说道。
在勃鞮的命令下,手下一把火将重耳居住了十多年的湖畔小屋给点燃了。
“呼呼”火借风势,噼噼啪啪的燃了起来。
“娘快看,我们的房子着火了。”房屋起火,呆在不远处的季隗娘三很快就发现了,叔刘指着房子对季隗喊道。
“啊”季隗大叫一声,从草丛中占了起来。女人本来就藏不住事,一看到自己的房子被烧,起身向山下跑去。
“大人快看,山坡上好像有人。”与此同时,勃鞮的手下也看见了尖山疙瘩上的季隗和孩子们。
“追上去”
很快,勃鞮的队伍就将季隗和两个孩子围在了中间。
“你是何人?跑这里来做什么?”勃鞮提着刀指着季隗道,潜意识中他觉着这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应该是重耳的妻子和孩子。
季隗将孩子藏在身后,冷冷的望着勃鞮,“我是何人,不用你管;但是我要问你是何人,竟敢用刀指着我?”
“我是晋公派来的使臣,要见公子重耳,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勃鞮一听季隗的口气,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于是换了个口气道。
“我是赤狄咎如国的公主,随夫君前来翟国与他们的国君涉猎,并不认识叫什么重耳的人。”季隗冷静的答道。
“你是赤狄的公主?”勃鞮一愣道,他很清楚这个地方已经是翟国与戎狄的交界地带了,赤狄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怎么,你有怀疑?”季隗道。
“嘿嘿嘿,不敢不敢,只是公主的孩子怎么会穿着中原人的服饰,这令小的有些奇怪。”勃鞮已经看见,但从长相来说,季隗真的不像中原女子,应该是戎狄人不假,但是他对这两个孩子却产生了疑惑。
季隗一愣随即答道:“你说这个,这是翟国国君送给我们的服饰,孩子们觉着好玩就穿上了,要不你去问问翟国国君,看有没有这回事。”
“不敢,不敢。”勃鞮讪讪一笑道,他知道在翟国这块土地上,戎狄与中原人相互杂居,他可不敢得罪了人家,万一惹下事端,就自己带的这几个人,面对凶残的翟人,说不定会把命丧在这里。
“好,既然你是赤狄的公主,那我就不打搅了。”随后,勃鞮刀一挥,对手下道:“走”
手下立即驾车向东边奔去,当车驾经过两个孩子身边时,勃鞮不经意的问道:“孩子,你爹是谁,去哪儿了?”
“我爹是……”叔刘只有七岁,正准备回答,伯条一把拉住道:“我爹是北翟的王子,就在前面不远的湖畔打猎,你要见他吗?”
孩子的话从来都是真实的,既然孩子都说他爹是北翟的王子,勃鞮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于是赶紧答道,“哦,不见,不见。”
说罢驾车赶紧走了,再不走,人家的爹带人过来,他可就不好解释了;更何况自己还要赶路,可等不得。
夫君走了,房子没了,生活的希望时有时无。
季隗带着两个孩子无助的走在翟国的黑水湖畔,望着远处快要落下的夕阳,无限惆怅,无边孤独。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大儿子伯条问道。
“去哪儿?”季隗想了想,不想让孩子们看出自己的无奈,于是说道,“我们去翟城,去找你大姨。”
“好,我早就想找赵盾哥哥玩了,都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伯条一听高兴的说道。伯条一高兴,叔刘也跟着兴奋起来。
伯条的大姨就是季隗的姐姐叔隗,住在距离黑水湖畔大约二十里的翟国都城里。当初重耳为了安全起见,专门让赵盾住在城里,自己则带着其他几个人住在黑水湖畔;现在重耳赵衰狐毛狐偃还有介子推都走了,黑水湖畔重耳的房子也被烧了,季隗只有翟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此时,夕阳快要落山了,把季隗伯条叔刘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北国的风吹过来,刀割一般,夹杂着黄沙尘土枯草打在母子三人的脸上,又疼又冷。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季隗缩了缩脖子,拉着两个孩子走在淡淡的夜色之中。
。。。
第330章 一丝难色()
“什么,这么多人前往翟国都没有杀掉重耳,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听到重耳逃跑的饿消息之后,晋公夷吾对着勃鞮等人怒吼道。
转了一圈,从翟国跑的晋国,再跑到晋国与卫国的边界,还是没有杀掉重耳,勃鞮只好返回绛都交差。
“国君,当我们赶到翟国的时候,重耳早就不在那儿了。我们只好将他所居住的房子给烧掉了。”勃鞮答道。
“烧掉房子顶个屁用,我要的是将人了杀死,烧死也成。”夷吾大声道。
勃鞮吓得不敢出声。
郗芮趁机说道:“国君也别为难勃鞮他们了,如果他们不是因为害怕引起两国之间的争执,或许会继续向前追去。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应该想想未来才是,看看应该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情。”
重耳已经跑了,现在骂他们也没有作用,如何做好后面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那你说说,我们应该如何去做?”夷吾抬起头望着郗芮道。
“臣以为,国君其实没有必要再为重耳的事情担心,国君试想一下,重耳今年已经是五十五岁的人了,这些年在北国风吹日晒,又经受严寒;身体肯定已经垮了;臣在想经过这些年的风吹雨淋,再加上长途奔袭,重耳肯定活不了多久,国君应该放心了。”
听完郗芮的话,夷吾稍稍有所放松,是啊这些年他的兄长重耳一直呆在寒冷的北方翟国,说不定身体早就垮了;就算这一次没有杀掉他,这一路奔波过去,肯定会冻死饿死。
夷吾转向虢射,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刺杀重耳的主意是他出的。
重耳已经跑了,虢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要跨国追杀重耳,势必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想到了这一点,虢射道,“国君,臣同意宰相大人的意见,既然重耳已经老了,说不定还没跑出多远,就会死在路上,更何况北国天寒地冻,要是晚上找不到睡觉的地方,说不定半夜还会被狼吃掉,国君应该放心了。”
夷吾笑了,心也放下了。
“好了,你下去吧”夷吾对勃鞮道。
“谢国君不杀之恩。”勃鞮谢过赶紧出了大殿。
勃鞮走后,夷吾的心情稍稍好转,“爱卿,吕省还没有回来吗?”
“已经去了几个月了,想想也应该回来了。”郗芮答道。
“今年风调雨顺,应该是个丰收年;国家的税收也应该有所增加了。”晋公夷吾信心满满的说道。
自从秦国回来之后,晋公夷吾已经不再想与列国争霸的事情了,也就愿意腾出手来好好抓抓晋国百姓的生活,为百姓们多谋点实惠;于是开春之后,便派吕省带人前往晋国各地督促百姓抓紧生产,力争能够有好的收获。
这不,吕省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启禀国君,吕省大人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就在晋公夷吾正想吕省的时候,内侍进来禀报道。
“哎呀,来的正好了,寡人正在想他该回来了,他就回来了,传吕爱卿进殿。”一听到吕省回来了,晋公夷吾的兴致就上来了。
在内侍一声声的传报声中,吕省疾步匆匆的走进晋国大殿。
“臣吕省拜见国君。”
“吕爱卿,快快请起;几个月不见,你黑了,也瘦了。”吕省起身后,晋公夷吾望着吕省说道。
“臣谢国君惦念,为国尽心,理应如此。”吕省答道。
“快给寡人说说你这次巡查的事情,让我和郗芮虢射两位大人也听听。”
吕省上前道:“臣从南到北一路过去,满眼都是百姓们在田间辛苦劳作的身影,各地的官员也能够按照国君的要求,亲自前往田间地头进行督导,从目前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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